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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第 115 章

2024-09-01 05:20:50 作者: 北南
  電影上映在即,全國各大影院展出宣傳物料,平台開啟預售,《藏身》官方微博每日活躍得像個自媒體。

  劇組主創四處路演宣傳,跑了很多城市,陸文和瞿燕庭繼真人秀之後,再度公開出現在大眾視野。

  路演的最後一站是電影學院,瞿燕庭的母校,那裡承載著他最期待、也最心悸的四年時光。

  禮堂內擠滿了學生,連過道都人頭攢動,瞿燕庭在台上望著一張張年輕的面孔,想起自己坐在下面聽講座和看話劇的日子。

  瞿燕庭兩手握著麥克風,鄭重地自我介紹:「同學們好,我是《藏身》的導演兼編劇,瞿燕庭。」

  他悄然地想,在旁人眼中,一位編劇跨界成為導演,將荒廢多年的專業撿起來,大概是一時興起的玩票,並沒有多認真。

  這時,台下第一排展開了一條巨大的橫幅。

  瞿燕庭愣住了,不待他反應,一位學生代表抱著一大束鮮花,直接從正面跳上舞台,跑過來送給了他。

  那麼沉,瞿燕庭抱住後甚至輕晃,隨後台下許多學生站起來,齊聲大喊橫幅上的句子——「歡迎學長重返母校!預祝《藏身》票房大賣!」

  等路演結束,瞿燕庭被導演系的學弟學妹們包圍,堵在禮堂追加了一場個人見面會。

  陸文不無嫉妒,怎麼說呢,他想像中瞿燕庭在大學時期是清純小白花,實際上對方是堪稱校草的萬人迷。

  連孫小劍都感覺到了,說:「瞿導當年很多人追吧?」

  廢話,連曾震都有想法,陸文翻個白眼:「歸根究底還得怪我爸,讓我學什麼國際貿易,當年我就應該考電影學院。」

  孫小劍道:「等你考上,瞿導畢業了。」

  「萬一我高中跳級了呢?」陸文說出口感覺難度過高,自動另闢蹊徑,「萬一瞿老師因打工太多沒修夠學分,延遲畢業了呢?」

  瞿燕庭抱著花出來,聽見一耳朵,問:「什麼畢業?」

  陸文慫道:「畢業多年人氣還這麼高,你以後一定要常回來看看。」

  各項宣傳漸入尾聲,距電影上映的日期越來越近。

  瞿燕庭每天早晨起床會撕掉一張日曆,一開始八點鐘,再到七點鐘,然後到六點,五點……他醒得一天比一天更早。

  無論瞿燕庭幾點起,陸文都會跟著一道醒來,陪他聽音樂,打遊戲,或者挑燈拼一件樂高。

  凌晨三點半,瞿燕庭又輾轉睜開了眼睛,他輕輕下床,走到露台上扒著欄杆。肩後溫暖,陸文跟過來給他披了件外套。

  「把你吵醒了?」瞿燕庭問。

  「沒有。」陸文說,「但你越來越過分了啊,這才幾點啊。」

  瞿燕庭睡不踏實,埋在陸文的胸膛上規避寒風,低喃道:「再過兩天就正式上映了。」

  陸文摟住他,問:「你怕什麼?」

  「不知道。」瞿燕庭回答,「可能因為太在乎這件事了。」

  陸文可以感同身受,他曾經第一次發單曲的時候,也是整宿整宿睡不好覺,結果不盡人意,更是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溫柔地喊了一聲「哥」,說體己話似的:「走到現在,你已經跨過很多道坎兒了,你不用過度擔心,因為這一次根本不是困境,是圓夢。」


  瞿燕庭抬起了頭,他鑽牛角尖了,忘記無論好壞,這都是一個燦爛的開始。

  陸文撥開他額前的髮絲,說:「堅強點。」

  瞿燕庭瞬間笑了:「可能遇見你以後過得太幸福,承受力變低了。」

  陸文說:「雖然你是家裡的頂樑柱,但我會陪你一起分擔。」

  「不是,你稍等。」瞿燕庭疑惑道,「為什麼我是家裡的頂樑柱?」

  陸文想當然地說:「按年齡排的啊。」

  瞿燕庭反駁:「怎麼不按身高排?誰像柱子誰就是頂樑柱。」

  陸文在寒風裡抖了一下,挽住瞿燕庭的胳膊往屋裡帶,討價還價道:「大家各讓一步,選個又高歲數又大的,就我爸吧!」

  兩天後的二月初,電影《藏身》在全國正式上映。

  排片率屬於中等,同期還有四部商業片和一部文藝片,陸文前兩天哄瞿燕庭的時候頭頭是道,真到了上映,他自己也有些忐忑不安。

  手機拿起來又放下,陸文不太敢看網上的消息,標準一再降低,從票房前三變成不是倒數就行,再到收回成本就行。

  積蓄都投了進去,萬一賠了……陸文還沒想出結果,手機響了幾聲,他打開微信聊天群。

  顧拙言發了張照片,拍的是爆米花雙人套餐,說:準備進場領略巨星風采。

  連奕銘:我在接你妹的路上,等會兒也去看。

  顧拙言:蘇望,別裝死。

  連奕銘:是兄弟就曬一下觀影行程。

  蘇望早跟仙琪看過首映,在夾擊之下冒了泡,一招取勝:孟春台最後自殺了。

  顧拙言:操,你他媽是人嗎?

  連奕銘:把這孫子踢出去!

  蘇望:我是群主。

  當初把醜話說在前面的三個人,電影一上映都坐不住了,仿佛精神投資人,每天在群里實時轉載票房紀錄。

  連奕銘言出必行,真給顧客贈票,為此索菲酒店還上了一次熱搜。蘇望仗著是老闆,請員工請合作方。顧拙言的報銷範圍越擴越大,他妹小手一揮,從同繫到同級乃至到同院都請遍了。

  陸戰擎更不必說,寰陸時代和寰陸建設的所有派系、分支、部門,全國的子公司員工,個人或帶家屬觀影,都可以向公司報銷。

  陸文知道是陸戰擎的私帳支出,說:「爸,你會不會太破費了?」

  陸戰擎早有打算,回道:「拍了那麼久,是補給你的三十歲生日禮物。」

  除此之外,當初《第一個夜晚》爆紅,大批觀眾都等待陸文和瞿燕庭的新作,還有餘孝卿、塗英和仙琪的影迷支持。

  一眾幫忙宣傳的明星里,就連靳岩予都轉發了一條,仍不改那副德性,口吻高貴地說:大灰新電影,那就看看咯。

  最勁爆的是阮風,保密了多年,為了宣傳和號召粉絲,自行曝光了他和瞿燕庭的關係,直言道:我親哥導的第一部戲,給陸文哥演了,下一部能輪到我吧?

  「文瞿星」和「並蒂蓮」雙雙傻眼。

  劇組的核心工作群熱鬧起來,票房和各大平台的數據實時更新,與同期影片的走線對比是形勢最好的一個。


  比起直觀的數字,瞿燕庭更喜歡看觀眾的反饋,專業影評或簡單的觀後感,他每天抱著手機瀏覽了許多許多——

  去年就在等了,沒辜負我的期待。

  好看,沒想到我會喜歡這個類型的電影。

  上禮拜看的,會偶爾想起一些畫面,後勁兒挺大的。

  拍出了那個時代破碎的美感。

  圍繞電影的討論不斷在增加,有一位陸文的粉絲看完,在個人主觀情感的影響下寫了一篇長評,認為孟春台的結局不一定是死亡。

  瞿燕庭沒有拍直觀的死亡鏡頭,只有一聲槍響,畫面是飛掠的海鷗和寒鴉,的確留了一些想像的空間。

  而振翅高飛的畫面,寓意孟春台在刺刀之下的飲彈並非放棄,反而是最直白的抵抗。

  綠寶兒的下落也成了熱議話題,觀眾大開腦洞,幻想陶素宜母子帶綠寶兒離開後的人生際遇,希望瞿燕庭儘快安排下一部《回國》。

  口碑發酵進而全網討論,觀眾的喜惡在票房上體現得淋漓盡致,院線排片率也升高了,一旦形成良性循環,迎來的就是夢寐以求的成功。

  有人說這部電影是黑馬,可它飽受期待,編劇當年第一部電影就拿了票房金冠。

  它又的確令人意外,立項之初才組建團隊,選角工作艱辛,男主是只演過一部爛片的麻煩小生,導演是一部戲都沒導過的轉行編劇。

  無論如何,《藏身》成為影壇開年最大的驚喜。

  上映兩周後,陸文和瞿燕庭終於走進了影院,凌晨的夜場,包下了一間放映廳,他們坐在最佳的觀影位置。

  燈光熄滅,大銀幕是漆黑中的另一個宇宙。

  瞿燕庭緊貼著椅背,目光微抬,注視著一寸寸亮起的銀幕,片頭浮現時,他握住了陸文的手掌。

  觀眾看戲,看的是故事裡的人和景。演員看戲,看的是另一個自己和人生。而瞿燕庭在看的是一段長長的回憶。

  他的構思,他敲下的句子,他痛飲咖啡一遍遍修改的深夜。畫面和分鏡嵌合,光影與調度示意圖融匯,他腦海里的每一幀變現成此刻的每一幕。

  現實和虛構碰撞交織,瞿燕庭在自己構建的世界中入戲,在被旁人解讀了千千萬萬遍的故事裡,尋找創作之初的感念。

  那些孤獨。

  十多年的沉寂。

  抵在心頭的絕望滋味兒。

  正序的故事和倒敘的人生,像兩條並行線在瞿燕庭的眼前陳列,他走過了曾經看不到盡頭的一條彎路,終於到達了現在。

  影片結束,片尾音樂在放映廳迴蕩,字幕滾動而過,「瞿燕庭」三個字筆畫繁複,在「導演」之後好像閃爍著微光。

  掌中的手顫動了一下,陸文側目。

  恰好燈光亮起,瞿燕庭已經淚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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