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葉宗,哪來的雜毛?」
少年一句話,在場頓時一寂。
一行七人也是愣在當場,他們一眼就能看出,這少年的境界是那觀海境,還是獨自一人,差距過大,更別說杜儼還是一位貨真價實的金丹境,戰力極高。
山上自古就流傳著一句話,結為金丹客,方是我輩人,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一境界一旦成功,又被形容為『鯉魚躍龍門』,原本的氣海丹田凝聚濃縮為一顆金丹,真氣也會在這一刻質變,無論是催動法寶,還是御劍殺敵,殺力都大大提高。
這一境界之後,就是那元嬰境,金丹客、元嬰仙,浩然天下這邊,這兩境都被尊稱為地仙,在境界低微之人眼中,就是呼風喚雨的大修士。
倒是桂姨神色微動,她可是知道這少年來自哪裡,倘若要比,桐葉宗算個鳥,那座劍氣長城隨意一位大劍仙,估計都能斬殺桐葉宗的飛升老祖。
只是她又有些擔憂,杜儼想要買他的宅子,他要是不願,自己總會想辦法去與他們周旋,少年這句話一出口,就難以善了了。
很多時候,只需一句話,雙方就能成為死敵。
劍氣長城之人,是難以離開的,除非眼前少年的身份極為重要,才有可能暗中跟著一位護道人。
桂枝小姑娘更是呆立當場,她站在寧遠身後,大氣都不敢喘。
只是很是奇怪,大半個月以來的相處,這位寧少俠待人一向是和和氣氣的,脾氣極好,怎地突然就變了個模樣?
難道寧少俠原本就與桐葉宗互有仇怨?
杜儼臉色異常難看,桂姨見情況不對,一步跨出,剛要緩和氣氛,她就臉色一僵,那少年又是幾句出口,直接就是往死里罵。
「杜儼是吧?你家老祖是不是叫杜懋?」
寧遠說到此處,嘿嘿一笑,甚至還搓了搓手,竭力擺出一副淫邪之色道:「聽說你家老祖為續前世善緣,將他死去多年的娘親的轉世之身找了回來?」
少年又伸出手掌,故作掐算,「容貧道算算,嗯……」
「你那老祖的娘,如今就在桐葉宗,芳齡二八左右,是也不是?」
「不說驚為天人,也算是出落得亭亭玉立,身段修長且飽滿,是也不是?」
寧遠一拍大腿,怪叫道,「巧了,我算出你那老祖的娘與我有一份情緣未了,杜儼啊,你可願意為我帶路,屆時打開梧桐洞天大門?」
話音剛落,寧遠抬手一招,桂脈小院石桌上擱置的遠遊劍出鞘,飛還入手,同時反手拉著桂枝橫移出去數丈。
寧遠瞥了一眼此前兩人站著的那處地面,已經出現了一個大坑,甚至波及到了桂脈小院,院門已經炸碎,氣勁四溢。
視線落在七人身上,出手的是那名綠衣女子,脾氣彪悍,如今手持一把寒光細劍,眼看少年躲過一擊,眉頭一皺,就要默念口訣繼續鎮殺,桂夫人身形一閃攔在雙方之間。
「此事尚有周旋餘地,杜公子,何必失了氣度對小輩動手?」
桂夫人攔在身前,一直未曾開口的杜儼拍了拍師妹肩頭,上前一步道,「桂夫人,我敬重你不假,原本此事確實尚有餘地,但如今嘛……」
杜儼背著手,搖了搖頭,「此子必死。」
「倘若桂夫人要出手保他,我自認難以在桂花島殺他,但恐怕桂夫人的這座桂花島,就回不了老龍城了。」
此話威脅之意甚濃,一向清冷之色的桂姨也不免慍怒,「你在威脅我?」
不得不說,杜儼還不算是愣頭青,老祖受辱之時臉色陰沉似水,如今卻又淡淡而笑,「桂夫人言重了,我要殺的是這小子,他對我桐葉宗出言不遜,難道我就該老實聽著?」
「誠然,此事是因我想要買他那宅子而起,但我杜儼又不是心胸狹窄之人,他不願就不願,難道我還會逼迫於他?」
「我桐葉宗可丟不起這個臉!」
「桂夫人你也聽見了,這般沒人管教的小孽畜,說的都是什麼話?」
「難道我杜儼,我桐葉宗,還要受著?」
桂姨一時不好作答,對方說的確實在理,她有些騎虎難下,一個是桐葉宗,一個是劍氣長城,哪一個死在桂花島,後續都有可能會出現天大麻煩。
也不知那少年發什麼瘋,不願意就不願意,只要好好說話,自己再出面調解一番,怎麼也不至於鬧到這般境地,幾乎沒有迴旋的空間。
「寧小子,莫要再開口說話,桂姨來幫你解決。」桂姨聚音成線落入身後的少年耳中,但寧遠沒有回她,扭頭一瞥,少年站在原地目視前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到底是閉上了那張臭嘴,桂姨松下一口氣,那小子要是再罵幾句,就連那萬一都沒有了,她也是難以理解,劍氣長城的人,都喜歡罵人家老祖的娘嗎?
一道身影來到此處,站在桂夫人身側,是一位老舟子,也是范家客卿之一,金丹境修士。
杜儼眯起眼,只憑桂夫人一個,自己等人就不是對手了,桂夫人坐鎮桂花島,相當於在自己的小天地內,與儒家學宮、書院類似,不說讓桂夫人提升一境,也能將實力拔高一大截。
如今又來一個金丹老舟子,真要保那小子,今天是肯定沒戲了。
而杜儼也是開始思索起來,那小畜生是什麼身份?桂花島為什麼要保他?還是在桐葉宗面前保他?
隨後他又輕微搖了搖頭,不管如何,此子都必死無疑,沒有迴旋餘地。
雙方交談之間,有道細小流光自桂脈小院上空飛出,細微到無人察覺。
桂夫人深吸一口氣,還是決定試著阻攔這場禍事,倘若實在不行,也不能讓此事波及桂花島和范家。
「杜公子,此事在我桂花島生起,這小子是我的外甥,年輕氣盛才有那幾句出言不遜,我桂花島願意給桐葉宗賠罪。」
「呵呵。」杜儼談笑一聲,不耐煩的擺擺手道,「桂夫人是覺得我宗揭不開鍋,需要索要這點銅錢嗎?」
「師兄,還需要廢什麼話?你替我攔住這桂樹精,只需片刻,我就把那小子的一身筋骨扒出來!」
「到時候抽出他的魂魄,注入符籙人皮之中,讓他生生世世,跪在我桐葉宗祖師堂門前贖罪!」
綠衣女子再度上前一步,手中的那把細劍泛著白光,乃是一件本命法器,威力不俗。
杜儼呵斥,「先退下。」
綠衣女子有些不忿,但還是退在了師兄身後,杜儼神色從容,雖說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但也不是沒有好的一面,起碼自己這邊掌握了主動。
杜儼笑道,「倒也不是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桂夫人嘴唇微動,「杜公子請說,只要代價不算太大,我桂花島負擔得起,都不是問題。」
男子眼神炙熱起來,目光游離在桂夫人身上,開口道,「無需桂花島付出一顆雪花錢,只要桂夫人答應先前一事。」
「桐葉宗付給老龍城范家兩百年的渡船利潤,桂夫人嫁入我桐葉宗,如此,此事就作罷。」
生怕桂夫人懷疑,杜儼又補充一句,「桂夫人放心,只要簽訂契約,我可當眾立下大道誓約,決計不會找那小子麻煩。」
「他是你外甥,桂夫人嫁過來之後,自然也是我的親屬,禍事變成好事,豈不美哉?」
杜儼話音剛落,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七人身後,一把流光飛劍驚現,一閃而逝,瞬間斬去三人頭顱!
「誰!!」
杜儼怒吼一聲,還沒來得及施展神通,那把流光飛劍去而復返,攜帶無窮殺力而過,目標極為明確。
飛劍不可擋,又有一劍而過,再殺兩人!
除杜儼與那綠衣女子,其他五人盡皆身死。
全數被飛劍割去頭顱!
數息之後,五顆頭顱落地,一切發生的太快,死者除了瞳孔放大之外,臉上還是之前的表情。
逆流鑽入眉心回歸本命竅穴,寧遠扭了扭脖子,一個踏步與桂姨並肩站立。
少年一身劍意鋒芒刺眼,眼中殺意毫不掩飾,嗤笑不已。
「殺人就殺人,還想那麼多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