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2024-09-01 01:53:20 作者: 丹青手
  胭脂被葉容纏著磨了許久,累得昏睡過去,醒來時卻在另外一座山的木亭里。閱讀

  眼前是那隻胖乎乎的犬兒,見她醒了便一屁股坐在她的腿上。

  胭脂:「……」

  胭脂覺得她的腿差不多廢了。

  亭里傳來輕斥聲,「哮天,下來!」二郎神上前一步,揮蒼蠅一般趕著,哮天犬眼皮一垂,目中無人般睡起了覺。

  二郎神忍無可忍,撩起衣袖動起了手。

  胭脂看著他們從眼前纏鬥到了遠處,一時狗毛與碎布齊飛,只覺稀奇不已。

  「你是叫胭脂嗎?」胭脂看向亭里的另外一個人,白髮百須,卻不顯老態龍鍾,眼裡神采奕奕,是一個極有精氣神的老人家。

  胭脂微微點了點頭,心一直懸著,阿容那般做派,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做?

  老者看著外頭沉思許久,才慢慢開口娓娓道來,「葉容自幼便不曽行差就錯,一言一行皆是眾仙標尺。

  他的起點太高,有些東西看不真切,蒼生疾苦看得見卻體會不了,難免失了人情滋味,而……姑嵩不一樣。」

  胭脂聚精會神聽著,卻不防他提到了這個名字,她如今想起來還是怕,他的名字就代表了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毫無指望。

  仙者命數不折,年歲與日月同壽,便也不能清楚地記得所有事情,老者又斷斷續續講道:「他們一開始走得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路,姑嵩是散仙之子,一生下來便是無人問津,一步步修煉才能到人眼前,拜在了葉容門下.......」

  胭脂面露吃驚,眼裡滿是錯鄂。

  老者看向她,「他是葉容最看好的弟子,也是九重天上除了葉容以外最有前途的仙,他與葉容不同,葉容無情無欲,如玉石無暇卻也冰冷,適合高高在上被人供奉,叫人不得親近;

  而姑嵩謙遜友善,樂於助人,在眾仙之中名聲極好.......」

  胭脂低頭不語,老者口中所說得兩個人就好像陌生人一般。

  「可惜世事無常,萬事皆有變數。」他微微一頓,「姑嵩所求太多,葉容這個師者太過耀眼又高於凌霄,他越來越不甘心,他怨憤仙道不公平,剛極易折便越陷歧途,助紂為虐,終為魔道開路。」

  胭脂默然不語。

  「葉容嚴苛卻又心思良善,不知座下弟子為何棄仙道入魔道,他不明白苦惡為何,也不願九重天再出這麼一個姑嵩,便生出了渡劫嘗苦之心……」老者說到此處,頗為感慨,「他墮仙之後,我曾經極為後悔,若是當初勸他一勸,也不至於如此。

  可如今我卻不這般想了,我倒是喜歡他如今的模樣,以往無趣得緊,說話一板一眼,什麼時辰該做什麼事,又該花多少時候都定得清清楚楚,就連走路的跨度都是一毫不差,像是計算過一般,比我這個老頭還要古板許多。」老者說著比劃出一個長度,含笑調侃道。

  胭脂見狀忍不住微微笑起,確實,他邁步的長度就是這麼長的,到如今也還是這樣。

  見胭脂笑了,老者才道:「今日與你說這麼多,是因為姑嵩求到了我這處,他二人與我有舊,我不可能置之不理,葉容更是自小看到大的,從來不曾犯錯處,如今卻要開那七煞鎖魂陣,塗炭生靈……」

  胭脂猛地站起來,「你說什麼!」

  老者看著她不語,眼神卻已經回答了她,就是七煞鎖魂陣。

  『七煞鎖魂這種陣法古書有記,由於太過滅絕人性,早已被仙魔兩道摒除在外,無人敢用,無人敢施。

  陣法變幻莫測,腳踏八門,牽一髮而動全身,日日夜夜對拘留在法陣內的進行噬心摧殘,直至魂魄飛散,如同遭受千刀萬剮的酷刑一般,不會立刻死去,只會慢慢的熬干生命。』

  胭脂越想越害怕,眼前一切化作虛無。

  茫茫之中,老者的聲音似在耳邊,又在遠處,「九重天上不知他與魔界有何仇怨,非要這般趕盡殺絕,此陣一出,魔界生靈塗炭,皆在鎮中生不如死,雖說仙魔不兩立,但我們若是這般滅絕人性,又與魔道有何區別?

  葉容以血祭煞,血咒封印,等閒不可查之,我夜觀天下之象,不日便會開啟,你一定看緊葉容,萬不可離他半步,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胭脂猛地睜開眼,卻發現自己還在屋裡的床榻上。

  外頭天色已晚,身旁已經不見了葉容的蹤影,她忙起身四處找了一圈皆不見人,心下越發慌亂。


  環顧四周,忍不住帶著哭腔喚道:「阿容!」

  夜裡的山頭一片漆黑,空空蕩蕩,回應她的只有周圍呼嘯的冷風。

  忽然一聲巨響從遠處傳來,空中騰起紅色的煙雲,遠遠傳來似怨似咒的悽厲哭聲尖叫聲。

  胭脂忙往那處而去,可無論飛掠了多遠,她都接近不了那個地方。

  地裂巨響震耳欲聾,胭脂所站的位置也連著震動起來。

  忽然身旁飄過一隻極年幼的鬼,嬰兒般的大小,青紫色面上布滿一道道血絲,像是窒息而死,突然湊到胭脂面前,詭異一笑。

  胭脂避開鬼童視線,強作鎮定,往後退去。

  葉容墮仙之時,收盡天下煞氣,孤魂野鬼渡過千千萬萬,剩下的便是執念太深渡不去的,煞氣即便離了己身,也是能重新化出來。

  遇見這種厲鬼最好的逃命方法,便是不要遇見!

  「娘親,你為什麼掐死孩兒?」

  胭脂狠一蹙眉,冷靜道:「你認錯人了。」

  那鬼童緊緊盯著胭脂,一時笑出了血淚,一陣尖利的刺笑聲後,一直重複著一句,「為什麼掐死孩兒?」

  胭脂被迎面而來的怨煞壓得透不過氣,這種厲鬼,平生罕見,便是當年亂葬崗最為忌憚的厲鬼,也不及這鬼童的一根指頭。

  「娘親,你來陪我罷,孩兒怕冷……」鬼童伸出長出尖利的指甲而又稚嫩的手,一下飄來還未靠近胭脂,一旁突然伸來一隻極長的舌頭,一下刺穿了那血童的腦袋,舌頭一卷就將血童碾碎了生吞下去。

  胭脂瞪大眼睛看去,是一隻脖子拴著白綾,面色蒼白的女鬼,那脖子將斷不斷,形容可怖,看著胭脂舌頭又飛快襲來。

  速度之快不過眨眼間,胭脂根本反應不及,一時冷汗直冒,一股黑色煞氣忽從胭脂周遭冒出,時如煙氣,時如人形。

  舌頭伸來時突然一分為二,變幻出兩隻大手,一把抓住那女怨的舌頭一扯,女怨發出尖利悽厲地叫聲,舌頭一時冒出鋒利的刺,扎得人握不住手。

  大手不慌不忙用力一拉,手指靈活地打出了個蝴蝶結。

  女怨:「.......」

  胭脂:「?」

  她們還沒反應過來,一陣怪叫聲從天際傳來,地面發出巨大的震動,胭脂左搖右擺站立不穩,一下撲倒在地。

  一旁飄過了一隻半面鬼,低頭看了她一眼,便往前飄走,緊接著又一隻,接連不斷,從胭脂周圍密密麻麻飄走。

  胭脂呆若木雞地趴著,這些厲鬼好多她都不曾見過,亂葬崗那些孤魂野鬼長得可齊整正常多了,它們似乎都急著趕路,沒空理會胭脂。

  女怨也跟著走了,剛頭的黑氣也消失地無影無蹤。

  胭脂呆愣了半響,心裡越發急切起來,她小心翼翼站起來,一隻只從她上頭飄來的厲鬼見她插隊,便低咒著罵她。

  胭脂忙站起身混在裡頭往前走,它們一隻只皆遠處飄去,面上神情極為嚮往,如同朝聖一般。

  她走了很久就是過不去,身旁的厲鬼一批換了一批,只有她看似在走,實則原地不動。

  一隻只厲鬼看著胭脂皆幸災樂禍,,胭脂越發氣惱,必定是葉容在自己這處設了結界。

  正當她一點法子也沒有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一股力推著她往前走,耳邊傳來老者的聲音,「七煞快要出來了,你一定要想盡一切攔住葉容開陣......」

  那股力道將她快速往前推去,胭脂從中一排排飛速而過,周遭的厲鬼皆成虛影。

  片刻功夫就到了頭,胭脂一看腳下是無邊懸崖,凌空而起的凜冽風勁呼嘯而來,懸崖那處一望無際連到天際,林木疊生,扭曲如蛇般詭異。

  上空漫天紅雲密布,林中一下下震動,似有什麼極大的東西出來,地皮扭扭曲曲。

  胭脂一眼就看見站在懸崖盡頭的葉容,茶白衣擺隨風而起,似要飛升的仙者,身姿似一把鋒利的劍既將出鞘。

  他靜靜看著陣中神情漠然,額間的墮仙紋如血鮮紅,無悲無喜,垂與身旁的手滴滴落血,染上茶白的衣擺,如點點紅梅。

  天際滾滾暗雲而來,電閃雷鳴顯在眼前,一下劈到眼前,地動越發劇烈,葉容慢慢抬起染血的手,周遭厲鬼皆興奮地尖利嘶吼。

  胭脂耳旁響起老者急聲道:「快攔住他!」老者聲音一落,胭脂馬上喊道:「阿容!」


  葉容聞言微微一動,慢慢轉頭看來,血紅的眼眸暗藏嗜血,看著胭脂無動於衷,眉眼不再帶著溫和笑意,看著胭脂如同一個陌生人。

  胭脂心下一寒,忙提起裙擺飛快向他那頭跑去,懸崖上的風越發狂亂,幾乎要把胭脂吹走。

  葉容轉回頭,伸手為指在掌心劃開極大的血口,血似有魂,蜿蜒而起,如同胭脂那黑氣一般,時如煙雲,時化人形往前林中半空厲吼而去。

  他微微啟唇吩咐道:「魑魅魍魎魈魃魋,聽吾號令。」

  耳邊一聲急道:「快!」

  胭脂忙撲過去抓住他的衣擺,「別開陣!」

  「起!」三道聲音幾乎一同響起,葉容聲音剛落,地皮便劇烈震動起來,地下巨獸嘶吼著衝出地皮,直頂凌霄,其大無可形容。

  胭脂的眼睛根本看不全它的模樣,接連六隻,一隻比一隻大,衝上天際,如黑雲壓頂,暗了整個天際。

  胭脂忙起身抱住他的腰使勁往回拉,也虧得是葉容在她身上設了法,才會相安無事,若是旁的來,別說靠近葉容,便是一踏陣就會爆體而亡。

  胭脂使勁地青筋暴起,卻拖不動葉容一步,她心下越發害怕,他這一步邁出去,往後永遠都不可能回頭,有些錯誤犯了一次,便是最後一次,沒有改的機會。

  她忙繞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淚眼婆娑地哽咽道:「我不怕疼,那些刀子其實一點都不疼……」

  這可真是一句刺心,葉容只覺心口狠狠一紮,幾近瘋癲,忽歇斯底里喝道:「我疼!」,溫和面目唯一一次瞠目猙獰到可怖,眼眸的血光越發鮮紅,渾身戾氣驟起,「我要魔界覆滅!」說完,便拉著胭脂的手往後一扯,帶著滔天的怒火恨意響徹天際,「吾血祭天,爾等苟全,以吾之血,滅魔眾族!」

  一聲聲興奮悽厲的嘶吼聲,震耳欲聾,七煞的聲音齊齊響起,「吾等唯願與帝仙立下死契……」

  胭脂心下大慌,忙衝到他面前死死抱住他,猛地咬住他的唇,不讓他們繼續交流。

  葉容伸手要拉她,胭脂忙勾著他的脖子死命與他纏磨,用力地唇瓣都磨破了。

  魑:「!」

  魅:「!!!」

  魍:「?」

  魎:「==」

  魈:「……」

  魃:「~」

  魋:「o」

  胭脂慢慢耗盡了力氣,卻抱著他不敢鬆手,她慢慢離開他的唇,看著他無奈笑起,眼裡卻落下淚來,「你若是這樣一意孤行,又要我怎麼幫你還債,難道……還要我再歷一次?」

  葉容默站許久,眼裡的血光慢慢消散殆盡,眼眸隱顯水澤,像是慢慢恢復了理智。

  他抱著胭脂滿心生疼卻不敢鬆手,像是怕一鬆手,她就要再受那樣的苦一般。

  七煞其中一隻性子比較急,它一見帝仙冷落了它們,抱著只陰物不鬆手,便不打招呼猛地擠上前頭,卻忽略了自己塊頭比較大,硬生生撞上了前頭堵著的兩隻。

  既為煞,那脾氣可不就是一點就著,一言不合便扭打在了一起,其他幾隻見狀皆上前勸,無奈塊頭大,打起來自然會傷到旁的。

  其他幾隻好心勸架,卻不小心被磕著碰著,如何能忍得了,一時間七隻便在天上地下扭打起來,弄得天開地裂,極為慘烈。

  場下厲鬼看著越發起勁,皆一一叫嚷起來,紛紛賭起那隻煞會打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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