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帶頭那個一臉兇相的中年男人,朱珠心底升騰起一股無法壓抑的憤怒。
朱永強!
就是這個王八蛋把原主一巴掌給扇沒了的!
朱珠眼底燃燒著火焰,腳下卻是往後退了兩步。
朱永強被堂侄女這惡狠狠的眼神盯著,又看她怕自己的舉動,只覺得有些好笑,「臭丫頭還挺記仇啊,昨兒堂叔還只是給你點教訓,讓你牙尖嘴利......」
朱永強話還沒說完,半桶發酸發臭的潲水就兜頭兜臉的朝他潑了過來。
他張口想要罵人,酸臭的潲水就趁機鑽入他口中,噁心得他差點兒連早飯都要吐出來了。
「你個死丫頭,你膽肥了是不,居然敢拿潲水潑我們?」朱永強身後的矮個子黑瘦禿頭男跳出來張牙舞爪的比劃著名要去抓朱珠。
朱珠腦中閃過一個名字,知道了這猥瑣噁心的男人便是朱永強的表哥羅漢。
這羅漢不僅長相猥瑣,心思更無恥下流,每次見著她媽李香蘭,那雙眼睛就跟膠水糊在了她媽身上。
好在這狗東西只是有色心沒色膽,再加上家裡還有她爸朱志勇在,他也不敢有什麼不軌。
朱珠用潲水桶去砸想來抓她的羅漢,一邊大聲喊起來:「救命啊,羅漢和朱永強又來我家打人了啊!」
這會兒民風淳樸,都說遠親近鄰,住的近的街坊鄰里們處得好的,關係比親戚還要好的都有。
再加上朱志勇當倒爺掙到錢,自己家裡三天兩頭的吃肉,鄰居家裡孩子聞到肉味饞得慌的杵大門口滴答流口水,李香蘭能好意思不給孩子一口吃的?
有時候是一個肉包子,有時候是幾片白煮肉片。
前後住著兩戶人家的小孩,就沒少吃朱家的東西,朱珠這一嗓子喊起來,大家能不來幫忙麼?
朱貴才的老婆張翠鳳跟李香蘭關係還很不錯,她第一個跑出來,手裡還拿著一扁擔,雖然她心裡也挺怕的,可面上瞧著還有幾分鎮定。
「嘿,我說永強,你們這樣逼陳嬸子和香蘭她們太不厚道了吧?
志勇也沒虧待過你們啊,你們趁著他不在家來家裡氣倒陳嬸子,還把朱珠這大姑娘給打暈了,你們就不怕被人笑話?」
朱永強渾身的酸臭味兒,他氣得現在就想把朱珠這死丫頭再扇暈一次。
「你是哪根蔥哪瓣蒜啊?我和我麼嬸家的事兒,輪得著你一個外人在這裡指手畫腳嗎?」
張翠鳳被噎得臉都漲紅了,梗著脖子道:「我是沒法指手畫腳。
可連我這個外人都看不下去你們這樣的做法,你們還不曉得自己的吃相有多難看嗎?」
「朱貴才家的,你嘴巴給我放乾淨一點,誰特麼吃相難看了?
合著不是你家的錢你不心疼是吧?
我今兒個來,除了想找我嫂子拿回我先頭借給志勇的錢之外,還想找嬸子和嫂子給一個說法和交代。」
朱永強說著,看李香蘭和朱奶奶半晌沒出來,往天井裡又走了幾步,扯著嗓子喊道:「嬸子,嫂子,你們別躲著,你們若是不給我們個交代,這事兒沒完!」
「你們借給我爸的錢?」朱珠冷笑一聲,往前走了一步,目光從天井中幾個沾親帶故的堂叔伯面上一一掃過,「你們說這樣的話就不虧心嗎?
我爸做生意掙錢那會兒,你們一個個找上門來抱怨他不帶著你們發財。
我爸給你們指路讓你們自己做,你們有心沒膽,連試一試都不敢,硬要從他掙錢的路子裡摳好處。
我爸他缺你們那點入股的分子錢嗎?
一個餅我們自個兒吃不香還是怎的,非得掰一塊出來跟你們分,那是他好說話,也是你們一個個的太不要臉。
我爸就是太念親情,才想著拉拔你們一起。
可你們倒好,昨兒消息才傳回來,你們連句關心他死活的話沒說,張口閉口就要我們還錢。
我爸是拿刀架你們脖子上讓你們給他錢了嗎?
掙了錢就來分,連一丁點力氣都不用出。
出了事兒了,那就是你們借給我爸的,真是好大的狗臉,跟你們這樣的人做親戚,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朱珠你個小騷貨,我操你娘的,說的是人話嗎?
你媽個生不出兒子的喪門星臭三八,老朱家娶她那樣的爛貨才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朱永強的表哥羅漢氣得跳腳,張口就罵。
朱珠看他嘴裡叫罵著,眼睛卻是直勾勾的往她胸前瞟,瞬間被噁心得不行。
「我媽生了我們四姐妹怎麼了?吃你家米用你家鹽啦?
主席都說男女平等,婦女都能頂起半邊天了,你這重男輕女的口吻態度是怎麼一回事?
再說,我們姐妹四個哪一個比別人家的兒子差了?
要是生出來的兒子個個都跟羅漢叔你這德行的,只會窩裡橫對外慫的,那還不如生塊叉燒呢,也省得浪費了空氣,拉低了國民的整體素質!」
朱珠這話讓羅漢氣得肝都快炸了。
他原本迷成線的眼睛立起來,看著朱珠的眼神直冒火,「你個小騷貨是想害死我?
還有你剛說什麼來著,我一個大老爺們比不過你們幾個臭丫頭片子,還比不過一塊叉燒?
我看你是皮癢欠揍,不打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眼看著他凶神惡煞的要朝朱珠走去,護短的朱奶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當機立斷將手中的拐杖朝他面門甩了過去。
羅漢是避得及時,若不然,這一拐的力度指定要讓他鼻青臉腫吃不了兜著走。
「羅漢你想怎的?我的孫女什麼時候輪到外人來教訓了?」
朱珠擔心奶奶一會兒又被氣個好歹,忙跑到她身邊去扶著她。
至於羅漢,朱珠也不怕他,這是在自個兒家,這麼多雙眼睛看著,羅漢若是敢上手打她,她就敢跟他拼命。
「老太婆,那臭丫頭剛怎麼說我的,你聾了?」羅漢覺得很沒面子,連聲嬸子都懶得喊了,語氣還分外沖。
朱永強站出來將表哥羅漢往後扯了一下,悄聲提醒他一句,「別忘了我們的目的。」
羅漢想到正經事兒還沒辦呢,忍著惱怒暫時收斂了情緒。
朱永強忍著胸口翻湧的怒氣,笑著給朱奶奶賠不是,「羅漢他就是個大老粗,嬸子別跟他一般見識。
我這次來問嬸子和嫂子要回錢呢,也是真的有難處才開口的。
是,之前志勇確實是有照顧過我們,可他這趟去蘇國倒賣貨物,我們是真沒說過參一股什麼的。
我們拿錢給志勇,只不過是想著『窮家富路』,他在外頭手裡多點錢周轉也好辦事。」
「合著你們倒是大公無私,全是好意了?!」朱珠真是大開眼界了,真是應了句老話,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啊!
朱永強臉皮夠厚,他半點心虛都不帶的,點頭道:「可志勇現在出了事了,我們想拿回借他的錢這也沒錯啊。
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我大兒子文波馬上就要談親事娶媳婦兒了,家裡那大破屋得翻一翻吧?
嬸子,我們都是真金白銀拿出去借志勇的錢,總不能半點兒好處沒撈著,還叫我們幾家人血本無歸吧?
所以今兒個這錢,嬸子你們是不還也得還,不然,這親戚日後是沒法做了!」
「我呸!你個龜孫兒,我大孫女沒罵錯你們,真是好大的狗臉。
誰家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這話沒錯,可你們拿出來的錢,又是從誰手裡刮去的?還不是從我兒子這裡得的?
想要錢沒有,要命,老太婆就站這裡,有本事來拿!」
朱奶奶也想好了,她小兒子朱志勇現在是死是活的,她不知道,若真是人在蘇國有個萬一,這個家就剩下孤兒寡母幾個撐著。
家裡剩下的錢得捏緊了供孫女們上學和生活,她就是死也要守著這個家,絕不能讓人在這樣艱難的時候欺辱了兒媳和孫女們。
「永強,別跟她們廢話了,既然她們不肯還錢,那咱就拿東西抵數得了!」後頭另外一位朱家遠親不耐說道。
羅漢也是躍躍欲試,眯縫眼透著精光,瞟著客廳里的收音機和黑白電視機垂涎三尺,恨不得立刻衝進去把朱家值錢的東西都搜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