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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記住

2024-09-01 09:51:12 作者: 今様
  #30

  裴奚若才不想找到什麼真愛。

  她把手機拿過來,轉了一轉,「傅先生,你不知道,我是獨身主義。找不到真愛有什麼關係。」

  他隨她往外走去,「為什麼?」

  「因為我就是最美的。」她燦然一笑。自戀又神氣。

  傅展行輕哂,走在後面,替她關上了工作室的門。

  ---

  知道又有飯局時,裴奚若挺不樂意。

  不過上了車,她也就放棄掙扎,安詳躺著了。隨便司機把她帶到哪裡。

  黑色賓利在深巷入口剎停。往裡走,是一座食府,古典門楣紅底金漆,印著「尋錦宴」三字。

  流傳於平城富人圈中、一價難求的餐廳,於傅家人而言,只是隨時可光顧的食堂。

  穿過長長的迴廊水榭,便到了包廂之中。

  進門前,裴奚若練習了一下微笑,在門打開的那一刻,眸中甜蜜的笑意恰到好處飛向眉梢。

  沈思妙正要從包廂出來,一眼看到她,忍不住腹誹:狐狸精!

  然而這狐狸精不知怎的,還深得表哥的喜愛。

  沈思妙永遠也忘不掉上次,有個姨媽說裴奚若染髮的事。其實,那姨媽也沒有說過分的話,只不過委婉講了句不像樣子。

  結果,裴奚若就擺出一副委屈又嬌嗔的模樣,拉著路過的表哥為她做主。

  偏偏,表哥還真的開口了。

  雖然措辭溫文爾雅,卻不難看出,真實的護短之意。

  那之後,沒人敢拿她的髮型說事。

  所以這會兒,哪怕心中千般萬般討厭裴奚若,沈思妙也不得不擠出一個笑來,「表哥,表嫂。」

  裴奚若笑意更甚,聲音也嗲嗲的,「思妙表妹。」

  沈思妙被這嗓音噁心得起了層雞皮疙瘩,實在是說不出一句話,連忙往外跑了。

  裴奚若露出勝利的微笑。

  這時候,身邊的男人道,「裴奚若,你很幼稚。」

  她一笑,答得很對稱,「傅先生,你好威武。」她知道,沈思妙這麼服服帖帖,是看在傅展行的面子上。

  傅展行輕哂,恰逢有一群小孩兒接連跑過,他順手將人拉過來了點,「看路。」

  裴奚若剛才正看著牆上的山水圖出神,沒聽見他的話,冷不防被拉著靠近,還以為,這是要開始演恩愛夫妻了。

  於是,她順勢挽住他的手臂,眉花眼笑道,「傅先生,這距離行不行?」

  傅展行瞥她一眼:「太近了,你離我遠點。」

  「我不。」她挽得更緊。

  ---

  跟傅展行一道來吃飯,除了花費點時間之外,其實也沒別的負擔。

  她不需要跟其他小姐太太那樣應酬,互相看眼色、打機鋒。大家知道傅展行寵她,二伯二伯母也喜歡她,所以,非一般情況,都不會來找茬。

  就算有不識相的,傅展行也會幫她擋掉。

  大家其樂融融,裴奚若也就沒把滿肚子壞水往外使,除了發色出格了點,還算得上一位舉止得體的傅家太太。


  「聽你這樣說,感覺傅展行對你挺好的啊。」

  這會兒宴席已至尾聲,裴奚若出來接了個簡星然的電話,問她能不能幫忙設計酒店壁畫,她答應下來之後,兩人閒聊了幾句。

  裴奚若靠著朱紅廊柱,一手搭著欄杆,聞言,只想翻白眼,「哪裡好了。想離婚都離不掉。」

  「裴奚若。」聽到男人清冷的聲線,她嚇了一跳。

  回過頭才發現,傅展行跟她有一定距離,應該沒聽見。

  這只不過是個巧合。

  裴奚若跟簡星然講了聲回聊,掛掉電話。

  「走了。」傅展行走過來。

  「這麼快?結束了?」

  「嗯。」

  裴奚若望了眼,果然看見大家從門內陸續走出來。

  別說,傅氏大概真有天生的好基因。無論男女,長相都很好看。

  傅展行應當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到現在還沒看厭。

  今天在席間聽她們說,傅展行的生父,也是一表人才,斯文俊雅,四十多歲時,還迷倒萬千少女。

  不知道傅展行四十歲的時候,會是什麼模樣,大概只會更出色吧。畢竟,他這麼養生。

  不過她是看不到了。

  思緒東飄西晃,回過神來,已經走到了門口。

  沈思妙站在那裡,看來是等待已久,「表哥!」

  相比於她的雀躍,傅展行只輕點了下頭,嗓音也很淡,「嗯。」

  「凡伊姐說,那副畫的事,謝謝你啦。她一直在說,讓你幫她這個忙,非常不好意思。」

  傅展行稍頓,似是在回憶,末了道,「不客氣。」這種事,不值一提。

  沈思妙說完,也沒有逗留,很快就跟司機走了。

  傅展行走下一級台階,回頭看了眼,「裴奚若?」

  裴奚若原本靠著門,抱著雙臂,不知在想什麼,聞言,一秒就切換出了笑意盈盈,「來了,老公。」

  不遠處的沈思妙聽見這嬌滴滴的一聲,差點又被氣了個倒仰。

  ---

  對於那聲「老公」,傅展行一開始並沒在意。

  裴奚若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叫,有時候戲癮大了,或者是純粹為了膩到他,一聲接著一聲。

  他從不理她。

  他越不理,她越來勁。

  但是隨著時間推移,他感覺出,她的不滿越來越重,調子也越來越冷。

  於是,有一天問她,「裴奚若,你生什麼氣?」

  裴奚若用小銀叉在蜜瓜上戳洞,笑得很假,「沒生氣啊。」

  傅展行想起,隨敘有個妹妹,時常會跟他說一些女人相關的話題。

  雖然他不感興趣,但還是能想得起來。

  「我妹和她男朋友吵架,打電話的時候,就算氣得咬牙切齒,也只會笑眯眯地說『沒生氣啊』。女人大多都這樣。得靠你去猜。」

  他望著對面的女人,沉吟片刻,「你是想離婚?」


  裴奚若聞言,眼前一亮,「你願意離婚?」雖然她這次不是因為離婚發作,但要真能歪打正著也是極好的。

  「不願意。」他還是一樣的答案。

  裴奚若氣得把小銀叉丟在盤中,「傅展行,你不要和我說話了。」

  ---

  展位被搶的事,說實話,裴奚若都快忘了。

  然而那天,沈思妙的話,幫她補充了前因後果。

  是董凡伊要拿那副畫參展,傅展行幫她送了進去,連帶著擠掉了她的名額。不管傅展行知不知情,這仇都結大了。

  所以連續幾天,她看他時,都在心裡默默磨牙。

  後來乾脆眼不見為淨,飛到了申城去。

  反正,剛好要幫簡星然酒店設計壁畫,藉口也有了。

  落地時,簡星然過來接機,「你知道嗎?你這會兒像極了和老公吵架、跑到閨蜜這避難的豪門棄婦。」

  裴奚若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現在,就等他什麼時候把我棄了。」

  簡星然這次負責的酒店項目位於申城市區,三月份開建,如今已快要完工,算是簡老爺子交給她的一個練手小項目。

  酒店主打新潮風格,恰恰給了裴奚若發揮的餘地。

  先前,裴奚若除了完成自己的作品之外,也跟各大美術館、策展人開展過合作,不過,從沒有擔任過一整座酒店的壁畫設計。

  整個八月,她都專注於磨各種方案,一次次拿給簡星然和幾位室內設計師看。

  好的牆繪,當然要搭配多方面不同意見。

  傅展行問起,她也有底氣充足的理由,「我在忙事業。傅先生,你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就把我變成一隻籠中雀。」

  見她發來的照片,有模有樣,加之集團這邊,確實抽不開身,傅展行便也任她在外了。

  期間,裴奚若也回了趟裴家。

  剛回去時,裴母的反應,比傅家人還要大,就差揪著她去把頭髮給重新染了。

  裴奚若翻出自己頂著一頭粉色頭髮跟二伯母的合照,合照上,兩人親切地湊在一處,才打消裴母的顧慮。

  轉眼,八月就到了末尾。申城夏季的溫度,也到達了一個峰值。滿街都是熱意。

  裴奚若在工作室中,有一搭沒一搭地畫著稿,等傅展行來接她去參加一個聚會。

  她獨自浪完二十多天之後,這和尚,終於是找上門來了。

  他要過來,她才不怕。何況申城,可是她的地盤。

  傅展行這天是到申城出差。當然,這趟差事,換個集團副總過來那完全是綽綽有餘。冷不丁勞他大駕,倒是害底下的負責人慌了好幾天的神。

  例行視察結束之後,傅展行推掉飯局,過來接裴奚若。

  二十多天沒見,她還是之前的模樣,狐狸眼水光瀲灩,看著不像安了好心。墨鏡一摘,鮮眉亮眼。

  「好久不見,傅先生,你是不是想我了?」她一上車,眼角就飛出媚意。

  這樣的場景,倒是讓他想起,去年在申城見到她的時候。

  那時,只覺得她像一枝妖嬈的玫瑰花,太濃、太艷。


  那天,她從他車上下去,他降下車窗,通了好久的風,才將女人的香水味驅散。

  此刻心境已大為不同。

  傅展行手指扣了扣中央儲物盒,發現她這話,說得沒錯。

  他確實想她了。

  ---

  聚會的地點在盛景會。

  這地方青磚白牆,鬧中取靜,外人路過,一眼看去,還以為是什麼文物保護單位。

  環境清幽、高雅。像是傅展行這樣的人會來的。

  裴奚若一邊走,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想。

  他的朋友,應該也是差不多的一類人吧?聚會也聚得像商務會談。

  果不其然,兩人進了包廂,傅展行就跟一個男人聊起了金融動態。

  那男人生就一副桃花眼,卻分毫不顯多情,身上的氣質,十分冷冽。他還帶了老婆,姓時名顏,是位溫柔系小美人。

  裴奚若看見美女,比看見帥哥還要開心,當即摸出手機來,和她打遊戲。

  也看見了徐潮生——她其實早就認識徐潮生,在一個網紅朋友的生日宴上,兩人還經常一起打遊戲。不過,今天才又一次把人對號入座。

  初初寒暄過後,大家開始打牌。

  裴奚若自然坐在傅展行身側。她知道在很多人眼中,自己一點都不像正牌太太,乾脆也沒刻意端著,怎麼舒服怎麼來。反正受損的傅展行的風評。

  這一張桌上,兩邊坐的是徐潮生和另一個朋友,對面那個桃花眼、冷淡氣質的男人叫晏禮。

  裴奚若看得出,他和時顏,感情很好。

  剛才聽說,他們是中學時代就認識、互相喜歡了。再看看身邊這男人,卻不能跟中學時代的白月光長廂廝守。

  嘖。

  裴奚若不由得望了傅展行一眼。

  卻發現這和尚手氣很不錯。

  剛好,他叫她幫忙看牌。於是裴奚若一點兒也沒客氣,拿過他的牌,亂出一氣,一下就將他的贏面輸得乾乾淨淨。

  對面,晏禮發出一聲輕笑。

  傅展行瞥她一眼,倒是沒有說話。

  ---

  將這場聚會應付完,裴奚若原本以為自己能走了。

  沒想到,司機拉著她,在申城的輝煌燈火中,轉了一圈,又一圈。

  她終於反應過來,「傅展行,你要帶我去哪?」

  傅展行沒有說話,將他的手機遞過來,放在兩人中央的儲物盒中,點了一下。

  沈思妙的聲音傳出來。

  「表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覺得凡伊姐那副畫很好看,她自己也說,是非常喜歡的畫,還沒送出去參過展呢。剛好你又不稀罕,我當然就問你要了。我也不知道搶的是表嫂的展位啊。」

  一條播完,她點了下一條。

  「是,我那天是故意提了一嘴…我這不是想讓表嫂以為你和凡伊姐關係好嗎…」

  「表哥,表哥你回我個電話?你不會真的不讓我去公司實習吧!!我真的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聊天頁面顯示,沈思妙打了好幾個語音電話,傅展行都沒接。

  裴奚若瞄了眼時間,這番對話,發生在前幾天。

  怎麼說呢。

  心頭升上了一點點、非常微妙的感覺。

  知道不是他幹的之後,好像突然,鬆了口氣。

  裴奚若還沒來得及細細分析自己的心路歷程,就看男人收回了手機,淡淡瞥來一眼,「裴小姐,在把我想成卑鄙小人之前,是不是應該先當面對個質?」幸好他後來仔細追溯,最後想明白她態度驟變,始於家族聚餐那天。

  這興師問罪的語氣,裴奚若無言以對。

  現在想來,怪就怪,一切都太巧了。

  那陣子,剛好傅展行對她說過一句暗藏深意、一不小心就可以理解威脅的話。剛好,裴母和二伯母,都不約而同瘋狂催她回國。又剛好,董凡伊和他,有著青梅竹馬的交集。

  加之傅展行從說服她結婚起,就是一副心機叵測、步步為營的樣子。

  她自然以為他是罪魁禍首。

  哪成想,事情還能反轉成這樣。

  這種關頭,裴奚若只想揪出那個美術館負責人問一句:沈思妙怎麼能算傅家人!她應該是沈家人才對。

  「我……」裴奚若自知理虧,視線在車內亂飄,最終決定道,「我給你賠禮道歉。」

  「怎麼賠?」他明顯不打算讓這事輕飄飄過去,「裴小姐今晚,害我輸了不少錢。」

  他這樣一個霸總,還在乎這點小錢?

  別是趁火打她的劫吧。

  裴奚若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先強調,「要錢沒有的。」雖然簡星然支付給她一筆不菲的報酬,可她要存起來做私房錢。

  「那裴小姐就記住我的長相好了。」他似是早有預料,提議。

  「為什麼?我後來又沒有把你認錯過。」裴奚若不服。

  傅展行碰了下佛珠,不動聲色,「那就賠錢。」完全是不講道理的債主模樣。

  裴奚若噎了下。

  這是什麼死亡二選一。

  最終,她還是選擇對現實屈服,一字一頓、笑眯眯地看著他說,「好,我從今天開始,一定天天看著傅先生,一定好好記住你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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