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 鬧劇
在那漆黑的角落撲了個空之後,黎洛皺了皺眉,又試了幾次,終於放棄了,走向了神廟其他的地方。
這下,寒棋也有些震驚了。
「明明我們現在就是黑暗,她是怎麼感覺到的?」
莫靈也不明白,為何黎洛可以感知到已經化作黑暗的他們。
好在,黎洛並沒有真正發現他們,在神廟裡搜索了一會兒,發現神廟裡空空如也之後,她就轉身離開了。
見到這一幕,莫靈與寒棋都鬆了一口氣。
但很快,寒棋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記憶沒有發生改變……」
「我依然還記得之前的事情,說明時間線並沒有變動,這依然也是舞台的一部分,就連你破壞舞台的行為,也在戲裡。」
「就算你把舞台拆個乾乾淨淨,觀眾也只當是看個樂子。」
聽到寒棋的話,莫靈頓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原本以為,摧毀舞台之後,這一切就會結束,但實際上這只是變成了一場「鬧劇」,那些無所不在的目光依舊在盯著他,看著他滑稽的行為。
「就連摧毀舞台,也沒辦法阻止這些目光嗎?」
莫靈再次感覺到了深深的絕望,在這一片漆黑之中,他已經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去做了。
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勞,所有的掙扎都是無用功,站在那空空蕩蕩的舞台上,好像所做的一切都成了鬧劇的下一幕。
莫靈此時甚至也開始覺得,是不是什麼都不去想,當一隻呆愣的螞蟻就好了,做個「呆子」,比做個看透一切的聰明人要開心得多。
他所謂的努力,不過也都是安排好的。
甚至有可能這些反抗的思想都是別人塞進來的。
就像曾經搭建金字塔的呆子一樣,自然而然地,想法就出現在了心中。
在那不斷湧現的思緒里,根本沒有自己的想法,沒有真正的自由。
黑暗之中,莫靈與寒棋的心臟仍在怦怦直跳。
但那本該代表生命力的心跳,此時卻像毫無生命的時鐘一樣,只是在遵循著安排好的節奏,一分一秒地跳向早就確定的未來。
就這樣,莫靈與寒棋沉默了許久,誰都沒有說話。
絕望在黑暗中蔓延,也在兩人之間環繞。
「很痛苦吧?」寒棋突然輕聲問道。
莫靈不知該如何回答,思索片刻之後,才說出了自己的感受:「其實……也沒有這麼痛苦。」
「為什麼?」寒棋有些驚訝地問道。
「至少我不會變成混沌。」莫靈自嘲地說道。
「那倒也是,你是一隻幸運的螞蟻……」
寒棋的話語傳入了莫靈的心臟里,他也分不清,這到底是調侃,還是真的在「羨慕」他。
「你的未來還不確定,雖然對於那些目光來說,是確定,但對於螞蟻來說,未來的路該怎麼走,依舊是未知。」
「無論前面有怎樣的舞台,那都會是你第一次踏上去,見到那些完全不一樣的東西,儘管它們也許早就已經放在那裡了。」
聽著寒棋的安慰,莫靈的心情好了許多,但他還是非常鬱悶。
「可那些未知都不是真實的,甚至可能連我的情感,都不是真實的。」莫靈有些無奈地說道。
「真不真實,有這麼重要嗎?」寒棋輕輕地安慰道:「真與假,也是相對的,對於觀眾來說,他們知道是假的,但對於舞台上的我們來說,只要我們覺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我有一個真實的身體。」
「黑暗賜予了我足以應對一切的力量。」
「有一個強大的部族。」
「有關心我、愛我的族人,還有一個可愛的孩子。」
「我可以領略黑暗中的無限風光,可以在那些危險又奇妙的規則區域裡穿梭,收集它們的力量,製作出千奇百怪的有趣武器。」
「我可以利用差時區在時間軸上穿梭,可以去冰融區里看穿過夜空的落雪,可以去微粒區里看無數的粒子碰撞穿梭,可以回到家裡,看著族人們聚在一起,唱起關於黑暗的歌謠……」
「黑暗中的飛鳥,飛到我的頭頂唱歌,又飛去了。」
「光照下的塵埃,它們沒有什麼可唱,只嘆息一聲,墜落在那裡。」
寒棋忽然唱起了黑暗種族的歌謠,那聲音裡帶著一絲惆悵與落寞,明明是在讚美黑暗,唾棄光明,卻似乎兩者都這麼令人傷悲。
「黑暗裡也有飛鳥嗎?為什麼要跑到你頭頂唱歌?這不是自投羅網嗎?還有,塵埃也會唱歌嗎?」
莫靈聽著寒棋的歌聲,在一旁輕輕地問道。
寒棋頓了一下,有些無奈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長輩們這樣唱,我也這樣唱,然後就這麼唱下去了,等長輩們死去了,這些歌又會被我們唱給晚輩聽,他們也會這么半知半解地唱下去……」
「這……不就和螞蟻一樣嗎?這首歌一代又一代地傳下去,卻沒人知道在唱些什麼,只是莫名其妙地唱著……」莫靈聽著寒棋的解釋,愈發地覺得悲傷了。
「不要這麼絕望。」寒棋打斷了莫靈的話,安慰道:「唱歌的時候就想著唱歌就好了,想這麼多的話,唱歌就不會帶來快樂了。」
說完之後,寒棋又哼起了寒夜部族裡的歌謠,那有些古怪的歌曲再一次在空空蕩蕩的神廟裡迴蕩了起來……
「我們是黑暗中的粒子,正麻木不堪地向著洪流奔襲的方向前進。」
「黑暗所言即為真理,黑暗所向即為目標。」
「在時間與空間的盡頭團結,在混沌的邊緣凝聚。」
「以傀儡的姿態,突破傀儡世界的虛偽。」
「然後以勝利者的姿態,向勝利者炫耀。」
「……」
這並不是上一首歌,聽著這奇怪的歌謠,莫靈又感受到了莫名的惆悵。
寫這首歌的人,似乎正和他一樣,身處於無奈與絕望之中,被那無序的命運裹挾著,奔向混沌的未來。
「這首歌是誰寫的?」莫靈好奇地問道。
「不知道,在部族裡流傳很久了。」寒棋淡淡地說道。
「你知道它唱的是什麼嗎?」
「不知道,我就知道唱的時候很開心。」
「唱一首絕望的歌,也會開心嗎?」
「嗯……」寒棋想了想:「一首歌是絕望還是開心,得唱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