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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 114 章

2024-09-01 05:20:50 作者: 北南
  瞿燕庭在南灣小住,每天什麼都不用費心,除了吃飯洗澡,他幾乎沒離開過被窩,仿佛要把拍戲時缺的覺全補回來。

  陸文就精神多了,像個精力充沛的高中生放暑假,沒有一刻肯老老實實待在家裡。俱樂部、馬會、超跑定製中心……墨鏡一戴縱橫馳騁。

  上午,陸文被媒體拍到出入奢侈品店,沒多久登上頭條,標題慣有的浮誇,說他一個鐘頭狂刷百萬購物。

  網友評論:比孟春台更能糟錢。

  陸文好歹見過大風大浪,懶得澄清這種小事,買完東西便去寰陸上班。

  基金會積攢了一些工作需要處理,陸文在會議的間隙有一瞬分神,想當初,他來公司睡大覺,做夢都沒想過將來會認真得像一個金牌員工。

  不過,太子爺明目張胆地早退了。

  陸文避免和陸戰擎一起下班,媒體拍到他敗家子、抽菸、吃喝玩樂都無所謂,但「爸寶男」的悲劇絕不能再一次發生。

  夏日天長,陸文頂著湛藍的天色回到南灣,把幾隻購物袋拎上,進了樓,迎面見玲玲姐端著一份切好的水果。

  「給瞿老師的?」他問。

  玲玲姐說:「嗯,這會兒應該醒了。」

  「給我吧,我端上去。」陸文託過盤子,抬腳上樓,嘴裡帶著笑意嘟囔道,「這一天天的,成睡美人兒了。」

  玲玲姐道:「在三樓小客房,他說那屋陽光好。」

  陸文上了三樓,小客房裡拉著一層細紗窗簾,瞿燕庭平躺著,濾過的光線投在牆壁和床頭,波光粼粼地在他的面容上流淌。

  瞿燕庭睡眠不深,床邊輕陷就敏感地醒了,睜開眼看到陸文,動作先於意識地探出手,沙啞地說:「回來了。」

  陸文握住他,問:「睡了多久?」

  瞿燕庭赧然地笑:「一下午。」

  「剛說你成睡美人兒,沒等我吻你自己醒了。」陸文把果盤放床頭柜上,「渴不渴,吃個草莓。」

  瞿燕庭懶洋洋地癱著,睡得散了架,連手指頭都不想動,只目光幽幽。陸文練出些眼力見兒,拿起一顆餵給他。

  咽下去,瞿燕庭滿足道:「好甜。」

  陸文欠揍地說:「因為我沒洗手。」

  瞿燕庭撇撇嘴起身,靠著床頭一股坐月子樣,瞧見七八隻購物袋想起上午的新聞,問:「今天去逛街真狂刷了百萬?」

  「沒有,沒買值錢的。」陸文把東西拎過來,「都是衣服,試試。」

  拍戲近一年沒買新衣服,殺青回來就天天睡大覺,陸文只好代勞,給瞿燕庭買了些換季的新款。

  里里外外的上下裝都有,瞿燕庭拆了一床包裝盒,邊試邊道:「挺合身的,你這麼了解我尺寸啊?」

  「廢話。」陸文摸了下鼻子,其實他對數字沒有準確概念,但他會比劃,三圍肩頸臂長,買褲子的時候連大腿根都給店員比劃了。

  怎麼說呢,爹對兒子的了解也不過如此吧。

  陸文拆開一盒腰帶,說:「松嗎,搭這個,不過最近養得長回一點肉。」

  瞿燕庭道:「玲玲姐恨不得一天投餵我八頓,吃完就睡。」

  陸文說:「養小豬呢。」


  試完衣服,陸文不讓瞿燕庭繼續賴在床上了,拉著他去活動筋骨,室外有些曬,於是去了東樓的游泳池。

  有過一次「溺水」的前科,瞿燕庭被陸文盯得很緊,感覺跟旱鴨子上游泳課似的,遊了兩個來回,他靠著池岸停下來。

  陸文立刻追過來:「怎麼了?小腿抽筋了?」

  「我好得很。」瞿燕庭抹把臉,「教練,你別管我了。」

  陸文說:「我不管你,你當初早淹死了。」

  怎麼硬要見義勇為,瞿燕庭扳過陸文的肩膀,從後趴上去,道:「教練,你馱著我游吧,這樣肯定安全。」

  陸文感覺中了計,背著瞿燕庭游進泳道:「學員一般沒這個待遇,但你長得出水芙蓉,那我就給你破例一次。」

  水花聲在空曠的泳池作響,兩個人游著游著就鬧起來,變成鴛鴦戲水,瞿燕庭伏在肩後,偷偷親了一下陸文耳後的刺青。

  想起在重慶酒店游泳的那一晚,他問:「你是不是那時候就喜歡我?」

  「美得你。」陸文回答,「我那天可煩你呢。」

  瞿燕庭不爽地說:「你好意思煩我?那天你放我鴿子,我在湖邊吹了一中午冷風。」

  嘩啦,陸文反過身抱住他,沒想到還有澄清的機會,說:「我沒放你鴿子,我早早就拿著柿子去了。」

  瞿燕庭驚訝道:「那怎麼回事?」

  怪糗的,陸文說:「你弟突然出現,我以為你們在私會。」

  瞿燕庭氣得提了口氣,可陸文一副濕漉漉的窘澀模樣,叫他只好咽了回去,說道:「原來都怪阮夢棠。」

  周末,《藏身》劇組舉辦慶功宴,其實單純的殺青稱不上「慶功」二字,但這部電影完成不易,瞿燕庭想好好犒勞大家。

  和開機宴一樣,地點仍是索菲的宴會廳,陸文走向主創席,重新見到「唐德音」、「陶素宜」和「陳碧芝」,有種集體穿越的如夢錯覺。

  席間氣氛高漲時,瞿燕庭握著麥克風,以導演和投資人的身份走上台,向劇組全員表達了感謝,並道:「如果覺得我這個新人導演還可以,希望還有下一次合作。」

  這個臨時拼湊的班底專業又融洽,已經磨合出默契,他需要這樣的團隊。

  等瞿燕庭說完,陸文登台,說:「和大家在一起工作真的很開心,漂亮話我就不講了,祝所有人在這個圈子裡越來越好。」

  在掌聲歡呼中,陸文又說:「還有一句,我真的想唱主題曲!」

  宴會從下午進行到晚上,結束後,陸文和瞿燕庭沒走,上套房,三個發小和暑假回國的莊凡心都在,繼溫居之後第二次團聚。

  陸文和瞿燕庭被按在長沙發上,四個人圍成半圈。沒見過這陣勢,瞿燕庭竟然有點怵,擔心陸文又騙兄弟錢了。

  「幹嗎啊?」陸文倒是理直氣壯。

  蘇望說:「咱哥幾個從小好到大,庭哥也是自己人了,所以為避免產生隔閡,我們決定把醜話說在前面。好,顧拙言你來說。」

  「你他媽,」顧拙言道,「電影拍完了,上映的時候我們肯定支持,但你先透露一下,拍得怎麼樣?」

  瞿燕庭懂了,這幾個人是被陸文曾經的驚悚爛片虐出了陰影,忍笑裝傻,替陸文回答:「我第一次導戲……挺難的。」


  連奕銘深吸口氣,仍記得索菲員工當初看完《今夜無眠》後向他打招呼的神情,說:「酒店業也不容易,我這次就不請索菲員工了,換個方向,顧客入住就贈票。」

  蘇望道:「鬼才啊,入住率那麼高,我幫你分擔一半吧。」

  顧拙言沒撈著機會,說:「那我還請我妹的同學去看吧,大學生進社會之前需要一些歷練。」

  陸文拳頭硬了,看向一直沒說話的莊凡心,問:「那你呢?」

  莊凡心有譜,說:「我跟他們不一樣,我對你和庭哥有信心。」

  陸文感動了:「患難見真情,那你準備包幾場?」

  「你別占人便宜了。」瞿燕庭忍不住道,「現在說有點早,不過應該不至於太差,支不支持,你們好歹看一場啊。」

  莊凡心披露道:「放心吧,你們來之前他們一直在攀比,看誰到時候奉獻最大。」

  陸文說:「這還差不多。」

  莊凡心又道:「你如果拿獎,我幫你設計禮服,真空西裝讓你艷壓全場。」

  「真的?!」陸文一臉憧憬,「我還沒露過胸肌呢!」

  聚會到深夜,清晨各家司機到位,幾個人才意猶未盡地散場,臨分手,瞿燕庭捋了下莊凡心微亂的頭髮。

  「庭哥,祝票房大賣。」

  「謝謝。」瞿燕庭溫柔笑笑,「但西裝還是別真空了……給他穿件襯衫吧。」

  休養結束後,瞿燕庭恢復忙碌,開始投入到電影的後期製作中,剪輯是非常重要的一環,他每天有大半時間和剪輯師待在一起。

  陸文如願以償得到唱主題曲的機會,高興得要命,天天屁顛屁顛地見詞曲老師,光在錄音棚的照片發了五六條微博。

  年代戲,內容上容易觸及敏感的地方,很多歷經辛苦打造了一部成片,卻因模糊的標準不小心越線,繼而不可挽回。

  瞿燕庭最擔心這一點,因此剪輯的過程中很疲憊,不單是在塑造一部電影,也是無可奈何地在自我審查。

  有一天回到林榭,阮風拍戲走了,鐘點工將書房以外打掃乾淨。

  重要的文件和劇本很多,瞿燕庭習慣親自整理,擦完桌子,他把近期收到的一沓名片摞好,拉開抽屜拿出一隻鐵皮餅乾盒。

  盒子專門裝名片用,瞿燕庭摳開蓋子,忽然停了下來。

  最上面是一張寫著私人號碼的便簽,號碼的主人是說過欠他一個人情的杜長翰。

  瞿燕庭拿起那張紙,捏緊了,入行這麼些年,他還不曾求過誰,也沒討過人情,可是為了電影他願意一試。

  電話撥通,他惴惴的,不確定對方是否記得他這個人,甚至擔心這其實是一個隨便寫寫的空號。

  正胡亂想著,手機里傳來沉穩的一聲:「你好,我是杜長翰。」

  「杜老。」瞿燕庭欣喜地說,「我是瞿燕庭。」

  靜了兩三秒,杜長翰笑道:「後生,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

  第二天,瞿燕庭登門拜訪,就電影的事情與杜長翰聊了一上午,他無意走捷徑,更遑論破壞行業規則,只想請對方在內容的保留上給些意見。

  剪輯工作日漸順利,另一邊,陸文錄完了主題曲,每天泡在攝影棚,拍攝電影宣傳需要的圖頻,然後和其他主演錄製綜藝節目。


  電影一共發布了兩版概念海報,一版是黑底,陸文和余孝卿背靠背,肖像一高一低一虛一實,兩副拔尖兒的男性側臉。

  第二版發布得晚一些,是由瞿燕庭親自設計,海報上沒有人物,只在中央簡筆勾勒了孟春台的背影,背影的兩邊延伸出浪花圖案。

  左邊的浪花是陰丹士林的藍色,右邊的浪花是絲絨旗袍的赤紅,一面克制,一面肆意,孟春台從旖旎紅塵里走過,最終消逝於滾滾波濤。

  兩行瘦金小字由上而下,道不盡糾葛的關係——

  春台生碧芝,濃素總相宜。

  直至年底,電影《藏身》曝光了終極預告片。

  歷時一年多,從《台前幕後》便備受期待,粉絲翹首以盼,整個電影圈都想一睹優劣的新人導演處女作。

  點開預告片時,瞿燕庭的指尖微微戰慄。

  像等到一班遲來的車,像鐵樹開花,像吃到葡萄藤上最飽滿的那一顆,像懸了太久的念想落地,變成最洶湧的安慰。

  片頭浮出一行字,是瞿燕庭遒勁的筆跡。

  ——僅以此片獻給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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