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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5章 初戀·合歡帶(4)

2024-09-01 09:29:52 作者: 公子永安
  「你, 你別哭了,我不看,再也不看了。【記住本站域名】」

  般若的腦袋都被他哭得腫了一圈,使出往常的擼貓手法, 先舔了舔大奶貓的毿毿茸茸的睫毛, 可這一舉動卻像火上澆油,致使大奶貓哭得更凶了。

  她靈機一動, 「那我看你的, 我多看看, 我就能忘了他的!」

  大奶貓哭泣頓止住, 淚珠掛在頰邊, 閃爍著晶芒,「這樣……行麼?」

  「怎麼不行。」

  般若繼續忽悠這一頭溫順愛哭的大貓貓,「你看看我這腦袋,那么小,記得都不多, 我多記記你的, 旁的就記不住了!」

  「……嗯。」

  大貓貓好哄得很,果然信了,他乖乖被她脫開大袖,解開褲腰, 目光焦灼,微微躲閃起來。他想起小時候那一回,小奶貓的自尊心跟羞恥心是多麼的強烈,為了不讓她看見自己的禁地,硬是憋尿憋得昏迷過去,還足足疼了好些天, 同她鬧了好久的彆扭。

  可如今呢,還不是乖乖要給她瞧的。

  想到這裡,釋雪生腿肚兒臊得發顫,不安地扣緊手指。

  「奶膘,你瞧,你比趙狗兒的俏淨得多,又乖又好,都不甚猙獰。」

  小妖精諂媚地笑,為表親近,她還友善撫摸了下。

  他驚得瞪圓貓瞳。

  小妖精滿意極了,心裡偷偷地想,反正姑奶奶跟夢輕輕的口味不一樣,趙狗兒那點短慫貨色夢輕輕都看得上。

  她就喜歡奶膘這種偉岸又乖巧,還不能一手掌握的!

  雖然他有些嬌氣小性,總會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發火哭泣,搞得她一個頭兩個大,可誰讓她就中意他哭起來好看呢!

  霧瞳剎那失神。

  小和尚手指摳著濕泥,望著她,嗓子有些濁啞,「那你,你中意我的……麼?」他害羞地抿掉了中間門的詞兒,這會兒他冷靜下來,那種氣頭上的葷話哪裡能說的出口呢。

  「當然!」

  她想也不想撲進大奶貓的廣闊胸懷,「奶膘天下第一,我最最最中意釋雪生了!」

  釋雪生把住她的臀兒,「你說的,我兩隻耳朵都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你不能反悔!」

  他也埋進她耳窩,小聲地說,「我也至中意呶呶。」

  般若歪頭,虎視眈眈,「那你是至中意我呢,還是至中意你的佛祖老大?要是我倆掉進河裡,你先救誰?只能救一個,不能同時救!」

  小和尚:「……」

  好像掉進了一個很深的坑裡。

  小和尚為難咬了咬指甲,竟想得眼淚汪汪,他傷心地抽了抽鼻子,便堅定說,「先救你,我對不起佛祖老大,我陪佛祖老大一同上路。你,你再找個好媳婦伺候你,給你生兒育女……」

  說到最後,他鼻子又是一酸,淚珠滾落。

  「傻崽!」般若抱住他,「你忘了我是三千年的大妖嗎?掉進河裡才淹不死,反而是那河妖,得嚇個半死,恭恭敬敬送我出來!」

  這麼死心眼兒的正道小光頭,也就她稀罕了。

  他淚眼朦朧,「啊?你不是說你是萬年道行嗎?」


  小妖精:「?」

  你關注點是不是跑偏了?

  「那是唬你的。」般若心虛摸了摸鼻尖,仿佛又想到了什麼,她挺直了腰杆,「反正我歲數沒那麼大的,也算不得老牛吃嫩草!」

  人間門的熱鬧多了,般若聽的樂子也多了,比如前些天,八十歲老頭迎娶十八歲少女,可把她的下巴驚到了,於是小妖精很自然聯想了自己,她三千歲,小光頭才十六七歲,這已經是太太太□□宗吃嫩嫩嫩草吧?

  呸,換成她們妖界的年歲,她正值妙齡,也是嫩花呢!

  「……喔。」

  釋雪生不怎麼關心她年歲大不大,她就那么小小一隻,趴在他的胸前,心頭的份量卻是沉甸甸的,他單是抱著她就廢了大半心神,哪裡還在意得了別的。

  少年人的愛慕熾熱又不加掩飾,也從來不鬧隔夜的彆扭,沒一會兒,般若又高高興興枕著他胸睡。

  釋雪生略覺羞怯,並好自己的腿。

  他們大了之後,他就讓她睡自己的小床了。她這樣毫無顧忌貼著自己,少女的婀娜顯露無疑,宛若一座迎他入內的白色王朝,偏她沒有任何戒心,或者說,她只有占他便宜的念頭,自己反而不覺得吃虧。

  他本想提醒她,讓她別那麼近,可他剛同她和好,鍋里正放著熱油呢,又不想滴入冷水,惹她嫌棄。

  「釋雪生!你看!有花轎在天上飛呢!可美了!」

  「以後我也這樣接你,威風,排面!」

  釋雪生起先以為她在說夢話,但滔天煞氣披覆下來,他陡然驚醒。

  「不好!是喜鬼夢境!」

  剎那之間門,雲霧滔天,他還未定下禪杖,就被攜裹進去。

  「哇哇——」

  新生兒呱呱墜地,他睜開了朦朧雙眼,視物不清。

  溫柔女聲道,「大王,瞧呀,這孩子的鼻子,嘴巴,多像你呀。」

  男人爽朗闊笑,拍著他的屁股墩兒,「好,好,吾兒神俊,得給他找一個至好看的女郎!」

  女人嗔道,「說什麼呢,小吉利才半歲!」

  「半歲怎麼了?這感情就要從小培養!咱們不也是青梅竹馬嗎,幸虧我出手得早,否則你早跑了!」

  「哎呀,你又說,又說,羞不羞人的!」

  釋雪生指尖微動,又攥緊了。

  夢境也好,讓他再多見一見故人。

  春日,辰光晾過宮殿,撥浪鼓咚咚地響,夾著一對王朝至尊夫妻的喁喁細語,依稀是舊時模樣。

  釋雪生清楚知道,這是一個即將破滅的夢境。

  他四歲時,就目睹了父王母后高樓**的場面,當妖魔入侵,他們死守國門,又齊齊殉情在知還樓。後來援軍來了,從燒為灰燼的知還樓翻找到了兩具漆黑合抱的屍首,以及一把琴,它名為不綺語,是父親所制,也是母親的心愛之物。

  母親玩笑逗弄著小吉利,待他娶了新婦,就贈琴定終身。

  小吉利從這一天起有了新名。

  有琴,名哀素,祭我父我母。

  亂世烽火,在各方利益的博弈之下,小吉利被丟了,那人顧及舊主厚道,沒把他送進妖魔的口中,而是扔進了一處清淨的寺廟,得以清貧又平安地長大。


  師長們心腸慈愛,並不因他是棄孩而冷落,心疼他的遭遇,愈發呵護著他,讓沉默寡言的小吉利臉上漸漸開顏,眼裡有了光,嘴角有了笑,也如正常孩童一樣跑跑跳跳,可到師長跟前撒嬌賣乖,想哭就哭,想鬧就鬧。

  他又有一個新名兒。

  雪生。

  雪落,萬物宜生,是師長對他最衷心的祝願與期盼。

  「小吉利,小吉利——」

  母親撫著他的後腦勺,「想什麼這麼出神呢?讓呶呶做你的小妻子,好不好?」

  釋雪生怔了一瞬。

  他躲在母親的裙後,偷偷往前看了一眼。

  那小姑娘抓著自家父親的大掌,草綠小褂,鈴鐺金鐲,扎著沖天羊角辮,也不怕生,站在密蓬蓬雪一樣的辛夷樹前,衝著他伶俐一笑,嘴角邊還抵著兩顆尖尖的虎牙。

  釋雪生眨了眨眼。

  原來妖兒小時候是這靈俏模樣,他都有些記不起來。

  又一次見她幼年,那些紛亂暗淡的影子乍然鮮活。小姑娘跑過來,牽住他的袖子,「吉利哥哥,我是將軍的女兒,小名呶呶,大名龐般若,將來也要做將軍的,我來做你的妻子,保護家國也保護你,好不好?」

  畫面又是一轉。

  少男少女長大成人,迎來了他們的新婚之夜。

  沒有國破家亡,沒有親骨俱滅,沒有顛沛流離,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圓滿無缺,吉利在母親的催促下,換上了一襲朱紅鮮麗的婚服,頸項簇著一圈白貂毛領,母親擁著他到鏡前細看,眼角些許細潤,「娘的小吉利長大了啊,又高又俊,都要娶小妻子了。」

  她笑著拭淚,「你很好,我們不用擔心了。」

  釋雪生猛然轉頭,「母后,娘——」

  「好孩子,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快去吧,她在等你。」

  母親往他手裡塞了一條合歡帶,「去把她的腰帶解下來,系上這一條,從此以後,你們合歡同心,魚甜水也蜜。」

  釋雪生被推到了喜床前,新娘披著蓋頭,含羞帶怯,「吉利哥哥,怎麼這麼晚呀?」

  她主動掀開蓋頭,又是活潑靈巧一笑,「吉利哥哥,我們喝交杯酒罷——」

  中途她似乎被什麼絆倒,交杯酒也摔到了新郎的胸前。

  下一刻,圖窮匕見。

  「噗嗤!」

  鮮血飛濺。

  釋雪生抬手握住了那一面寒刃,眉骨濺上朱紅,仿若盞盞紅蓮開謝。

  「美夢……到此為止了麼?」

  他似乎有些失魂落魄。

  夢輕輕被他擒住匕首,動彈不得,嘴裡還哄著,「吉利哥哥,你攥著酒杯做什麼呀,我弄灑了,再給你倒一杯啊!」

  她暗罵喜鬼辦事潦草,怎麼辦到一半就讓這小禿驢醒了過來?

  喜鬼仿佛聽見她的心聲,傳音冷笑,『若不是我老鬼機緣巧合吸取了國主夫人的靈魄,你當真以為這靈台清明的小和尚,會這麼順當墜入到咱們的夢境中嗎?』

  說到這裡,喜鬼也有些嫌棄,『你可比小和尚記憶里的小姑娘差多了,都給了你一見鍾情,過渡了十六年還沒拿下,你們魘夢一族也懈怠了吧!』


  換做往常,有的當天就能跳到洞房之夜,哪裡需要磨得這麼久,他都織得不耐煩了。

  喜鬼又催促,『靈魄即將燃完,你不是要剖這小和尚的心嗎,快快動手!我欠你姑姑一個人情,就幫著一次,你自己看著辦!』

  夢輕輕被他催得心煩意亂,『我知道了!』

  她又轉身去看小和尚。

  他眉目秀潔,墨睫交織一片燦金燭光,那副失落又茫然的模樣,讓夢輕輕也不由得為之芳心一顫。她頂著這一張皮囊,夢境裡的小禿驢雖說不怎麼搭理她,可也沒有再對她冷麵,他清澈溫軟的貓瞳映出她的模樣,有時甚至還會對她無意識笑了笑。

  若沒有竹馬,她肯定會喜歡上他。

  和尚妖女,天生一對!

  可是世事都講究先來後到,縱然她的芳心可以掰碎,分成兩半,但竹馬的病也等不了!這小和尚的菩提佛心還很年幼,取出來必死無疑,她也是沒有辦法!

  她也不想那麼壞,她是被逼的!

  夢輕輕左右為難,又嘆息一聲。

  罷了,罷了,索性她都是欠他的,死前讓這個雛兒快活一會,也不算虧待他!

  夢輕輕盪起盈盈眼波,對他寬衣解帶,「吉利哥哥,咱們不喝酒了,咱們玩點別的怎麼樣?」

  「不怎麼樣,他身體虛弱,不適合玩,我陪你怎麼樣啊?」

  旁邊傳來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夢輕輕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般若從床底爬出來,剛要與這鼠妖對峙,就被小和尚緊緊箍住腰身,他肩膀一抽一抽地聳動,「是……娘!呶呶,那是我娘!我不會認錯的!」

  喜鬼跟夢輕輕都吃了一驚。

  「你、你們倆沒入夢境?!」

  般若心道,我三千年的道行,都能做千年老祖了,還能被你們糊弄,我修得是蠢貨道嗎?若不是小光頭太想她娘,神魂傳音,哀求她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她早就把夢輕輕的臉皮扒下來了,頂著她的臉,腿兒開開叉叉勾引她的小媳婦兒,真真是不要臉!

  現在扒也不晚。

  最見不慣這些借花獻佛的玩意兒。

  般若伸掌一吸,那夢輕輕就被她捏在手裡。

  「你要什麼?你放開我!!!」

  鼠妖驚聲尖叫。

  般若陰惻惻一笑,「你家姑姑沒教過你,陰溝走多了會翻船的嗎?裝我的臉,挖我心肝兒的菩提,我都捨不得動他一根手指頭,你一隻臭老鼠,憑什麼?」她的藤條鑽出密刺,刺啦刺啦刮過夢輕輕的臉龐。

  「啊!!!」

  鼠妖面目全非,痛苦嚎起來,破口大罵。

  小妖精左耳聽,右耳出,甚至剖面剖得更狠。

  夢輕輕痛不欲生,先是求喜鬼出手,然而喜鬼早就溜了,沒有辦法,她只得哀求釋雪生,「小和尚,小和尚,我也不想的,是我哥哥病了,病得很嚴重,需要一顆心救活他,只要你給我,我當牛做馬報答你!你大慈大悲,一定會理解我的良苦用心是不是?」

  小和尚茫然片刻,又道,「不太理解。」

  他也只有一顆心,要給小妖精的。

  夢輕輕頓時一噎。


  這個小古板!

  般若一口唾沫唾她身上,「給死人當牛做馬嗎?你倒是真會良苦用心啊,我們使幾錢銀子,有的是伺候的,要你個手腳不伶俐的幹什麼?添堵嗎?既然要的是心,你怎麼不把你的剖出來救你情哥哥?再不濟有你爹娘哥哥姐姐嘛,隨便來一顆不難吧?」

  夢輕輕艱難道,「不,不成的,他們都有一家子要養活,失去心會活不下去的……」

  般若不耐煩打斷她,「行了你個耗子,自己有糧不吃,專惦記別人的,不就是貪心可惡嗎,給自己裝什麼深情悽慘呢,你說完了沒,說完我就送你上路了。」

  「不,不!」夢輕輕驚恐瞪大眼睛,悽厲尖叫,「你不能殺我,我,我姑姑是夢胭胭,她不會放過你的!」

  「哈,你一窩偷雞摸狗專竊天機的鼠妖,本王會怕?來一隻我烤一隻,來一窩我做一桌全鼠宴!」般若拎著她,丟進了他們為小和尚準備的喜字蛇棺里,小和尚似有些不忍,嘴唇動了動,仍然閉了起來,默念往生經。

  若他們修為不高,今日在蛇棺里的,就是他跟妖兒了。

  他若憐憫她,誰來憐憫他的妖兒?

  剎那之間門,夢輕輕被漆黑小蛇淹沒,發出厲鬼般的詛咒,「姑姑,姑姑,將她碎屍萬段——」

  般若看都不看,又將逃跑的喜鬼抓了回來,「那女的靈魄呢?」

  喜鬼抖抖索索,他只是一千年的道行,勉強邁入鬼候之列,面對王級壓力,根本沒有反抗之力,「都,都燒完了!」

  「什麼意思?」

  「就,就是灰飛煙滅的意思。」

  釋雪生本就神思恍惚,生生嘔出了一口血,昏厥過去。

  般若氣得也讓喜鬼灰飛煙滅。

  沒用的廢物,留你何用!

  「釋雪生!釋雪生!」

  「奶膘!醒醒!奶膘!」

  般若費盡心思叫醒了人,卻發現他很不對勁,淡青色的眼皮纏著一層微紅的絲絡,襯得那雙少年貓瞳波光詭譎,竟有一種妖異悍戾的陌生美感。當他望向她時,全無平日裡的愛惜與呵護,反而溢出一種尖銳到失控的猩紅。

  像是猛獸,要用最暴烈的罪行,撕碎獵物最柔嫩的腹地。

  般若都看呆了。

  怎麼還變了個人似的?

  可她確定小和尚沒有被他們掉包啊。

  釋雪生抿了抿嘴角的甜血絲,憑藉著最後一絲理智,撐開了般若的手肘,他強忍著那海山傾覆仿佛滅頂的**,「快,快走,這床木,香氣,不對勁,快離開這裡……」

  般若立馬背他離開。

  「不……我不走,我走不了……你快……快走啊!蠢貨我讓你自己走!想留下□□嗎!」

  最後一句他紅著眼怒吼出聲。

  「啪!!!」

  「誰蠢貨呢!」小妖精甩他一巴掌,結結實實的,迅速腫了半邊臉,她眯著眼問他,「還吼不吼?要干也是我干你,你凶什麼!」

  釋雪生:「……」

  好像是這樣的。

  小和尚什麼戾氣都沒有了,耷拉著眉眼,要哭出來,「求你,呶呶,快,快走,我撐不住了,我怕傷了你……」


  那麼醜陋猙獰的一面,怎麼能讓她看見?

  「撐不住就撐不住嘛,我給你兜著。」小妖精很無所謂,「提前圓房而已,反正我給你名分,不怕的。」

  小和尚:「……」

  就很沮喪。

  遇上這麼個實誠妖兒,半點不按牌理出牌,他真是一點脾氣都沒了。

  小妖精乘勝追擊,把他撲在喜床邊,眉開眼笑,「釋雪生,那咱們圓房啦?」

  跟她同樣歲數的妖王,人家早就當老祖宗了,兒孫繞膝,可顯擺了。這生米煮成熱飯的事兒她自然也惦記很久,奈何小和尚總是推脫,要什麼成親之後,還要她寫完一十萬張喜帖,生怕她提起褲子不認人,哎呀,她哪裡是那種不負責任的壞小妖呢。

  小和尚還想掙扎,被她連啄了幾次雙唇,妖兒無師自通,還把那銀絲吃了下去,小和尚怎麼經得住這種情網陣仗,被哄得當場暈圈,淺淺蹬了蹬腿,就沒有後續了。

  他別過臉,顯然也是默認她的做法。

  般若親完之後,傻眼了。

  下一步要怎麼做來著?

  她絞盡腦汁想著自己偷窺到的場面,某一瞬間門恍然大悟,抽出自己的鵝黃色絲絛,把他雙手綁住。

  釋雪生:「?」

  縱然不懂她用意,他心潮起伏,扭著身子,也是羞恥得很,連說話也順當了,「你,你捆我作甚,我不跑,你放開我。」

  「別人都這樣做的。」般若振振有辭,「咱們又沒什麼路數,照著辦不好嗎?還是你來?」

  「……」

  「還、還是你來罷,我手腳都軟了,動不了。」小麼雞扭扭捏捏,雙臂如羽翼一抖,把臉埋進繡褥里,「……你,別看我,你是不是不行,你快點兒的!」

  這可刺激到了小妖精的自尊心了。

  她好歹也是個有一十萬小弟的妖王,哪能輕易讓這麼一個小光頭看扁,頓時使出渾身解數——

  「……釋雪生,你這衣裳我沒解過,解不開,你教我。」

  她扁了扁嘴,敗下陣來。

  可惡,衣裳也欺負她!

  小麼雞無奈極了,只得強撐起腰,用那一雙被捆著的手,教她怎麼解開這腰前的御仙花金帶的大小扣。小妖精立即彈出一個腦袋,聚精會神地瞧,強行挽尊,「下一次,下一次我定不用你動手!」

  還、還要下一次嗎?

  小麼雞頓時緊張起來,他們挨得極近,圓臉兒,長睫毛,她專注的時候,不自覺微微噘唇,他偷看得失神,想起這妖兒經常舔他睫毛淚珠,竟也不禁側過臉,雙唇顫著風浪,吻到那一扇蝶衣。

  般若冷不防被這尊矜持的小佛爺舔了下眼睛,蒙圈了半天,隨後就是耳後軟肉,頸後細骨,小將軍親臨,通通丟失虎符。

  她軟呶呶說了一句,「你小貓啃魚骨頭呢。」

  一下又一下撞著,仔細到每一處,恨不得將這一條魚骨頭的零星魚肉都剔乾淨,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小佛爺被拉下了道場壇台,睜眼俱是濕漉漉的水汽,「……我,我不成的麼?」

  貓兒的吃相是很斯文的,他那貼合捆綁的手腕從她頭頂穿過,落到後背,將她整個兒套了進來,舌尖黏住魚骨頭,慢條斯理往嘴裡送,起先貓兒吃得急,被稜稜的魚刺兒卡住喉嚨,疼得他不敢亂動,他也不捨得吐出來,就用柔嫩的喉嚨緩緩絞著她,沉到腸胃慢慢耐心消化。


  般若坐在貓兒的腰前,漆黑小辮似蝴蝶飛舞,又急又快,惹來了一片看熱鬧的火金姑,落在她的雪白小臂。

  她腰後痒痒的,貓兒雙手捆著,那鵝黃色髮帶同著腕骨,時不時撞著她。

  妖兒捻起一隻火金姑來玩,肩頭搖晃得厲害,她拿得不穩,那火金姑被她摔到細草茸茸上,昏頭昏腦的,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她悶笑一聲。

  毛茸茸、油青青的花苞簇擁倆人,又在瞬間門同放,盛到極致。

  喜鬼的夢境早已坍塌,露出了原本的面目,他們身在一處蘆花滿地的寂靜河岸,微熱的風,漫天都是細細閃閃的火金姑。心頭那座佛宮湮滅之際,貓兒急促呼叫一聲呶呶,又恍若瀕死的白枕鶴,頭顱軟軟垂到般若的肩頸,抱著她的細軟腰。

  他汗津津貼著她,身體還沒徹底與她分離開,眼窩紅紅濕濕,羞得好久都沒有抬起頭來。

  這一夜過後,他們的關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小和尚解開雙手的絲絛之後,終於摘掉了那串讓她覺得非常礙事的破珠子,般若再也不擔心自己窩在他的大胸睡覺被扯掉葉子了!

  她很欣慰。

  小和尚也不穿那一襲灰撲撲的僧衣,換上了更為淡雅飄逸的水龍吟直裰,清清爽爽,宛若翠潭青峰的一枝細竹。他還攬過般若,拆了她腰間門原先繫著的水淺蔥絲絛,挽上了一條鮮紅如桃溪的合歡帶。

  般若注意到,他的左手腕繞了兩三圈的黑油油的髮辮,她定睛一看,「這不是我的頭髮嗎?你趁我睡了,又給我剪了?!」

  她當場暴走。

  「沒有,沒有!是之前的我藏起來,不信你瞧!」

  釋雪生抱住她,將手腕舉到她面前,撥了撥,隱約能看到一道燙得發皺的疤,那是一個幼年雪天,她大言不慚,要娶他當媳婦兒,把人嚇得夠嗆,栽進了炭盆里,還傷了手。般若心虛掠過這道肉疤,又瞧見那辮子一端,綴著一顆舊舊肥肥的桃核兒。

  小和尚笑得極傻,「我後來打掃,找到了這一顆被你藏到佛手裡的桃核了,又洗乾淨收起來了。」

  小妖精不是很懂為什麼要把她的舊頭髮,跟她吃過的桃核兒,串一串戴在手上,雖然小和尚的手腕白青青的,戴起來烏亮清艷,霎是好看。而在釋雪生的心裡,他送她合歡帶,他收她的髮辮手環,這就相當於交換了定情信物。

  發,是結髮夫妻的發,對他來說,意義非同尋常。

  小和尚高興得眉飛色舞,小妖精又閉起嘴,把自己的滿肚子疑惑咽了下去。

  算了,他快活就成。

  次日,他們欲要離開順聖國,卻被一隊重甲兵截住,說他們謀害琵鷺公主,要收押聽審。

  「什麼公主,那夢輕輕就是個老鼠精兒,你們眼兒都是當擺設的嗎?我們這還是為民除害呢!」

  般若首先嗆聲。

  釋雪生不想跟他們當眾起衝突,拉了拉般若的手,「此事與她無關,我同你們走一趟。」小妖精是千年草木,道行非常了得,但這到底是人界,若是本體身份暴露,覬覦她的眼睛就多了。畢竟草木生靈,與天同壽,最宜入藥炮製,助長修行。

  釋雪生平常很少讓她出手,就是怕別人發現端倪,捉她去煉丹煉藥。


  「你拿著這個,去找大師伯,他也在十六國附近,他知道怎麼做的。」

  釋雪生給她一把木魚小錘,隨後就被重甲兵帶走。

  小妖精轉頭就抓來了那個眼熟的大光頭,凶得很,「大光頭,救他!否則我殺光你全家!」

  大光頭很懵,他正吃著齋飯呢,這小姑娘就破了個窟窿,從天而降,抓著他的衣領就跟提小雞似的,一路提到了順聖國。

  「我沒全家!你倒是說要救誰啊!」

  大光頭深深無奈。

  「救我媳婦兒!」小妖精直言無諱,扔過去一把小錘子,「喏,給你!」

  大師伯愣了愣。

  「這,這是雪生的木魚小錘,你,媳婦兒?」

  「怎麼,我都一把年紀了,不能有個傳宗接代的媳婦兒嗎?快救釋雪生,萬一他流產了,我拿你是問!」般若比他氣勢更甚地反駁回去,他們都圓房了,根據妖精一次就中的好運道,說不定小和尚肚子裡都揣了一隻呢,她可不能讓她的崽崽蹲大牢!

  大師伯:「???」

  如此奇聞,驚動淨宗上下,釋雪生的師父智心法師當場認祖父,激動得撕衣長嚎,淚灑日月。

  「好好好,我琴家有後了!」

  眾僧:「???!!!」

  原來智心法師出家前,曾經任職太上皇。

  好傢夥,您老藏得挺深的啊。

  智心法師立刻衝進王宮撈人,反被國師擋了回去,皮笑肉不笑道,「這小僧膽大包天,違反叢林戒律,蓄意謀害公主,我順聖國決不輕饒!」

  智心法師聲音洪亮,「國師,此事定有誤會,我徒兒從不濫殺無辜百姓,你家公主肯定有古怪!」

  此時,一道妖嬈人影走出殿外,眾僧怒目而視。

  這女人他們並不陌生,正是陷害他們小師叔的魘夢妖,沒想到她竟然搖身一變,做了順聖國主最寵愛的妃子!

  夢胭胭眼波流轉,目光落在了眾多光頭當中的一名姣美少女,「就是你,哄騙了那小和尚,害得我琵鷺公主屍骨無存?那小和尚可什麼都說了,說一切都是他做的,甘願為你承擔一切罪責。看在他的一片赤心上,我便只誅首惡,你們回去吧!」

  場面話她說得滴水不漏,至於一個小姑娘,她回頭便收拾了,不是誰都能惹他們魘夢一族的。

  般若可不買帳,「殺了個小的,又來了個老的,姑奶奶今天是捅了你們鼠窩嗎!」

  「你——」

  夢胭胭胸脯起伏,她修行到一定地步,便是惱火也是風情萬種的模樣,她平復心緒,彎著笑眼,「諸位,你們可都聽見了,公主是他們殺的,逃脫不得罪責。」

  「一隻老鼠,宰就宰了,要你多事?」

  般若不怕她的任何激將法,她脾氣暴躁,不耐煩跟這群虛偽面孔周旋,冷冷一笑,「聽好了,老鼠精,我不管你順聖國乾的什麼齷蹉勾當,也不管你這一窩老鼠想要怎樣謀劃,把我的奶膘交出來,我當什麼都沒發生!」

  比起其他屍山血海殺出來的妖王,般若安分守己得令人髮指,人間門的規矩她也乖乖巧巧守著,不是她怕,是她嫌麻煩。

  「還有你,老鼠精,真以為披一層妃子的皮,姑奶奶就不敢扒你的了?」


  夢胭胭怒極反笑,撫掌喚出一隊禁軍,意味深長,「來者是客,你們陪她玩玩,不拘長短,務必要讓她盡興。」

  淨宗眾僧神色警覺,把般若護在中心,反被她推開。

  「大光頭,你們去找小光頭,我先滅了這老妖!」

  般若最受不了有人在她面前囂張了,不就是公主妃子嗎,靠著君王父兄的庇佑,有什麼好橫的,讓你一夜變窮光蛋討飯去!

  大師伯攔住她,苦口婆心,「不要衝動,人家群毆,你很吃虧的啊!」

  小妖精白了他眼,「我像是那麼不聰明的?我當然也要群毆啊!放心,我山里來的,幫手多得很!」

  大師伯暗道,原來小雪生討了個山裡的小媳婦兒,難怪傻裡傻氣的,那張小圓臉看著就不精明。

  話落,這山里小媳婦滿臉肉痛,咬破手指頭,鮮血往眉心一點。

  「山河在我,開!」

  剎那,日月無光,飛沙走石,萬里穹頂宛若濃墨浸開,鎮下連綿起伏的十萬大山。而那山上,密密麻麻都是妖兵妖將,旌旗獵獵,遮天蔽日。

  「大王俺們來了!!!」

  大師伯瞠目結舌。

  兜里隨時都揣了十萬大山?

  山裡的小媳婦,家底好、好像還挺厚?

  般若說的是群毆,那就是群毆,半點都不含糊,一十萬小弟只是向她納頭叩拜的,依附她的生靈更是不計其數,實際上她的鄰居也很多,比如妖皇妖帝,都很樂意幫她一個小忙。這就是般若不願意打架的原因了,她一趟下來得欠多少妖情,很不好還的!

  順聖國師哪能料到,他們本以為抓的是一個沒有根基的小和尚,至多也是被一個小宗門鬧一鬧,再賠償了事,可眼前的事態遠遠超出了掌控!

  「娘娘,這可——」

  國師還未說完,夢胭胭裙擺一斂,轉身就跑。

  「噗嗤!」

  般若挑起一桿長槍,直接洞穿這位姑姑的胸口,她是雌株為主,夢胭胭那些無往不利的蠱惑手段根本派不上用場,而且她又是妖精,那些道德仁義或許能讓君子止步,卻壓不住她的滔天魔海,「說,你把人關哪裡了!」

  夢胭胭臉色青白恐懼,斷斷續續地說,「在,在方丘壇——」

  方丘壇,祭地神。

  順聖國主叩拜之後,從壇台環繞的水泉里舀起一小杯。

  飲第一口,白髮化作青絲。

  飲第一口,老皮褪做新顏。

  飲第三口,雄虎猙獰抬頭。

  順聖國主雄風一振,興奮得滿臉發紅,「好!好!好!這菩提心血果真有長生之用!冥妖大人沒有欺騙吾等!」

  其餘國主見此情形,同樣爭先恐後地舀起血泉。

  三口落肚,一群鶴髮雞皮的老頭子們頓時變做風華正茂的少年。

  他們重回年少,精力充沛,腦子也活泛起來,微微有些後怕,「順聖國主,七大叢林突然失去這麼多佛家弟子,會不會懷疑我們?」

  他們的目光刻意避開了慘烈的祭壇。

  或年老,或壯年,僧人們皆是坦露腰腹,胸前開了拳頭般大小的血洞,他們有的死不瞑目,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死在忠心信徒手上,也有的苟延殘喘,嘶聲罵他們豬狗不如,竟宰殺同族,很快這活的部分也被割了喉。


  僧人們修的金剛身,卻抵不住冬心庵的魚龍寂照塔,覆蓋之下,毫無還手之力。

  祭壇一片死寂,餘下很輕微的摩擦聲響。

  眾人一看。

  又是那小和尚。

  他是前日捉進來的,模樣俊俏,年紀也幼,一臉固執解釋順聖國的公主是一隻禍害四方的鼠妖,甚至覬覦他的佛心,殊不知順聖國乾的就是這樣的勾當。

  當魚龍寂照塔鎮壓下來,茫然無措的小和尚被人壓住手腳,取了那一顆年幼的佛心,旁人都是青金色,唯有他澄金純粹,剛放上祭壇,就做了祭壇的主心,讓這一次的長生祭格外醇厚綿長。小和尚渾身打著顫兒,冷汗直流,他竟也不哭,而是用一雙淺色貓瞳悲憫看著他們。

  「你們……這樣做……會死的……她來了會死很多人的……」

  眾人覺得稀奇無比。

  他們竟然被一個半隻腳踏進棺材的小沙彌同情了?

  有的百無聊賴,逗弄小和尚,「小法師,她是誰啊,該不會是你養在外頭的小娘子吧?你死了,她還能讓我們給你陪葬?」

  「哈哈,不是吧,這麼厲害,我們怕極了!」

  從者假惺惺道,「小法師,我們也是迫不得已,你們修道修佛修長生,我們普通人卻只能眼睜睜等死,反正你佛也是救濟世人,不如舍了這佛心成全我們吧,日後我們多多燒香捐香油錢,讓你們早日到達彼岸!」

  小和尚緊緊抿著發白的唇瓣,反覆強調。

  「會死的……你們都會……」

  此時小和尚又蠕動著,艱難往外爬,底下滑出一道濕漉漉的血河。

  往往等釋雪生爬到門檻,又有人把他拖了回來,一遍又一遍看他逐漸絕望無力的神情,並以此取樂。

  他疼到抽搐,目光渙散,手指攥緊腕骨的髮辮。

  「好了,快放過小法師吧,好歹也是為我們獻了一顆純正佛心,讓他安息得體面些。」順聖國主笑道,又回答之前的話,「我們十六國可是被冬心庵牽連的,沒看那一座座城池都被妖魔禍害了嗎?我們國土生靈塗炭,還沒有追究叢林的監守不力,他們怎麼有臉懷疑我們?」

  「諸位,我們十六國一榮俱榮,可千萬要保密啊!」

  順聖國主眼風一寒,「若有人泄密……」

  「不會的!國主多慮了!」

  順聖國主敲打了鄰居,又問起愛妃,「時辰都過了,夢妃怎麼還不過來?她可是第一功臣,寡人可得好好賞她一杯菩提長生酒!」

  「嘭——」

  殿門被轟然撞開,一桿長槍掛著一顆鼠頭。

  「你是在找這一隻老鼠精嗎?」

  眾國主大驚。

  「來啊!護駕!」

  「拿下她!」

  般若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小和尚。從他身前,到自己腳邊,被反覆拖曳多次的血跡,凝成一道磅礴慘烈的血河。原本歡歡喜喜換上的新衣裳,早就被鮮血濡濕,看不清本來的面目。他無數次想逃離方丘壇,又無數次被人拖了回去。

  頃刻之間門,她血液逆流,雙眼翻湧戾氣。

  他們怎麼敢?


  這群畜生怎麼敢!!!

  釋雪生聞到了一絲熟悉的氣味,他略略抬頭,視物模糊得厲害,恍惚間門她穿了一身氣焰囂張的紅衣,不禁囈語,「呶呶,你來,來娶我嗎,這不是夢嗎。」

  般若碾碎腳邊頭骨,面無表情把他抱起,「對,不是夢,我娶你回家,婚山都在腳下了!」

  「那咱們,快去,拜堂吧,咳咳。」釋雪生已經無力攬住她的脖頸,吃力將腦袋靠在她肩前,嗓音低不可聞,「呶呶,呶呶,我有點疼……你親親我好不好?」

  她親得也有些凶,舌頭胡攪蠻纏一通,好像在怪他的自作主張。

  釋雪生眼尾沁出一滴淚珠,他疼得昏迷過去。

  他並不知道,他睡過去的那一刻——

  妖皇出世,屍橫遍野。

  十六國盡被屠戮!

  尤其是順聖國主一脈,即便有七大叢林求情,仍是被她從頭劈到尾,大開殺戒,半個活口都沒留!

  釋雪生起先並不知道此事,他的菩提佛心被小妖精取回來,重新長在肉里需要一段時間門,因而他的清醒是斷斷續續的。直到這一日,伺候他的小妖不小心說漏了嘴,「大王如今可恨透了那些公主,今早剛抓了一個六歲小公主,是老鼠妖跟國主所生,大王說要處死她!」

  「……什麼?!」

  釋雪生趕到了石殿外,果真見了一個六歲稚嫩的女童,她身上並無殺業,哭著求饒,「我才六歲,我,我不想死,不關我事,我不知道的啊……」

  他的妖兒是從未見過的冷漠,「砍了!」

  「慢著——」

  釋雪生捂著疼痛的胸口,「呶呶,她,她才六歲,算了。」

  趕盡殺絕,還是天真無知的稚童,會損她修行功德的!

  般若原本擔憂他傷勢,被這一句撂得半點威風也沒有,「適可而止?我憑什麼適可而止!釋雪生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怎麼疼的?你的心被他們家活活挖出來!我再遲一步你就沒了!我恨不得把他們扒皮抽筋!她以為她小就可以逃過一劫嗎?做夢!」

  「快砍!」

  「……不,不可以,咳咳。」

  妖兵左右為難。

  「你不敢是吧?我親自來!」

  般若奪過妖兵的彎刀,凌厲橫劈。

  「啊!!!」

  女童尖叫起來。

  淅淅瀝瀝的鮮血如同一場紅雨,釋雪生雙掌架住了刀,哀求道,「呶呶,不要,不要濫殺無辜,會回不了頭的。」

  般若丟開了刀。

  「啪!!!」

  她揚掌劈他一記耳光。

  釋雪生重傷未愈,被她打得原地搖搖擺擺,旋了半圈,他眸光波盪,望著她,也近乎碎裂的痛。她從來沒有這樣打過他,從來沒有。

  眾妖噤若寒蟬。

  般若冷笑,「是我錯了,我大錯特錯,我心疼什麼不好,心疼你這種迂腐又死心眼兒的小古板!是,我是沒有你的慈悲心腸,沒有你的善惡分明,我自始自終,都是你眼中只會濫殺無辜的妖!」

  「我壞了心,爛了肺,我腐到了根子了,我黑透了,回不了頭,救不得了,礙了大師的法眼,真是讓你見笑了啊!」


  「我不是這個——」

  她一通自貶,釋雪生有些惶急,上前牽她的手,被她一掌甩開。

  般若正在氣頭上,氣得口不擇言。

  「別碰我!釋雪生你讓我噁心!!!」

  他痛得難以呼吸,淚珠滾落,「不是的,不是的呶呶……」

  般若抬腳就走,與他擦肩而過,「看在你我曾經的情分上,等你養好傷,你就回你的淨宗,我做我的山大王,咱們互不干涉!」

  釋雪生如遭雷劈。

  「……什、什麼?」

  他死死拽住她的衣角,「什麼意思?你說清楚!」

  小妖精受不了那一口鳥氣,哪怕是他給的也不行,她恩怨分明,爽利潑辣,本來就見不慣小和尚總是爛好心的樣子,如今不過是借著這一件事,提前爆發她的怨氣。

  她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你不是說要適可而止嗎?我想清楚了,我那麼壞,配不上你這個佛門小聖僧,成親只是個笑話,現在我不想讓天下人看我們這個笑話了,你聽清楚了嗎?還要不要我說第一遍?」

  她頗冷淡側了側腰,譏笑道,「那小公主我不動她了,我留給你,行了吧?你好好養她,養到大再成親,不也一樣?我記仇,就不喝你倆的喜酒了——」

  「呶呶,你別,別這樣!」

  他害怕得哭出來,「咱們說,說好的,要成親,你來接我歸家的啊。」

  她掰開他抓到泛白的手指,一根又一根,笑得薄涼,「我後悔了啊,大家都是第一次,我也讓你干到飽了,誰也不欠誰的是不是!」

  「我就祝法師,早日悟道,修成正果,面見真佛!」

  「您就把我當個屁給放了!」

  她竟朝著他合掌,像香客那樣,做了一個佛禮,陌生得令他恐懼發毛。

  「呶呶!」

  她轉身離開,釋雪生忙追出去,又牽扯到胸前的傷口,疼得兩眼發暗,再一次陷入昏迷。

  等他醒來,鼻尖一股似有若無的焚燒氣味,他掙扎著半坐起來,小妖趕緊過來扶他。

  炭盆里是一封還未燒完的喜帖。

  他揪緊了被子,「你燒什麼?」

  小妖老老實實地回答,」俺也不知道,是大王給俺,要俺這裡燒完——」

  他跌跌撞撞下了床,不顧炭火滾燙,指尖血紅挾起了那一份喜帖,不同於之前的潦草,每一個字她都寫得整齊用心,洋溢著濃烈的期待。

  可她竟不要了。

  竟不要他了。

  釋雪生怔怔流淚。

  妖精都是這般……沒有心的麼?

  小妖手足無措,「您,您別哭啊,大王給我很多這樣的,我偷偷給您留一些……」

  從這一日後,他再也沒見到她。

  般若一怒之下,離家出走半年,中途遇上了個硬貨,干架一頓後,她重傷逃脫,又陰差陽錯勾搭了個病弱的小郎君,雖然他長了毛,但瞧著也還俊俏,甚是合她心意。

  本以為是一場絕美的傾世之戀,沒想到她剛揪了個老頭神醫給他治病,全家連夜搬走,氣得她又背起小行囊連夜回家。


  都是混道上的,誰還玩不起了呢!

  然而她小行囊還沒放下,就窺見她的小石床臥著一道秀長模糊的身影,逸著淡淡的酒味。

  哪裡來的小賊!

  她撩開床帳一看,那一尊小仙佛蜷縮著身軀,甜白釉般的肌膚,唇心淡得沒有一絲血色,他眼窩青青沉澱著陰影,睫毛翹著一兩顆未乾的水珠,正雙手環抱著她之前穿過的一件花鳥刺繡半臂。

  好像瘦得厲害,胸都縮水了一圈!

  般若老毛病又犯了,禁不住舔了舔他睫毛的淚珠兒,恰巧他顫顫睜開了眼,破了一線天光。

  般若心虛移開視線。

  她想起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她在外頭,好像,吃了野食,還,還成了親。

  她會被小和尚打死吧。

  先前的怒火消失得無影無蹤,小妖精反而有一種沒由來的愧疚感,她悄悄挪動腳尖,想要緩慢挪出他的視線,誰知道他雙臂一勾,竟帶她翻進了床榻,他雙眼朦朧起霧,鼻尖綴著一枚金茶褐的小痣,然而就是這麼一張清純無辜的面孔,半醒半醉間門,幹得般若險些斷了一截腰。

  第一日晨起,他呆呆坐在床邊,硬是瞧了她兩個時辰。

  般若是個厚臉皮,一夜春風,舊情復燃,又像之前那樣纏著他,還在一眾小妖的面前,鄭重朝他提了親。

  小妖們面色詭異。

  小和尚似乎有些患得患失,他並沒有立即答應。

  這天,般若捉了一籠子的火金姑,興高采烈要獻給小和尚,她冷不防瞧見他那俊俏的小腦殼長了一層毛扎扎的黑茬,她揉了揉眼,仔細一看,還是黑乎乎的。

  小妖精:「???!!!」

  本能的,她嚇得轉身就跑。

  釋雪生第一時間門箍住她的手腕,貓瞳隱隱泛著異樣的猩紅,「你又跑什麼?你又想丟下我嗎?你不是要同我成親嗎?」

  小妖精哭著道,「我不成親了行不行你長毛毛太醜了我受不了了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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