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弱披了一條軟毯, 正在陽台跟同門師姐煲電話粥。【記住本站域名】
倆人瞎聊得起勁。
從英年脫髮聊到古墓男屍,又從古墓男屍聊到當紅鮮肉,可謂是百無禁忌。
師姐感嘆道, 「不知道怎麼回事, 現在一水兒男團選秀綜藝,臉嘛, 濾鏡一加,看著也勉勉強強,營業功底可比sr差遠了,難怪路人都說,sr之後,再無神壇!特別是你家巨星弟弟,年紀輕輕就被粉絲考古緬懷!」
周璨退圈一年了, 仍是腥風血雨的熱搜體質。
前不久他戴著口罩, 裹得六親不認去給般弱買衛生巾, 路人看他高大冷峻, 氣質出眾,借著貨架的遮擋, 遠遠拍了一張。
因為周璨走得太快, 姑娘沒要到聯繫, 懊惱無比, 就發上了朋友圈,來了個同城懸賞,尋找一見鍾情的黑口罩酷哥。
姑娘朋友圈的照片隨之流出, 立即引起軒然大波。
姑娘偷拍技術不咋地,又可能是心虛跟手抖,照片糊的一批, 依稀能看見對方那鶴立雞群的身架子,尤其是在售賣衛生巾的日用品區,旁邊全是個子都不到他胸口的女孩子,愈發顯得海拔凌厲險峻。
在模糊的人群背景里,男生睡眼惺忪,頂著一頭剛甦醒的皺巴巴的凌亂黑髮,軍綠色飛行夾克沒有拉鏈,松松垮垮顯了肩線,露出裡面的黑色連帽衫,白冷瓷器般的鎖骨,他單手插著兜,另一隻修長的手臂越過貨架,像投籃一樣,精準又狠厲扣住了一包淡紫色的衛生巾。
高糊照片一拍封神,屠榜熱搜。
不出半個小時,神通廣大的網友從審美衣品論證到背景動機,洋洋灑灑發布數十篇小論文,極力驗證高糊男主角是周璨本人。
粉絲們激動得嗷嗷狂叫,恨不得拿出放大鏡,仔細研究到每一根頭髮絲。
根據她們的考古經驗,周璨剛出道時狂妄囂張,愛跟媒體對著幹,所以衣品不走尋常路,每一次亮相都是奪目璀璨,襯衣猖狂開到腰線。
年輕蓬勃如同晴空驟雨,無人能奪他的風頭。
後來談了初戀,小男孩熱烈又活潑,毫不掩飾自己的愛慕,更為了賺錢養家變得乖巧懂事,因此這個時期的風格是驚心動魄的熱戀,顏色豐富多彩,又有一股欲迎還拒的味道,從眼神流露到肢體動作,火勢燎原,最有性張力。
sr男團周年演唱後,周璨戀情以失敗告吹,出國留學,風格又漸趨保守成熟,年輕男孩丟棄了棒球服跟牛仔褲,收緊了眼神情態,好像就此沉沒在黑夜裡。
當然,沒過多久,周璨又開了竅似的,重新殺回了歌壇,眉眼輪廓清晰濃烈,戰衣同樣是反叛凌厲,顛覆傳統審美,自帶震懾衝擊感。
時至今日,她們還記得那一場頒獎典禮,周璨登臨神壇。
從男團頂流到國際巨星,他西裝里依然不愛穿內襯,他眉目中依然帶著野蠻濃烈的少年感,但姿態已變得從容沉靜,他把黑西裝的欲望與貴氣駕馭得淋漓盡致,對著鏡頭翹著唇角,「我最想感謝的,是我前女友當年的培育之恩和分手之恩。」
這簡直就像是一句不死不休的宣言。
人們毫不懷疑,如果前女友就在台上,他能把人當場咬死,事後再優雅舔舔帶血的指尖。
事實證明,他們想多了。
周璨回到亞洲巡演,還沒跟前女友過上兩招,就一頭栽進對方的溫柔陷阱里,很快爆出了同居。
粉絲哀鴻遍野,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磕著糖,生怕哪一天不打招呼就崩了牙。
這段時間裡的巨星男友穿衣風格克制謹慎,流出的全是活動工作的照片,高調亮眼又不出錯。
但也有粉絲評價,這是一種極端的美感,無論是天外來客般的神秘藍瞳,還是氣場極其強大的魔王妖孽紅髮,都是走在懸崖邊上的極致審美,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果然,粉絲預感成真,周璨退圈了!
在他事業最如日中天的那一年,在全球粉絲狂熱奉他為神的那一年,他說退就退,毫不留戀。
他說他要回去看守神廟。
她們既感到荒謬離奇,又覺得這是畜生弟弟能幹得出來的事情。
這一年全球歌壇動盪,粉絲不解,憤怒,咒罵,哭喊,但更多的是一種塵埃落定的理解。
她們鬆了口氣。
是的,她們真的是鬆了一口氣。
從周璨出道開始,她們就隱隱覺得,他跟別的小明星不同,周璨是玩票性質的,超強天賦讓他在唱跳上如魚得水,卻也沒有投注過多的熱情。蓬勃輝煌的門面神顏之下,是冷的灰,髒的水,他的雙眼不說話的時候,如同一種危險強烈的求救信號。
他好像溺水了。
他好像喘不過氣了。
他在密封的玻璃箱裡,熱烈演出,渴望有誰注意到他,帶著他一起逃跑。
如果不是我們,那我們希望至少是她。
——以上是周璨退圈當日,匿名粉絲投給電台的信,引發了強烈的共鳴。
話說回來,粉絲分析了周璨各時期的穿衣審美,像這種亂糟糟的還是頭一回。
【棉紙張:這是還沒睡醒就被踢下床買衛生巾的巨星男友吧(狗頭)(狗頭)】
【知了永不服輸:不愧是我哥,頂著雞窩頭都能被一見鍾情全城懸賞】
【取名好煩:不說了我去領萬元懸賞了!發家致富,感謝我哥!】
【多喝熱水知道不:霧草!還能這樣?!】
外面鬧得風風雨雨,當事人也在嘮嗑。
「也就你,天天能目睹天王詐屍的名場面,爽死了吧你!」
般弱挑眉,「怎麼著,您也來?」
師姐啐她一口。
「這話我也就敢跟你說說,你可千萬別到周璨面前提我!」
師姐是有點怵周璨的。
周璨是這個時代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他的巨星經歷同樣過於傳奇,哪怕他成了般弱的家屬,跟她滿世界下墓,跟她參加學術交流會,同行見面的頻率也多了起來,他的周身依舊籠罩著一層神秘的霧氣。
這一輪高高懸掛的太陽即便被摘到手心裡,他的特殊也只是屬於摘取者。
對待外人,周璨禮貌得體,談不上多熱情,更無從探究他的內心世界。
師姐沾了同門的光,到他們家裡做客。
近距離參觀世紀偶像是什麼體驗?
反正師姐跟一群師妹心臟噗通直跳,險些昏迷過去,好在見多了,免疫了,沒再鬧出集體傻傻生吃檸檬片的笑話。
這期間發生了一件讓師姐尷尬又惱火的事情,她那過氣的明星男友,為了蹭周璨的熱度,厚著臉皮公布倆人秘密戀愛的關係,竟隔空喊周璨妹夫。
周璨對此回應,你誰,不熟。
很是打了對方的臉。
般弱沒有兄弟姐妹,多的是師門姐妹,對於般弱身邊玩得很好的女孩們,周璨也樂意當她們的姐夫妹夫,平常都會多照顧點。這種縱容也是有底線的,周璨散漫慣了,本來就是看在般弱的面子,經營這些繁瑣複雜的人際關係,並不會慣著那些得寸進尺的。
他當祖宗那麼多年,也只在般弱面前認真裝過孫子,其他無關緊要的傢伙,憑什麼讓他難受?
本來事情到此為止也就算了,過氣小明星的經紀人卻覺得,他們找到了一條黑紅的康莊大道,雇用水軍編寫了好幾個版本的愛恨情仇。
在水軍的話題里,周璨反而成了師姐的追求者,為了靠近師姐,做了不少爭風吃醋的事情,包括追般弱這個師妹讓師姐生氣。
而過氣小明星則被水軍塑造成被橫刀奪愛的苦主,做了話題焦點。
師姐尷尬得整晚沒睡好覺,拉著老公跟小猴子登門道歉。
周璨最初倒沒說什麼,只說不必擔心,他來處理。
沒出半個小時,師姐接到了過氣小明星的電話,對方痛哭流涕地懺悔,求她情面,讓周璨放他一馬,別毀了他的星途,他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
當時周璨已經讓般弱回房睡覺,他疊著腿坐在沙發上,指尖靈活編著一條粉色圍巾,剛好織出了一顆毛絨絨的豬頭,就鋪在膝頭。
師姐被前任求得心軟,張嘴求情,周璨眼皮都不帶撩的,唇紅膚冷,淡聲道,「您是我姑娘的師姐,我敬你,但不是您的事,別多插手,我周璨沒多少是天經地義的。」
師姐當場噤聲。
怎麼才叫天經地義?
她見到的周璨,都是師妹陪在身邊的周璨,那樣彬彬有禮,進退從容,沒有巨星架子,從不給你一絲一毫的難堪,你甚至會產生他很好說話的錯覺。
但離了師妹的周璨,是冷靜的,甚至是冷血的。
事情最後的結果師姐沒敢多了解,只知道她那前任從此一蹶不振,再也不敢出現在公眾面前。
這場風波的後遺症同樣不少,不止是師姐,師妹們都察覺到,周璨對她們更客氣了。
說起客氣,不如說是疏離。
周璨的冷熱界限感是很分明的。
想到這裡,師姐心知肚明,更覺尷尬愧疚,清了清嗓子,試探性詢問般弱,「老師的生日會,你帶家屬嗎?」
般弱唔了一聲,含糊回應,「不知道,他還沒有回來。」
周璨走了半個月,說是處理周家的事情。
從他透露的口風來看,周老爺子不好了,想要重新分割遺產,剝奪周璨的繼承權。
不過般弱聽他那不緊不慢的語氣,想來老爺子討不了好,他布局了一輩子,還不是被周璨這頭小惡狼拆得四分五裂,當時他還不滿二十歲。現在老爺子面對的是成熟進化版的太子爺,旁人都不敢輕視,恭敬稱一聲東家,老爺子的勝算是微乎其微。
般弱默默地想,小畜生不會把老爺子氣得提前去世吧?目前看來是風平浪靜的,起碼般弱這一次沒有被周家眾人輪番轟炸。
小綠茶懶洋洋撓著脖子,又用腳尖拱了一拱小黑豬,玩起對方的小尾巴來。
般弱不知道的是,周璨回祖宅的第一天就放話,誰敢煩他姑娘,他就讓誰徹底滾蛋。
誰敢跟閻王講情面?
周璨翻了臉後,連生父生母都不帶瞟的,他利落切斷了兩人的資源,把周父周母弄得焦頭爛額。
其餘人的境遇只會更糟。
周家眾人被收拾了一輪,俱是老實待著,周老爺子見大勢已去,悔得腸子都青了,「……我後悔!我後悔啊!早知道你這兔崽子狼心狗肺,當初就應該——」
老爺子對上了嫡長孫漆黑如墨的眼睛。
他如鯁在喉。
「呼。」
嫡長孫周璨陪在架子床邊,手裡端著藥碗,輕輕吹拂熱氣,仿佛再貼心不過,他嘴裡噙著一抹笑,「當初就應該把我溺死在魚缸裡頭,凍死在大雪牆角,燒死在冥紙盆中,讓我趁早跟我的雙胞胎哥哥作伴,對不對?」
周璨遺憾嘆氣,「可惜周家蛇鼠一窩,心懷鬼胎,想要我死的,有,想要把我利用之後再踹開的,也有,你們的利益談不攏,就讓我這個怪胎順利活了下來。嘖,做了二十多年的災星,其實想想,有什麼不好呢?」
他牽起唇角,惡意猩紅,一字一頓地吐字。
「我能克我雙胞胎哥哥,自然也能剋死你們,等人死絕了,周家不還是我的?畢竟,咱們血濃於水,別見外嘛!」
「你!你!咳咳咳!」
周老爺子惱羞成怒,被氣得上氣不接下氣。
周璨散漫拍了拍周老爺子的背,後者本想躲開,然而他重病纏身,又年老力衰,根本不是嫡長孫的對手。
周老爺子死死瞪著他,聲色俱厲指責。
「周仙奴!人在做!天在看!你會有報應的!」
周璨點頭,「好啊,我周璨等著,活著都被我算死了的窩囊,死後又能多厲害?真想見識見識。」
周老爺子又是一陣急喘。
「爺爺,都一腳踏進棺材了,半輩子大風大浪都經過了,怎麼還這麼經不起激呢?」周璨眸中厲芒掠過,嘴上說得愈發輕柔,「也怪您老太貪心,吃了我的血肉還不夠,還要動我姑娘。那次我帶她回家,就要一個名分,也沒想掙周家多少,您偏偏看不順眼,要對她下手。」
「你也知道,我初下情場,可不是被我姑娘吃得死死的,您動她,比動我祖宗還嚴重,仙奴一生氣,下手便沒了輕重,讓周家嫡系元氣大傷,這本不是我願意的。」
周璨捏著湯匙,攪動藥湯,從容地說著挖老爺子心肝的話。
周老爺子的視線一片昏暗。
周老爺子恍惚發現,那個小小的躲在他身後尋求庇佑的孩童,如今長得枝繁葉茂,遮擋了窗邊的大半陽光。
周老爺子陡然意識到——
從很早的時候,這一枚棋子就脫離了周家的控制。
是什麼時候呢?
是從他們低估那唐家姑娘開始?還是周仙奴跟唐家姑娘分手開始?
就因為欺辱一個外姓的女孩兒,讓他們走到今天這步?
周老爺子不願相信。
他們步步緊逼,牽在手裡的傀儡長成了龐大殘忍的怪物,周家反而落了下風,成了怪物的口糧。
周老爺子雙眼渾濁,低低哀求,「仙奴,是爺爺對不起你,可後來不都允許她進祖廟了嗎?你再大的火氣也該消了吧。都是周家人,打斷骨頭都連著筋兒……」
「喝藥吧,爺爺,放涼了就不好了。」
周璨抬起湯匙。
周老爺子還想再說什麼,周璨不咸不淡撂了一句,「這是你小兒子親手熬的,不喝就浪費他一番心意了。」
周老爺子悚然一驚。
周家已經對他服軟了嗎?
周老爺子緊咬牙齒,「周家……周家是你的了,我想要見一見仙材。」
嫡長孫沒應。
「……周仙奴!周璨!算我老頭子求你!自始自終,我老頭子也沒動過你心肝!」
「侯家嶺那趟您老忘了?我再遲一步,您老不得給我玩上江山與美人的套路?」
周老爺子閉嘴。
「啪嗒。」
湯匙又一次落回碗中,濺起些許漣漪,嫡長孫漠然道,「您若真是為了小叔叔好,就別再見他,拿出您算計我半生的魄力,跟我親親熱熱演一場天倫之樂,再把周家完整交到我手上,讓那些人學會安靜閉嘴。」
「如果您都做到了,我可以不計前嫌,給您風光大葬,至於小叔叔,要是他聽話懂事,我保他衣食無憂,兒孫滿堂,怎麼樣,這個籌碼您還滿意嗎?」
「爺爺,這次就當為我姑娘積陰德,沒有下一次了。」
周老爺子默然一瞬,接受了嫡長孫的安排。
周璨給周老爺子餵了藥,用手帕擦拭濕手,出了廂房。
大院擠滿了人,卻是鴉雀無聲。
周璨略微揚了揚下頜,露出那種客套又疏離的笑容,「爺爺吃了藥,睡下了,至於周家,爺爺仍然決定交給我,你們各房有意見嗎?」
周璨在祖宅翻雲覆雨,般弱則是去參加了湯教授的生日會,險些被浪頭淹死。
怎麼著呢?
她的第二任是湯教授的大侄子,第三任又是同行,不可避免產生了交集。現在般弱就坐在沙發里,旁邊是體壇大侄子,對面是戴著眼鏡的斯文博士。
倆人都對她虎視眈眈。
師姐遠離戰場,對般弱投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二號拋了直球攻擊,「你怎麼一個人來的?山路開車那麼危險!」
三號扶了扶眼鏡,「你生病好點了嗎?看你臉色不太好,既然周璨不在,要不要等下我陪你去看醫生?身體要緊,你男朋友也會理解的。」
二號震驚看了一眼三號。
挖牆腳這麼光明正大的嗎?
難怪文化人的心裡都髒!
大侄子同樣追著表態,「我最近都在休假,還是我陪你吧!」
般弱正要說話,臉頰被燙了下。
那是一隻淡奶油色的小豬玻璃瓶,小巧精緻,周璨給她的生日禮物,般弱用來做手搖奶茶,簡直對它的顏值愛到不行。來人彎著腰,貼著沙發靠背,伸出一隻手臂,用熱乎乎的玻璃瓶逗著女友,「我猜這裡還沒開飯,給你做了姜撞奶,填填肚子。」
「周仙仙!我化妝了!」般弱不滿戳他的臉,冰冰涼涼的,「花了我的妝,你想死嗎!」
她又問,「什麼時候回來的?幹嘛不說一聲啊?」
「兩個小時前,給你個驚喜。」
周璨又伏低了些,手背別過她的臉,微微用力,倆人額頭相抵,他用皮膚探了探她的溫度,「嗯,退燒了,看來姐姐有聽我話,乖乖吃了藥呢。」
旁若無人的猖狂。
說話之際,周璨眼珠微動,撂了下情敵,笑得風騷,「喲,您兩位今天又挖我牆腳呢,真是辛苦了。」
周璨段數高了之後,基本都是兵不血刃幹掉情敵。
般弱埋頭,解決姜撞奶,幾勺下肚,暖得四肢都懶洋洋了起來。
周璨看了她嘴角半天,遺憾地說,「你吃東西怎麼都那麼乾淨呢,我想撿點吃都撿不到。」
「咳咳咳——」
師兄們從旁經過,親近拍了拍周璨的肩膀,「老人家都在呢,年輕人收斂點。」
周璨應是,笑著脫了外邊的羽絨服,螺甸紫織錦緞的對襟唐裝,墜著一圈珊瑚刻梅竹雙清,身腰合襯得漂亮,他散漫支起長腿,頂起了一片色澤富麗的如意花紋,耳邊同樣系了一枚長長的玉穗,搖盪起來,如同一尾靈動白雀在黑髮里穿梭。
般弱連連看了他好幾眼。
自從周璨跟她到處下墓後,穿的就很少講究,基本是裹了嚴實後扛著她就跑,冷不防看他這麼講究老式,像是舊王朝里的貴公子。
「……嗯?」
周璨伸出手指,戳她的臉,「換了身皮,就認不出你小老公了?」
他很喜歡口頭占她便宜。
般弱認真贊同,「我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小畜生。」
周璨噗了一聲笑了,大大方方把她摟緊懷裡,同她咬著耳朵,「難得小畜生穿得這麼漂亮,今晚給姐姐親手脫,好不好?」
小綠茶裝模作樣摸他的手串,當聽不見,「這達洛天珠不錯。」
看著咋那麼眼熟?
周璨挑眉,「哦?這個?我在老爺子手邊撿的,本來只是想拿起來玩一玩,老爺子非要我拿回去,我只好盛情難卻了。」
年輕女友狐疑看他,「你這一身唬人行頭,不會都是從老爺子身上扒的吧?」
對方沖她一笑,「你猜?」
般弱默了,老爺子這一招臭棋走的,真是讓他晚節不保啊。
湯教授生日會的下半場,周璨跟在般弱的身邊,同一眾大佬談笑風生,尺寸拿捏很是遊刃有餘,讓人忘記了他過分年輕的面孔。
般弱被他摟著腰跟人聊天慣了,沒察覺出什麼區別,旁人則是暗自心驚。
他們承認,周璨曾經作為國際巨星,影響力遍布全球,但學術圈跟娛樂圈向來有壁,周璨縱然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也還達不到跟學術泰斗平起平坐的高度吧?
怎麼看起來這一群大佬跟拉家常似的?
還約好下次去吃烤串?
眾人咂舌不已。
等般弱應付完老師的生日會,已經是凌晨兩點了,弟弟狡猾,仗著年齡跟厚臉皮的優勢,滴酒不沾,反而是般弱閒得無聊,趁著他不注意,偷偷啄了幾口,臉頰熏紅,被他抱上了副駕駛座。
弟弟傾過身給她系了安全帶,勾了勾她嘴角,「你先睡吧,到家我叫你。」
般弱放心昏迷,渾身暖烘烘,好像滑入了一片溫暖的海岸。
「啪嗒。」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下巴被人彈了下。
般弱陡然驚醒。
「到了,下車。」
周璨撐著手臂,懶洋洋看她,那彈著她下頜的兩指還不安分逗弄,「看你睡得這麼好,不如咱們今晚就在車上睡了?」
般弱瞪他。
別以為她不知道這個小畜生的心思,他好幾個月前看了一條車震的新聞,若有所思,盯著她看了好久。
般弱就像是後頭有鬼追一樣,飛快彈開安全帶,又嘭的一聲關上車門,率先回了小洋樓。
嘖,哄騙失敗。
周璨聳了聳肩,開進車庫,拎了鑰匙,不慌不忙跟在她後邊。
般弱並沒有進去,她正在弄指紋滑蓋,弄了半天都沒弄開,氣惱地捶了手,周璨在她身後悶笑,抬手搭在她的脖子,肩膀抵著她,輕易就滑開金屬蓋,錄了指紋。與此同時,他偏頭咬開了般弱綁發的青綠絲巾,毛絨絨的漆黑花苞散了大片。
般弱嘟囔了一句,「都要天亮了,讓不讓人休息的啊。」
但她轉頭,見他紅唇叼著一方千里青綠江山,眼波含情,身段風流,金魄翠玉般富麗明艷。
男孩子故意勾引起人來,真是要命的。
般弱踮起腳尖,用力咬住他的唇肉,周璨疼得悶哼一聲,卻縱容她的為所欲為,他弓著腰熱烈親她,伸手推開了指紋鎖,待他們如膠似漆擠進門縫之後,又用肩胛骨頂住玻璃門,他大半身體折落下來,陰影完全籠罩了般弱。
他們腳踝碰撞著,逃過了月亮的追捕。
般弱手指抓他的耳朵,感受到溫度逐漸攀升,她取笑他,「不愧是練過舞蹈的,這腰折得靚。」
周璨早不是那個初次被她折磨得哭了的小男孩,他得心應手極了,捻著她腰間軟肉一路往上,指尖頂著那一枚尖尖的扣搭,曖昧回應她,「我還會跳指尖舞呢,姐姐今晚要不要觀賞?」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般弱反手把他摁在沙發邊。
周璨長手長腳,背脊舒展,斜斜靠著一側的扶手,他敞開雙腿,眼睛被般弱的青綠絲巾蒙住,任由女友亂七八糟作弄他。
然而周璨等了半天,腿都支麻了,這傢伙還在咬牙切齒解他的盤扣,又禁不住逗弄她,「姐姐吃東西怎麼這麼費勁呢?手不行,不是還有牙麼?」
女友不服氣,「我吃不了,你也別想吃!」
周璨深以為然。
於是他摩挲著她的手腕,抓住指尖,放到盤扣,低沉的嗓音淹了水,「看好了,我的如意扣是這樣解的。」
這廝沒有穿內襯的習慣,般弱解開一顆,他就顯露一分,大膽又放肆地挑逗她的欲望。
般弱好奇撫摸他腰間的一塊神秘刺青。
「你跑了周家大半個月,就為了紋這玩意兒?」
周璨頓了頓。
「怎麼,不好看?那我洗了。」
周家牛鬼蛇神多,規矩也多,當個掌門人還得從頭到腳捯飭一頓,換做之前,周璨根本沒有耐心跟他們周旋,但現在他想得開了,不就是做個表面功夫麼?
想要到什麼,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一點,他在般弱身上撞得頭破血流後,深刻體會到了。
般弱唔了一聲,「倒也不用洗,挺好看的,留著吧。」
她似乎察覺到他那熱情背後的假象,戳了戳他的皮膚,「你是不是不太高興?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難得見你被人收拾。」
周璨:「……」
周璨吐了一口氣,將濃密的發茬埋在她的肩窩裡,「也沒什麼,老爺子這一次病重,是故意服了毒,就是為了拿捏我的軟肋,逼我對周家網開一面,不要趕盡殺絕。」
「那你開了嗎?」
周璨沉默片刻,又自嘲笑了笑,「開了一點,我也沒想到,我是那麼缺愛的人,那麼一點的虛情假意,就把我這個小蠢貨哄住了。」
他也不敢把手弄得太髒,怕她真不要自己。
般弱是個沒有道德感的傢伙,有時候很難理解人類又愛又恨的複雜羈絆,她摸著弟弟的傷心狗頭,「你這個意思,是我對你還不夠好嗎?別人丟你一塊糖,你也不想有沒有毒,也不管髒不髒,你就吃了?」
圈住她腰肢的手掌緊了起來。
他低了聲調,「那我能怎麼辦呢?如果當初出生的是我的雙胞胎哥哥,或許事情沒那麼糟糕,或許他比我討人喜歡,或許……」
唇齒潮濕,是煨燙的薑糖又融化了,她扶著他的耳朵,壓著他的腳尖,熱熱地進來,毛毯滑落下去,摩擦過腿邊的皮膚,周璨敏感弓背,同時繃緊手臂的肌肉與血管,心甘情願吞咽了命運帶來的動盪與仇恨。
他的眼睛也是濕的,看不到她,但對她的呼吸與體溫瞭若指掌。
是姐姐吧。
任性嬌氣又溫柔的姐姐。
他攏住她的光滑背脊,眼底仿佛划過一片波瀾壯闊的海面,從昏暗過渡到明艷,身體顫得不行,他的世界也在風雲動搖。
周璨失神地聽她說,「不是我喜歡的周仙仙,我早就跑了,哼!再說喪氣話,我日哭你信不信!」
他嘴角微揚,「我信,信著呢。」
這一晚過去,倆人有了新的默契。
周璨時常也會感到不安,但漸漸變得沉靜穩定,他知道沒有什麼是能永遠掌控的,他只希望在她心裡,他永遠都是那個活潑胡鬧的小男孩,這樣他哭了之後,她還會叼塊糖哄他。
他脾氣壞,毛病也不少,但他已習得分寸,放得下身段,想要長長駐守在心儀女孩的眼前。
般弱的生日快到了,師姐打電話過來,問她怎麼過。
般弱:「不如一起吃個全蟲宴慶生?我知道有個地方很不錯的,當地是墓葬大村,老闆娘跟我很熟,還能打五折!」
師姐:「???」
這妞怎麼越來越變態了?
隔天師姐再找般弱商量時,手機里傳來一道清涼帶笑的男音。
「師姐,今年不用麻煩你們慶生了,我帶我對象玩個大的。」
旁邊則是隱約傳來師妹的抱怨,「我是想玩個大的,可是我沒想上天啊,周仙仙你個神經病……」
般弱跟周璨同時考取了飛行執照,開了一架私人飛機去硬核兜風。
他們在萬米高空的日落里,俯瞰人間。
落霞四處逃逸,海域盪起萬片碎金,你伸一伸手,指尖都凝著輝煌的回憶。
周璨還給她辦了一場難忘的露天小型演唱會。
男人開嗓溫柔,前奏也空靈悠長。
「夏日的雨水,沒藥的香氣。我參加的,是怎樣的慶典。」
「滿月的冠飾,黃金的琴弦。你看向我,是怎樣的意志。」
海邊篝火映照著年輕的眉眼,白襯衫也兜滿了傍晚的冷風,他彈著鋼琴,手指靈活,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賞心悅目極了。般弱興致勃勃舉著dv,繞著他跑動,她扎著馬尾,胎毛亂飛,頭頂戴著一對黑色小惡魔牛角,紅光在夜裡爆閃。
而在她腳邊,小黑豬同樣戴著大一號的發箍,它沒有音樂天分,撅著小屁股在刨沙,仿佛裡面有一座奇妙寶藏。
般弱繞到鋼琴前,從男友的嘴唇拍到眼睛。
長睫毛猶如驚醒的蝴蝶,他與她四目相對。
氣氛無形焦灼。
周璨手指重重壓著鍵,琴音忽然急轉,一改之前的靜謐,他更是酣暢淋漓爆了歌喉。
「你是娜芙蒂蒂是至高崇拜是不可攀折的天梯!」
「我緊閉雙眼,等你束縛!」
「你是娜芙蒂蒂是絕對欲望是不可幽禁的神廟!」
「我張開雙唇,求你主宰!」
極致的爆發與宣洩,周璨手背的青筋震顫抽動,但氣息竟然絲毫不亂,完美展現了舞台怪物的天賦。
而般弱聽得口乾舌燥。
周璨鬆開肩胛骨,又緩了下來,水波般的嗓音在般弱耳邊流蕩,仿佛是對情人的哀求。
「在慶典結束之前。在日落之前。」
「娜芙蒂蒂,帶我遠走高飛。」
「在慶典結束之前。在日落之前。」
周璨又抬起了眼,這一次睫毛熱得濕了,粼粼波光。
他用眼神示意,讓她走近點。
般弱掌控鏡頭,為了拍攝的質量,慢慢靠近他。
周璨又等了三分鐘,般弱還沒過來,他想了想,嘴角挑起一抹壞笑,於是般弱只看見鏡頭裡他踢了踢腿,有什麼飛了出去。
等般弱意識到那是他的鞋,鏡頭已被一隻大掌籠罩。
周璨彎腰親她的嘴,般弱下意識使出踢腿技能,他顯然也沒想到浪漫時刻她會幹這個,失去了防備,倆人雙雙撲街。
般弱穿的是編織鏤空的小背心,冷不防栽進沙坑,領口灌滿了砂礫,連嘴巴都遭了罪,她使勁呸出沙子。
周璨見她這副狼狽樣子,好氣又好笑,他伏在她上方,撐著一側手肘,挪開dv,把錄像關了。
「伸出舌頭,讓我看看,別真吃了。」
般弱難受,老實張嘴。
周璨鎮定自若,手指探進去,擦著舌尖,給她清理嘴裡的沙子,然後就是她的頭髮跟背心。等小綠茶發覺不對勁的時候,她已被他扣住了腰,毛線背心像盛夏的花苞一樣卷到了脖子,又被緊緊壓了下去,她兩條腿完全沒有逃跑的空間。
他壓著微顫的氣音,在年輕愛人的身體中,在她潮濕髮絲纏繞的耳畔,唱完了最後一句。
「娜芙蒂蒂,摯愛長留身邊。」
這一次,日出之前,我終於抓住了你。
「小雪糕姐姐,這是我們的第十年。」
你與我的第十年,風暴已經停止,小男孩曝曬在晴空之下,不再懼怕成長與時間。
周璨貪婪與她雙手緊扣,耳尖微紅,難得孩子氣地宣布。
「未來二十年,三十年,很久以後,周仙仙會一直棒下去的!」
在慶典結束之前。
在生命日落之前。
他和他的娜芙蒂蒂姑娘拉鉤起誓,約定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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