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賭對了,王茗雨沒有沉默下去。
大眾都知道書影者基金會是曾震和王茗雨共同所有,詳實的公益造假證據一公布,伴隨著王茗雨和曾震的關係切割——離婚。
新聞正式發布的當天,網絡又迎來一波爆炸性討論,大大小小的媒體都企圖分一杯羹,為博眼球,真真假假的消息數不勝數。
從發布會上陸文揮拳開始,到監控視頻流出,再到書影者內幕曝光,整件事由民事糾紛發展為桃色醜聞,最後演變成公共事件。
曾震自始至終沒露面回應,做了半輩子受人敬仰的大導,估計無法接受,將離婚事務全權交給律師打理,出國避風頭去了。
但網民總要尋找發泄的地方,於是攻陷了曾震團隊之前發布的聲明。這件事透著黑色幽默,十天內,對陸文的批判幾乎翻不到了,已開啟新一輪聲勢浩大的圍剿。
大眾不免進行對比,曾震的問題罄竹難書,涉及人品、道德甚至法紀法規,而陸文只是揍人一拳,揍的還是前者。
比較尷尬的是,當初大半個娛樂圈發聲支持曾震,如今形勢天翻地覆,只好集體失聲,灰溜溜地將發言刪掉。
陸文在真人秀的那場風波中被稱為「打臉達人」,這件跌宕起伏的事件過後,更坐實了這個稱號。
他一開始熱衷於看大眾討伐曾震,漸漸地看膩了,發覺這一場戰爭費心費力,輸家是真的。但他、靳岩予、王茗雨,其實並沒有真正的贏家。
陸文懶得再關注,後續的處理全部交給團隊,不過他明白,所有人都好奇他在峰迴路轉之後,會以怎樣的姿態回歸大眾視野。
沉寂一段時間後,五月初,陸文公開上任文嘉基金會理事。
他發布了出事後的第一條微博,沒有講究的語言,也沒有牽連任何新聞,字句間透著開始新篇章的氣息——老陸紀念愛妻成立的基金會,正式被小陸搶走,會好好乾的。
陸文發完就忙去了,對於外界的評價他的心態變化很大,從在乎、牴觸、困擾,到淡然無謂,一顆心臟磨練得皮實了太多。
但陸文沒料到,上任一事引發了巨大的關注,很快衝上熱搜,席捲各平台頭條。他的家世背景徹底公開,寰陸,陸戰擎,他名下的公司……沒有蛋疼網友扒不出來的。
娛記聞聲而動,已經不在紫山名築和愛簡傳媒蹲點了,轉移到城市著名地標寰陸總部大廈,拍下陸氏父子一起下班的畫面。
天氣暖洋洋的,傍晚,南灣的花園露台搬出了燒烤爐,玲玲姐在長餐桌旁準備食材,黃司令一直在她腳邊繞。
陸戰擎換了休閒裝過來,單臂撈起黃司令,抱著貓去地下酒窖挑葡萄酒去了。陸文幫忙切水果,笨手笨腳地把果汁濺在短t上。
瞿燕庭剛下班,窩在餐椅里裝困躲懶,等烤肉的香氣一飄出來,立刻吸著鼻子醒了。
玲玲姐體貼地問:「小庭,今天能吃辣的嗎?」
「啊?」瞿燕庭抓抓太陽穴,「……能。」
陸文欠打地說:「玲玲姐,你可以做一張表格給瞿老師填,類似課程表。標明能否吃辣,是否換床單,還有輕重程度,能否跑跳碰,是否增加坐墊。」
瞿燕庭抓起挽花的餐巾砸過去:「可否閉嘴?!」
恰好陸戰擎拿著酒回來,陸文嚷道:「爸,他欺負你兒子!」
陸戰擎沒搭理他,落座搭起二郎腿,大手一下下撫摸黃司令的頭,同時給瞿燕庭看挑選的葡萄酒。陸文自討沒趣,端來一大盤水果找存在感,把手臂搭在瞿燕庭的椅背上。
糟心事陸續結束,終於能一家人好好地吃頓飯。瞿燕庭一邊啃烤翅,一邊滑開手機瀏覽新聞,說:「你和伯父被拍到了?」
「嗯。」陸文扒拉一盤烤蝦,「你看誰更帥?」
這問題不亞於「掉河裡先救誰」,幸虧陸文是gay,否則以他沒眼色的本事,能把婆媳矛盾進一步升級。
瞿燕庭倒沒避諱,答:「伯父吧。」
陸文不樂意了:「你別阿諛奉承,做人有點底線行嗎?」
瞿燕庭點開一張偷拍圖,笑道:「這能怪我嗎?你瞅瞅你這張的表情。」
陸文湊過去看,照片裡陸戰擎挺拔地站在車旁,一身浩然正氣,而他不知道在說什麼,張著嘴,表情透著點……慫?
陸文回憶了一下,當時他跟陸戰擎說想把紫山的別墅賣掉,陸戰擎問為什麼,他說要投資拍電影,然後被陸戰擎冷嗤了一聲。
陸文追問:「到底行不行啊?」
陸戰擎道:「要錢就直說,拐彎抹角也不嫌麻煩。」
陸文才急中帶慫地解釋:「誰要錢了……問問不行啊?!」
沒想到正好被拍下來,陸文奪過手機,先記住是哪家不著調的媒體,然後點開評論。翻了一會兒,他金剛怒目地瞪向陸戰擎。
「靠!」
瞿燕庭扒秋刀魚肉給黃司令吃,問:「怎麼了?」
陸文生氣地說:「這張照片我這麼慫,他那麼酷,黑粉說我怕他,給我起了新外號。」
瞿燕庭心說父子倆合照也能黑?估計是鬧著玩的,他道:「什麼外號啊?」
陸文回答:「……爸寶男!」
瞿燕庭使勁抿住嘴巴,垂下頭忍笑,陸戰擎也繃著嘴角沉吟了一會兒,終究沒忍住,拐彎抹角地說:「這應該不算黑粉吧。」
陸文煩得夠嗆,扒了一盤子烤蝦吃,還有戰斧牛排和小羊腿,都吃撐了,飯後轉移到戶外沙發上喝茶解膩。
夜風吹得很舒服,陸文側躺枕著瞿燕庭的大腿,也不管還當著親爹的面。後來陸戰擎看不下去,帶著黃司令散步去了。
瞿燕庭按摩陸文的眉心,說:「紫山的別墅不要賣,那不是伯父送你的生日禮物麼。」
陸文翻轉九十度,把頭埋在瞿燕庭的腹間,道:「我為了多籌點錢啊,沒考慮那麼多。」
手指插進髮絲里,瞿燕庭改揉後腦勺,說:「改天把咱們的資金合計一下,做個預算,不夠的話再想辦法。」
「好。」陸文點頭,用鼻尖拱瞿燕庭的肚子,又悶聲加了一句,「老子不是爸寶男。」
瞿燕庭樂道:「那你是什麼?」
陸文說:「如果註定要我窩囊地過一生,那我寧願選擇妻管嚴。」
瞿燕庭笑得肚子疼,像玩弄寵物一樣捧著陸文的腦袋,分叉的發梢都被他摸滑了,過了會兒,他道:「現在非常時期過去了,我想搬回林榭。」
「啊?」陸文仰臉,「回那個破小區幹嗎?」
瞿燕庭說:「那是我家啊,我有房子,一直住在這兒不太好,而且在自己家做什麼都方便。」
陸文坐起來:「你指的是做那個事麼?這兒也方便啊,那麼多場景可以選——」
「住口吧你。」瞿燕庭一巴掌按住陸文的破嘴,幸虧別人不在,否則還做不做人了,「我指的是辦公,你少給我發散思維!」
陸文略帶遺憾地嘆口氣:「哦,是我多慮了。」
瞿燕庭回歸正經:「那說定了,這周末我就回家了啊。」
陸文說:「這兒也是你的家,哎,我發現你分得可清楚了,什麼你家我家的,你的貓都被我爸搶了,咱們不是一家人嗎?」
瞿燕庭:「嗯……」
「嗯個屁。」陸文在夜幕下笑得蔫兒壞,「你是不是暗示我呢,不能搬個家就算了,得明媒正娶啊?」
瞿燕庭從沒在兩個男人之間想過這個詞,即使是玩笑也沒有,他遲鈍了兩秒,說:「切,為什麼不是我娶你?」
陸文興奮道:「你抓緊時間快娶啊,想娶我的人——」
「繞解放碑三圈是嗎?」瞿燕庭覺得越聊越降智,趿上拖鞋走人,卻控制不住嘴巴,「你要多少彩禮?」
陸文屁顛兒地追上去,單子都拉好了:「哥,給我買大鑽戒,給我買大遊艇,給我買奧斯卡小金人兒!」
周末,瞿燕庭收拾東西回林榭,陸文也裝了一隻行李箱跟他走,倆人商量好了,每周回南灣吃兩頓飯,或者陪陸戰擎去俱樂部打球。
不過臨走出了點狀況,黃司令四處潛逃,有了南灣的榮華富貴,再也不想回原來的家了。瞿燕庭氣得血壓飆升,決定以後養一隻值得愛的大狗,於是拽上陸文走了。
《藏身》正式立項,一切從零開始,瞿燕庭身為曾震的學生,被業內無數雙眼睛打量著,都想看他轉行多年並在失去助力的情況下能折騰出怎樣的水花。
電影的整體規劃做了幾十頁,瞿燕庭心無旁騖,懷著沉積多年的熱忱築這場遲來的美夢。
陸文的工作邀約慢慢恢復了一些,但他推掉不少,要專心陪瞿燕庭一起準備電影。
開完會從公司出來,上了商務車,要去拍新一季的宣傳照,陸文翻看通告單,預計拍完可以去工作室接瞿燕庭回家。
他想起點事,問:「對了,《台前幕後》一直沒消息麼?不用換人?」
孫小劍忙忘了,回答:「我問過節目組了,明確表示不會換。」
陸文說:「他們不介意啊?」
雖然事件反轉,輿論翻盤,但一場風波後總會留下反對的聲音。孫小劍說:「有粉有黑才好辦事,你現在的話題度無人能敵,正是節目最需要的。」
陸文有點發愁:「可我不想拍了,我要準備電影。」
「那可不行。」孫小劍說,「你必須老老實實,一年內什麼事都不許惹。再說了,借真人秀挽回口碑是多好的機會。」
陸文沒辦法了,吐槽道:「那什麼時候拍啊,第一個簽的它,磨嘰到現在怎麼沒動靜?」
簽約時很多內容還不具體,孫小劍解釋說:「是這樣,這節目不是兩位嘉賓一組麼,比如演員和導演,歌手和詞作……所以得協調,把台前和幕後的雙方協調好。」
陸文似懂非懂:「嘛玩意兒?」
孫小劍說:「這麼說吧,你之前要拍曾震的電影,節目組就找了片方,想邀請曾震和你一起,在拍電影的過程里錄節目。」
陸文道:「挺有創意的,後來呢?」
「曾震直接拒了,人家大導演從不上節目。」孫小劍說,「後來,你就揮出了鐵拳。」
陸文在車廂里大笑,笑著笑著反應過來,忽然愣住了。
敲門聲響起,瞿燕庭埋首在書桌後,頭都不抬地說了聲「請進」。於南推開門,夾著一摞文件走進來。
拍電影前要勘景選址,再給當地遞一堆拍攝相關的申請書,於南整理好一大堆資料,到桌前放下,說:「老大,具體說明用打了標籤,方便你看。」
「好,辛苦了。」瞿燕庭仍沒抬頭,將一份採買機器的合同看完最後一行,在右下角簽名蓋章。
於南又道:「老大,有一檔節目聯繫我們。」
瞿燕庭直接說:「聯繫我們幹什麼,你問喬編要不要參加,她美。」
於南說:「老大,節目組指名要你。」
瞿燕庭終於抬起頭,狐疑地問:「什麼節目這麼奇怪?」
「是一檔真人秀。」於南說,「會和陸老師搭檔,叫《台前幕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