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風鏢局,前廳正中的八仙桌上,呂鳳仙、秦翰、賈富、陳三更圍坐四方。
在昨天夜裡廚子跑掉之後,順風鏢局目前上上下下就已經全員到齊了。
每人面前擺著一個大碗,碗裡裝著滿滿一碗陽春麵,中間還有一碗炒好的臊子。
長相清奇,和陳三更分處在顏值兩個極端的賈富抹了抹兩撇八字鬍,嘿嘿一笑,「勞煩大小姐下面給我們吃,怪不好意思的。」
秦翰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賈富連忙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瞧我這嘴不把門的,吃麵吃麵。」
陳三更暗嘆一聲,鏢局如今每況愈下,若不是還有幾位老主顧信任,時不時給點業務,陳三更在查案的同時跑幾趟鏢能夠賺點微薄的收入;
若不是還有個情深似海的【冤大頭】動不動來刷個禮物,恐怕鏢局的日子早已過不下去了。
「喲!吃著呢!」
一個爽朗的聲音在前廳外響起,陳三更扭頭一看,嗬!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一個錦衣公子在護衛的陪同下緩緩走來,面上帶著若有若無的自信笑容,一張並不算十分好看的臉上,仿佛寫著三個大字,我很帥!
正是萬福縣第一大族花家三少爺花笑晨,他爹便是萬福縣首富花家家主花步晩。
他是陳三更在萬福縣唯一勉強算得上朋友的人,也是呂鳳仙的狂熱追求者。
去年太后薨逝,全天下為其守靈三天,秦樓楚館一概歇業,整日操勞的姑娘們關閉待機,冷清場景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
【萬徑人蹤滅】
無路可進的花笑晨就隨意溜達到了順風鏢局的門口,瞧見了正在院子裡拉筋的呂鳳仙。
明眸皓齒,五官大氣端莊,身量高挑,英姿颯爽,尤其是那一雙腿,修長筆直。
想陪她去看流星雨落在這大地上,讓她的腿搭在我肩膀......
於是,一段孽緣就此開始。
呂鳳仙愛答不理,花笑晨賴臉死皮,看得陳三更直呼抖M惹不起。
此刻瞧見花笑晨的身影,呂鳳仙右腳踩在凳子上,手搭膝頭,動作豪邁,眉頭微皺,「你怎麼又來了!」
花三少卻一改往日的模樣,笑容一斂,神色嚴肅,抱拳作揖,「請諸位救我!」
......
陽光溫暖可人,在陳三更看來,在這麼可愛的陽光下,任誰也是很難生出那些污濁的心思的。
偏偏他們坐在了廳中。
陽光射不進去的地方,常常就會有生與死的故事發生。
花笑晨雖然衣食無憂,深得花步晩的寵愛,但有個很致命的缺陷,他是花步晩的庶子,上面還有兩位嫡子,皆視其為眼中釘肉中刺。
這是鏢局眾人皆知的事情,而花笑晨今天來此,也正是由此引發的故事。
「明日上午,我的兩位哥哥邀請我去城郊青藤丘踏青。他們極有可能趁此機會對我下手!」
踏青?
賈富撓了撓腦袋,「老秦,現在什麼日子了?」
秦翰面無表情地,「大端淳化三年八月二十五。」
呂鳳仙忍不住嘲諷道:「你那兩個哥哥真是人才啊!」
「這就是他們的陽謀啊,我要不去,他們就可以明目張胆地借題發揮了。」花笑晨神色無奈。
陳三更點了點頭,以他不算豐富的宅斗知識來說,庶子面對嫡子那是天然的劣勢,超級逆風局。
於是他開口道:「爭家產而已,他們沒必要弄死你把?」
花笑晨嘆了口氣,「誰知道他們突然發什麼瘋呢,可能是覺得死人才能放心,可能是有了別的憑藉,有可能是單純嫉妒我每次去何花魁那兒堅持的時間比他們兩個人加起來都長。」
呂鳳仙暗啐了一口,紅著臉別過頭。
賈富眼前一亮,「花公子居然連這等隱秘都知道?」
花笑晨得意一笑,「何花魁跟我說的啊,我們三兄弟也算是同道中人。」
眼看賈富就要跟花笑晨聊起穿道授液的故事,秦翰連忙咳了兩聲,「三少啊,按說這麼隱秘的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這就多虧了我忠心的護衛了。」花笑晨得意地指了指身後的壯漢,「他昨晚鬧肚子,卻正好聽見了我大哥二哥的心腹在茅房商量。」
賈富看著面前的半碗面,瞬間覺得不香了。
「原來如此。」秦翰點了點頭,旋即面露難色,「不過三少啊,你看我們現在這光景,哪兒有什麼力氣救人啊!」
花笑晨聞弦歌而知雅意,從兜里拍出一錠銀子。
秦翰伸手按住他的手,「欸~不是錢的事,說這個就傷感情了。」
花笑晨差點就信了,如果不是銀子莫名其妙就到了對方手裡的話。
「錢不錢的無所謂,主要是感念三少的恩情。」
秦翰看著鏢局其餘人,「三少對我們鏢局幫扶有加,如今三少有事差遣,我們定當鼎力相助,所以,我們要派出鏢局最強戰力前去相助。」
「三更,你明天就陪三少走一趟。」秦翰衝著陳三更道。
秦翰又看向花笑晨,「你們認識的,三更苦練多年,身懷絕技,走南闖北從沒遇到過什麼問題,明日就由他全程跟著三少,三少只管放心!」
花笑晨身後的護衛遲疑道:「公子,這......」
「閉嘴,這兒沒你說話的份兒!」
對內重拳出擊的花笑晨扭頭怒斥,然後看著陳三更,「三更兄弟,那就多謝了啊!」
陳三更微笑著點了點頭。
......
晚上,萬福縣最大的一棟大宅中,一個身影左顧右盼地悄悄來到了後花園,在花園一角的偏房外,有節奏地敲響了房門。
三長兩短。
房門無聲打開,人影閃身進入,朝著黑暗開口道:「大公子,二公子,小的將情報透出去,三公子果然慌了神,還去了順風鏢局求援。」
黑暗中,一個聲音輕笑道:「順風鏢局?你確定不是去求歡的?」
另一個聲音平靜得多,「他們那個總鏢頭沒死的時候,我們還真得掂量幾分,現在樹倒猢猻散,不足為懼。」
那人奉承道:「大公子二公子所言極是,我今天裝模作樣勸了他一句,他還呵斥了我一番,這樣的人的確不足以成為大公子二公子的對手。」
「我們從來沒把他當對手,只是把他的血脈當對手而已。」
「若非得知父親有意要休妻另娶,我們也沒必要如此冒險。」
那人連忙奉承道:「二位公子果然仁義!」
「他還說什麼了沒?」
那人遲疑了一下。
「但說無妨。」
那人一咬牙,「三公子說,逛青樓的時候,您二位加一起的時間都沒他一個人時間長。」
「一派胡言!」
「純屬污衊!」
「定是嫉妒!」
「臭不要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