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聞和沈安然的這個決定,並沒有告訴任何人,但慢慢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首先是沈安然和正陽解約,再一次成立了工作室。
其次是徐聞辭去了正陽總經理的職位,打算離開上京,回到江州老家。
就這兩個動作,直接把一眾朋友熟人給看懵了,包括兩人的父母。
可是不管怎麼問,他們的回答都是:沒分手,感情好著呢!
這個說法自然不能令人信服,但是兩人已經沒有了為別人的猜疑和擔憂而合體辯駁的心力,不管外界如何猜測,他們都是只回答,不解釋。
徐聞決定離開上京,但也不是說走就走的,老朋友這麼多,得一個一個道別。
道別自然少不了酒,所以別人的年剛過完,他的年好像剛開始似的,跟韓立州、杜博文、張楚生等,一頓又一頓地喝。
單人拼酒沒喝多過,但正陽全體歡送他,就免不了一醉方休了。
那一晚,徐聞難得的醉得一塌糊塗,但神志不清醒的時候也沒哭沒鬧,反而言辭驕傲地繼續堅稱,他和沈安然感情好著呢。
大家這才信了幾分,忐忑的心情消停下去,對於老大的離開只剩下單純的不舍和祝福。
酒過N巡,熱鬧的氣氛蕭索下來,包間顯得無比寥落。
踐行宴結束後,徐聞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了。
定了機票,張楚生突然殺上門來,告訴他一個消息:「我要結婚了!」
徐聞本以為他是開玩笑,直到看到請帖,上面寫著「張楚生」和「秦思思」的大名,還有兩人甜蜜相擁的合照,這才信了。
「好小子,你可以啊,竟然趕到我前頭去了!」
徐聞拍著他的肩,真心為他祝福。
張楚生得意又尷尬,撓著頭皮嘿嘿地笑,一會兒又嘆氣起來。
「本來以為,怎麼著也得是我先給你當伴郎,然後才能輪到我自己,沒想到……」
「那不挺好!本來江州的時候,就是你結婚我當伴郎,現在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了!」
「嘿嘿嘿!」
張楚生憨憨一笑,又突然皺著眉頭,「這怎麼能和江州的時候一樣,你別拿那個女人跟思思比!」
這一副冷酷護食的樣子,把徐聞都看驚了,俄而便開懷大笑起來。
自己的婚事遙遙無期,但看兄弟先修成正果,也是大喜事一件,最起碼現在看來,他是真的收穫了人生幸福。
婚期定在暮春三春,滿打滿算也就剩不到一個月,時間非常緊迫。
徐聞很詫異,搞不明白大戶人家嫁女兒怎麼會這麼著急,不應該謹慎策劃搞個世紀婚禮什麼的嗎?
當下也沒有多想,把自己離京的計劃拖到老張婚期後,並義不容辭地承擔起了伴郎的任務。
當然在此之前,作為好兄弟和一個普通的吃瓜群眾,他自然要追問,老張到底是怎麼拿下老丈人的!
張楚生聽問後嘿嘿一笑,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思思其實也來了,她知道你要走,也想送送你……現在就在樓下呢!」
徐聞聽了,趕緊把兄弟媳婦兒請上來。
秦思思剛一進門,他就什麼都明白了,甚至連婚期為什麼定的這麼倉促,也明白了。
原本身材曼妙的秦大小姐,如今小腹微微隆起,最起碼有三個月了。這要不趕緊辦婚禮,拖到後面,只怕婚紗都穿不上了。
徐聞目瞪口呆,直接給張楚生豎起了大拇指,忍不住誇口:「兄弟,你牛逼啊!」
張楚生嘿嘿傻笑,秦思思在旁邊左看右看,假裝聽不見,其實臉上已經笑開了花。
徐聞很快打探到,老張年前見岳父的過程其實意外的順利,畢竟秦思思這大小姐脾氣,叫MW集團董事長秦方海也拿她沒轍,自小寵得實在是無法無天。
雖說原是想讓她嫁個門當戶對的,可當爹的這麼盤算,也只是怕她嫁給身家差的受委屈而已。
可秦思思卻直接離家出走了,用實際行動再一次向秦父證明,強扭的瓜不甜,沒誰能讓她秦大小姐低頭。
秦方海又擔心又後怕,這得虧是婚前離家出走了,要是結了婚還這樣,那自己在親家那兒不得丟人丟大發了!
經此一事,秦方海對於給女兒婚事做主的心思,也就消停了,打定主意但凡她看上的,只要人品沒問題就行,家世差一點也無所謂。
反正秦家也不差錢,前頭有秦勤這麼個出類拔萃的兒子頂著,實在不需要指望女兒和女婿什麼。
當然說是這麼說,秦方海也害怕這個女婿是貪圖秦家的家產,而對他女兒並不真心,這是作為女兒奴的他來說最不能接受。
所以在面見張楚生時,秦方海的心態仍抱著十足的審慎態度,直到了解兩人相識相遇的全過程,才相信張楚生並非為了錢而刻意接近,的確是陰差陽錯、日久生情……
嗯,字面意思!
再加上這時,秦思思懷孕了。
放在別人家,女兒未婚先孕都不會是什麼光彩的事,但放在秦家可就不一樣了。
秦方海一對兒女,兒子優秀懂事,女兒漂亮可人,他自認人生十分圓滿了,不到六十就退休,等著含飴弄孫頤養天年。
結果兒子三十好幾,愣是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孫子更是連影兒也看不見。
秦方海等得都快哭了,催了無數次,可也沒轍,只能跟老伴在家裡哭唧唧。
這時候,女兒帶著憨厚的女婿和小外孫上了門,老兩口哪還記得什麼未婚先孕的醜事,滿腦子都想著外孫子得多可愛,當即拍板——辦婚禮!
張楚生就這麼沾了自己未出世兒子的光,意外順利地得到了老丈人的認可。
徐聞聽完整個過程,簡直目瞪狗呆,忍不住給兄弟的狗屎運鼓掌喝彩!
張楚生笑得像極了人生贏家!
……
雖說婚期緊張,但到底是頂級富豪嫁女兒,各方面都不能含糊,再加上秦思思在娛樂圈也算有名有姓,這樁婚禮很快就搞得舉世矚目。
徐聞作為伴郎,自然跟著忙前忙後,累到吐血。
好在婚禮當天一切順利,張楚生和秦思思站在光芒璀璨的舞台上,哭得像兩個傻子。徐聞站在一旁也替他們開心,忍不住有些眼眶發熱。
婚禮過後,酒宴開席。
秦方海嫁女兒,排場自然很大,來的客人非富即貴,幾乎坐滿了整一棟五星級酒店。
靠張楚生一個人去敬酒,怕是喝死也不管用,徐聞為首的伴郎團這時就發揮作用了,全程相伴,一路狂喝,最後都趴下了。
總算沒在女方家面前丟臉。
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宿醉讓徐聞頭疼不已,不由得感慨年紀大了。
在酒店樓下吃早飯,正好碰見新娘子秦思思,兩人相視一笑,心領神會地坐在了餐桌前。
「沒去度蜜月?」徐聞問。
秦思思指了指肚子,然後聳肩攤手,表示無奈。
徐聞表示了解,端起咖啡:「還沒祝你新婚快樂呢,恭喜啊!」
秦思思倒也大方,拿一碗南瓜粥和他乾杯:「謝啦!」
兩人各抿了一口,平靜的氣氛,倒是認識以來前所未有。
秦思思突然笑道:「真沒想到,我竟然嫁給了你兄弟,沒把你搞到手,真是失敗!」
「怎麼,後悔啦!」
「呸!」秦思思翻個白眼,「雖然你長得帥,有才華,樣樣都比我老公好,但有一樣,你比他差遠了!」
「哦,說來聽聽!」徐聞打著哈哈表示好奇。
「他……對我好,就像你對沈安然那樣,一心一意對我好!」
徐聞默然,臉上掛著平靜的笑。
秦思思難得露出嬌羞的小女兒神色,嘆了口氣:「說實話,我真不明白沈安然,怎麼就那麼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被人罵兩句怎麼了,她攤上你這麼好的男朋友,總得付出點代價吧,哪能什麼好事都讓她趕上了,你說是吧!」
徐聞淡然一笑,故意癟嘴:「誰說不是呢,真應該把她叫來,讓你給她上上課!」
這一打趣,兩人都樂出了聲,又碰了一杯。
兩人認識一年多,難得這麼心平氣和地坐在一塊聊天,沒有了男女之間的攻防,徐聞這才發現,秦思思真是個不可多得的朋友人選。
性格開朗、見識廣闊、為人大方,在她面前,徐聞可以放下所有戒心,輕輕鬆鬆做自己。
他覺得很輕鬆自在,因為老婆的事緊繃了大半年的心,這時才終於鬆了下來,可以享受這麼一頓平靜的早餐。
真是不容易!
……
離開上京當天,徐聞特意囑咐公司的人別去送他,大家都沒來,唯獨名氣最大的吳蝶不聽吩咐,雄赳赳氣昂昂地來了。
踐行宴當天,吳蝶沒有參加,而是去和前夫陳兆榮談判去了,據說結果很不錯。
《臥虎藏龍》項目,正陽淨利潤21個億,吳蝶作為公司副總帶著3000萬加盟,壓下了全部身家。
雖然這3000萬隻占電影總投資1/7,但作為公司的註冊資本,她從電影收益上分到的利潤可比1/7要高。
扣除利息、各項雜費什麼的,到手也有兩個多億。
這個身家,比起地產富商出身的陳兆榮來說還差得遠,但正如她一開始盤算的那樣,已經達到了不能讓陳家輕視的地步。
生意人嘛,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他們原先把吳蝶不當人,想辱罵就辱罵,想把她掃地出門就掃地出門,是斷定了這個攀慕虛榮的女人沒什麼本事,翻不起什麼浪。
但現在,吳蝶短短兩年時間就掙到這份身家,未來自是不可限量。陳家也得掂量掂量,到底犯不犯得著得罪她。
結果當然是顯而易見的,於是,吳蝶終於拿到了兒子的探視權,同時也得到了陳家的禮貌對待。
雖說不是什麼大快人心的劇情,但於她已經足矣。
吳蝶當然知道能有今天,多虧了徐聞,所以在和兒子團聚了一個月後,她仍然記得要來送一送他,表達最誠摯地感謝。
兩人在機場的咖啡廳坐下,周邊多的是認出他們的路人,卻絲毫不影響他們自然談笑、坦誠對之。
吳蝶依舊是快人快語:「雖說沈安然要追求自我,可你也犯不著離開正陽吧!留下來,大家一塊幹事業,不好嗎?」
徐聞故作為難地皺了皺眉,「嘖」了一聲,搖頭道:「不行啊!我老婆要追求自我,首先要切斷和我的所有關聯,可我要留在正陽,就咱這實力,沒幾天整個娛樂圈就都被我統治了,那她還怎麼擺脫我?再怎麼撲騰,不還在我的勢力範圍嘛!」
吳蝶當場無語,氣得直接翻白眼,兩人同時大笑起來。
徐聞笑道:「蝶姐不用擔心,雖然我走了,但張楚生和杜博文現在都能獨當一面,完全可以把公司業務挑起來。」
「再加上,孟林溪也已經正式加入公司,她的資質,在影視方面完全有能力可以頂替沈安然成為正陽的頂樑柱,藝人培養方面有您坐鎮,後面再挖掘新人也不成問題。」
「所以這麼看來,公司有我沒我,其實影響並不大!」
吳蝶搖頭笑道:「這話就說偏了。我、張總、杜總雖然能各管一攤,但你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我們自認無法比擬。再說了,你還有出類拔萃的編劇才華,光這一點,就足以秒殺圈子裡大多數影視公司。畢竟,《聞香識女人》和《臥虎藏龍》能收穫如此大的反響,劇本好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徐聞笑笑,卻道:「話是這麼說,可影視圈畢竟是資本市場,只要肯砸錢,好劇本有的是。在這一點上,蝶姐大可放心,且不說公司現在資金力量充足,即便沒錢,有老張這麼個豪門女婿,正陽無論如何都能順利走下去的。」
最後這句揶揄,打了吳蝶一個措手不及,兩人兀自一笑。
吳蝶自知他決心已定,今天也不是來挽留的,當下也不再多說,端起咖啡,朝他致意。
「不管怎麼說,徐聞,我還是要感謝你!」
徐聞和她碰杯,各自抿了一口。
吳蝶笑道:「徐聞,祝你和沈安然早日修成正果,到時候記得給我發喜帖,我一定到!」
徐聞笑了笑:「一定!」
初夏的上京,一架飛機在晴空留下潔白的軌跡,目的地是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