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把飛劍現身開始,到兩劍瞬殺五人,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杜儼眼眶欲裂,綠衣女子渾身顫抖。
寧遠神色淡漠,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他已經在暗自運轉真氣,牽動體內九道劍意,蓄勢待發。
寧遠先前看熱鬧的時候,逆流飛劍還在桂脈小院裡砥礪劍鋒,這幾日都是如此,經常不在本命竅穴里待著。
此前桂姨攔在自己身前與杜儼周旋,寧遠就想到了此計,畢竟是刺殺,他甚至動用了全部的心神與神念,親自操控逆流。
飛劍離開桂脈小院之後,在暗中伺機而動,直到杜儼最後放下戒心,以為局勢牢牢掌握在手裡,想要再談購買桂花島一事之時,寧遠才動手。
沒有什麼劍氣撕裂大地的壯觀場面,甚至都沒有出現什麼響動,逆流縮小到袖珍模樣,與匕首大小差不太多,就是為了這一刻的暴起殺人。
死的五個,一觀海四洞府,實力不清楚,但對寧遠來說跟紙糊的沒什麼區別,正面交戰他都有自信隨手砍殺,何況是偷襲。
他倒是想把杜儼和他師妹一併宰了,可金丹境不是那麼好殺的,劍殺五人之後,杜儼也反應了過來。
寧遠對自己的實力有很清晰的認知,越一境殺人可以做到,兩境就只能跑路了。
當然,這裡的前提是,對上的只是尋常練氣士,要是碰到真正的天才,比如自己的小妹寧姚,或是劍氣長城那一批拔尖的年輕劍修,同境的勝算不高,更別談越境殺人了。
第一次前去劍氣長城的外鄉劍修,往往都要被笑話一番,說浩然這邊練氣士的境界,怎麼一個個都跟紙糊的一樣,一碰就碎。
不過也能理解,畢竟有句話所言不假。
浩然無戰事,城頭血染沙。
在戰場上拼死殺敵的劍修,即使修為不高,但在同境界裡,碰到浩然天下的瓷瓶練氣士,簡直是合手即拿。
場面一度凝固,寧遠來到桂姨身側,遠遊在手,鋒芒的劍意透體而出,一襲黑衣獵獵作響。
少年看都沒看杜儼吃屎的表情,暗中給呆愣一旁的桂夫人傳音,「桂姨,速速喚出桂花島小天地,隔絕外界,今日杜儼必死。」
「沒有餘地,沒有萬一。」
沒等桂姨回話,寧遠劍尖指向杜儼二人,殺意不曾減少絲毫,「杜老狗,桐葉宗很厲害嗎?」
風起衣衫,少年腰間的一塊漆黑令牌出現。
「可曾聽聞劍氣長城?」
杜儼雙目圓瞪,死死的盯著那塊漆黑令牌,其上纂刻的四個大字令他呼吸一滯。
他雖然沒接觸過劍氣長城的人,但身為桐葉宗少宗主,閱歷自然不一般,那座城頭決計不是桐葉宗能招惹的起的。
雖說有儒家的規矩擺在那裡,劍氣長城之人無法離開,但那群蠻夷劍修最是不講道理,更何況,眼前這個小孽畜不就是從那來的?
桂姨臉上也是難看了起來,沒死人還好說,現在這小子一劍就宰了五個,這梁子已經結下了,什麼萬一都沒有了。
她一時氣極,你小子是年輕氣盛天不怕地不怕,可現在人死在了桂花島,要是那桐葉宗後續上門問罪,如何是好?
你背後有劍氣長城保著,我桂花島背後可是只有一個范家,一個玉璞境都沒有的范家,對上桐葉宗豈不是以卵擊石?
寧遠眼角餘光瞥了桂姨一眼,知道她內心所想,但此事已定,桂姨也沒有退路,至於後續之事,他有他的考慮,不會波及桂花島。
只是目前沒時間跟桂姨解釋,寧遠再度嘴唇微動傳音於她,「桂姨,我知你心中所顧慮,我保證桂花島後續依舊如故,完好無損。」
「但是現在箭在弦上,沒有其他路可走。」
「速速撐開桂花島小天地,隔絕外界窺探,待杜儼死後,我自會與桂姨說明清楚。」
桂夫人輕聲一嘆,翻手之間丟出一截桂花枝,那桂花枝通體如玉,散發著朦朧的清光,似仙氣,隨後默念一聲,「結根依青天」。
霎時間,整座桂花島上千株桂樹如大風吹襲,簌簌作響,山巔那株祖宗桂樹更是猛烈劇震。
千餘桂樹同時落葉紛紛,卻並不落地,反而飛向高空,無數桂葉盤旋之後,又結成一張數里方圓的『大網』,頃刻間籠罩整座桂花島,小天地成。
「爾等豈敢!」
杜儼怒吼一聲,他又不是傻子,知道對方是打算下殺手了,當即催動真氣,喚出一件本命法寶,竟是一條劍舟!
對方兩位金丹境,桂夫人坐鎮桂花島,實力無限接近元嬰地仙,自己兩人不可能是對手,只要留得青山在返回宗門後,今日恥辱很快就能全數還回去。
「師妹,走!」
劍舟瞬間擴大數倍,約莫有七八丈長,杜儼單手掐訣,隨後直入高空,劍舟不知是何等品相的寶物,一連凝聚數百把白光飛劍,欲要破開桂花島結界!
這還沒完,那綠衣女子同樣揮舞手中法劍,她雖不是劍修,但依靠這品秩不低的寶物,也能催發劍氣殺敵。
轟!
數百道飛劍聲勢駭人,雖沒有破開桂姨的小天地,卻將無數桂葉斬滅,那處小天地結界紊亂不堪,似乎快要被撕裂。
那位老舟子眼看桂姨出手,咬咬牙正要前去追殺杜儼二人,卻被寧遠一把拉住。
金丹境老舟子回頭看向寧遠,臉色跟吃屎一樣,就是這個小子,將桂花島捲入這場風波之中,老舟子甚至都有一巴掌拍死他的衝動。
桂姨此時只是加固結界,並未施展神通攻殺欲要逃離的兩人,她又剝離上千枚祖宗桂樹的枝葉出來,小天地頃刻間更加牢固,一隻蚊子都飛不出去。
渡船乘客被小天地屏蔽神念探查,抬頭三丈就是一片灰霧,自然也看不見那艘巨大劍舟術法頻出的壯觀場面,只是猜到桂花島在出手禦敵。
除非島上有元嬰地仙之上的高人存在,不然這個境界以下,沒人能知曉內幕。
寧遠一身劍意洶湧,幾乎要化為實質具現化,他扭頭看向遲遲沒有動手的桂夫人,笑著說道:
「桂姨,倘若心有遲疑,就與舟子前輩原地等待。」
「將你這本命桂枝借我一用,賜我十息的地仙修為,小子我親自操刀,宰了這兩個孽畜。」
歷經倒懸山一事,長久以來的壓抑在這一刻爆發,寧遠也知道只要自己的嘴不那麼臭,也不會與桐葉宗結為死敵。
但他就是要如此做,而這幾人本就該死。
我寧遠是劍修,更是劍氣長城的劍修。
老子又不是讀書人,沒受過學塾先生的諄諄教誨,腹中更是沒有點滴墨水可言。
倘若真有錯,到時候去了驪珠洞天,就當面請教那位齊先生,伸手吃他的板子。
但現在,殺了再說。
黑衣白髮,惡龍抬頭。
少年持劍在胸,雙指併攏抹過劍身,指尖抹過一寸,劍身便光亮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