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裴奚若還記得,自己做過的那個夢。
夢裡的她,是只洞中的狐狸精,專挑清冷俊俏的書生下手。而那書生,恰是傅展行的模樣,沉靜如水,面容清漠。
山廟那夜,她引/誘他時,好像無師自通。
而這晚,她終於真實地體驗了一把。
然後發現,夢中的自己,果然好有眼光啊。冷靜自持的男人,理智被她打碎時,眸色燃燒、翻湧,真的很香。
香完了,她像一隻饜足的女妖,靠在他肩頭,得了便宜還賣乖一般道,「手酸死了。你要給我揉揉。」
傅展行牽過她的手,另一隻手掌心順勢抵住她後脊,將人帶過來圈在懷裡,低頭吻了她一下。
男人氣息清冽,又混了些纏/綿/悱/惻的味道,侵/占她所有的嗅覺。
「這樣你是不是舒服多了呀?」她唇被親得紅嫣嫣的,不忘邀功請賞。
他喉嚨輕滾,音色尚未恢復清明,「嗯。」
其實還遠遠不夠。
她生疏的動作,不得章法,好奇又大膽的眼神,卻處處透著不自知的天真嫵媚,堪比春/藥,一直在融化他的理智線。
要不是諒她生理期又感冒,他怕自己真會連哄帶騙,把她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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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廝/混得有些晚,忘了拉上遮光窗簾。
迷迷糊糊時,眼皮有些微微的刺痛,睜開眼,室內光線泛白,清朗朗的一片。
平城的冬季,不開太陽時,就是這樣不陰不陽的天氣。
裴奚若抻了個懶腰調整睡姿,才發現,男人已經醒了,在她有所動靜的那一秒,他將她摟進懷中。
她臉頰觸到他堅硬的胸膛,鼻尖湧來他身上熟悉的氣息,一股雪松檀木香。
這種味道,讓人的記憶回到拉普蘭區,荒涼的雪原上。
很冷。卻是她和他感情升溫之所。所以,還是很讓人喜歡的一種味道。
「傅展行…」一開口,裴奚若就發現自己嗓子好多了,連鼻音也褪了不少,聲線一下就雀躍起來,「你不用去工作嗎?」
習慣了好幾次一覺睡醒他都不在床上的日子,忽然相擁著醒來,倒是有些不適應。
不會是被她勾住,無心早朝了吧?
「還早。」他顯然也聽出了她的聲音,「感冒是不是好點了?」
「是呀。」她眼梢彎起來,湊近了語氣神秘,「忘了和你說,我是狐狸精。」
「嗯。」他早就發現了。
「所以你昨晚,其實是被我采陽補陰了,所以我感冒才好這麼快。」她後話在這裡。
「哦?那補夠了嗎?」
裴奚若剛想開口,忽然敏銳地感覺到了某種危機。
差點忘了,眼前這個可不是山廟裡的清純書生,而是個假和尚。說不定,她的調/戲,正合他意。
不能細想,一想,手又酸又痛,還帶著讓人臉紅心跳的熱度。
她連忙往邊上退了退。
傅展行一笑,不動聲色問,「不補了?」
她把被子抱得緊緊的。「不了不了。太補我怕流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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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是周末,傅展行處理完公事,走出書房。
柏嘉府這兒是大平層設計,一百多平的大橫廳,義大利手工沙發皮質柔軟,視野開闊,作為平日的休閒區,深得裴奚若的喜愛。
她此刻就躺在沙發里,看一部泰劇。
傅展行有印象。
這部劇,她在芬蘭時就在追了。有一次視頻卡住,他瞟見一眼,剛好看見一個大濃妝女人張口罵人的鏡頭,怒目圓睜,很是誇張。
她似乎偏愛這種矛盾激烈的電視劇,他十次路過,九次主角都在罵人。雞犬不寧的。
傅展行走過去,坐到她身邊,自然而然吻了下她。
「這劇有意思?」
「特別有意思,」裴奚若看得津津有味,不忘跟他描述一下劇情,末了期待道,「怎麼樣?是不是很狗血、很刺激?」
傅展行只覺這個真假千金搶男人的故事,還不如她繪聲繪色的表情有意思。他附和道,「嗯,刺激。」
她滿意地笑起來,「而且主角還不換髮型,特別好認。」
兩人就這樣,靜靜看了會兒電視。
有情人坐在一起,哪怕只是看個電視,都免不了一番耳鬢廝磨。
一個綿長的吻結束,裴奚若早已無心看什麼泰劇。這嘰里呱啦的背景音,對眼下的浪漫,是一種破壞。
她摸到遙控器,把電視關了。
窗外霧蒙蒙的天色散開,罕見地出了太陽。
這是平城市中心的高層住宅,不遠處就是金融大廈,陽光映在玻璃上,粼粼閃著光。恍惚中,竟有種春日暖融融的感覺。
見裴奚若望著窗外出了下神,傅展行隨之看過去,「要不要出去?」
「去哪裡呀?」她回過眸來,眼中閃著興奮,「約會?」
在一起後,兩人大多數時間,都窩在房間裡,還沒有正兒八經的約過會。
婚前那種見招拆招的不算。
裴奚若還有點期待了。
看她雀躍的樣子,傅展行也不由得一笑,「嗯,你想去哪裡?」
她早有想法,彎唇一笑,「騎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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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見到「美女」,裴奚若還有點想念了。
這匹她認養的馬,顏值不減,雪白皮毛,還是那樣光滑矯健。
俱樂部的工作人員是第一次見到傅展行,只見男人容貌清俊,西裝革履,看著便是一位商業精英。女人則花枝招展,一頭粉發又妖又個性。
光看外形氣質,那是相當的不搭。
然而當他們說起話來,眼梢眉梢流露出的神態,又很自然親近。
這樣看著,又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了。
裴奚若騎了一圈,就踩著馬蹬下來。工作人員則將馬牽走。
這間馬術俱樂部還是以供富人消遣為主,平日裡來的多是些白富美、公子哥兒,養幾匹馬,拍幾張照,更像是一種身份象徵。
裴奚若第一回來時,還有點新鮮感,第二回,就覺得不夠刺激了。
傅展行便打電話,聯繫了一位朋友的私人馬場。
馬場在荒郊野外,一片黃褐色的草原,圍欄是紅棕色的木樁。跟市中心的繁華,形成鮮明對比,仿佛置身於另一座城市。
傅展行跟這位朋友因商事往來結識,後來,兩人相逢港城賽馬會,這才逐漸有了些交情。
聽聞賽馬會,裴奚若很新奇,「我還沒有去過。」
「下次讓阿行帶你去,」朋友哈哈一笑,「他眼光厲害的很,沒有一次不贏的。」
她抬頭看向身側男人。
傅展行問,「想去?」
她自然是點頭。
「那下次帶你去。」
裴奚若立即期待滿滿,挽起他胳膊,不忘加一句,「你那麼忙,不許耍賴啊。」
他輕哂,「到底是誰喜歡耍賴。」
「……」
朋友在旁邊看著,感慨萬千。
他還記得自己剛認識傅展行的時候,只覺對方性子淡得很,旁人來賽馬會,免不了熱血上頭,沸騰激動。
他卻始終淡定,像是打發時間來的,與人群格格不入。
也有所聽聞,他商事上的手段,殺伐果決。對女人,卻沒什麼耐心。那會兒有人有求於他,往他房裡塞了一位容色艷麗的人間尤物。
卻被保鏢拎著扔了出去。最後,合作也沒談成。
朋友原先以為,這是他們這類位高權重的人,不想讓人察覺到自己的軟肋,在外人面前,不願表現喜惡。
今日見到裴奚若,才明白,不過是因為那個軟肋沒出現。
他覺得挺欣慰。
原先就有女人跟他說,傅總像一彎冷月,對什麼事都寡淡疏離,不像在人間。如今,這彎月,終於被拉進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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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打滿算,這也只是裴奚若第三次騎馬。
她換上馬術服,心裡還在想著,等一下,要怎樣邀他共騎。
想想就好浪漫。
出了更衣室,一眼看到,傅展行已站在一匹白色駿馬的旁邊,穿著黑色的馬術服。
見慣了他西裝革履的樣子,冷不丁,看他換上筆挺的馬術服,身姿孤拔,在冬季的冷風中,有種別樣的冷淡清雋,心臟竟然也撲通亂跳了下。
而且,那肩,那腰,那腿,形狀也太完美了,無一不蘊含著力量感。
裴奚若走近,不由欽佩地一抱拳,「我現在相信你以前是校霸了。」
傅展行扶著她上馬,手臂很有力量。「我可沒說過自己是校霸。」
「在我們這種好學生眼裡,會打架的都叫做校霸。」她笑眯眯的,「喔,帥哥校霸愛上我。」
自從他向她坦誠,自己並非一直都很模範之後,她就以「好學生」自居,把他當反面人物了。每每說起,小表情都很得意,好像這樣能改變自己是個學渣的現實。
她樂意,傅展行也就由她。
他也跟著上馬,將她圈在懷中,「這是你昨晚看的小說?」
「你怎麼知道?」她詫異地側過頭。難道傳說中的讀心術又一次發功了?
「猜的。」
她前一天看了什么小說、電視劇,第二天,就會把劇情往自己身上套。在拉普蘭小木屋時,還腦補過萬一自己是個假千金,他還會不會愛她。
當時他回,「你現在也沒真到哪裡去。」哪家的千金,會翹著腳在沙發上看電視,吃了零食不扔袋子。
她表情卡了一瞬,隨即一拍手掌,恍然大悟的樣子,「也有道理。所以你愛的果然是我出色的外表,和人格魅力。」
他笑,摟過她吻了下,「是。」
就喜歡她這個樣子,是不是千金又有什麼所謂。
十二月末的平城很冷,尤其是郊外,冷風吹起來,掃過人臉,簡直能劃出密集的細痕。
裴奚若側過臉,貼著男人的胸膛。
帶她初初適應過之後,傅展行讓馬跑得稍微快了些。這樣,容易刺激大腦皮層,促進熱量產生,抵消寒冷。
果然沒一會兒,裴奚若就從他懷裡出來,直面呼嘯的寒風了。
白色駿馬在草原上疾馳了好幾分鐘,傅展行輕勒韁繩,讓它腳步慢下,悠悠帶她閒走。
裴奚若靠在他懷裡,聲調懶懶的,「傅展行,你怎麼什麼都會啊。」
他答,「以前為了讓自己能靜下心,什麼都學了一點。」
下棋、觀星、練字。起初靜過了頭會覺得壓抑,就通過騎馬疾馳,來維持平衡。
「聽起來,校霸以前很狂躁。」裴奚若若有所思。
此刻,四周很靜,遠處幾匹馬拴著繩,在悠閒踏步。天高,雲也淡,風吹過來,是恰到好處的涼爽,叫人心曠神怡。
他稍頓,「我以前……」
恰在這時,一陣手機鈴突兀響起。
裴奚若知道他忙,也沒太在意,只當是公事電話。
她微微仰頭,枕在他的胸膛,在陽光下,愜意地眯起眼。
距離很近,傅展行也沒刻意迴避,於是,電話那端的聲音,就這麼傳了出來。
「傅總,剛才托養中心來電,說傅先生他,好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