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番外(6)
許梨在山裡考察了一周,回來後又去了趟外省的古墓博物館,有些資料書籍網絡上是有,但是親眼所見的感受還是不同的。
陸嘉行的電話打過來。
「許同學,吃飯了嗎?」
。
許梨這才看了時間,還真是已經到了飯點,「你不說我都忘了。」
陸嘉行一聲無奈的輕笑落了過來,說:「餐給你訂好了,送的人就在外面,你去拿一下吧。」
兩人都忙,但是每日行程內容互相都會知道,只是許梨心思放了大半在學習上,有時候陸嘉行說了,她也沒太在意。
她的畢業論文已經開過題,下面還有中期論文審查。
一般人見面打招呼是「吃了嗎?」
,他們研究生見面都是問,「論文寫了嗎?」
說到這話題,大多唉聲嘆氣,許梨算是異類之一,提及論文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有用不完的熱情和精神頭。
她拿到餐,叫著師姐、師兄一起去休息區吃。
師兄給她們買了水,坐下來說:「我們算是沾了許梨的光,天天能吃上現成的,回去我請客,叫上你老公一起來。」
古墓博物館有點偏,附近沒有什麼餐館,要吃飯得打車出去,一來一回就會浪費很多時間。
師姐笑意深深的看著許梨,「你老公對你也太好了吧,咱們偏得外賣根本都不接單,他是怎麼做到的啊!」
許梨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要不是自己攔著,陸嘉行還能做得更誇張。
送來的餐都是她愛吃的,菜色味道也特別好,兩人離得這麼遠,他的「魔爪」還是能伸過來。
許梨給陸嘉行發信息:【我吃飯了,你也快吃哦!】
想了下,她在後面又附上個笑臉。
【好,已經吃過了。
】陸嘉行看著屏幕上的笑臉,跟著笑了。
「陸總,要不要我叫人給你送餐過來?」
秦昭把資料放到辦公桌上,看到陸嘉行在笑,頓了下。
「不用,送來的也沒時間吃。」
陸嘉行放下手機,「走吧。」
他這一上午都在忙,到了中午好不容易能喘口氣,又臨時加開了一個會。
秦昭見他笑,就知道肯定是許梨剛發來了信息,順著說:「我去把會議延遲半個小時吧,您好歹吃兩口墊墊,要是餓瘦了,您太太該心疼了。」
陸嘉行三十多歲,身材還是管理的很好,一點發福的跡象都沒有。
只有笑時眼角有一道很淺的紋,倒顯得更加有魄力了。
「算了,別讓大家等。」
陸嘉行起身往外走,喃喃低語,「她不餓就好。」
……
忙碌的日子過得很快,轉眼許安歌的幼兒園時光就快要結束了。
周五的時候,許青禾自告奮勇要去接小傢伙放學,她現在在做美妝主播,沒有什麼場地限制,開了攝像頭就能開始工作,所以時間很多。
就這工作還是許梨幫她策劃的,最初她可是死活都不願意。
許梨苦口婆心給她做思想工作,說她化妝技術好,又會活躍氣氛,這個工作最適合不過了。
許梨第一次去「東尚」遊戲分布的時候,聽到那的人說樓上戰隊隊員比賽、訓練之餘,還做直播,她那時就想,也許許青禾適合這個。
現在美妝博主很多,以許青禾的資質很難殺出重圍,許梨另闢蹊徑,讓她專門化遊戲人物的模仿妝。
比如王者榮耀里的遊戲角色,讓她挨個的模仿著化。
人氣是有一些,但並不算特別好。
許梨琢磨了一番,竟然找到國服第一ad沈約,讓他在直播的時候給許青禾打了個GG。
當天許青禾的直播間人氣直接爆棚了。
沈約人也很爽快,頂著自己的直播大號,給許青禾刷了一百個「深水魚雷」做禮物,算是徹底推了她一把。
後來也算許青禾自己爭氣,認真研究各個遊戲角色的特點做仿妝,直播時不僅搞笑,又會撒嬌,人氣始終居高不下。
就連陸嘉行都驚訝,沈約這人一向拽,他當年想找他代言遊戲,都沒請動,許梨是怎麼做到的。
其實她就是想起了那個曾經在別墅等陸嘉行的姚姚,那姑娘和許梨投緣,又說過自己是沈約QQ粉絲群的管理員。
沈約人傲,但出了名的寵粉絲,姚姚是他粉絲群的管理員,想跟沈約搭上話是有可能的。
她就是這麼一步步挖到沈約,又用誠意打動了對方。
許青禾現在自己能賺錢,而且知名度也很高,她在幼兒園門口接許安歌的時候就遇見了幾個粉絲,還上前找她要簽名。
「我帶著口罩你們都能認出來啊?」
「我們老遠就覺得你像許小禾了,走過來一看還真是,你本人比直播時候還漂亮啊!」
許青禾被誇得眉飛色舞,簽完名一回頭,許安歌小朋友不見了。
她想著可能是貪玩,進幼兒園在遊樂場區找了半天也不見人,這才慌了,又是找老師,又是給許梨打電話。
許梨正要去圖書館查資料,接到電話就往幼兒園跑,幾個人分頭找,準備報警的時候,他們住的小區物業給許梨打來了電話,說許安歌站在小區門口,旁邊也沒跟著大人,他們不放心,打個電話來問問。
許梨在電話里聽到許安歌的聲音,緊繃的神經驟然轟塌,人跌坐在地上,不停的發抖,說:「安歌,別怕,媽媽馬上回家。」
很多自責的情緒都涌了出來,她太忙,最近這段時間對兒子的關心確實少了,很久沒給他念過唐詩,很久沒扛著他玩火箭炮的遊戲……
許梨顧不上多想,放了電話就往家趕,幸好離得近,開車也就幾分鐘便到了。
「安歌!」
許梨拉開車門下去,遠遠看到物業經理旁邊站著的許安歌給滑板車上綁了根繩子,正牽著滑過來,滑過去。
而他心愛的滑板車上還站著一個頭髮黃黃的小女孩。
許安歌看見許安,拉著小女孩跑了過來,「小梨子,你怎麼才回家呀?」
他還會倒打一耙了。
許梨蹲下去用力擁抱了一下許安歌,然後板起臉,說:「小姨去幼兒園接你,你為什麼要跑?
還有這個女孩是誰?」
許青禾自知理虧,躲在車裡不敢出來。
許安歌摳摳腦袋,又戳戳許梨的腿,「她是張漫漫,你說話小點聲,別嚇著她,她可膽小了,連蚯蚓都不敢摸呢。」
許梨看著那個小女孩,穿衣打扮倒是乾淨,就是小臉怯生生的。
看到她胸前的幼兒園牌子,許梨趕緊給老師打了電話,那邊一問,這才發現丟了的不只許安歌,還有一個叫張漫漫的女孩。
原來張漫漫的媽媽去接她時,因為離婚的事跟老公在電話里發生了爭執,孩子脫離視線這麼久,她只顧吵架,根本就沒發現。
是老師通知了她才知道的,竟然也不急著來接孩子,而是支支吾吾的問許梨,能不能幫忙照顧一晚張漫漫。
這到底是什麼家長啊!
許梨被磨得沒辦法,並且張漫漫的媽媽說什麼都不肯來接,學校也沒義務管,她又不能把孩子送到公安局,沒辦法只好決定暫時收留一晚。
陸嘉行原本有應酬,聽到孩子不見了,等不及自己的司機去取車,打了兩計程車就往這邊趕,繞著中途聽說安歌已經找到,他沒親眼看見,還是不放心。
他來的那條路有點堵,最後這段距離,他是下了車直接跑過來的,襯衣都被汗浸濕了。
許梨看到陸嘉行,鼻子一酸,眼淚就出來了。
「安歌沒丟就好,是我大意了,以後忙了會專門派人來接。」
陸嘉行摸了摸許梨的頭,「乖,別哭了。」
許梨吸了吸鼻子,指著旁邊,說:「你兒子可是組隊『走失』的呢!」
「漫漫?」
這段時間幾乎都是陸嘉行接孩子放學,他見過這個小女孩。
許梨:「你認識她?」
陸嘉行手在安歌腦門上彈了一下,說:「去接他的時候有見過,哦,對了,之前你兒子還在午睡的時候把人家小丫頭拐到遊樂場玩。」
他說完意識到什麼,轉過頭,黑眸微眯說:「該不會今天是安歌又把人家拐走得吧?」
許梨臉撇到一邊,不想面對事實的點了點頭。
他們的小區離幼兒園很近,但對於小孩子還有是一定距離的,許安歌怕張漫漫走不動,用滑板車把人家拉了回來。
許梨給陸嘉行講了前因後果,讓他先帶著兩個孩子回家。
自己走到車邊,敲了敲窗戶,「青禾,你給我出來!」
許青禾拽著車門,許梨晃晃車鑰匙,「這是我的車。」
許青禾這才不情不願的下來,「姐,我不是故意的,剛才碰見個幾個粉絲,圍著我簽名,我就……」
「這些都不是理由,青禾,是你自己要來接安歌的,那就應該負起責任照顧好他,今天是沒丟,可如果丟了呢?」
許梨後怕不已,現在臉色都是蒼白的。
許青禾不服氣,「可是我也不想啊!」
「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就不會發生的!」
許梨嘴唇都在抖。
「姐夫知道是我沒看好安歌的嗎……?」
許青禾不敢抬頭,她最害怕的還是陸嘉行。
許梨的血液都在往上竄,「還好意思說他,你看他剛才著急成什麼樣,你不心疼我心疼!」
許青禾撇撇嘴,眼眶也紅了,「姐,我以後肯定不會這樣了,我連自己都不心疼的人,我發誓,我只疼安歌!」
許梨嘆口氣,「走吧,你回去反省下,不行跟安歌一樣,也站會兒牆角。」
許青禾看著她跑走的背影嘀咕,「眼裡就只有姐夫,我看你就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
保姆今天休息,晚飯是陸嘉行和許梨一起做的。
許安歌最喜歡看做飯,搬了個小凳子踩在上面看,還招呼張漫漫,「你也上來吧。」
張漫漫抱著個小枕頭,軟糯糯的站在門口,靜靜看著不敢進來。
她今天的情況許梨已經跟陸嘉行說過,兩人一陣唏噓,當著孩子的面也沒多說什麼。
「哎呀,安歌你別玩洗潔精!」
許梨喊得時候已經晚了,許安歌抱著瓶子邊擠邊喊,「我在玩泡泡呢!我在玩泡泡呢!」
「臭小子!」
陸嘉行揪住他要教訓,許安歌伸出黏糊糊的手抱住許梨的脖子,「小梨子你要救我啊!」
許梨頭髮絲上淌著洗潔精,下意識得往後躲,「安歌你鬆手!」
許安歌慌了,又伸著手沖門口喊,「張漫漫,要不你救我吧!」
嚎著他還亂撲棱腿,許梨剛切好的黃瓜被他全打翻了。
陸嘉行臉瞬間黑了,許安歌瞄了父親一眼,迅速說:「爸爸,我愛您!」
「爸爸,我給您被唐詩!」
「爸爸,不要摸我屁屁,羞羞哦!」
陸嘉行咬牙切齒,「誰摸你了!」
那是揍!
廚房裡雞飛蛋打,門口站著的張漫漫好奇的看著,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
……
被許安歌這麼一鬧,四個人還沒吃飯,只好先洗了個澡。
小孩子大部分都不喜歡洗澡,許梨沒想到張漫漫卻不哭不鬧,給她打沐浴液的時候,人家還主動說,「小梨子阿姨,兩遍行嗎?」
許梨心想,這女孩就是不一樣,渾身軟軟的,還這麼聽話。
隔壁浴室的許安歌就是另一翻景象了。
陸嘉行沒有給他放浴缸水泡澡的耐性,把他扒光了,開了花灑,說:「知道自己剛才哪錯了嗎?」
許安歌想了想,「都錯啦!」
「媽媽切黃光那麼辛苦,你怎麼能打翻呢?」
陸嘉行繃著臉,「知道以後該怎麼做了嗎?」
許安歌捧著洗澡水喝了一口,說:「再也不讓媽媽切黃瓜。」
「你……」陸嘉行總覺得哪不對,但又覺得很有道理,壓著額角,「算了先洗澡吧。」
許安歌以為老爸很生氣,頭轉到後面,面對著夾角,說:「爸爸你快看,我可以邊洗澡邊站牆角哇!」
陸嘉行簡直氣笑了。
他以前是真對小孩子沒什麼興趣,但每次看見許安歌就覺得沒脾氣。
許安歌今天洗澡還算乖,面對著牆任陸嘉行收拾他,洗完了兩個男人對著擦頭髮,還蜷起胳膊比了比上面的肌肉。
折騰了半天,終於能坐下來吃個飯,自從有了許安歌,他們的生活計劃就總是被打亂,這孩子淘得狠,一晚上洗兩遍澡也是常有的事。
「漫漫,餓了吧。」
許梨把筷子給她,「快吃吧。」
張漫漫看著面前一盤盤香噴噴的飯菜,咽了口唾沫,但是沒動。
許安歌跑到廚房踩著凳子,取了個空盤,回來說:「要幫她另外夾出來吃。」
許梨不解,「為什麼?」
許安歌說:「漫漫不喜歡別人的口水,怕髒。」
接孩子的時候陸嘉行對張漫漫的事也聽說過一點,偏頭在許梨耳邊低語幾句,許梨抬抬眼,「哦——」
知道了原由,她就不再多問,把每盤菜都另外夾出一份給張漫漫,「吃吧,阿姨家裡有消毒櫃,所有餐具都很安靜的,放心吧。」
張漫漫這才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來。
許安歌舉起手,念他的餐前名句:「我要開動了!要吃多多的,長高高呢!」
陸嘉行無奈的笑,說:「你瞧瞧,男孩女孩真是一點都不一樣。」
許梨手托著腮,「你想要個女兒嗎?」
陸嘉行給她夾了塊雞蛋,做口型,「我想要你。」
許梨嬌嗔的瞪他一眼。
許安歌從三歲起就會自己吃飯,而且屬於速戰速決派,吃完了就指揮張漫漫,「要吃青菜哦,吃了頭髮就不黃了。」
張漫漫似乎很聽他的話,夾了一條放嘴裡輕輕的嚼。
許安歌壞笑,「吃了頭髮就變青青的了呢。」
張漫漫眼裡瀰漫出驚恐神色,想哭了。
「安歌是亂講的,相信阿姨,頭髮絕對不會變青色。」
許梨想安慰她,上去摸了摸她的頭。
張漫漫頭歪了一下,躲開了。
「擋住!」
許安歌護在她全面,「張漫漫不喜歡別人摸她的頭,怕髒呢。」
許梨再次無語了,明明洗澡的時候還好好的,現在怎麼就不讓摸了。
她也是後來查了這方面的書才知道,有些心裡障礙的潔癖症患者,並不是對所有的接觸行為嫌髒,他們有些會區別對待。
張漫漫就是這一種。
「吃吧啊,乖乖的啊。」
許安歌看見她把自己盤子裡的小番茄都吃完了,不知道從哪又變出個一顆,輕鬆撕掉外面的皮,丟進張漫漫的碗裡,「給你。」
許梨狐疑,「你從哪拿的小番茄?」
許安歌說:「廚房呀。」
許梨還是覺得不對勁,疑惑的看著陸嘉行,「這孩子怎麼能徒手把番茄皮撕掉?」
許安歌得意的晃著腦袋,「因為剛才我把它放在洗澡水裡泡了泡呀。」
「安歌!」
許梨氣得手抖,陸嘉行握住她的手,「乖,不氣啊,老公在。」
但是張漫漫似乎根本不在意,夾起那顆洗澡水泡過的小番茄放進嘴裡,嚼了嚼咽下去,微微一笑,露出兩顆好看的小梨渦,輕聲說:「謝謝你,安歌。」
許梨這才發現,她似乎並不嫌安歌髒,這也難怪她會願意跟著他回家。
……
晚上睡覺的時候,許梨覺得張漫漫是女孩,應該跟安歌分開睡,但是他倆都不願意。
「我倆一起睡!」
張漫漫抱著枕頭,「對。」
陸嘉行笑著勸許梨,「我犧牲一晚,你陪著他倆一起睡吧。」
「好棒啊!小梨子跟我們一起睡!小梨子可香了!」
許安歌鑽進夏涼被裡,頂起個小帳篷,「漫漫,快進來,我們來玩城堡。」
陸嘉行配合的表演,一臉嚴肅的走過去,對著被子敲了敲,「咚咚咚。」
許安歌緊張又竊喜的說:「你是誰?」
陸嘉行聲音低,「大灰狼,那你是誰?」
許安歌嘿嘿笑:「我是寶寶。」
靜了兩秒,陸嘉行嘩得掀開被子,裡面兩個小朋友嚇得又是尖叫又是笑。
許梨倚著牆,跟著也笑了。
鬧夠了,許梨坐在床中間,一邊一個孩子,她輕聲的念唐詩,一首接著一首。
床頭溫暖的燈光灑在天使一般孩子們的臉上,兩個小傢伙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許梨很享受此刻的時光,看了一會兒才起身。
陸嘉行給她拿了杯牛奶,「累嗎?」
「不累。」
許梨依偎在陸嘉行懷裡,說,「沒有女兒,今天安歌給咱倆領回來一個。」
陸嘉行揉著她的脖子,「你兒子天賦異稟。」
許梨放下杯子,勾過頭彎了彎唇,叫他名字,「陸嘉行。」
陸嘉行嘖了聲,「叫老公多好,怎麼總喜歡指名道姓的。」
許梨揚起下巴,「我覺得那三個字念起來特別蘇。」
她說完又念了好幾遍。
陸嘉行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口。
「你知道嗎,我覺得你變了。」
許梨玩著他的衣角,「也不能說是變了,我就是你沒以前那麼淡漠,變得溫暖了。」
回味了一下,又覺得不貼切,她說,「不對,是變柔軟了。」
陸嘉行嗤笑,反身把她壓在沙發上,「我軟不軟,你還不清楚?」
許梨捂著臉,「孩子們還在呢,你別在這亂來。」
「好。」
陸嘉行把她騰空架起,抱著往屋裡走,「咱們換個地方亂來。」
……
張漫漫在許安歌家一住就是五天,期間她父母找各種理由不來接,連換洗的衣服都不送來。
許梨放下手頭的課業,忙前忙後的照顧。
等到第五天,張漫漫的奶奶終於來接她了,不過還帶來了一個消息,就是她要轉到南方上學了。
原來張漫漫的父母自打結婚就感情不好,她媽媽生完她得了產後抑鬱症,夫妻倆先是無休無盡的爭吵,後來變成了冷戰。
現在兩人鬧離婚,都自私的不願意管張漫漫,她奶奶住在南方,得知了情況才趕來的。
「謝謝你們對漫漫這麼多天的照顧,也沒帶什麼禮物,我給你們夫妻繡了對百合花式樣的枕巾,寓意百年好合。」
張漫漫奶奶把東西遞上前。
「謝謝您了,其實我們沒做什麼,漫漫很乖,我們都很喜歡她。」
陸嘉行接過枕套遞給許梨。
蘇繡針法,手藝精湛講究。
許梨有些捨不得,「這就走了嗎?」
「是啊。」
漫漫奶奶牽起她的手,「跟大家說再見。」
張漫漫動動唇,眼睛紅紅的。
許安歌走過去,「漫漫,你能不走嗎?」
張漫漫仰頭看了眼自己的奶奶,緩緩的搖了搖頭,摳著自己的枕頭,似乎有點難受。
許安歌突然直起身子,手掐腰明朗的笑了,「沒關係,我把這個送給你。」
他說著拆掉了手上的智能腕錶,「你拿著,要是害怕的時候就點這裡,然後就能跟我爸爸通話了,我爸爸是超人,他會保護你的呢!」
張漫漫拿著表摸了摸。
許安歌覆在她耳邊悄悄說了些什麼。
她奶奶不好意思的說:「這個表太貴重了,我們不能要。」
貴重倒還是其次,這表是陸嘉行送給許安歌的第一個禮物,意義非同尋常。
陸嘉行瞭然的看著自己兒子,說:「收下吧,安歌送給漫漫的心意,我們大人就別干涉了。」
他蹲下來招招手,「漫漫,記得要打給叔叔。」
張漫漫咬著下唇,很輕的說:「好。」
柔柔的橙色陽光照著夏季鬱鬱蔥蔥的樹木,他們在街角的小公園分別。
頭髮花白的奶奶牽著扎著羊角辮的小孫女的手,一步步消失出他們的視線。
許安歌還是沒心沒肺的樣子,滑著陸嘉行為他特製的炫紅滑板車,風一般的繞著他倆轉,似乎煩惱啊,憂傷啊,離別啊,都無法停留在他童年的心上。
許梨把頭歪在陸嘉行身上,「剛才安歌悄悄跟漫漫說了什麼?」
「……沒什麼。」
陸嘉行是聽到了的,但是他覺得這是兒子的小秘密,不能講。
許梨哼唧,「陸先生,您就講一下嘛。」
陸嘉行沒招了,好脾氣的揭了兒子的底,「安歌讓漫漫別難過,爸爸媽媽不在身邊只是暫時的,他說他也是等了三年爸爸才來接他,但是他知道,爸爸最喜歡他了。」
許梨抿抿唇,心裡又酸又甜。
「原生家庭帶給孩子的影響太大了,我們一定要給安歌多多的愛。」
她抬頭,說,「對吧?」
陸嘉行垂眸,陽光照得他臉暖融融的,每一個汗毛都讓人覺得淪陷。
他說:「我給安歌最好的愛,就是愛他的媽媽。」
林蔭道漫長向前,像時光的軌跡,又像人這漫長的一生。
許梨環著陸嘉行的腰,心想,等她到白髮蒼蒼,牙齒都掉光了,只要想起陸嘉行剛才那句話,便會覺得這一生所有的愛恨,只要是與他在一起經歷的,那便值得了。
靜了會兒,心情緩了,她嬌俏的說:「陸嘉行,你發現沒,安歌每天讓漫漫曬太陽,她的頭髮好像真的沒那麼黃了。」
陸嘉行輕笑,「安歌最厲害了……誒,他蹲那幹什麼呢?」
兩人躡手躡腳的悄悄走過去,探著身子一看,陸嘉行聲音瞬間冷了,「安歌!你給我過來——」
「啊!」
許梨尖叫了一聲,捂著臉躲到陸嘉行懷裡。
樹下,挖了半天蚯蚓的許安歌小朋友也叫了一聲,丟掉小蚯蚓,拔腿就跑。
斑駁陸離的光影下,小孩子稚嫩的聲音特別好聽。
「爸爸,我愛您!」
「媽媽,我也愛您!」
「我給您們背首唐詩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