上來迴轉了好幾圈,扶了扶眼鏡,困惑發問:「你們在做什麼,磕頭拜天地?」
「......」
「......」
余惟嗤他一臉:「放什麼螺旋爆炸狗頭屁呢,你好好說話,誰會他拜天地?」
溫別宴沒有開口,滿到快溢出眼眶的嫌棄與不屑已經說明一切。閱讀
李雲峰眨眨眼,也就是隨口問問,乾巴巴哦了一聲就沒下文了,轉頭問其他同學:「誰有空幫忙發個作業?」
「我我我!」
「我也來!」
幾個人迅速分了作業本就作鳥獸散,離開這個「硝煙四起」的是非之地。
大家都是識相人,神仙打架還是不摻合得好。
溫別宴冷冷瞪了余惟一眼,隨即轉身一言不發回到座位,拉開凳子的同時,後面那位也拉著張臉踹了一腳凳腿重新坐下。
溫別宴抬了下眼皮,兩人視線隔著不到一米的距離毫無預兆地對上。
——又在下一秒默契地迅速挪開,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對靈魂的折磨。
何謂相看兩相厭,他倆身體力行做出了最好的解釋。
才被扣了一屁股分,現在又被壓了一通順帶讓人甩了一臉冰茬子,余惟心情極度不爽。
還拜天地...
哈!哪個Alpha攤上你真是上輩子毀滅了宇宙!
老子才不做那個倒霉蛋!
上課鈴響起,老王一手端著騰騰冒熱氣的不鏽鋼小茶杯,一手甩著兩本數學教案,踩著過年腳步大腹便便走進來了。
集體分扣分情況最早也要在下周一上午才會放出來,老王現在還被蒙在鼓裡,所以這周算是余惟最後一周安全期。
等死的過程也是個煎熬,還不如早死早超生來得痛快。
想到這裡,余惟長嘆一口氣,神色懨懨趴在了桌上,滿腔的憤懣,一臉的悲催。
咚——
一個拇指指頭大小的紙團團被人瞄準了扔過來,命中他腦門後啪地掉在桌上,咕嚕嚕滾了好幾圈,最後在他書桌邊緣險險停下。
余惟捻起紙團抬頭一看,坐在後門口的錢諱借著堆得高如碉堡一般的書本字典的掩護正縮著脖子沖他擠眉弄眼,指指他手裡的紙團,用口型示意他趕緊看。
余惟窸窸窣窣打開一瞅,上邊兒就一個逗號六個字:余哥,中午吃啥?
「......」
吃個溜溜球!
剛解決完早飯,胃裡包不肉包子都沒消化完,你就讓我思考這?
余惟一個白眼,隨手寫了個「你帶雙筷子去廁所自己解決」反手扔回去,目光掃過前桌溫別宴背影時忽然靈光一閃,精神一振。
歪點子來了。
講台上的老王正講到慷慨激昂處,粉刺刷拍得講桌啪啪響,已經完全沉浸在知識的海洋無法自拔。
溫別宴低著頭認真記筆記,校服外套掛在清瘦的肩膀上,腦袋微微垂著,露出一段潔白的脖頸,脊骨凸起好看的弧度。
在他的世界觀里,沒價值的人不值得他為之浪費情緒,浪費時間。
所以早從上課開始,他就已經把負面情緒消化完全,某個幼稚鬼的幼稚行為全拋到腦後,盯著習題冊專心致志聽著老王介紹解題的第二種思路。
輔助線畫在這裡的方法他之前也有想過,但是畫好了輔助線就卡路了,該從哪裡著手去進行證明完全沒有頭緒。
所以是要在這個基礎上延長輔助線,套用公式再去找切入點嗎?
蹙眉思索著,講台上老王用粉筆敲了敲黑板,示意大家看過來。
溫別宴隨即擱筆看向黑板。
可就在他抬頭的一瞬間,脖頸後最敏感的部位被什麼東西重重擦過。
觸感溫軟,甚至似乎還在最後不輕不重地在他腺體上撓了他一下。
帶起的酥麻感飛快流過全身,手麻腳麻,溫別宴呼吸一窒,一下子連腰都軟了...
3、摸回來
......
空氣安靜了漫長的一秒鐘。
下一秒,溫別宴騰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耳朵並著脖子緋紅一片,眉頭皺緊,從來淡得跟一潭子深山老泉似的眸子竟也炸起了隱隱跳躍的火焰。
「余惟!你幹什麼?!」
最敏感的地方被最討厭的人觸碰,饒是一貫冷靜沉著的他也穩不住了,胸口劇烈起伏著,清清冷冷的聲音里染上了壓不住的怒意。
能把冰山炸出煙花,余惟屬實是個人才。
老王的激情評講被打斷了,滿教室的同學齊刷刷扭頭看過來,不過眨眼的功夫,他倆成了整個教室的焦點。
眾目睽睽下,一張沒貼牢固的便利貼隨著溫別宴的動作飄飄蕩蕩落在地上,上面一通鬼畫符還沒來得及被廣為欣賞,就先吃了一臉灰。
翻車了,翻得透透的。
被抓個現行的余惟牙疼地咬著腮幫,動作緩慢地收回手。
他發現自己真的挺有臨危不亂的大將風範,因為在這麼劍拔弩張的時刻,他腦海里竟然只有唯二兩個屁用沒有的念頭:
他眼角怎麼那麼紅,哦喲,難道要被我氣哭了?
以及——這人捂著腺體沖他發脾氣的樣子,活脫脫一個被小流氓調戲的純情男高中生啊。
.........呃,小流氓...?
乾巴巴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就聽講台上頭砰地一巴掌,老王中氣十足的怒吼傳來:「余惟!你又在作什麼妖!?」
「老師,我——」
「站起來!」
好的。
余惟默默起身。
看看吹鬍子瞪眼的老王,又看看黑著一張臉的溫別宴,思索了一陣,試探著解釋:「那啥,我要是說我不是故意要摸他腺體,就是想往他背上貼個小紙條,您信嗎?」
話音一落,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一個alpha在公共場合摸人家omega的腺體,跟大街上掀小姑娘裙子有什麼區別?
不是性騷擾,就是耍流氓。
換言之,余惟剛剛對溫別宴耍了個流氓?
於是,震驚之餘,前排那群小姑娘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在彼此眼中看見了興奮的光芒。
不愧是江湖我余哥,這進度條拉得,就牛逼!
溫別宴黑沉著一張臉,抓著桌沿的手用力到指節泛白。
身為三班班主任的老王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你,你撩人家腺體!吃飽了是不是?!」
說著扔下教案快步走過來,一臉緊張地上下打量溫別宴:「沒事吧,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溫別宴咬牙忍著脾氣,沉默地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就是腺體輕微的癢意發燙感提醒著他這裡剛剛被人碰過,這個認知讓他很不舒服,再看余惟,更覺得不順眼了。
老王拍拍胸脯鬆了口氣,再看向余惟,臉色迅速調回橫眉倒豎的狀態:「你個兔崽子是不是想氣死我?!趕緊給人道歉,然後帶上習題冊給我滾出去聽!」
余惟自知理虧,癟著嘴哦了一聲。
臨走前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想了想,還是彎腰撿起便利貼,放到面前給他們小小展示了一下:「看,證據,我真就是想貼個小紙條而已。」
主要溫別宴抬頭太突然了,他想收手來不及。
說完手腕一轉,將便利貼貼上自己腦門,頭頂著「我是討厭鬼」五個大字,沖溫別宴誠意滿滿鞠了個躬:「溫同學,實在對不起。」
腺體被alpha的觸摸勾起的熱度漸漸褪去了。
溫別宴默然放下手,當著老師和所有同學的面也不好甩臉色不搭理他,冷著臉正想扔句沒關係,又聽他接著道:
「雖然有受不可抗力的影響,但主要還是怪我操作有些失誤,預判出現偏差,下回我肯定會更小心。」
「另外,你要是實在氣不過,我現在就可以讓你摸回來,或者你揍我一拳也行,也不還手。」
「......」
同窗一年多了,溫別宴第一次產生一種想要往他臉上來一記暴扣的衝動。
而老王已經將衝動化為實際行動,忍無可忍一腳踹了過去。
「摸什麼摸啊,摸什麼摸!你個二流子,趕緊滾!」
余惟運動細胞發達,反應迅速地躲開這一腳。
也不知道是真心道歉還是故意氣他,蹦躂著一邊往外跑一邊回頭叫喚:「溫同學,這句話長期有效啊,我隨叫隨到!」
......
余惟滾出教室了。
然而這個多動症重症兒童,就是出去站走廊也站得不安分。
從他出去開始,到老王評講完整張試卷,他一共跟路過的六個人打了招呼,其中包括四個別班課代表,一個二班語文老師,以及一個六班班主任。
甚至還蹬鼻子上臉和隔壁四班那位忘做作業跟他一樣被掃地出門的男生你一言我一語的嘮嗑起來。
對方本來因為被罰站心情極差,懶得理他,可架不住他過度熱情洋溢,一肚子話題扯不完,一張嘴叭叭叭說個不停,男生一時沒忍住接了句話,然後......
然後就猶如捅了個馬蜂窩,再停不下來。
兩人越聊越來勁,那架勢,仿佛給他三支筆,他都能拉著人當場下跪拜把子。
老王后槽牙咬得發酸,已經忍著脾氣捏斷了三根粉筆。
這就是極限了嗎?
當然不。
余惟他是個能人,永遠可以在你覺得已經到底的時候出其不意,再次刷新你的認知底線。
當一聲高亢激昂的歡呼聲響徹走廊,衝進教室時,忍者老王怒氣值拉滿,不負眾望炸了。
「余惟!!!」
一聲暴起的怒吼響徹教室,讓原本就聽得戰戰兢兢的一群學生紛紛一抖,不敢開口不敢吱聲,腦袋都快塞進抽屜裡頭了,耳朵卻還高高豎起。
實在不是他們幸災樂禍,主要同窗一年多,大家都是過來人了,清楚明白地知道余惟的瓜那是出了名的香,不吃絕對悔三年。
溫別宴轉頭看過去,余惟正扒著後門門框從門縫裡頭塞進來半個腦袋,一臉不明所以的無辜:「老師,您叫我有事?」
「......」
老王覺得自己遲早能被這個兔崽子氣死:「讓你出去站著反思錯誤,你在幹嘛?發展高二三班交際花副業?」
「罰站不能跟熟人打招呼的嗎?」余惟斟酌著問:「而且後頭還是杜老師主動的,我總不能不理人家吧?」
老王指著另一個罰站的男生:「你跟人家扯你上個月連續遲到三個星期被逮到辦公室每天中午金雞獨立半小時的豐功偉績也是人家主動的?!」
「嗐。」余惟呲牙:「這不是,就隨便聊聊麼。」
「聊聊?我讓你出去跟人聊天的?」老王瞪著一雙大眼睛,大雙眼皮都撐成內雙了:「那你嚎那一嗓子幾個意思?沒下課你打什麼鳴?!」
余惟老老實實道:「沒打鳴,是喝采,足球場上有人進球了......」
「人家進球關你屁事!踢你腦袋上了?!」
老王這臉紅脖子粗的,氣都喘不勻,當了半輩子的老師,一身素養都砸在這小癟犢子身上了:「滾進來站!」
「好嘞!」
余惟答得乾脆,溜進去時不忘回頭給他的難友比劃個遺憾的手勢:
兄弟,我先換地兒了,下回要是有緣,我們走廊再見!
「把後門給我關了!」
中。
余惟見好就收,飛快甩上後門,捧著習題冊溜到錢諱旁邊蹭他半張桌子,彎下腰開始一本正經抄黑板筆記。
老王盯著他故意賣乖的腦袋頂,一口氣順了半天才緩過來。
端起不鏽鋼茶杯咕咚喝了一大口,扔下一句「接下來都自己檢查改正」,拉過一旁凳子坐下,拍拍胸口,端著一張臭臉開始批改作業。
溫別宴從雞飛狗跳的某人身上冷淡收回目光,從抽屜里翻出錯題集。
前桌女生皺眉轉過身將習題冊放在他面前,雙手合十小聲向他求助:「學神,這道理我怎麼也想不明白,能再給我講講嗎?」
溫別宴放下錯題本,將習題冊往自己面前拉了些:「可以,哪道題?」
「這個!」杜思思指向倒數第二道應用大題:「是要畫輔助線的對吧?我試了一下,好像畫在哪裡不合適,是不是我解題思路錯了?」
溫別宴看了一下她寫了一半的過程,指著一個地方:「這裡有個條件錯了,畫輔助線的思路是對的,不過需要畫的不止一條,是兩條......」
他講得耐心,每個基礎的知識點都會仔細講清楚。
杜思思認認真真聽完了課,總算是搞懂自己錯在哪裡。滿眼感激想跟他道謝,忽聽教室那頭錢諱發出一句不合時宜的疑惑。
聲音不高不低,在安靜的教室里正好足矣讓所有人聽見。
「余哥,你擱這兒聞什麼呢?手上沾到人家信息素了?」
4、孽緣
「......」
「......」
「......」
全班同學神色紛呈的目光齊刷刷望過來。
錢諱後知後覺說錯了話,迅速捂住嘴巴一臉砸在桌上。
對不起,是他一時沒控制住嗓門,他有罪!
余惟一個激靈,立刻放下手抬頭往對面看過去,溫別宴正好也朝他看過來,眼神淡得沒有多餘的情緒,只停留了一瞬又很快轉開,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裡。
就他媽很不爽。
這破小孩兒,怎麼隨時隨地都在給他甩臉色?
而且他就好奇一下而已,沾上的味道那麼淡,根本分辨不出來是什麼好嗎?
磨著牙往錢諱這個大嘴巴小腿肚上就是一腳,都怪這個坑爹貨!
氣氛略有點兒微妙,杜思思縮了縮脖子,看看余惟,又看看溫別宴,眼中悄然冒起明滅的光,猶豫著要不要說點兒什麼,就聽溫別宴冷著嗓子問她:「還有沒有別的問題?」
杜思思一愣,默默看了一眼他握著筆的那隻手手背上忽然變得明顯的青筋,迅速努力壓下唇角,很識相地搖了搖頭,迅速收回習題冊轉身坐正。
沉默是金,沉默是金。
溫別宴這邊是打定了主意不搭理余惟,不管他說什麼,全當他在放屁。
低頭繼續翻開錯題集準備把最新的錯題類型抄上去,剛提筆,那頭余惟忽然清了清嗓子,理直氣壯道:「放屁,誰說我在聞味道,我鼻毛打結了,理理順不行嗎?」
溫別宴一筆用力摁在本子上,覺得自己太陽穴都不受控制得突突了兩下。
錢諱這個罪魁禍首都聽呆了,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不是,順鼻毛需要用嗅的?」
「癢!」
「那為什麼要用小拇指?」
「...我鼻孔小不行?!」
「余惟!錢諱!」伴隨老王一聲爆呵,一張吃滿粉筆灰的抹布被用力扔過來:「你們兩個當我不倒翁是吧?都給我一起滾出去!」
「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