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日不在王府,林宴回來一瞧,發現小黃雀竟然長胖了一圈。
「你這幾天都吃了多少東西?」林宴伸出手指戳了戳小黃雀圓滾滾的小肚子,不可思議道。
「嘿嘿。」小黃雀嘿嘿笑了一聲,跳到林宴肩膀,扇著翅膀嘰喳問道,「圍獵好玩嗎?」
林宴起身去把門和窗戶關好,給它講在別莊遇到大妖怪的事情,還把他藏起來的小黑籽給它看。
小黃雀用翅膀扒拉了一下小黑籽,疑惑歪頭,「這是什麼東西?你以前開花的時候有結過籽?」
林宴搖頭,「沒有啊。你說那個大妖怪到底對我的果子做了什麼?」
小黃雀也不解,它們自小生活在龍淵山,對外界的妖怪們所知實在不多。一人一鳥琢磨片刻,決定去找見多識廣的黃鼠狼精問問。
林宴去跟張伯說了一聲要上街,就揣上小黃雀,帶上秋雲,坐馬車出了門。
到了永安巷子的黃家麵館,比起上次來看到冷清的模樣,麵館熱鬧整潔了許多,大堂里坐了好幾位客人,黃鼠狼精正端著面碗,在廚房和大堂進進出出的忙碌。
「哎喲,兩位客人,快坐。」看到林宴,黃鼠狼精擦擦頭上的汗,連忙請他們坐下。
「黃大,來碗甜水麵。」有相熟的客人叫道。
「哎,來了。」黃大把一本小冊子遞給林宴,讓他慢慢看,轉身去廚房煮麵。
林宴打開小冊子,裡面是各種麵條的名稱,名稱旁邊還有用毛筆畫的麵條圖片和價錢,直觀又顯眼,讓人一目了然。
晌午已過,店裡客人陸續走了,等最後一位客人離開,黃鼠狼精故技重施讓秋雲在桌上睡著,關上麵館門,領林宴和小黃雀去後面屋子。
黃鼠狼精的妹妹叫黃小真,是她自己琢磨了半個月給自己取的名字。妖怪們大抵都很懶,取名字也都很敷衍,像她哥哥,是家裡老大,就取名叫黃大,而像兔子精兩兄弟,就叫塗一塗二,蜘蛛精就叫阿蛛,也不怕遇到另一隻蜘蛛精重名。
林宴的藤汁治黃小真腿上的傷口很有用,不過敷了兩回,傷口便流出紅色的血,在慢慢開始結疤。黃小真正坐在窗戶旁給她哥哥織毛衣,看到黃大領林宴進屋,放下手裡的毛線,高興叫道:「小樹藤哥哥!」
林宴也笑眯眯朝她打了聲招呼,就在她旁邊坐下。
「你來找我幹什麼?」黃大端了茶水來,問道。
林宴直接說道:「京城裡有個大妖怪,就住在皇后寢宮,他給皇后寢宮設了屏障,一般妖怪進不去,你知道有什麼辦法能悄悄進去嗎?」
黃大聽了嚇一跳,「那可是千年大妖怪,我們躲避都來不及,你怎麼還湊上去?」
「他偷了我的果子。」林宴如實說道,把他果子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這樣啊,」黃大撓撓頭,「那我幫你想想辦法吧。」
「多謝。」見他答應幫忙,林宴連忙道謝,突然想起來,從身上的荷包里,拿出隨身帶著的小黑籽遞給他看,「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黃大接過看了兩眼,搖頭,「不知道,是什麼植物的種子嗎?你可以拿到妖怪集市問問,那裡各地的妖怪都有,說不定會有妖知道。」
妖怪集市每個月開一次,之前剛開過一次,還要等下個月。林宴重新拿回小黑籽放進荷包,準備等妖怪集市下個月開了,就去問問。
黃大承諾想到辦法就去告訴他,林宴坐了會兒就告辭出去麵館,見時間還早,讓車夫趕著馬車往郊外去,想去看看沈氏。
到了郊外莊子,卻發現沈氏不在了,問了下人才知道,沈氏昨日已經回去了相府。
林宴只好讓車夫掉頭,去相府。
相府門口的下人見到他,不敢攔,林宴沒等人進去通報,就徑直往攏翠苑去。
走進院子,穿過遊廊,就看到沈氏正在花園裡散步。她身邊的碧月看見了林宴,對她說了一聲,沈氏抬頭朝林宴看過來。
沈氏化了淡妝,不管是精神還是面色都比之前好了太多。林宴快步過去拉住他娘的手臂,高興道:「娘,你好啦?」
「嗯。」沈氏伸手摸摸他的頭髮,溫柔盈盈一笑,「娘還沒來得及讓人去王府說一聲,你怎麼知道娘回來了相府?」
「我去莊子找你,莊子的下人說的。」林宴不解,「娘,你怎麼不在莊子住著,回來相府幹什麼?」
這相府可不是什麼好地方,還不如在莊子住的清靜。
沈氏淡淡笑了笑,不欲把他捲入相府的事情,拉著他往屋子裡走,轉換話題,「外面日頭大,進屋再說。」
到屋裡坐下,碧月上了茶水來,沈氏說道:「這次去圍獵可還有意思?跟娘說說有沒有發生什麼趣事。」
發生的事情倒是挺多,就是不能和他娘講。林宴想了想,把林瑤臉上出疹子的事情跟他娘說了。
沈氏聽完彎唇笑,「我也聽說了,昨日林瑤一回來,就請了大夫進府。這一上午,連宮裡的太醫都進進出出來了好幾撥。」
「你可別胡亂吃東西。」太醫找不出來病因,只能猜測是林瑤沒注意吃了什麼東西。沈氏摸摸林宴的臉,叮囑道。
林宴乖乖應了一聲。
漣漪院中,林宣正在林瑤屋裡的地上撒潑打滾。
「我不要在那勞什子的南陽書院待了,姐,你和娘去跟爹求情,別把我再送去了!」
之前因林宴回門的事情,林宣被送去南陽書院管教三個月,現在過了還不到一個月,林宣就受不了書院的管教,偷偷跑了回來。
「你要在南陽書院待三個月,是爹在皇上面前保證過的,這才不到一個月,怎麼把你弄回來?」林瑤戴著面紗,坐在椅子上煩躁不已。她臉上的疹子還沒消,就發現這個不省心的弟弟竟然偷偷從南陽書院跑回來了。
「我娘怎麼還沒回來?」林瑤煩躁的朝門外張望,她舅舅來了,周氏在前院招待,剛讓丫鬟去前院叫周氏。
畢竟是親姐弟,看著林宣瘦了一圈的小臉,還有手臂上被戒尺打的傷痕,林瑤有些心疼,放緩聲音哄勸道:「你先回書院,別讓人發現你偷偷跑回來了。我和娘會去和你爹說,過幾日就去越州把你接回來。」
「不,我不回。」林宣死活不要回書院,眼淚鼻涕一大把地哭訴,「那書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再去幾日,我就回不來了。」
「你必須去,就這樣偷偷跑回來,讓爹怎麼跟皇上交代?」林瑤擰起眉,有下人從門外進來稟告,說林宴來了。
「都是林宴害的我!」林宣突然從地上跳起來,抓起林瑤扔在案桌上的鞭子,就朝外面沖了出去。
「宣兒!」林瑤驚叫一聲,急的跺腳吩咐,「還不快去把少爺追回來!」
玄雲參雖有奇效,但沈氏之前的身體虧空太厲害,又用了不過才幾日功夫,沈氏說話走路時間略長,還是會疲憊和精力不濟。林宴只待了會兒,便起身離開,讓她娘回房休息。
從攏翠苑出來,剛走到花園的一處涼亭,就看到林宣拎著一條鞭子,氣勢洶洶迎面走過來。
咦,這小胖子不是被送去越州的南陽書院了嗎?還沒到三個月,怎麼就回來了。林宴正疑惑,林宣揮著鞭子就朝他抽了過來。
林宴連忙躲開,林宣握著鞭子對他窮追不捨,嘴裡怒罵道:「讓你害本少爺!」
「喂,我是王妃,你敢用鞭子打我,信不信誅你九族?!」林宴一邊躲一邊開口威脅。半個多月不見,這小胖子不僅瘦了,還靈活了許多,林宴想奪他的鞭子,都找不到機會。
林宣動作一滯,後頭追過來的幾個下人趕緊一哄而上圍住他,有的摟住他,有的奪他鞭子,還有的央求道:「少爺,快回去,您要是再闖禍惹到皇上面前,老爺都救不了你了。」
周氏還沒回來,林瑤擔心林宣又惹出事端,只能提著裙子匆匆趕過來。看到林宣被下人制住了,沒好氣道:「送少爺回去!」
「姐,你都不幫我!」林宣氣急道。
「幫你?你只會惹禍!」林瑤快煩死了,她臉上癢,又不能撓,偏偏這個弟弟還不省心。
「你才只會惹禍!」林宣本就被在南陽書院的日子快折磨瘋了,想要朝林宴這個罪魁禍首發泄,又礙著他王妃的身份不能夠,頓時一腔怨氣全發泄到他姐姐身上,怒吼道,「北陵王原本要娶的人是你,要不是你死活不願意,他怎麼會變成王妃?!他如果不是王妃,我打他,皇上根本不會管,我也就不用被送去南陽書院受苦!」
因為臉上的疹子,林瑤已經兩天晚上沒睡好覺了。疹子的折磨,加上沒睡好覺,又被林宣一頓無理取鬧的吵吵,林瑤氣暈了頭,怒聲道:「你從小到大都這麼自私,只顧自己!你不好好念書,除了整天闖禍,還會做什麼?!要不是你做的那些壞事被皇上知道,又怎麼會被送去南陽書院?你活該,咎由自取!早就該把你送去南陽書院好好□□,要不然等你長大了,還不知道會闖出多少禍事,說不定還會禍及到爹的官位!」
「你才活該!」林宣氣的胸口劇烈起伏,他猛地掙脫開下人,就朝林瑤撲了過去。
林瑤連忙往後退。
兩姐弟竟然就在他面前打起了架。林宴在旁邊看的目瞪口呆。
眾下人也都慌了神,連忙上前要攔住林宣。「刺啦」一聲,林瑤臉上的紗巾被林宣扯掉了。
林瑤一張長滿紅疹的臉,頓時露了出來。
呆滯一瞬,林瑤尖叫一聲,慌忙撿起紗巾重新圍住臉。
「林宣!」林瑤氣的失去了理智,朝林宣怒吼,忽然目光一滯,聲音猛地掐斷。林宴順著她呆滯的目光看過去,亭子對面的小橋上,幾個下人簇擁著一個年輕俊朗的公子,正看著這邊。
林瑤一句話也沒再說,不再管林宣,提著裙擺,轉身狼狽跑走了。
「齊……齊遠侯世子。」下人里,有人忍不住驚呼出聲。
哦。林宴聽了恍然大悟,原來這個人就是齊遠侯世子,林瑤喜歡的好像就是他。按照方才的情景,那位世子八成看到了林瑤滿臉疹子的模樣。
林宴忍不住幸災樂禍地彎起了眼睛。
從花園出來,林宴和秋雲在相府門口等馬車過來。小黃雀在林宴肩頭跳來跳去,忽然低下腦袋啄了啄他肩膀。
「王妃。」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林宴轉頭,就看到方才那位齊遠侯世子正站在他身後,朝他拱手。
林宴朝他點了點頭,也開口打招呼,「世子。」
杜明修一瞬不瞬看著面前的少年,問道:「王妃來看林夫人?」
「嗯。」林宴點頭。
杜明修唇角帶笑,「聽聞林夫人的病遲遲不愈,我認識一位神醫,不如介紹給王妃。」
「不用了。」不等林宴開口,秋雲就搶先道,「多謝世子好意,不過我家王爺已經尋到了藥材,就不勞世子費心了。」
杜明修不悅看秋雲一眼,仍是問林宴,「王妃覺得如何?」
「不勞世子費心。」林宴只好重複秋雲的話,忍不住在心裡嘀咕,他和這人又不熟,這人怎麼還不走,老和他說話做什麼。
「少爺,馬車來了。」他們的馬車過來了,秋雲連忙推了推林宴。
馬車沒停太穩,林宴上馬車時晃了晃身體,沒等秋雲反應,杜明修已經上前扶住了他手臂,「王妃,小心。」
林宴站穩掙脫開他的手,扯了扯嘴角敷衍道:「多謝。」就彎腰進去了馬車。
秋雲也趕緊跟著進去了馬車。
馬車很快走遠,杜明修站在門口,輕捻手指,看著馬車離開的方向,面色微沉,若有所思。
馬車內,秋雲欲言又止開口,「少爺……」
「怎麼了?」林宴輕撫小黃雀的羽毛,抬頭看她一眼。
「你對齊遠侯世子……」秋雲吞吞吐吐,林宴疑惑看她片刻,才恍然反應過來,這具身體的原主,以前仿佛是喜歡那個齊遠侯世子的。
「我對他沒什麼了。」林宴打斷她,「我早就不喜歡他了。」
秋雲驚喜,「真的?」
「當然。」林宴伸手撓了撓頭髮,不假思索。
秋雲鬆了口氣,「少爺不喜歡他了就好。我真擔心少爺雖然成了王妃,心裡還喜歡著齊遠侯世子。」
「不喜歡了不喜歡了。」林宴又撓了撓頭髮,連連否認,在心裡撇嘴,那個世子長得一般般,還沒有恩人好看呢。
回去王府的路上,秋雲就見林宴時不時就伸手撓頭髮,進去房裡坐下,秋雲忍不住問:「少爺,你是不是頭癢?我打水來給你洗頭?」
「哦,好,去吧。」林宴點頭應了一聲,等秋雲出去,又忍不住撓了撓頭。
「你昨晚不是剛洗過頭嗎?才一晚上怎麼會癢?」小黃雀飛到他頭頂,疑惑問。
「我也不知道,就是好癢。」林宴揮揮手把小黃雀從頭頂趕走,繼續撓頭髮。
小黃雀飛到椅子上,歪頭想了想,突然問:「小樹藤,是不是快到你開花的日子了?」
林宴一愣,算算日子,恍然大悟,「還真是快到了。」
他在龍淵山的時候,每年五六月份,就是他開花的日子。
「可……可我現在是人啊。」林宴一臉懵,開花不是植物才特有的嗎,他現在變成人了,難道還要開花嗎?
「人好像是不能開花。」小黃雀揮舞著翅膀,從椅子上跳到桌子上,「可你這麼反常的頭癢,我感覺就是和你要開花了有關。」
他怎麼開花,難道要從腦袋上開一朵?想想那個畫面,林宴忍不住有些崩潰。
林宴憂心忡忡自己腦袋上要是真開花了該怎麼辦,晚上都沒大睡好。幸好第二天起床,頭頂不再癢了,林宴鬆了口氣,慶幸的想,之前估計只是單純頭癢而已,跟開花沒關係。
吃完早飯,趙嬤嬤拿了針線來,和秋雲在窗邊的榻上做針線活,林宴在旁邊撐著下巴翻畫本。
趙嬤嬤和秋雲邊做邊聊京城近日發生的事情。
趙嬤嬤說道:「我早上去廚房,聽買菜的楊小哥說,外頭這兩天都在議論宮裡的小太子。」
秋雲不解問:「小太子怎麼了?」
趙嬤嬤看一眼門外,壓低聲音,「外頭都在傳小太子不是人,是妖物。」
林宴翻畫本的動作一頓,看向趙嬤嬤,問道:「小太子是妖物?」
趙嬤嬤點頭,「是這樣在傳。說有宮人看到小太子動不動就和空氣說話,小太子住的寢宮經常有物品飛來飛去,還有人無意中看到小太子露出過尾巴,總之傳的有鼻子有眼。」
林宴聽的有些懵,皇后宮裡是有妖怪,可那妖怪不可能是個三歲的小孩子。那這個小太子是妖物的傳言,是從何傳起的?
秋雲插嘴道:「小太子之前痴傻三年,突然好了確實有幾分古怪。不過也不至於就這樣說小太子是妖物吧。」
趙嬤嬤嘆氣,「可不是,麗妃快要生產,這一胎據說是皇子,這時候流出對小太子不利的傳言,於麗妃最有利,說不定就是麗妃讓人放出來的。小太子才三歲,也不知道皇后要如何處理這個流言。」
林宴聽的直咋舌,這皇宮中還真是勾心鬥角。不過這皇后宮裡還真是複雜,又是大妖怪,又是小太子,他得儘快進去皇后寢宮一次才行。
希望黃鼠狼精能快些幫他找到進去的法子。
兩日後,黃鼠狼精讓小黃雀帶了信回來,說找到了讓他在不驚動大妖怪的前提下,進去皇后寢宮的辦法,讓他去麵館一趟。林宴連忙坐上馬車前去。
與此同時,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行駛進京城門口,杜明修早已在城門等候多時,騎著馬上前拱手道:「弘一法師。」
車簾掀開,一個身穿道袍的中年男人朝他點了點頭,馬車內飄散出一股香灰的味道,杜明修騎著馬到前面帶路。待到行駛到皇宮前,中年男人重新掀開車簾,凝神望向前方的皇宮。
此時正是晌午,陽氣充足陽光燦爛,照耀著皇宮壯麗高聳的城牆。中年男人伸出手指在馬車內的香爐里沾了點香灰,往眼睛上輕輕一抹,再抬眼,眼前的天色和皇宮都變了樣,天空陰暗烏雲壓頂,兩股妖氣在皇宮之上的天空盤旋。
一股妖氣格外濃重強烈,裹挾著另一股微弱的妖氣。另一股妖氣雖然微弱,但非常特別,不僅充盈著鬱郁生氣,還隱隱含著一絲純淨的龍氣。
中年男人詫異的揚起眉。這般純淨的龍氣,自慶元帝死後,已數百年未曾出現在人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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