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門縫裡遞來的紙條上，寫著出去的方法
櫻宮瞳自認為她有一個壞習慣。
那就是虛偽。
當然，虛偽這東西所有人或許都有一些，畢竟沒有人願意永遠聽真話，因而才有了裝腔作勢逢場作戲，以此來掩飾自己真實的想法。
只是櫻宮瞳自知她能虛偽到什麼程度，也知道那虛偽之下掩藏的真實又到底有多麼不堪。
因此，對自己剖析深刻的少女在溫柔的表皮上長出了充滿理性的拒絕的刺。
讓她在剛進入學校時就公開宣稱：她絕對不會談戀愛。
看起來是瞧不上任何人的發言，其中含義其實是阻止任何親密的關係穿過拒絕的刺，從而看見最真實最不堪的她。
到那時，反正所謂的喜歡也會被她恐怖的內在給嚇走。
既然註定會落得這樣的結局，索性不要開始為好。
但是，她好像忽略了那拒絕的刺只是抵禦著外來者的靠近，卻並不能阻礙最真實的她看向外面，並嚮往著向外面的某個人靠近.
她記不得是什麼時候對顏歡產生好感的了。
只是記得有一天下午，她邀請學生會的成員去她租的房子作客，原本打算是出去吃飯的，但顏歡卻在家給大家做了一頓。
她記得那天她吃到了她最喜歡的焦糖布丁，隨後目光下意識地看向做了那餐後甜點的顏歡。
於是便看見自己養的三隻貓咪十分乖巧地貼在他的身上，喵喵叫著撒嬌，似乎是很喜歡他。
而他也十分耐心，微笑著低頭撫摸著貓咪的下巴。
只是看見那場景的瞬間，拒絕的刺中，不堪的內在逐漸躁動，並開始渴望了解他。
想要了解他的全部、他的所思所想、他的行為軌跡、他的喜怒哀樂，他的身.
為了知道顏歡什麼時候會來學生會辦公室，她在這裡裝了第一個攝像頭。
隨後，就一發不可收拾。
顏歡的班級、學校內的許多走廊、學生會辦公室、他打工的外面、甚至是他租住的房屋外.
還記得周五葉詩語催眠顏歡的時候櫻宮瞳突然發了一條plane過去嗎？
那是因為那個時間一般是顏歡打工下班回家的時間，但櫻宮瞳不僅沒在打工酒館外面的街道看見顏歡出來，也沒看到他回出租屋。
於是，她才發了那條信息，甚至於連等都不願意等就直接打去了電話，讓那邊的葉詩語亂了方寸。
理性告訴櫻宮瞳，這並不是喜歡一個人正確的打開方式，她並不應該病態地監視對方、試圖操縱對方的生活。
可真實的內在卻已經完全按捺不住，她宛如被囚禁在理性中的囚徒。
那囚徒正在「善解人意的櫻宮副會長」這個宛如鐐銬般人設的囚禁下翩翩起舞！
其實剛才筆記本電腦的文件夾中其實不僅有許多偷拍的顏歡照片，甚至於連他說的話櫻宮瞳都有所記錄
她已經到了連顏歡說的話語都要摸透其含義的地步了，她正在試圖通過這種方式完全弄明白他的所有想法。
當然，很多時候她完全無法理解顏歡某些話語的含義。
【魚，好大的魚，虎紋鯊魚。】
文檔中附上了一張plane聊天頁面的截圖，下面則是櫻宮瞳自己書寫的日期、注釋等信息，
「3月9日plane聊天記錄，顏歡去海洋館後發的消息」
「似乎並不是在說某種鯊魚，對於我科普的回應也並沒有明顯反饋.意義不明，暫且記錄下來。」
【我打宿儺，真的假的？】
「3月6日，將向校長匯報工作的事情交給了會長，他對我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不知道為什麼要將校長比作神話中的妖怪，難道他覺得校長很恐怖嗎？意義不明.」
【給我干哪來了，這還是國內嗎？】
「3月4日，剛剛開學的會長看到了我提前收拾好的學生會辦公室這樣說。」
「似乎是因為我將學生會布置得不像是麟門風格了？但明明只是把辦公室桌子的位置調換了一下，順帶加了很多書架而已」
下面還有一大堆的記錄，是從上學期試圖對顏歡進行分析之後一直到現在的。
雖然經過半年多的相處，學生會內的大家也都習慣會長會偶爾說一些聽不懂的話了。
或許是麟門、龍國的本土話？
可櫻宮瞳找很多龍國、麟門人問過了，他們也並不懂這些是什麼意思.
這些還只是話語上的無法理解，更多時候，與顏歡交談著交談著，他總是會流露出自己完全無法理解的情感。
櫻宮瞳的腦海中不覺回憶起了上個學期一同與顏歡上選修課時的場景，那時他們正在準備小組報告，因而要收集一些有名企業的資料。
在看到某一些資料時，顏歡突然喃喃開口，
「金獅集團的單位下午四點半就下班了啊？」
「是的會長，所以要辦業務的時候會很麻煩，經常要排幾周的隊。」
「這樣啊」
明明只是一句尋常的對話，可那時，為什麼顏歡會流露出那樣複雜且不能理解的表情呢？
諸多疑問讓她想要追尋答案，可她又不敢開口詢問，生怕這樣會暴露了心中的好感。
這樣恐怕會引得他靠近，審視打量這個喜歡他的對象。
然後，發現她詢問的很多問題都不應該是她知道的。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沒回家？」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幾點打工結束？」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在班上和哪些人說話了？」
因為，我無時無刻不在暗處看著你，監視著你啊！
這個才是不堪的真實答案，可櫻宮瞳沒辦法說出來。
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做法是為道德所不容的，一旦說出來恐怕會讓他感到恐懼，甚至於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沒了容身之處。
如果有這麼一個地方能接納我內心的不堪就好了，即使將它展露出來，所有人也會覺得正常
在那裡，自己可以肆無忌憚地看著他，了解他的一切，向他大膽地分享自己不堪的願望。
就像是常識一樣，就像是規則一樣。
只是當某天這個想法出現的時候，腦內的一個聲音突然響起了，
【是否啟動，部屋結界？】
部屋結界？
那是什麼？
【結界等級：1】
【效果說明：每周一次，選定一片密閉的區域（50平米內）展開結界，結界的最大數量為1。】
【在結界內，你擁有以下效果：】
【你可以制定必須服從的規則，並對區域獲得無死角監控的能力。只需在內心中默想，無論身處何處，都能看到結界內的景象。】
【你可以對區域內的個體進行常識上的修改，每次僅能添加一條常識。請注意，常識不能夠是該個體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
【當效果生成後，離開區域的人會完全忘記在結界內做過的事，記憶同時也會修正。但當結界內有第三者存在時，可能會注意到常識上的不同】
【你身處於展開的結界內時，結界等級會逐步上漲，覆蓋範圍以及效果也會逐步增強。】
或許看著文字，她還是不能理解所謂的結界意味著什麼。
只是當她第一次在學生會辦公室展開結界的時候，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也是從那天起，學生會辦公室的結界就再也沒關上過了。
「啪！」
發著呆思考著什麼的櫻宮瞳突然被眼前的響指聲打斷了思緒，她眼前漂浮的虛幻文字也一點點消散。
快要消散的虛幻文字寫著：
【結界等級：2】
【效果說明：每周一次，選定一片密閉的區域（75平米內）展開結界，結界的最大數量為2】
她眨了眨眼，從沉思之中抽離注意力，看向了身邊穿著運動服的顏歡，
「櫻宮，要下課了，今天輪到我們值日了。」
現在是周一下午的選修課，她和顏歡選了同一節排球課。
中午顏歡帶著葉詩語在學校里溜達了一圈之後沒回學生會辦公室，因為嗜睡感，他躲在安靜的地方又小憩了一會，下午直接來體育館上的課。
櫻宮瞳的體力非常差，基本上只有在老師教導的時候會跟著動一下，其餘到了自由活動彼此組隊比賽的時候她就會找個地方坐下。
但從沒有哪天像是今天這樣，發著呆快到了下課都一動不動的。
「.好，會長。」
櫻宮瞳眨了眨眼，看著眼前的顏歡，似乎是有點想問什麼，卻又默默地站起身子來，點了點頭。
場館內，許多的排球已經被收入了小推車中。
顏歡和櫻宮瞳還需要將護網給拆掉裝好，然後連帶著裝排球的小推車一起放回器材室。
「今天櫻宮你都沒怎麼動，身體不舒服嗎？」
「有點，這周過了就好了.」
她跟在顏歡身後，一人拆卸起了一邊的護網。
這周？
顏歡的動作頓了頓，隨後露出了心領神會的表情。
他轉頭看向身邊的櫻宮瞳，主動說道，
「那櫻宮你去休息吧，這邊我來就行。」
「.」
櫻宮瞳轉頭看了一眼微笑的顏歡，沒答應，只是接著收網，
「沒關係的，我們一起去吧。」
其實並不是來例假了，她只是有一點事情想要問顏歡。
關於那個葉詩語的事情。
平時學校里有很多女孩都很關注顏歡，櫻宮瞳在監視之餘好像已經習慣了她們的存在，並不怎麼在意。
畢竟顏歡從未對任何人顯露過除了禮貌之外的態度，換句話來說，都是客套而已。
但那個葉詩語完全不同。
櫻宮瞳從未在顏歡的眼中看見過這麼耐心，這麼溫和的表情。
周六時會長突然打電話來詢問自己為什麼會喜歡貓咪，想必也是為了她。
就那個面無表情、像是個木偶一樣的女孩？
明明自己從上個學期開始就一直在看著會長了，連他的生活習慣都了如指掌
她憑什麼？
就因為你是他姐姐？
你那姐姐能是好姐姐嗎？
是的，和葉詩語感覺顏歡對每個人都溫柔的印象完全相反，櫻宮瞳很明顯感覺到了顏歡對葉詩語的截然不同.
只是櫻宮瞳並不知道，驅動那溫柔內核的其實是顏歡實打實的求生欲。
她只是安慰自己別急，畢竟那晚會長明明也說過那句話
他說他記住了自己為什麼會喜歡貓咪。
這是可能喜歡自己的意思嗎？
那如果兩情相悅的話，自己的偷窺、監視、控制都應該是合理之舉吧？
必須要確定一下，會長的心意。
不過，善解人意的、有分寸感的人設已經鋪就，那樣的櫻宮瞳絕對不會主動探尋別人的私生活。
那麼，只能採取其他的辦法了。
「好像天氣已經開始升溫了，這幾天天氣都還可以，周末的時候太陽很大。」
「嗯會長去海洋館的時候？」
「沒錯，還蠻曬的那裡。」
櫻宮瞳收了網，將那護網放到了小推車裡，和推著小推車的顏歡一起走向體育館後面的器材室。
打開沒上鎖的房門，露出了裡面極其寬敞的密閉空間。
遠月學院很有錢，畢竟學費都那樣貴，所以裡面的器材也是應有盡有。
各式各樣的球類、護具、場地道具、瑜伽墊、防摔墊等等等等
櫻宮瞳先一步走了進去，和顏歡一前一後一推一拉地將小推車帶了進去，推到了裡面。
「搞定。」
「叮叮叮~」
外面下課的響鈴聲傳來，而顏歡看向了眼前僅僅是做了這麼一點小運動都開始喘氣的櫻宮瞳，忽然覺得有一點口渴。
不是因為眼前的櫻宮瞳，而是因為他運動了一節課，還沒喝過水呢。
「好渴.走吧，櫻宮，我去買點水喝，你要喝點什麼嗎？」
「我想去校外買點飲料，順帶可以吃一點甜點，會長要去嗎？」
「甜點啊」
就在顏歡摸索著下巴準備和櫻宮瞳走出去的時候，前方的房門突然無風自動地猛然關上，發出了「啪」的一聲巨響。
顏歡微微一愣，而身邊的櫻宮瞳也被那巨大的響聲嚇了一跳，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什麼情況？」
顏歡皺起了眉頭，走到了門口，握住門把手旋轉了起來。
「咔咔咔」
門把手被顏歡的力量帶起了悲鳴，但無論他如何努力，那房門都宛如銅牆鐵壁一樣紋絲不動。
「會長，怎麼了？」
「門鎖上了？」
「啊？」
櫻宮瞳皺了皺眉，隨後來到了門口邊上，也嘗試著扭動了一下房門。
無果後，她對著外面大喊道，
「有人嗎？不管是誰，請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
「.」
然而，沒有回應。
顏歡深吸了一口氣，示意櫻宮瞳退開一些，他也同時退後幾步.
隨後，猛地向前衝刺，一腳踢在了那門扉上。
「咣！！」
巨大的聲音傳來，然而顏歡在撞擊到那門的瞬間就感覺到自己像是在踢一堵牆一樣。
那門居然紋絲不動，帶著他力量的踢擊就像是落入了海洋的水滴一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反而他自己還受到了巨大的反作用力，退後了好幾步。
「會長！你沒事吧？！」
「我沒事。」
櫻宮瞳將捂著自己耳朵的手給放了下來，連忙走向顏歡的身邊，皺著眉看向了門口，
「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在外面把門給關上了嗎？」
「我不知道。」
雖然話語是這麼說，但其實顏歡內心中已經察覺到了一點蹊蹺。
而果不其然，就在下一秒，從那門縫之外的幽深黑暗中，突然鬼魅般地飄進來了一張小紙條，落到了顏歡與櫻宮瞳的面前。
顏歡低下了頭，將那紙條撿了起來，與櫻宮瞳一同看去，便看見那紙條上寫著：
【想從這裡出去嗎？】
【那你們兩個就必須牽手十分鐘、擁抱十分鐘、接吻十分鐘才行。】
看著眼前的紙條，一瞬間，顏歡的大腦變得有些空白。
對味了對味了
一切的味道都對了，一切的不合理都合理了！
於是，他愣愣地轉頭，看向身邊那捂住了自己的嘴，同樣驚訝無比的櫻宮瞳.
那一瞬間，他好像冥冥之中意識到了什麼。
隨後，他默默發動了自己擁有的能力。
完美表情管理，啟動！
可同時，感受到顏歡視線的櫻宮瞳卻好像受到了驚嚇一樣退後了幾步，試圖將自己遠離顏歡。
她猶疑的眸光掃過顏歡，似乎有一瞬間甚至懷疑這一切都是顏歡終於獸性大發的惡作劇。
但在那之後，她又似乎想到了過往顏歡的形象，認為他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選擇相信他。
可即使如此，她還是小心翼翼地站得離顏歡有一些距離，不敢靠近他，語氣對比平日的平靜也顯得那樣外強中乾、顫顫巍巍的，
「會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著她那不似作偽、十分自然的男女獨處時的真實反應，反倒是顏歡有一些不自信了。
她好像真的在害怕是自己把他們兩個關到這裡要行不軌之事.
「冷靜，櫻宮，別慌，讓我想一想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嗯嗯，沒關係的會長，我只是」
櫻宮瞳抿了抿唇，還是決定相信顏會長。
難不成不是櫻宮副會長？
而且，過往的櫻宮副會長很有分寸感，很善解人意，和葉詩語那種一看就是天選修改器宿主的人完全不一樣.
其他人做的？
可是，為什麼啊？
葉詩語使用修改器是因為占有欲發作，為了把自己趕出家去。
現在為什麼要用啊？
而且看這情況，那個神秘人用修改器把他們兩個關起來，就單單是為了躲在暗處偷看他們做這種越軌之舉？
這是什麼奇怪的癖好？！
嘶，不對，你別說，好像還真有。
顏歡想著想著，內心突然抽搐起來，就連臉上完美操控的表情都差點沒繃住。
看著喜歡或者有好感的人和別人.
然後自己偷偷躲起來看，反而還覺得很.
一些不該看、不該記得的記憶又開始攻擊他，讓他覺得有一些偏頭痛，第一次覺得知道得太多是一種罪過。
在這一刻，他了解到了克蘇魯神話的箴言：知識就是詛咒。
此刻，顏歡真的覺得人類這種生物真的是無可救藥了。
什麼奇怪的東西都能看是吧？
可問題是，到底哪一種可能才是對的？
櫻宮副會長做的？
可動機呢？
顏歡轉過頭去看向櫻宮副會長，可她已經默默地站到了旁邊器材墊的後面了，似乎很擔心這種局面下顏歡做什麼壞事。
可如果不是櫻宮副會長有修改器
那麼，那個使用修改器的對象到底是誰？
效果又是什麼呢？
捏著手中寫著出去方法的紙條，顏歡一瞬間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