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膽子這麼大的?」
話說到這,謎底也該揭開了。
面對宇嘉擎的疑問,清歡神色不自然地挪開眼,猶豫道:「兒臣也不知,姻緣乃是月老在掌管,所以一般來說,姻緣中會出現什麼差錯,只有本人和月老知曉。」
「兒臣並非是月老,並無牽紅線的才能,所以也不知你後宮是哪位娘娘的心紅杏出牆了,不過觀你面相,其中有十來條劈叉倒是真的。」
「這得瞧見人了,兒臣才能知曉,你……」
「你說什麼!!!?竟然還有十來條紅線劈叉?」
一聽有十來個嬪妃間接紅杏出牆,宇嘉擎精神都恍惚了,抱著清歡的手猛然一松,嚇得清歡連忙掏出飛毯,裹著自個騰飛在宇嘉擎跟前,對他怒目而視,埋怨道:【抱小孩呢!】
【你是不是想把我摔死了,好重新生一個新孩子?】
皇帝:呃!……沒你也能重新生無數個。
反正不是他生的,後宮嬪妃眾多,多子多福,老了有兒孫承歡膝下,共享天倫之樂,乃人生一大快事!
不過,想到清歡那神秘莫測的手段,宇嘉擎還是軟了態度,伸手重新把清歡抱在懷中,低眸對視,神色寵溺,言語溫柔:「你是大隗王國的公主,朕掌上明珠,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裡怕摔了,怎會捨得摔死你。」
「不過,因為你生而不同,仙人手段層出不窮,朕才會下意識把你當成仙人看待。」
「在我們凡人眼中,仙人乃是不死不滅,更何況,區區不過一臂高的距離,怎就會摔死你呢?」
對於宇嘉擎的強行解釋,清歡將信將疑,眼珠子一轉,沒繼續這個話題,砸吧嘴,懶懶閉上眼,陷入沉睡中。
小孩就要多睡多吃,才能長身子。
宇嘉擎瞧著懷中嬌兒熟睡後,緊繃的心弦緩緩松解下來,指尖有一下沒一下輕拍清歡的身子,眸中寒意宛如化不開的墨,濃的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宇嘉擎百思不得其解,他就這麼不討人喜歡?
他可是皇帝啊!
坐龍椅上的男人,手握整個大隗王國生殺大權的男人,大到人,小到路邊的螻蟻都歸他管,也是全天下最富有的男人。
像他這樣有錢有權的男人,世間僅此一位。
難道是……
宇嘉擎心中疑慮,不知從哪掏出一面精緻的水銀鏡,左右看了看,倒影在鏡子裡的人。
眉宇間,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仿佛山川般沉穩,又如雷霆般震撼,眼眸深邃如夜空,閃爍著星辰般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世間萬物的秘密。
眼尾嫣紅上揚,如同一抹夕陽的餘暉,既溫柔又撩人。
薄唇上如硃砂渲染,不點自紅,那鮮艷的色彩,宛如盛開的桃花,既嬌艷又誘人,緊閉時,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決斷力。
皮膚呈現出一種健康的古銅色,仿佛經過歲月的洗禮,更加顯得沉穩而有力量。
如此俊美的人,怎會有人捨得心生厭棄?
宇嘉擎想不通,不願庸人自擾,果斷抱著清歡直奔皇后的重華宮。
所謂當個諸葛亮頂一個臭皮匠,一個人的力量總是有限的,有冥思苦想,為難自己的閒工夫,還不如找人想法子。
重華宮。
宇嘉擎一本正經看著皇后問道:「皇后覺得朕如何?為君,為夫,為父,為子,是否合格?」
「咳咳咳……」
貿然聽見這話,皇后驚得被自己口水嗆著,咳得滿臉通紅,一副恨不得把肺咳出來的架勢,襯出皇后格外狼狽。
腦海中憶起殿前失儀這項規矩,皇后急忙伸手捂唇,吞咽不少咳嗽聲,硬生生憋氣,一時之間,面如紙白,淚珠跟斷了線的風箏砸在懷中。
看到這,身側的九向珊神色驚慌,忙不迭遞水緩神:「娘娘快喝口水壓壓。」
眼底的不滿隱隱外溢,若非引起這事的始作俑者是皇上,她定是要把對方痛打十個板子,趕去浣衣局不可。
皇后接著九向珊的腕力,飲一口,壓下嗓子裡辣疼的感覺,總算是緩過勁來。
見狀,宇嘉擎忍不住皺眉,眼底藏不住的擔憂:「快去傳太醫!」
蘇歡年:「嗻!」
眼看蘇歡年疾步往外走,緩過勁的皇后連忙叫住:「不用了。」
話音一落,蘇歡年疾走的腳步一頓,下意識扭頭看向宇嘉擎,不作言語。
「你身子不適,先看太醫要緊。」
見皇后還是一副進氣少,出氣多的模樣,宇嘉擎忍不住伸手握住對方的手捏了捏,耐心哄勸,眼底的擔憂久經不散。
這舉動,到叫皇后羞紅了臉,低眉順臉,輕輕搖頭,低語:「多謝皇上關懷,不過,臣妾身子無礙,不過是一時驚著,嗆住著,眼下已經緩過勁了,用不著折騰。」
說著,抬眉對一旁的九向珊使眼色,後者心領神會,眼神一沉,以示回應,指尖輕勾,悄悄把殿內奴僕帶出門外候著。
見狀,宇嘉擎也給蘇歡年一個眼神,後者躬身退出,同九向珊一左一右當一對默契的門神。
清了場,皇后餘光落在宇嘉擎懷中熟睡的清歡,心中的艷羨止不住湧現,故作不知,不答反問道:「皇上這是何意?臣妾愚鈍,難以悟出其中道理,還請皇上之言點明!」
明明生來不祥的人,卻被皇上如珠似寶地擁進懷中,走哪帶哪。
這待遇,連太子都沒有,普天之下,能得皇上如此重用的,也就她一人獨享了。
以公主之身,能得皇上如此看重,可見小公主生而不凡,其中帶有多少利益,也只有皇上這個受益人能知曉。
若是這份獨寵落在太子身上該有多好,他們便可坐享其成,什麼都不用爭。
不過,她也不是什麼眼皮子淺的人,左右不過是一個不能繼承大統的公主。
不管為了什麼,只有利益最大化,對他們來說才是最好的,好生哄著衝著便是,最不濟,不過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公主所需,皇上必定會全權安排好,她能做的就是克己,守住本心,別因一點妒忌,傷了人,也傷了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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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壞的結果,也不外呼是皇上被公主趕下台,自立為王,他們乖巧些,說不定還能有條活路。
見皇后小心謹慎的模樣,宇嘉擎沉吟兩息,身上寂寥孤獨的氣息漸濃,疲倦感染上腔調:「皇后不用這般小心謹慎,你我年少夫妻,攜手同行,不知過了多少個春秋,朕的性子和心思,你多少也揣測到幾分。」
「這不過是簡單的夫妻閒聊罷了,朕最近有些迷茫,困惑,心亂了,終不得其解,卻不能與外人道,只能來找皇后商討,解其惑。」
「朕希望你順從本心所想,暢所欲言,這一刻,沒有君臣,只有你我夫妻。」
語畢,鬆開握著皇后的手,搭在清歡身上,低眸斂去愁緒,誰也看不清低垂下來的眼睛裡蘊藏了多少心思。
簡單的話,染上絲絲寒意,話雖如此,可皇后還是不敢放鬆下來,面對宇嘉擎的時候精神下意識緊繃,只因伴君如伴虎,面對掌握自己九族性命的男人。
她的理智告訴她,必定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必須小心謹慎,方能使得萬年船。
皇后認真思索幾息,嘴角上揚,狀似說玩笑話:「既然皇上有言在前,那臣妾就斗膽在皇上面前暢所欲言了,若是有冒犯之處,還請皇上海涵!」
「嗯!」
「皇上乃是真龍天子,是天底下頂頂尊貴的人,怎會妄自菲薄呢?」
「臣妾也不曾習得幾個字,腦袋愚鈍,思來想去,也就只能想到皇上之所以會心存疑慮,大概是因皇上肩負整個大隗王國,黎民百姓的生計問題,沉重的擔子,壓在您肩上,讓您少有喘息的空隙。」
「您的全部精力全都撲在如何做好一個帝王,如何讓百姓安居樂業上,鮮少留有一絲空間做自己,您年少稱帝,身上肩負了太多人的期許,挺直的脊樑,從坐上那把龍椅開始,就註定不能折腰。」
「在別人兒孫承歡膝下,盡享天倫之樂之時,皇上還在挑燈披星戴月處理奏摺,生怕耽誤了國計民生。」
「您的辛勤付出,換來百姓的安居樂業,可話又說回來,臣妾說句大不敬的話,在皇上心中,大隗王國的百姓比您的孩子們還要重要,您的大部分精力,和時間全都給了百姓。」
「所以您能陪伴孩子們的時間太少,少到有些孩子和您見面的次數,寥寥無幾,若非有嬪妃和奶娘時常拿著皇上的畫像,給皇子公主們認的話,怕是會鬧出父子間陌不相識的笑話來。」
「不過,因為皇上,孩子們生而尊貴,從小就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不用像尋常百姓一般,為了生計,販賣自尊方能苟活。」
「皇上是後宮所有嬪妃的天,尋常人家中流傳一句話,寧為帝妾,不願做普妻,可見天下女子有多少人敬仰您,愛慕您。」
「後宮嬪妃眾多,若非皇上,我們只怕窮其一生都不一定相識相知,集聚一堂成為一家人。」
「皇上給我們提供了錦衣玉食的生活環境,讓我們不用為了每日的生計,而勞累奔波,還愛屋及烏,善待我們的族人。」
「至於皇上身為人子這一點,天下之人有目共睹,您對太后娘娘有多敬重,每年太后忌日,您都食素,親自念經祈福。」
「太后健在之時,從不成有過懈怠,日日去給太后請安,時常陪太后用膳,聊家常事,努力開枝散葉,延綿子嗣,想太后所想,憂太后所憂,凡是太后想要的,您竭盡全力送到太后跟前。」
「所以,在臣妾看來,皇上不管是為君,還是為父,為夫,為子,都是極為合格的。」
「人無完人,能做到皇上這地步的,世間鮮少。」
皇后是從心底里敬佩宇嘉擎,在她看來,宇嘉擎之所以優秀,不是因為他是皇帝,而是他這個人本就品行優良,能力突出。
就算他不是皇帝,也絕非淺池魚蝦。
這一長段掏心窩子的話,倒也不是皇后胡扯,順著本心所言,稍稍潤色了幾分罷了。
這話如同螞蟻一般鑽進宇嘉擎心臟,咬得他心尖發癢,緊繃的嘴角悄悄上揚,抬眉見,眸中愉悅的氣息掩不住:「到底是多年的夫妻情分,還是皇后對朕的性子最了解。」
聽聞此言,皇后難得沉默了,眼角隱晦抽了抽。
不想繼續這燙嘴的話題,皇后果斷扭轉話鋒,眸光落在宇嘉擎懷中熟睡的嬌兒:「既然皇上已經晉封元貴人為柔嬪,按照規矩來說,一宮主位是有親自撫養孩子的權利。」
「皇上可要把小公主還給柔嬪撫養?皇上不曾養過孩子,突然間,把小公主養在膝下,只怕會叨擾到皇上,讓您分心。」
「且,公主到底不同常人,皇上可要冊封公主,給她賞一所宮殿獨處?」
感情都是經過歲月的洗禮,日積月累的相處,磨合出來的,特別是誰投入的感情越多,感情自然深厚。
她不想把這份獨寵落在清歡身上,若是能挪到太子身上,自然是最好,要是不能的話,她希望帝王無心。
若非看在清歡處處透著詭異,她自是不想突然冒出一個打破常規的人,獨獨封賞一個乳臭未乾的公主,還特意賞一所宮殿。
皇后的話,讓宇嘉擎上了心,緊盯清歡的眼眸凝光,深思片刻,唇齒輕啟:「是該封賞,小公主乃是祥瑞,庇佑我大隗,可不能委屈了她。」
「庶出的身份,著實委屈了她,便賜以國名抬抬尊位,封號隗安,以國運護我兒一世安寧,願我兒長有所成,安我大隗黎明百姓,兩者相輔相成。」
至於名字,這人雖小,但鬼機靈的,還是同她商討一下再做決定,以防這「孽子」一個不順心,便讓他頭頂烏雲,時不時承受電閃雷鳴。
人是死不了,但難受啊!
他日日腳踏朝陽,守出星辰才停筆,但還不能歇息,忙完前朝的事情,後宮還得耕種,開枝散葉,黑白兩班倒,他敢說,在這世上,沒有誰比皇帝更累。
狗都比他悠閒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