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被夕陽塗上一層金色,上面鋪就的顆顆白點正在慢慢融化。這裡昨晚下了一場雪,行徑之處留下兩道深深淺淺的腳印。
鄧希和俞子鳴也已經飛來和大部隊集合。
等到了場地,節目組就徹底對他們採取放養措施,一問三不知,全靠自己去摸索,當真是窮游。
節目組給他們準備了一輛商務車用於出行,李世琦開車。
「這都到哪了啊?」趙塗塗搖下車窗探頭出去張望。
夾雜塵土的冷風吹進來,鄧希撩起眼皮,煩躁地拉下夾在頭頂的墨鏡,道:「把窗關了,都是沙子。」
「哦。」趙塗塗吐了下舌頭,湊近坐在旁邊的陳澄,擠眉弄眼些女孩子間的小動作,無聲控訴鄧希的不好相處。
陳澄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俞子鳴坐在副駕駛座上,正搗鼓著開導航,輸入節目組安排的住址,機械女生從中傳出。
他把手機架到支架上:「好了,按照這個開吧。」
大家都不熟悉,隨便寒暄了幾句便也沒了話。
倒是俞子鳴最先打破沉默,他是如今剛剛火起來的小鮮肉,新晉流量,但也因為演技不好被許多人詬病。
「陳澄,我們以前還見過,你記得嗎?」俞子鳴往後扭頭問。
陳澄想了會兒也沒印象:「嗯?什麼時候?」
「兩年前吧,我們軍訓是一個場地的,我偷偷溜去醫務室休息正好碰上你。」
陳澄:「我們是一個學校的啊?」
「不是,那年不是颱風嗎,我們學校被淹了,然後來你們那借場地來著。」
那年軍訓時前三天正好遇上颱風,颱風過後繼續訓練,偏偏氣溫升高飛快,陳澄體質本就差,曬了好幾天立馬撐不住暈過去了。
俞子鳴:「後來我看到節目人員的名單就覺得眼熟來著,沒想到真是你啊。」
趙塗塗「噫」了一聲,立馬掛上八卦臉:「你這樣不對勁哦,這都兩年前見一面的事兒了,你還記得啊。」
一旁一直閉眼假寐的鄧希嘆口氣,戴上耳機,意思很明顯。
陳澄拍了她一下:「別拿我開玩笑了,我那時候暈得滿臉慘白了都,嚇得人都能記著兩年。」
俞子鳴忙說:「是啊,我還奇怪你身體素質這麼不好還能來參加這種節目嗎。」
他正處於上升期,又不是實力派那一卦的,鬧緋聞一類的事都得全聽公司安排,也陳澄給了台階他也就順著下了。
陳澄笑笑:「現在好多了,就來試試。」
車大約跑了半小時,眼見著都夕陽餘暉越來越燙眼,本來這第一天就沒什麼活動,只要回到住處收拾收拾、準備明天的任務就好。
沒想到會找不著地方。
「這地方沒錯吧,怎麼越來越偏了?」李世琦也越開越打嘀咕。
俞子鳴:「導航就是這個方向啊,顯示還有二十公里。」
「二十公里?這麼遠?」李世琦,「我們這車都快沒油了。」
「啊?」趙塗塗驚了一下,往後看後面的跟車,「應該沒事吧,拍攝組都在後頭呢,到時候借點油。」
鄧希冷哼一聲,瞥了眼車角的監控:「節目組才不會借呢,就要看這種內容。」
李世琦:「算了,我先找找加油站吧。」
油耗盡的最後幾百米他們也沒能找著加油站,車還停在四下無人的戈壁灘中,零零碎碎的幾株矮草。
李世琦嘗試著發動好幾次都以失敗告終,無奈的宣布這車是沒法走了。
鄧希直接推門下車,她一雙長腿,穿著緊身牛仔短褲,在橙黃的沙漠上看過去極具美感。
陳澄和趙塗塗也緊跟著下車。
陳澄拿起相機,朝著鄧希的方向拍了張她的背影,趙塗塗搶她的相機看,夸道:「你拍照好好看啊!」
陳澄:「那下次我給你拍。」
「好啊!」趙塗塗開心。
鄧希直接走到攝影組的車邊,車窗搖落,似乎正爭吵著什麼,其他人站在一旁沒過去,偶爾傳來幾個字眼,什麼帳篷、水壺之類的。
俞子鳴立馬:「完了。」
沒過一會兒鄧希便回來了,抖落肩上的披肩系在腰間,避免雙腿被熾熱的陽光直射。
「他們說不能給我們提供汽油,不過可以給我們提供帳篷,還有需要的用水和食物。」
趙塗塗驚聲:「睡在這?晚上會凍死的!」
鄧希瞥了她一眼:「夜裡溫度在零下十度,他們說是會給我們準備篝火,總之一切為了節目效果唄。」
鄧希也不怕在鏡頭面前直白地說節目組的不好,反正到時候都會被剪掉,再說,她的人設也一直都是高冷型的。
節目組是打定了主意讓他們在這搭帳篷住下,幾人又不是圈內能說得上話的人,鄧希脾氣大跟他們吵了一架也無果,只好照做了。
很快,節目組就送來了帳篷、被子與其他的一些日用品。
俞子鳴和李世琦自然擔起搭帳篷的責任,而三個女生則負責今天的晚飯,食材還是由節目組提供的。
「鄧希姐,我們要去搬水,你也去嗎?」趙塗塗問。
鄧希正在往身上抹防曬霜,懶洋洋地開口:「你們先去。」
趙塗塗和陳澄去一旁的節目組備用車上取下兩桶飲用水,沙地上就是用腳推著走也嫌累。
她們把今晚的吃食大概洗了洗,便準備搭篝火。
「我去那邊撿點乾柴回來。」陳澄說。
說完,她便扯了頂大檐帽戴上,大步朝一旁走去。
這地方乾柴倒多,還有些被曬乾成枯的枝葉,陳澄把那些細碎東西包在披肩里,等她站起來時卻猛地黑了下眼,這太陽毒辣,曬得她有些脫水。
陳澄晃了晃頭,等眼前重新看清了東西,兜里的手機震動。
她沒管,先把乾柴拿回去給他們生篝火用。
俞子鳴搭完帳篷,跑過來接她手裡的東西:「你休息會兒吧,看你臉色都白了。」
陳澄把裹著披肩的乾柴都給了他:「謝謝你啊。」
「沒事。」俞子鳴笑笑,「你身體真比兩年前好了?我怎麼看著你又快暈了?」
「貧血吧,不至於暈倒,就是有些累。」
「那你快去休息會兒吧,我和李世琦一會兒把火生了,鄧希和那個趙塗塗都在休息了。」
「嗯,好。」陳澄點頭。
她在帳篷陰影下坐下,才拿出手機來。
駱佑潛:姐姐,你那怎麼樣了,好玩嗎?
陳澄隨手拍了張照給他發過去。
陳澄:車沒油了,坐著休息呢,考試怎麼樣?
駱佑潛:挺好的,明天考完就放假了,要不我來看你吧。
陳澄:節目組想著法子折騰我們呢,估計你來了我也抽不出時間去找你,反正就半個月嘛,我馬上回來了。
駱佑潛:好吧,正好後頭有比賽,要是受了傷等你回來應該也好全了。
陳澄一愣,頓時又擔心起來。
上次他鮮血淋漓的模樣還在眼前,那時候的所有心疼與心動又在胸腔中復甦。
她慢悠悠地把視線從屏幕上收回,看向遠處,過了會兒才回。
陳澄:你別受傷,你來找我吧。
***
夜裡,五人隨便吃了點果腹,其他四人都不會做飯,基本全靠陳澄動手。
「你也太厲害了吧,那個烤魚超級好吃!」趙塗塗在外面簡單洗漱完,鑽進帳篷說。
一共有兩頂大帳篷,兩個男生一頂,三個女生為一頂。
夜裡溫度降得快,她本就怕冷,穿著厚實的羽絨服裹在棉被裡,說:「你喜歡的話我下次教你。」
「那還是算了吧,我沒這天賦。」趙塗塗笑嘻嘻地。
鄧希扯掉面膜,拿清水擦拭乾淨,丟了件衣服擋住帳篷內架著的攝像頭,便一言不發地躺下了。
陳澄::「快睡吧,一會兒再晚些就凍得睡不著了。」
趙塗塗應了聲,也挨著躺下了。
這一夜倒是過得太平,半夜時雖然冷,外面的篝火倒是沒斷,也不算不能忍受。
只不過陳澄一晚上都沒脫外套,起床時難免受凍,大半天下來都有些昏昏沉沉。
好在節目組終於提供了汽油,李世琦繼續開車,到中午時分才終於到了一家不太起眼的旅館。
大家把東西都整理好,房間不大,好在還算整潔,也有熱水供應,算比帳篷里好上百倍。
今天的節目任務便是按照要求線路遊覽幾個景點,但一路上的花費都有限制,路途還免不了要在烈日下走幾步。
「好像是這兒吧。」換了俞子鳴開車,他比對節目組提供的景區圖,的確是這處,「下車吧,拍照打卡。」
「再開過去點吧。」趙塗塗說。
「那邊寫了不能開車。」俞子鳴說。
於是一行人一塊兒下了車,餘暉拉得影子狹長,背影稜角模糊,右側有一排小白楊,沙漠中唯一的綠色,看過去震撼人心。
陳澄抬著下巴,把這些景色盡收眼底。
她幾乎沒有去旅遊過,但很喜歡美景,她喜歡廣袤天地下每個人都是那樣渺小的感覺。
「陳澄姐,你給我拍張照吧。」趙塗塗說。
陳澄:「你們站一塊兒,我來拍。」
風把她的長髮向後吹,頸線流暢,她單膝半跪,調試光圈,咔嚓一聲拍下照片。
陽光鋪在她身上,漂亮得移不開眼。
趙塗塗看完照片後,不遺餘力地再次誇她拍照技術,一路上摟著她的手臂沒撒手,陳澄對這種感覺陌生,卻也在心間隱隱揚起一股暖意。
「我怎麼看你今天興致不高,你不舒服啊?」趙塗塗問。
陳澄輕輕抿了下唇,搖了搖頭。
今天晚上就是駱佑潛比賽了,遠在千里,總是放心不下。
***
入夜。
屋外開始下起暴雪,狂風吹打窗戶,吵人入睡。
睡在一旁的趙塗塗翻身,把被子蒙過腦袋。
陳澄在黑暗中再次睜開眼,眼底清明一片,她根本就沒睡著。
這會兒已經夜裡十一點了,估摸著駱佑潛應該已經比完賽了。
陳澄悄悄起身,儘量不發出聲音,走出房間,靠在走廊的牆上,給駱佑潛打電話。
鈴聲響了十幾秒,沒人接。
陳澄閉著眼睛,手機捏在手裡,她沿著牆滑下,蹲在角落,嘴唇泛著蒼白,心跳都幾乎順著喉管震動出來。
不會出事吧……
他又不是個會因為疼而低頭放棄的性子。
外頭白雪茫茫。
突然,乍起的手機鈴聲打破寂靜。
陳澄迅速接起。
那頭的聲音帶著笑。
「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