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行沒回那條信息,轉身便繼續投入工作。
秦昭把許梨送回來的時候,他這邊工作已經處理的差不多,老闆親自來的氣勢是不一樣,老曹跟了半天,最後忍不住遞了瓶水過來,「陸總先歇歇吧,我讓人在『雅露閣』備了午餐。」
老曹這餐是自掏腰包,小情小調的館子,價格可不一般。
陸嘉行沒多客套,說:「不必了,訂個外賣吧,省點時間,我在這多盯會兒。」
老曹不敢怠慢,「這怎麼能行,昨天就奔波,晚上肯定也沒休息好。」
說到這,都想起了昨天的事,老曹生意場上打滾,身經百戰,老闆面前多一句都不會問,只關切道:「昨天的姑娘沒事了吧?」
陸嘉行拿著樣版想起在酒店,小丫頭躲在他懷裡忍著淚的情景,有些失神,說:「嗯,沒事了。」
……
他不肯出去吃,最後還是點了外賣,就在外面的院子裡用餐,陸嘉行剛坐下,秦昭帶著許梨就回來了。
飯是按人頭訂的,不多不少,老曹不知道他們來,趕緊命人再訂飯。
陸嘉行擺擺手,讓許梨過去。
這裡的院子很別致,大門是拱形石質,四周的牆壁上鏤空雕花,院子裡種著花花草草,陸嘉行西褲、襯衣,坐在鳳尾竹前,一身精英氣陷在清爽優雅的景致里。
許梨走過去,好奇的看著四周,「這裡是工作的地方嗎?」
陸嘉行笑了一下,「工作要在後面,這裡是前院,想看了一會兒帶你轉轉。」他指著旁邊的石凳,「坐。」
許梨四下看了看,隔了他一段距離坐下。
陸嘉行看著她沒吭聲。
老曹過來說:「陸總,這會兒飯點,送餐估計會慢,要不我讓人出去買吧。」
「不用。」都在趕工,讓誰去都不合適,陸嘉行把面前沒吃的餐拿起來,「她先吃我的。」
許梨沒動,陸嘉行伸著手,「過來拿。」
老曹略感意外,視線在二人之間掃,他原本以為老闆是來處理工作,可昨天那一遭看來,醉翁之意絕不在酒。
許梨起身接,陸嘉行捏著盒子就是不鬆手。
「您……」這到底是給還是不給啊,許梨皺著眉,剛要放棄,手被扯住。
陸嘉行黑眸直視他,「你老躲著我幹什麼?」
「……我沒有。」許梨做賊似的怕人看見,小聲說,「你別拉我呀。」
見她臉上羞紅,陸嘉行才放開她,點點身邊,「坐這,有樹蔭,不熱。」
好像挺有道理,但許梨老覺得怪怪的。
她坐在陸嘉行的身邊吃飯,小口小口的,吃了會兒問:「陸先生,您不餓嗎?」
半天才想起他,陸嘉行正用手機回覆信息,搖了搖頭,他人有些累,聲音顯得很慵懶,拿趣道:「小沒良心的。」
許梨咬著唇,夾起盒子裡一直沒碰過的虎皮雞蛋,「您要不要吃?」說完覺得不妥,他多矜貴的人,怎麼可能吃她扒拉過的東西,手晾在半空中,一時進退兩難。
陸嘉行嘖了一聲,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抿著唇嚼東西,眼還是盯著她看。
許梨是想遞給他,但絕沒有要餵他的意思,僵了下,觸電般的收回手。
陸嘉行沒說話,眉眼含了笑,自己都覺得自己有病,什麼時候開始喜歡逗小孩子玩了。
秦昭掂著新到的飯菜,要不是李閒打來電話,他實在是不想過來。
「陸總,您的飯,還有這個……李閒來了電話,說是聞澈鬧著要罷拍電影。」
陸嘉行的好心情像按了個暫停。
秦昭看了眼許梨,接著說:「聞澈說要是『盛世』那邊不處理袁肆劍,電影他就不拍了。」
風吹動,盪起撲鼻的竹葉味,陸嘉行掀著餐盒,「你別管,就讓他鬧。」正愁沒法治那個袁王八,這就有人替他作妖了。
袁肆劍辦的缺德事可不止這一件,現在業內風氣不好,就是這種人帶的,仗著自己爬到一定位置,就不著手段,只想著下半身舒坦,早就該被收拾了。
秦昭也看不上他,但衡量了局勢,還是說:「聞澈就是這脾氣,鬧起來什麼都不顧,到時候新聞出來,肯定要被罵成耍大牌,到最後再扒出是為了許梨,更麻煩。」
陸嘉行剛才就是一時氣,把餐筷掰得嘎蹦響,問:「李閒要幹嘛?」
「他想要許梨勸勸聞澈,說是現在誰說都不管用,只能她了。」
陸嘉行啪得摔了筷子,「做夢吧。」
正要發火,李閒的電話又打了過來,秦昭明白陸嘉行的意思,兩頭為難不知該怎麼辦。
許梨擦了擦嘴,起身,「給我吧,我跟他講。」
她拿著電話走到牆邊,一邊講一邊摸著青色的石牆,她皮膚白,人也淡雅,和這景一點違和感都沒。
「嗯嗯,好……」電話那頭吵吵嚷嚷的,許梨卻一直溫聲軟語,「我知道,聞澈,真的很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好,不過真的沒有必要這樣,你好好拍戲,我還很想看呢……」
秦昭看著陸嘉行臉色一點點陰下來,想勸時,對方就已經走了過去。
陸嘉行抽走許梨的手機,對著電話說:「不想拍就別拍,到時候違約金你自己付,公司不會出一分,哦,另外你跟公司的合同我看過,四六分,你四,公司六,十年約,公司可以把你賣了,但是你想解約要賠錢,明白?現在還要不要拍,自己掂量。」
他說完就把電話掛了,抱著臂看許梨,「厲害點,別軟塌塌的天天被人欺負。」他擺擺頭,「秦昭,把我名片給她一張。」
許梨都懵了,給她這個做什麼。
陸嘉行挑了挑眉,「上面有我電話號碼,背下來,一會兒檢查。」說罷飯也不吃了,步伐生風的往後面走。
名片很有現代感,設計也很簡單,許梨拿著那小小的一塊,手在「陸嘉行」三個字上摸了摸。
老曹過來,正看見這幕,到一邊拉著秦昭說:「背什麼東西,怎麼聽著陸總對這小姑娘,跟對自家孩子似的。」
秦昭笑著聳了聳肩。
老曹見他這樣,心裡的想法就更落實了,搖搖頭,「原來陸總喜歡小的啊。」
……
工作上的事又忙了一會兒,許梨一直在旁邊跟著,牽扯到商業上的問題,陸嘉行也沒避著她。
許梨安安靜靜的在後面,聽了半天過去主動找老曹,想要一點布料。
他們這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真絲,價格很貴,就算是老曹,也不能私下把東西帶走。
老曹知道許梨身份不一般,沒立刻回絕,而是去問陸嘉行的意思。
「你喜歡?」陸嘉行問。
「就是想要一點,可以嗎?」她雙手背在後面,有些不好意思。
陸嘉行眼瞳黑,淡淡看著人,總是看不出喜怒,他擺擺手,「老曹,她要多少你給她多少。」他轉身,手指在許梨腦門上敲了一下,「喜歡了,讓老曹給你做一件旗袍。」
許梨被那一下彈得滿臉漲紅,忙搖頭,「不用不用,我不穿那個的,給我一點布料就好。」
陸嘉行也沒堅持,看著她侷促,又氣又想笑。
又忙了一個小時,他抬手看腕錶,問秦昭,訂的高鐵票幾點。
秦昭說:「七點半。」
已經出來這麼久,公司那邊還有一堆事,他們不能再耽擱時間。
陸嘉行手搭在腰上,動了動脖子,對秦昭說:「剩下這些你跟他們對接,我出去趟,咱們直接在高鐵站見。」
秦昭沒明白,「您這是去哪?」
陸嘉行攬著許梨往外走,「西湖。」
這下明白了,怪不得飯都不吃一直趕著時間壓工作,原來為這個。
陸嘉行用的是老曹的車,「我放高鐵站,到到時候你的人去取。」
老曹幫著搬行李,「我們這邊的工作沒做好,還讓陸總親自來指導,真是慚愧。」該說的場面話不能少,陸嘉行一向不喜歡這個,淡淡接了幾句。
許梨也跟老曹道別,「謝謝您的招待。」昨天的奔波和今天的款待,都值得說這句謝謝。
她氣質很乾淨,沒出過校門,學生的稚嫩還寫在臉上。
陸嘉行的臉色終於柔了下來,勾了勾嘴角。
老曹人精,上前低聲道:「陸總好福氣。」
陸嘉行工作中崩著的情緒終於鬆弛下來,笑了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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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西湖,時間也不算太早,陸嘉行看表,打預防針,「逛會就走,別跟我鬧啊。」
許梨點點頭,興高采烈的往前走。天不算涼爽,但是呼吸一口植被和湖水的氣息,再吐出來,這幾天的憋悶都沒了。
西湖挺大,兩個人就延著岸邊慢慢走,陸嘉行跟在她後面,他是從來不喜歡旅遊這件事,更別提這麼漫無目的的閒逛。
褲兜里的電話振動,拿起來看是顧欣發的信息:【嘉行,l*q星辰哥要在國內呆一段時間,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三個出來坐坐。】
陸嘉行沒回。
過了會兒,又是一條:【嘉行,別逃避,當年的事不是你的錯。】
陸嘉行站在原地,捏著電話的手緊了緊。
許梨都走出老遠,又跑回來叫他,「您是不是走不動啦?」
陸嘉行氣笑,「沒那麼老,腿腳很好的,你站這別動,我打個電話。」
他不想讓許梨聽見,一邊撥電話,一邊往旁邊走。
電話幾乎實在瞬間就接通了,顧欣聲音有些激動,「嘉行。」
被太陽曬得難受,陸嘉行走在柳樹下面,手掐著眉心讓自己不要暴躁,「顧欣,你幫我給星辰哥帶個話,就說我最近忙,忙過這幾天去見他。」
顧欣聽不出他話里的情緒,又想緩和下兩人上午鬧得不愉快,她低著姿態,「好,話我帶到,袁肆劍我們也會處理的,嘉行,我這樣做不是為了別人,只是不想讓你心裡不痛快。」
陸嘉行嗤笑不語。
顧欣嘆口氣,「許小姐年齡小,又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你有保護欲是正常的,但你要知道,這不是愛。」
「那什麼是?你對我是嗎?」陸嘉行提了聲。
顧欣被問懵了,驕傲如她,這麼多年明著、暗著對陸嘉行示好,但從沒直接對他表白過,這層窗戶紙誰都不戳破,顧欣想,這就是陸嘉行對自己跟別人不一樣的地方。
至少他容著她這樣一個存在在身邊。
男人太耀眼,年少時的心總是不安定的,但日子久了,還是會和合適的人在一起。
可今天他這樣問了她。
顧欣提著口氣不想說,也不敢說,末了只是小聲反問:「那你愛許梨?」
陸嘉行也沒答。
顧欣又說:「其實你只單慣了,想玩玩罷了,對不對?」是試探,也是牽引,她不信也不想陸嘉行離自己越來越遠。
沒有風,湖面靜得像塊玻璃,柳條垂著,空氣都是焦灼的。
陸嘉行手掐著腰,「顧欣,咱們認識也很多年了,我什麼人,我要是想玩玩,現在應該是找個酒店把她辦了,而不是累成狗還跟個白痴一樣陪著人逛什麼西湖!」
他掐了電話,直接關了機,撐著一張想懟天滅地的臉轉頭——
許梨人沒了。
那種熟悉的情緒又涌了上來,他心提到嗓子眼,一邊看手機,一邊往四周找。
手機剛打開,看到遠處岸邊背對著他坐著個小人,她的對面還有個老頭,花白長發扎在頭後,臉上掛著個圓片墨鏡。
陸嘉行手撐在膝蓋上喘氣,胃裡攪著難受。
他慢慢走過去,兩人似乎在說話,根本沒注意到他。
許梨捧著個罐子晃了晃,抽出一支,「您真的會算命嗎?」
老頭接過竹籤,「哎呀,信則靈,不信拉倒。」
許梨:「但是我沒有錢。」
「不要錢,碰到有緣人,算上一卦,全當緣分。」老頭平視前方,手在竹籤上摸,「我的規矩,一問一求,你可以先問一個問題,我給你算。」
這種把戲,陸嘉行從不信,他剛要上前,聽見許梨說:「您給我算算我之前的人生是什麼樣的吧,那些我都忘了,其實還挺想知道的。」
老頭也不驚訝,掐著指頭念叨叨的,然後拍了下大腿,「姑娘,你年歲小,緣分遇到的也早,不過你抽到的是斷簽,我這簽盒裡只此一根。」
「怎麼說?」許梨端端正正的坐,手放在膝蓋上,特別認真。
陸嘉行心裡發顫,以前的事,她寧可去問算命先生,也從來沒問過他。
老頭捋捋鬍子,「嗯——不好,下下籤中的下下籤,愛而不得,親人隔心,形單影隻,受了很多苦。」
許梨低著頭,情緒有些低落,「哦。」
像是感受到她的低氣壓,老頭摘了墨鏡,一雙眼睛像蒙著霧,沒有焦點,「姑娘,你看我就是個瞎子,瞎子瞎子,我就是瞎說。你再想,人生再世誰不是來受苦遭劫的!」
許梨還是低著頭,手指卷著衣角。
老頭重新戴上墨鏡,「這樣吧,一問一求,你說求什麼。」
許梨怕熱,額頭淌下汗,動了動唇,「求了管用嗎?」
老頭笑了笑,「管不管用看你自己。」
許梨吸了口氣,把身子轉到左邊,她看著湖對面的雷峰塔,雙手合十放在胸前,閉上眼,輕聲說:「那就用之前受過的苦,歷過的劫,換他一顆真心,永遠相伴。」
她像是虔誠的善男信女,皺著眉心,將前程交付,苦難無悔,只想換來今生的一點溫暖。
感覺到異樣,許梨睜開眼,視線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著。
陸嘉行緩緩蹲下,一邊膝蓋落在地上,他從兜里掏出什麼東西。
「您……」
許梨心跳得飛快,陸嘉行撥開她的頭髮挽到耳後,拿著亮閃閃的東西輕輕戴在她的耳朵上。
小小的耳釘扎在耳洞裡,又疼又癢,撩著心口。
許梨看不到,左右晃著頭,「您給我帶了什麼?」
陸嘉行手捧著她的頭,「看到了嗎?」
男人的明眸中映出她的面容,許梨整個人都在發燙,臉紅的不像話。
陸嘉行笑了一下,那笑容溫柔,許梨失了神。就在這個當下,陸嘉行偏頭,唇湊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喬星辰上線#
那個認為喬星辰和陸總有姦情的小夥伴,你站出來,咱倆聊聊人生!(這怎麼可能,我們陸總筆直筆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