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陽城。
貧民巷,春夢園。
老秀才緩緩落於院子中,走到太史慈身旁,說道:「你為秋風他們報仇了。」
太史慈從歐陽奎體內拔出匕首,說道:「他就算是死一萬次,秋風他們也活不成了,我想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針對我?」
老秀才和陳玄通對視了一眼,隨後老秀才說道:「在告訴你為什麼之前,我還有另一件事要先告訴你。」
「什麼事兒?」太史慈問。
老秀才看了一眼陳玄通,然後說道:「他就是你的父親。」
「我父親?」太史慈看著陳玄通,一臉的難以接受。
沒錯,就是難以接受。
這麼多年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孤兒,無父無母,也習慣了孤兒的身份。
這突然之間告訴他,他有一個父親,他還真是難以接受。
「慈兒,沒想到你都這麼大了,剛剛我走進這院子裡,竟然都認不出你了……」說著,陳玄通就有些哽咽。
這麼多年了,他一直未曾陪著兒子,導致現在他都不認識自己的兒子是什麼模樣。
他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
「我現在不想知道我有一個父親。」太史慈說道:「現在我要先把秋風他們的後事給處理掉。」
「行行行,我幫你。」陳玄通立刻說道。
「小子,我希望你不要對你父親心懷怨恨,因為他絕對是愛你的。」老秀才拍拍太史慈的肩膀說道。
太史慈沒有說話。
怨恨?
他心中絲毫沒有怨恨,但是也沒有任何欣喜。
有沒有父親,他都已經習慣了。
這突然多了一個父親,他也淡然了,並不會有什麼異常的情緒。
隨後,父子倆就把屍體都搬到貧民巷的後山之中,然後開始挖坑。
陳玄通挖得格外賣力,一刻也不停歇。
這是和兒子拉近關係的一種辦法,陳玄通覺得自己一定抓緊了。
老秀才坐在高處,看著不停挖坑的倆父子,不禁笑了起來:「陳玄通,若是你以前聽我的,今日何至於如此?」
「聽你的?那恐怕慈兒也活不到這麼大。」陳玄通說道:「以往種種,談不上對錯,也懶得去深究了,但是從現在開始,我們將不能走錯一步,否則必定會陷入無盡的深淵。」
「既然我們都已經做了選擇了,那麼即使面臨深淵,也只能一往無前了。」老秀才說道:「這天下,容得下他太史慈。」
「必須容得下。」陳玄通說道。
太史慈在一旁默默的挖著坑,靜靜的聽著兩人說著一些關於他的雲裡霧裡的話。
他心中對於兩人所說的並不好奇,他現在想著的都是秋風,沈爺爺,花花,虎子他們。
對於此刻的太史慈來說,這些才是他的家人啊!
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朝夕相處,感情深厚。
他是在沈爺爺等人的注視中長大的,小時候,有好吃的,都是他第一個吃。
平日裡,沈爺爺也會帶著他去山裡玩,然後摘野菜,還會買糖葫蘆給他吃。
…………
無數的回憶湧上太史慈的心頭,那一張張清晰深刻的臉龐在他腦海中閃現。
這些都是他從小到大的所有回憶啊!
很快。
大坑挖好了。
太史慈把秋風等人的屍體搬進大坑裡,整齊的擺放起來。
他沒有讓陳玄通幫忙,他想親自來做這一切。
秋風的衣服有些皺,他幫他仔細的撫平。
沈爺爺的鬍鬚有些凌亂,他幫他撫平。
花花的眼睛還沒有閉上,他幫她閉上。
虎子的嘴裡還含著一塊沒有吞咽下去的肉………
太史慈突然哭了。
春夢園的人太苦了,一年到頭都吃不上幾次油水。
今日,本來他炒了一大鍋的五花肉,可是大家都還沒來得及吃完,那三個人就來了。
那是三個惡人,他們竟然對這些手無寸鐵的老人孩子下手………
「虎子,吞了吧,吞了吧……」太史慈想要幫助虎子吞下口中的肉。
可是無論他怎麼弄,那一塊肉始終無法吞下。
「慈兒,我來幫你。」陳玄通說道。
然後,他兩根手指抵在虎子的喉嚨處,內氣一動。
那肉塊便神奇般的落入虎子的肚子裡了。
「謝謝!」太史慈道謝。
陳玄通愣了愣,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終歸還是沒有說出來。
最後,所有的屍體都被太史慈擺放在了大坑中。
「秋風,沈爺爺,以後就勞煩你們照顧花花他們了,我想你們以後應該頓頓都能吃上肉了吧?」
太史慈站在大坑旁邊,碎碎念,不停的說著一些話。
「小子,人死不能復生,若是修士,還有生還的可能,但是秋風他們,死了也便死了,很快他們的魂魄便會消散在天地之間,到時候,這方天地之間,將不會有他們的痕跡。」
老秀才說道:「這世道就是這樣,普通人連決定自己生命的權利都沒有,甚至連活下去這種簡單的願望,也是一種奢望,因為,平民如螻蟻,權貴,修士,妖魔,都能肆意踩踏他們。」
太史慈沒有任何反應。
他開始往坑裡填土,一點一點的填土,直到蓋住了所有人的臉龐。然後他方才快速起來。
陳玄通也在一旁幫他。
還衝著老秀才說道:「衛傲,你還不下來幫忙填土,坐在上面幹嘛?你好意思嗎你?」
「我怎麼不好意思?」
衛傲說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暗中幫助春夢園的人,如今,也該輪到你陳玄通這個親爹來做一些事了。」
「你幫個屁你。」陳玄通說道:「若是你真出手相幫,他們至於連肉都吃不上?」
「貧民巷的人天天吃肉是不符合身份的。」衛傲說道:「所以,為了不引人注目,也只能苦了他們了。」
陳玄通白了衛傲一眼,埋頭填土。
這時,無盡出現在了衛傲身旁。
「怎麼樣?殺了幾個?」衛傲問。
「一個也沒殺。」無盡說道。
「為何一個也沒殺?」
「關你屁事?」
衛傲回頭看了無盡一眼,嘿嘿笑了起來,說道:「你就不怕惹怒我,一巴掌拍死你?」
「你敢嗎?」無盡問。
衛傲認真的想了想,說道:「我自然是敢的,但是沒必要,無緣無故的我幹嘛要拍死你。」
無盡笑笑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