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失蹤。
本就飄忽不定的心一下子跌進谷底,臉色也仿佛蒙上一層霜,溫別宴僵硬地扔下一句不知道,便低下頭收拾試卷不再開口。
這態度,後知後覺嗅出不對勁,杜思思和魏嘉面面相覷一陣,識趣地扭頭不再吭聲。
行吧,就說怎麼奇奇怪怪的,原來是吵架了。
不過有點不明的是,為什麼余哥會這麼慫,吵架第一反應竟然是請假躲回家......
就,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總算熬到周一最後一節課結束,除了留下來打掃衛生的,其他人都歡呼著拎上書包衝出教室,享受一天內最短暫快樂的時間。
溫別宴沒急著離開,面無表情坐在座位上整理試卷,嘴角拉得筆直,一看就是心情不佳的模樣,搞得魏嘉想要安慰兩句都不敢,猶豫了一陣,還是貓著腰跑了。
情侶的事還是得情侶自己來解決,作為局外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觀望,不然一腳踩進去,很容易就會變成一根攪屎棍,兩頭撈不著好不說,可能還會把人本來不嚴重的情況攪合得更糟糕。
將已經評講完的試卷放進抽屜,抽手時帶出了一直紙折的小青蛙。
那是余惟平時上課無聊時折的,當然不止一隻,有大有小,折完了就全往他桌上蹦,弄得他抽屜里一半的空間都騰出來放他的小青蛙。
溫別宴盯著看了一會兒。
長睫一扇,有些賭氣意味地冷著一張臉將所有的青蛙都從抽屜里捧出來,堆垃圾似的全堆在桌面上,零零散散一大堆,多到扔進垃圾桶都能填滿大半框。
清空後緊接著低頭去找垃圾袋。
「學,學神?」
猶猶豫豫的聲音響起,溫別宴聞聲抬頭,成翰站在他旁邊的過道,手裡端著滿了小半的垃圾筐,看樣子是準備下樓倒垃圾。
「有事?」他問。
成翰迅速搖搖頭,目光落在那堆數量龐大到略顯震撼的小青蛙上,從學神竟然愛玩這種玩意兒的震驚下勉強回神,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沒事,我就想問你一句,你這些小,小可愛們......是要扔掉嗎?」
他很熱心腸地把垃圾簍往前遞了一些:「正,正好我要去倒垃圾,要不,順便,幫你?」
「......」
溫別宴翻找垃圾袋的動作停了下來。
沉默地看看髒兮兮的垃圾簍,看看成翰期待的目光,再看看桌上蹬長了腿歪七扭八的青蛙......
半晌,沉著臉將青蛙一把把重新放回抽屜:「不扔。」
成翰:「啊?那你怎麼...」
溫別宴悶悶道:「抽屜里潮了,放出來透透氣。」
「???」
假的小青蛙也需要透氣??透什麼氣,光合作用嗎?
成大學渣一腦袋問號。
行吧,學霸世界他果然不懂。
小青蛙門出來跑了個堂又回到了抽屜溫暖的家,溫別宴泄氣地用掌根揉了揉額頭,第不知道多少次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置頂那位依舊毫無動靜。
往後點開就是取消置頂的開關。
溫別宴眉頭打了結,憋著一肚子委屈劃拉了好幾次也沒捨得點下去。
耷拉著眼尾站起身才發現地上還掉了一隻漏網之蛙。
認命地彎腰去撿,起身時不經意往余惟抽屜里瞥了一眼——
一隻黑色手機安安靜靜躺在堆疊的書本和試卷之上,看樣子已經被主人扔下多時,孤孤單單在教室度過了一天一夜。
溫別宴表情一滯。
繼而微微瞪大眼睛,表情管理系統失控,滿臉的怔楞和詫異。
是余惟的手機
他沒有帶回家?!
難怪他一直等不來他的消息,原來余惟那天回家不僅試卷書本一樣沒帶,連手機也乾脆留在了教室!
哦不止,還有被疊得整整齊齊塞在抽屜角落的一把雨傘。
......所以他昨天就那麼兩手空空的,一個人淋著雨回了家嗎?
想像中的場景讓溫別宴心底也跟著一起發了潮,煩悶得不是滋味。
他將小青玩放回抽屜,沉默著拿出余惟的手機,屏幕被手指碰到時自動亮了一下,這是接踵而至的又一個意料之外:
屏保之上,是余惟不知何時偷偷拍下的他靠在他懷裡睡著的照片。
看得出拍攝者很仔細地截掉了多餘的部分,讓整個畫面都被男孩乖巧的睡顏所占據,只要打開手機一眼能看到。
溫別宴目不轉睛盯著屏幕里的自己,潮氣生了根,從胃裡延伸而上,一直漫到了眼底。
他緊緊攥著手機,一時間都忘了要怎麼反應。
只是很神奇的,他此時腦海里甚至能想像出余惟每次在家做試卷做到身心疲憊後趴在桌上盯著他的照片抿嘴樂呵的模樣。
就像從前每次上課餘惟犯困了就會撐著腦袋開始盯著他看,問他看什麼,他就會頭頭是道地把責任歸咎到老師身上,說老師講課實在太催眠,他得看看心上人提提神。
溫別宴又問他:「為什麼看我可以提神?」
余惟理直氣壯笑眯眯道:「因為我一看到老師就想睡覺,但是你不一樣,我一看到你就忍不住開心,一開心了,當然就困不起來了。」
他總是又很有歪理,理不直氣也壯地說出來總是能輕而易舉把人帶跑偏。
一直都是陽光燦爛的模樣,要求少得可憐又很容易滿足,連許個願都只求六十分就能滿足,別人小時候都知道許願求個男朋友,他就知道求個回家能吃上紅燒肉。
很難想像能有這樣一個人,既有大大咧咧又能心思細膩,看著性子跳脫不著邊際,卻有一套獨屬於自己的人生準則,三觀比五官還要端正。
他自己開心了,就想逗得別人一起開心,即便是第一次談戀愛,也能靠著所謂的天賦把他照顧得特別好,盡心盡力一絲不苟,恨不得能將自己所能擁有的最好的東西都給他......
溫別宴就是被余惟照顧的太好了,以至於險些忘記他也不是無所不能,也有害怕的東西。
他怕遲到被老王罰站走廊一個月,怕鬼屋裡面那些光怪陸離的妖魔鬼怪,怕老和尚去了沒有給他們上香,怕奶奶一個人生病了沒人照顧,怕鳥會偷吃掉新生的柿子,怕老家新鄰居家裡兇巴巴的大白鵝......
以及,最怕他清醒後不再喜歡他。
短暫困惑之後,溫別宴幾乎沒費多少心思,便輕鬆猜出了余惟是什麼時候偷拍的照片。
如果沒記錯,是寒假那會兒余叔叔出差,他瞞著媽媽過去陪他的那次吧。
他記得起余惟在易感期也傻兮兮硬撐著不要咬他,粘人到看到電影都要把人抱在懷裡。
自然也記得起那天晚上電影結束他迷迷糊糊醒過來時,余惟患得患失地將他用力抱在懷裡求他不要討厭他。
五指慢慢用力收緊,有什麼東西在胸口的位置橫衝直撞,撞得他鼻樑漲疼,沖得眼眶發酸。
是啊,談戀愛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他怎麼那麼壞,完全忘了還要考慮余惟的感受。
他光顧著自己應該要有個台階,卻沒考慮到余惟不是刀槍不入無座不能,他也會害怕的。
余惟沒有失憶,所以他有恃無恐,因為他可以篤定余惟會一直一直喜歡他,但是余惟不一樣啊,他根本不知道他恢復記憶之後是會繼續喜歡他,還是變得跟從前一樣反感他厭惡他。
這樣的關係原本就不對等,傾注的感情越多就越害怕失去,余惟就像是一個蒙著眼睛走在鋼索上的人,他不知道鋼索下面到底是平地還是萬丈深淵。
如同他覺得一切來得太突然一樣,余惟也同樣沒辦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審判,他可以選擇用冷漠將自己保護起來,余惟當然也可以選擇逃避不面對。
他們原本就處在不平等的兩個位置,他又憑什麼還要為了那一點自尊固執地要求更難過的一方來遷就他?
成翰拖著空蕩蕩的垃圾兜懶懶散散回來了,見溫別宴還留在教室沒有回家,好奇想問他怎麼還不回去,視線落在他手上,意外發現這手機格外眼熟:「誒,這不是余哥的手機嗎?怎麼他沒帶回去?」
「他忘了。」溫別宴回答他。
「不是,這也能忘?」成翰不可置信:「難怪都沒看他上遊戲,沒有手機那他這幾天在家幹嘛?純刷題還是純睡覺?傻不傻啊?」
「傻啊。」溫別宴小聲說:「確實是挺傻的。」
傻得總是幹些傻裡傻氣的事,平時看著那麼機靈,犯起傻來卻只會讓人心疼。
成翰皺皺鼻子還想說什麼,溫別宴卻不打算跟他多廢話,低頭收拾好東西,將試卷和手機一起放進包里,拎上書包轉身大步往外。
沒關係,既然製造台階的人可能已經自閉得把自己封印起來了,那第一階就讓他自己來鋪。
自己的男朋友自己疼,他也不要他主動哄他了,他可以自己往下跳。
這一次,他的男朋友什麼也不用想,不用做,只要負責在下面穩穩接住他就好。
急切的心情和想要見面的衝動無聲催促著他加快腳步,到最後乾脆小跑起來。
喜歡一個人之後會產生的情緒就是很奇妙,像埋藏於地下的陳酒,時間越久越是濃烈。
明明才沒有見幾天,一想到是要去見他,還是忍不住心生歡喜,被壓抑著任圓搓扁了好一番的心臟終於被解脫重新扔進溫水裡,開始漸漸回暖,發脹。
步伐匆匆越下最後一層台階,不曾想剛轉過拐角,就因猝然出現的阻攔驀地停住。
溫別宴抬眼看過去,目光在觸及對方視線的同時沉沉落下,因為心上人而泛起的細碎光芒眨眼被冷漠疏離悉數取代。
韓越半挎著書包站在他面前。
他看來像是完全忘記自己已經被眼前人扔進黑名單的事實,揚著一貫溫潤得體的笑容主動跟他打招呼:
「阿宴,好巧。」
作者有話要說:哦豁,又沒寫完~
上章節不小心寫漏了一個節點,補上了,有興趣可以重新看看,懶得看也沒關係,因為改動不大。
下章全文最虐(並不)章節,同學們準備好了嗎^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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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只會是你
「怎麼這麼晚還沒有回去?」
韓越笑著說,?隻字未提微信上的事:「是不是忘了帶雨傘?這個天氣確實有些煩人,要不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也——」
「你早就已經知道了吧?」溫別宴忽然開口打斷他。
韓越被打斷,?神色一頓,眨眨眼睛,?不知是真不懂裝不懂:「早就知道?阿宴,?你指的是什麼?」
「之前的簡訊,還有那些頻繁暗示的話。」溫別宴說:「你早就已經猜到我失憶了,是麼?」
心中的猜想被證實,韓越雙眼微亮,慶幸溢於言表:「你想起來了?」
溫別宴神情冷淡:「托你的福。」
韓越看起來很高興,沒被他刻意的疏離影響,笑容也擴大了幾分,比方才禮貌克制時燦爛了不少:「想起來就好,?阿宴,我沒有任何別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你一直被騙。」
「他沒有騙我。」溫別宴一字一頓。
「什麼?」
「而且你是不是誤會了一些事,?會長,我並沒有在感謝你。」
韓越笑容凝滯幾分,事情的走向似乎偏離了預想的軌道:「阿宴,?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管我有沒有失憶,余惟是不是在騙我,?這些應該都跟你沒關係吧。」
溫別宴抬頭看他,?眼尾鐫著同這場雨一樣冷漠的溫度:「我們之間的事無論好壞,我和他自然會解決,我不希望其他無關緊張的人打著為我好的旗號不斷插手我跟他的一切。」
「無關緊要的人......」
韓越低聲重複了一遍,笑容漸漸斂了,?嘴角壓下,語氣依舊溫和:「阿宴,你這話是不是太生疏了,我以為過了這麼久,我們至少算是朋友。」
「之前或許是。」
不帶什麼感情的淡漠語氣讓韓越忍不住蜷了蜷五指,透過指間的除了帶著濕氣的寒風,什麼也沒能抓住。
他知道,阿宴一向是個愛憎分明的人,把喜歡和討厭分得很清,也果斷得從來不會拖泥帶水。
從前這樣的性格讓他很放心,只是沒行到有朝一日他的果斷會這樣用在他身上。
不禁露出一絲苦笑,他想要上前一步,卻又在看見對方沒有一絲溫度的目光後僵硬地忍住了。
「阿宴,那你應該也知道我喜歡你了對吧?」
溫別宴靜靜看著他,沒有回答。
「我一直在等你,我以為以你的性格,你不會喜歡上任何人,所以我一直很放心地在等你,想要等到高考結束了,在最恰當的時機讓你接受我。」
韓越得不到回應,自顧自道:「只是我真的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將你和你最討厭的人綁在了一起,老人常說的世事無常,恐怕就是這樣的了吧。」
「不過萬幸,你終於還是想起來了,假的戀愛不可能談一輩子,時間沒有拖太久,一切都還來得及糾正。」
「不是假的。」
溫別宴沒有猶豫,乾脆利落否定了他自以為是的曲解。
韓越話音頓了頓,皺緊眉頭,總覺得有什麼事正在脫離計劃,往他不可控制的地方發展:「阿宴?」
「你為什麼覺得這是假的。」溫別宴說:「既然余惟喜歡我,我也喜歡他,互相喜歡的戀愛,又怎麼會有假?」
「難道就因為你們誤打誤撞在一起過,你就要將錯就錯嗎?」韓越臉上的從容維持不住了,壓不住脾氣,語氣有些急促:「那是不是換成誰都可以?你從前明明那麼厭惡他......」
「他很好,是我誤會他了。」
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