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霖嶼的車上是假警報,跟當年林希玩的套路一樣。林希去地下停車場救他,放了個假警報。
場面上的混戰短暫的停頓,靜了幾秒,就這個空檔。
林希提高聲音,她用盡了全力,聲音具有穿透性,「現在停手,每個人發兩萬,無理由領取。繼續跟著王偉違法案犯罪,只會坐牢。你們沒必要給王偉賣命,你們真出事坐牢了,王偉幫你們養老婆孩子嗎?」
林希的聲音很大,響徹整個工地。
蔣霖嶼抬頭又看了眼,林希已經爬到兩米高的地方了,她赤腳踩在架子上又往上爬了一米握住欄杆站穩。風衣下面是襯衣和長褲,長發紮起來,戴著安全頭盔,利落又漂亮。
「要錢還是要盲目的跟著王偉犯罪,你們想清楚。」
邢路也吼道,「你們憑什麼給王偉賣命?他有錢了分給你們嗎?你們停止□□,我們林總就給兩萬塊!兩萬塊現金不香嗎?」
「反手打王偉的,加一萬。」林希也不想跟他們講道理了,這個時候錢最管用,其他的都是扯淡。她餘光看手錶上的時間,最近的分局到這裡五分鐘,根據邢路的話來推測,警察快到了,只要拖下去,「我是林氏集團的林總,林董事長的女兒。整個分公司都是我說了算,我說到做到。」
砸場子起鬨那些人跟林氏集團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聽說有錢拿,他們開始平靜下來。第一個人扔下棍子,隨後有更多的人扔下棍子。
反水打王偉的還是沒有,王偉這個地頭蛇,也沒人敢動手。王偉要是進不了監獄,就是他們被整的時候了。
混戰的人瞬間少了一大半,還剩三四十個拎著鋼棍和刀的,這些人才是主力軍。
「別聽她扯淡,兩萬?我們損失的可不止兩萬。」王偉害怕坐牢,這件事還在往下查,已經查到他頭上了,他就算不反抗也要坐牢。他索性收了錢,今晚就是來要林希的命,「臭娘們別他媽在這裡放屁!」
聚眾鬥毆失手殺人不會死刑,他有錢早晚還會出來。
王偉提著刀就上,一道勁風從後面而來,王偉本能的偏頭一躲鋼筋帶著風砸到了他的肩膀上。瞬間他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他往前踉蹌了兩步,轉頭看到個戴眼鏡的男人。那個男人眯著眼睛笑了一下,煞是好看。
王偉一愣,又一鋼筋就落到了他的腿彎,他跪在地上骨頭徹底斷裂,慘叫出聲。
警笛聲響,這回是真的警笛,從四面八方而來。林希站在高處,她覺得場面有些滑稽,但笑不出來。
蔣霖嶼打架特別狠,他不怕打死人。他跟林希不一樣,林希下手會遲疑,生怕把人打死了要償命。
蔣霖嶼毫無顧忌,他的西裝外套脫掉扔到了一邊,只穿襯衣拎著鋼筋氣勢悍利。誰敢靠近林希這邊,他就往死里打。
警車響成了一片,警笛閃爍在黑暗中,照亮了整個工地。林希沒有下去,在上面挺安全的,她的腳受傷了下去拖累別人。林希很有自知之明,也非常懂得審時度勢。
警察進場,打架的被全部按到了地上,沒打架的人舉著手蹲在牆角。
到處都是對講機的聲音,懷城市公安局的局長親自帶人過來。這樣的惡□□件,影響非常嚴重。
林希順著鋼架往下爬,她兩隻高跟鞋都跑掉了,但還是保持著面上的優雅,昂著頭抬起下巴,一小步一小步往下爬。
裝逼一時爽,崴腳火葬場。
離地一米多高,蔣霖嶼扔掉鋼筋走到鋼架前伸手,他仰起頭注視著林希,嗓音低沉,「來。」
蔣霖嶼的西裝外套敞著,襯衣領口散開,冷肅皓白的手腕,手錶在燈光下閃爍著光。他的喉結滾動,語調壓的更沉,「林總,我接你。」
林希不想光腳踩工地,她崴到腳了。腿伸了過去,蔣霖嶼穩穩的接住她,讓她坐在手臂上。
整件事來的迅猛,只有幾分鐘。
「我是工地負責人。」林希冷靜面對警察,話沒說完,人被蔣霖嶼抱到了路邊的黑色轎車上。
林希:「……」
局長上前跟林希握了下手,說道,「受傷了?」
「腳受傷了,踩到鋼筋籠里。」林希坐在引擎蓋上,腳上有一道血痕,跟黑色的灰塵混在一起。但她氣質不減,目光凌厲,「王偉是世一建築的人,林氏集團已經和世一建築結束合作。世一建築法人涉嫌多項罪名被審查,目前案子正在你們局。」
「這件事我知道。」
「林氏集團不欠他們任何東西,我也願意提供新的工作給他們,讓所有人都有工作。今晚這件事,我真的很意外也很震驚。」林希迅速冷靜下來,分析局面,「我剛剛聲稱的放下武器每個人給兩萬,我會兌現,但跟他們犯下的錯是兩碼事。」
「我們會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局長說,「林總,你先去醫院吧,把腳包紮好。」
司機連忙打開車門,林希剛想下車引擎蓋,蔣霖嶼打橫抱起她,乾脆利落放到了車後排。
他的車是定製版,這麼猛烈的撞擊,車頭也只是輕微凹進去。不影響使用,蔣霖嶼活動了一下手腕,腦子裡還是一片霧氣。
司機把車倒出去,開上主道,往醫院奔去。
「你怎麼會來?」林希按了下額頭,緩過來神,轉頭看向蔣霖嶼。
蔣霖嶼垂下眼,濃密睫毛落到眼下拓出一片陰影。他手背上的筋骨清晰分明,他在路上接到電話,一邊聯繫市局的人一邊往這邊奔。
看到林希站在人群中,他在那一刻大腦是空白的,他的心臟狠狠顫抖了一下,他走向林希。
蔣霖嶼薄唇動了下,開口沒發出聲音,他抬手掩唇清了清嗓子,看向林希的眼黑的徹底,暗沉沉的沒有一點光亮。
他們對視,林希再次開口,「謝謝。」
林希的手機響了起來,邢助理打過來,她調整情緒接通,「該登記的名單都登記上,核實,我承諾的錢會給。」
「今晚這件事讓所有人閉嘴,不要影響明天的發布會。」林希說,「很重要,你注意查看周圍有沒有偷拍的記者。」
「你沒事吧?」
「沒事。」林希頭疼的厲害,她千防萬防還是來了這麼一出。腳上鑽心的疼,她抿了下唇,抿了一嘴的灰塵,連忙從包里拿出紙,「我去醫院包紮腳,這裡交給你了。」
「好的,我知道。」
「辛苦了。」
林希為了口碑為了公司的發展為了聲譽付錢,不代表她是冤大頭。那群人敢來鬧事,她也不會讓人白白領了那些錢。
「今晚參加打砸的人,名字全部記下來。」
林希掛斷電話,查看著新聞,怕被人捅出去。今天這打架一定是兩手準備,如果林希被弄死了正好,弄不死林希肯定要搞事,製造醜聞。
「林希。」蔣霖嶼往後靠在座位上,「我們認識那年,我二十五歲,你二十二。我剛畢業,從學校出來沒有經歷過工作,直接回上嶼面對那些爾虞我詐。」
他的聲音有幾分啞,轉頭看向窗外,「我那時候,只有你。」
「我想我穩定下來,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一年一年的拖,哪一年都不算穩定。」蔣霖嶼深吸氣,嗓音啞的厲害,「不敢有軟肋,不敢有弱點,不敢停下來。」
蔣霖嶼的語調很慢,非常的慢,「我的父母死於謀殺,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死。」
他為什麼不開車了?他有一次開車剛出小區發現剎車失靈,撞到路邊的牆上才停下來。那樣無孔不入的謀殺,他在一年裡經歷過無數次。
他喜歡林希,卻始終不能開口。一方面是怕林希對他不是喜歡,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的感情得不到回應。另一方面,他並沒有強大到能完全護住林希。
等他有能力,也確定林希喜歡他的時候,林希不要了。
「剛剛看到你站在上面。」蔣霖嶼回頭注視著林希,「我不知道什麼是愛情,我只知道那一刻,我可以拿我的命換你的。」
林希的右腳崴傷,一道劃痕不算嚴重,只是擦傷了外皮。林希的腳包紮好,醫生又給開了一些外傷的藥,蔣霖嶼起身去拿藥。
「蔣霖嶼。」
蔣霖嶼回頭,林希坐在急診大廳的椅子上,看著他,抿了下唇很不自在的挪開眼,「你過來。」
蔣霖嶼不解,但還是走回去到林希面前蹲下去平視她,「怎麼了?」
「你轉過去。」
蔣霖嶼揚了下俊眉,轉過去背對著林希,「林總?」
這個醫院在懷城排不上名次,晚上幾乎沒什麼人。林希抿了下唇,扯出蔣霖嶼塞在皮帶的襯衣,直接掀開。蔣霖嶼回頭,林希嘶了一聲假裝被他碰疼了,蔣霖嶼又停住動作轉過去。
林希看到他腰上有幾處淤青,再往上掀有一道特別猙獰的傷,鋼筋抽到背上了,從肩膀到後腰。傷痕已經發黑了,她很久沒碰蔣霖嶼,乍然看到他溝壑分明的脊背和溫熱的皮肉。有些不自在,她把蔣霖嶼的襯衣放回去,「你再多拿一份藥。」
蔣霖嶼眯了下眼,回頭看林希,黑眸深邃意味深長。
林希任他看,也不辯駁。
對視差不多有一分鐘,蔣霖嶼直起身整理自己的襯衣,他的西裝扔到了工地,只穿著黑色商務襯衣。長身立玉,在原地落出一道陰影,忽然聲音低下去,「謝謝。」
林希的電話響了起來,她拿起來接通,來電是父親。
「受傷嚴重嗎?我這就去懷城。」林世說,「他們竟然敢做這樣的事,我看他們是不想活了。」
「爸,您不用過來,很輕的傷,跑路的時候崴到了腳,不是大問題。我這邊已經解決了。今天是我大意了,我保證以後這種事不會再發生。」林希今天確實是大意了,這件事也給她敲了警鐘,她做的並沒有那麼好。如果繼續不謹慎,她可能會喪命,她得把步伐走的更穩一點,「我明天要開發布會,他們給我使絆子而已。不過,能看得出來,他們確實沒有底牌了,不然不會用這麼簡單粗暴愚蠢的辦法。」
「明天發布會需要我過去嗎?」林世接到邢路的匯報,勃然大怒,怒過之後冷靜下來。這也是一種信號,老陳徹底結束了。
「不用,我這邊已經計劃好了。」林希說,「您幫我在總部發一個聯動聲明就好。」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不去給你添亂了,需要我做什麼跟我打電話。我讓你哥過去陪你一段時間,他扛揍。」林世停頓片刻,話鋒一轉,「蔣霖嶼今晚也在?」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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