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間的細雨漸下漸停,青石板路面被微微浸濕,又慢慢干去,春雨過後的清新空氣沁人心脾。
早間的攤子忙過一陣便冷清下來,街上只零零散散的幾個行人。
老闆娘拿著抹布有一下沒一下地擦著桌子,豆腐花也就早間一陣生意。
遠處慢慢走來一人,清簡布衫,雅人深致,整個人如水墨畫一般寫意。
老闆娘手下一頓,人便慢慢走到她跟前,低沉乾淨的聲線低低傳來,清清淺淺不染雜質,「店家,一碗豆腐花。」
老闆娘愣了一瞬,手下意識往身上擦了擦,拘促片刻忙去將豆腐花裝了碗,端給眼前的人。
那人伸手接過,瓷白的碗上頭的青花已然黯淡,本是古舊登不上檯面,卻被乾淨皙白的手襯出幾分雅致古樸的韻味。
那人慢慢走遠,青石板上或干或濕的雨跡,如同隨意潑墨的山水畫一般風流寫意,人散既消,只余桌上的一錠銀子。
葉容進了客棧,緩步上樓推開房門,將豆腐花放在桌案上,屋裡安安靜靜,大開的窗戶微透和煦春風。
葉容慢條斯理繞過雕花鑲鳥屏風,床榻上青紗垂簾,微起褶皺,朦朦朧朧看不清模樣。
上前撩起紗簾,榻上的人睡得極甜,錦被踢亂,整個人埋在裡頭,胭脂色的褲腳微微上卷,露出白生生的小腳,腳趾如暖玉雕成般精緻,細腰露出白嫩嫩地一截,小衣微有散亂,隱隱約約透出雪白的肌膚。
葉容視線慢悠悠往上掃過,臉頰粉嫩的睡痕,落到微微張著透氣地唇瓣上,不由眉眼帶笑,在床榻邊上坐下,俯身在她面頰的睡痕輕輕落下一吻,又軟又滑,不由又輕輕摩挲起來。
胭脂睡的迷迷糊糊,只覺一個人靠過來輕輕蹭她,身上帶著微微涼意,唇瓣也微微有些涼,清冽熟悉的氣息慢慢染上周身。
胭脂伸手推他,別過頭迷迷糊糊嘟囔道:「走開,我要睡覺......」手便輕輕握住,手指傳來微涼的觸感,軟軟的。
胭脂微微睜眼,便聽他溫潤中暗帶清涼的聲音低低傳來,如春後輕雨潤濕,「豆腐花要涼了,起來吃了再睡。」
「不要吃……」胭脂又閉上眼,喃喃道。
身上的人微微起身,將她攬進懷裡輕聲不解,「昨夜還嚷著要吃,早上就不要了。」
胭脂靠在他身上睡眼惺忪,那是昨晚想的,現下她只想睡。
街上開始慢慢熱鬧起來,販夫吆喝聲高起,陽光從窗里透進來。
葉容抱著軟綿綿的胭脂,手在她背上隨意輕撫,「太陽都出來了,你還不起來曬太陽?」
胭脂聽見太陽就消了睡意,一下子就興奮起來,她真的太久沒曬太陽了。
那日陣中厲鬼皆被白須老者渡去,陣沒開始就結束,魔道得了喘息的機會,姑嵩也依了與老者的約定,心甘情願入了輪迴。
那命薄太過慘烈,這一世世折磨,連胭脂都不敢看下去,姑嵩倒是眼睛也不眨地投了胎,果然是混魔道的,對自己也狠得下心。
只唯一一個問題,便是七煞關不回去了,都不知它們是怎麼擠在地底下的,這麼一隻只的硬是塞不回去了。
自從七煞纏上葉容了以後,胭脂就再沒曬過太陽了,黑壓壓地堵在屋子上頭,每天都是暗無天日。
一出門便看見它們用藐視的眼神看著自己,她做什麼都盯著瞧,胭脂也就不敢出屋了。
龍仔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這么小一隻跟它們倒是玩得挺起勁,真是攔都攔不住。
那幾隻皮又厚得很,且不怕疼,怎麼揍都沒用,就是死賴著不走,每天用濕漉漉的眼神看著葉容,極為委屈的模樣。
葉容便帶著胭脂換了地方曬太陽,那幾隻那麼大也不好跟來凡間,才算消停了些。
胭脂窩在葉容懷裡半響,突然想到今早醒來最重要的事情還沒有做,忙抬起頭看向他,才想起他已經將墮仙紋隱去。
他那時很不喜這墮仙紋,胭脂便每日醒來先親親他的額間,這樣他一整日的心情就會特別好。
現下隱了自然不需要她再畫蛇添足,沒得又讓他想起那些不開心的。
胭脂見窗外日頭越盛,趕忙起來穿戴齊整,去了外間將豆腐花一口乾了。
葉容見人一下離開他的懷抱,懷裡的溫熱也慢慢散去,有些不適應,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間,面色微沉。
胭脂歡歡喜喜地等著葉容帶她出去玩,等了許久也沒見他出來便進了屋裡去找他,卻見他靠著窗邊的榻上根本沒打算出門的樣子,見她進來也不理睬。
胭脂慢吞吞走到他身旁,幽怨道:「你不是說今日帶我去看戲嗎?」
葉容掃了她一眼,「我說過嗎?」
胭脂聞言只覺晴天霹靂,他的表情真的就像從來沒有答應過她一樣,可明明昨日答應了的!
騙子!昨日還說帶她去看戲,今日就當作沒這回事兒,果然男人在床榻上說的話是不能信的。
胭脂氣得恨不得撓他,昨日什麼都依他了,今日還給她臉色看!
胭脂越想越憋屈,當下便氣鼓鼓嚷道:「那我自己去!」話還沒說完,就被葉容伸手一拉,按在他腿上,嫩臀上被重重打了一下。
胭脂忍不住瞪圓了眼,只覺面子被他徹底踐踏,她臊紅了臉,忙張牙舞爪要起來。
卻被葉容一隻手按在腿上,平平道:「你說話不算話,往後若再言而無信,就扒了褲子打。」
明明是他錯,竟然這般顛倒黑白,還真把她當窩囊廢了不成。
胭脂被他按著怎麼也起不來,越想越覺得威嚴掃地,忍不住怒道:「孽障,明明是你說話不算話,竟然還來倒打一耙!」
胭脂等了半響,見他不敢說話,毛便又長了幾寸,端著臉擺出了夫子的派頭,「還不放手,這般成何體統.......」話還沒說完便感覺葉容一下撩起了她的裙擺,動手扯她的褲頭。
胭脂見他來真的,嚇得差點哭出來,光天化日之下叫她的臉面往哪裡擺,忙死命拉著褲頭,在葉容腿上扭成麻花,「卿卿!不要這樣,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葉容眉眼一彎,將她整個翻了個身,煎餅一般攤在腿上,溫聲道:「說說看,哪錯了?」
似曾相識的畫面讓胭脂有些欲哭無淚,她一邊心慌慌地想著錯處,一邊偷偷摸摸把褲頭系了個死結。
葉容任由她做著小動作,結系得再牢也防不住他。
葉容手放在她嫩嫩的肚子上揉了揉,低聲催促,「夫子想出來了嗎?」
胭脂眼珠子一轉,脆生生說了句,「我這樣想不出來,要抱著你才想得出來!」
這招可真是百試不爽,下一刻胭脂便被拉起來,窩進他懷裡。
胭脂忙出手攬住他的脖子,將腦袋埋在他頸窩處磨蹭,小聲哼哼唧唧。
葉容抱著人低聲提醒道:「賣乖也沒用,若是沒想出來還是要罰的。」話是這樣說,可卻忽略了自己話里不經意間流露的寵溺,半點沒有震懾力。
胭脂細細琢磨了一遍,實在想不出來自己今日做錯了什麼事,想了想便抬頭在他額間親了親,再去瞅他的神情,果然變了……
嘴角微微上揚,淺淺笑意如微波蕩漾般染上眉梢,眉眼一彎,一下就對她笑開了顏。
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