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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穿波點的

2024-09-01 11:35:56 作者: 焦糖冬瓜
  溫酌不是很明白遊戲的吸引力。

  他在小鎮上讀的是寄宿高中,身邊就有很多同學沉迷於遊戲。

  學校方圓百里,只有一個網吧,晚上班主任查寢找不到人,直接去那個網吧里逮人就好了,然後鬧個雞飛狗跳。

  第二天早晨溫酌背著書包從寢室里離開的時候,可以看見一排網癮少年慫得跟鵪鶉一樣站在那裡被班主任訓話。

  溫酌由始至終都沒有對遊戲有過一丁點的興趣,因為他很清楚,想要遠離那個酗酒的父親,唯一的方式就是讀書。

  而現在讀了大學,他對面鋪上也住著一個重度網癮少年,抱著手機,各種姿勢打遊戲。

  他盤著腿,眼睛睜得圓圓地看著屏幕。

  沒多久,他咬了咬下唇,整個人都翻轉過來,兩條腿架在牆上,半個腦袋橫到了床的外面,死命地摁著手機。

  寬大的運動褲腿落了下來,他微微側一側身,就能看見一點點黑色的小平角。

  「啊啊啊……垃圾!真是垃圾!連我都帶不動你!裝什麼軟妹子啊!別以為爺爺看不出你這隻菜鳥是公的!」

  溫酌靠著自己的床頭,手裡捧著的是從教授那裡借來的資料。

  明明該用心看書,但是他卻難以自制地將臉微微側過十五度。

  衛凌架在牆上的腳動了動,腳趾勾了起來。

  這傢伙明明很喜歡運動,什麼籃球、游泳、山地車,幾個小時前還曬得紅彤彤的,這會兒就白了。

  他的腳背比其他地方更白,隱隱能看見淡青色的血管。

  這時候,衛凌又把一條腿放了下來,大大咧咧地岔著,垂在床外面的短髮因為剛洗過澡而很蓬鬆,隨著他手上的動作而輕輕晃蕩。

  「衛小凌,你這遊戲姿勢很銷魂啊,提醒你一下注意影響啊!我都看到CK的logo了!」宿舍長李健喜從衛凌的床下面走過去,順帶捏了一下衛凌的頭髮。

  「我才不穿CK呢!那麼燒氣!」衛凌嘴上嚷嚷著,仍然很全神貫注地打遊戲。

  「那你穿的是什麼啊?別告訴是花花公子啊!」另外一邊的楊照榮很感興趣地趴到了床邊。

  衛凌終於把手機給扔了,露出倨傲的表情:「你們聽好了!」

  「我們聽著呢!」

  「國貨之光——三槍!」衛凌高聲道。

  「啊?不可能吧?給大伙兒看看!」

  「看就看!」

  衛凌還真就拉下來給所有人看了。

  深灰色純棉質地,三槍的品牌標誌。

  其他人哈哈鬨笑了起來。

  溫酌就那麼看著,一直沒有說話。

  衛凌感覺到了溫酌的視線,忽然感覺到了莫名的羞澀,趕緊把睡褲給拉起來。

  「你看看,衛小凌同學,你這個不雅觀的行為已經嚴重影響到寢室里其他人的心理健康了!」楊照榮笑嘻嘻地說。

  「溫酌你別介意啊,衛凌就那性子,想一出就是一出了,哈哈哈!」

  這時候,溫酌開口了:「這條短褲你從哪裡收來的?」

  「啊?就……就那個位置啊!」衛凌指了指宿舍里專門晾曬貼身衣物的區域。


  上面還掛著幾個衣架子,楊照榮從他的鋪上下來的時候,後背還經常會被掛到。

  溫酌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但是宿舍里其他人忽然有了不好的感覺。

  「衛小凌同學,你不是說要從周一積攢到周七,一次洗一周嗎?所以根據我的計算,你哪裡來的乾淨褲子換?」熊驍用「你好好想想」的表情看著衛凌。

  「媽呀——我想起來了!今天中午我本來要洗褲子的!然後忽然被一個妹子約了上線打遊戲!然後我就忘記洗了!」

  衛凌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看向溫酌。

  所有人都向衛凌投以同情的目光。

  但是很快這種同情又被興師問罪所取代。

  「衛小凌,你可以啊!今天下午哥哥讓你帶一帶,你說你要洗褲子不然晚上沒得穿!怎麼跟妹子打遊戲就有時間,跟哥哥你就沒時間了?一個下午我被人打回了青銅你知道不知道?」黃展差點沒把床頭桌給拍散了。

  「是啊,小凌子,你最近是真的皮癢啊。我們跟對門寢室對戰,叫你來幫把手,你也說你要趁著中午太陽大把一周的褲子都洗掉,不然就要做『光電俠』!你到底是嫌棄我們水平太Low?還是你這人就是這般見色忘義?」

  這回連宿舍長李健喜都怒了。

  衛凌一下子體會到了什麼是四面楚歌。

  他立刻從床上爬了下來:「那啥……我去拯救我的七色彩虹!有事兒晚點聊!」

  「七色彩虹是什麼?」熊驍問。

  「還能是什麼?周一到周日,每天都是新顏色,他的三槍啊!」楊照榮回答。

  一直沉默著的溫酌難得開口了:「他剛把手機和充電寶都帶出去了。」

  兩秒鐘的安靜之後,黃展又狠狠拍了一下床頭桌:「這小子是想死吧!我看是周一到周日,他每天都想要新打擊!」

  「捶死那個慫包!還敢跑!」

  衛凌一直在外面晃蕩到了晚上一點多才回來。

  因為第二天是一位古板老教授的課,大家都要早起,所以基本上都睡了。

  衛凌偷摸摸進來的時候,拿著一個小盒子,他正要放到溫酌的枕頭邊,忽然被對方一把扣住了手腕。

  衛凌整個人就像給高壓電鎮了一下,他正要向後退,但是溫酌的手指力氣大得很,扣得緊緊的。

  「你幹什麼?」

  雖然溫酌的聲音不大,但是卻很有威懾力。

  「我……我穿錯了你的褲子,我去買了一條新的給你……這個跟我的花色不同,應該不會再穿錯了。」

  衛凌笑了兩下。

  從溫酌的角度看過去,又慫又傻,但架不住他生的好,再慫再傻也不讓人討厭。

  真的跟狗子一樣,溫酌差點沒忍住摸他的腦袋。

  「你留著自己穿吧。我不穿波點的。」溫酌說。

  「啊?不怎麼知道是波點的?這麼黑燈瞎火的你都看得清?」

  「你說了跟你的花色不同。你就差波點的。」

  衛凌忽然笑了,腦袋湊的進了點,他個子高,踮起腳,下巴就快放在溫酌的床沿上了:「你有觀察過我穿什麼褲子?」


  「我是看到了你泡在盆子裡的那一堆。」

  「哦,那好吧。」衛凌把那個盒子摸走了。

  他轉身剛要爬上鋪,忽然周圍的人都坐了起來,打開手機,手電筒直照,驚得衛凌差點從鋪上摔下來。

  「衛凌——你好大的『刀割蛋』!畏罪潛逃三個多小時!」黃展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床頭桌。

  「刀割蛋?那是什麼?」

  「刀割,就是dog!刀割蛋就是『狗膽』!」熊驍搖了搖頭,真是受不了黃展的方言版Chinglish。

  衛凌一開始被手機電筒晃到睜不開眼,這會兒適應了,狗膽也肥了。

  他直接爬回了自己的鋪,被子一拉。

  「本帥不跟你們玩了!本帥要睡覺了!我在外面也被蚊子叮了十七八個大包,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們別得理不饒人,差不多得了。」

  說完,翻個身,就要睡覺了。

  其他幾個人面面相覷,潛台詞就是——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然後這兩天,衛凌依舊瘋狂打遊戲,更重要的是仍舊「沒時間」帶著其他室友飛。

  大家都在私下議論,衛凌絕對是要脫單了。

  「誰跟你們說在遊戲裡跟你撒嬌的一定是軟妹子啊?還有可能是半獸人啊!」

  「還有可能是小學生!約麥當勞見面,衛凌負責請人家吃兒童套餐!」

  他們只能酸酸地看著衛凌在遊戲裡帶妹子。

  周六,溫酌去做家教。這份家教的工作,是曹教授介紹的。

  他已經做好了這份家教工作保不住的準備了。

  他帶的學生是一個快中考的男孩子,叫方潤。

  方潤不是不聰明,就是玩心大,很有自己的想法。

  大概是溫酌為人處事不圓潤,不會說好聽的話也不知道怎麼跟這個年紀的孩子溝通,方潤在跟了他半天之後,每次溫酌去輔導,方潤就逃跑。

  方潤的父母只能很委婉地對溫酌說,如果這周方潤還是不肯接受溫酌的話,為了孩子的學習考慮,只能換家教了。

  但是讓溫酌沒想到的是,今天方潤不但在家,而且乖巧的很。

  溫酌講題,他都垂著眼聽得入神,還做了好幾套題,甚至主動問了問題。

  方潤的父母高興的差點沒老淚縱橫了。

  溫酌走的時候,方潤還跟在他身後問他下周什麼時候來,態度簡直大轉彎。

  這份家教的工作算是保住了,說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那是假話。

  溫酌去了趟超市,買了點東西,上公交車的時候正好路過一個麥當勞。

  一抬眼,他瞥見了方潤就坐在窗邊,畢恭畢敬地給人薯條上擠番茄醬,還殷勤地給對方的可樂里杵吸管,服務之周到,簡直不可思議。

  而方潤對面坐著的,竟然是衛凌!

  衛凌戴著太陽帽,穿這款大的運動T恤,襯得整個人更白了,但是並不纖細,他的小臂修長緊實,一看就經常打球。

  溫酌從來對別人的事情不感興趣,膽這一次他還是忍不住走了進去,在不遠處坐下。


  「老大!老大!我們幾個今晚上要跟隔壁學校的PK!他們裡面有個傢伙搶了我兄弟的女朋友!所以這一場我們一定要贏!你會來幫我們的吧?」方潤眼巴巴地問。

  衛凌拽拽地吸了一口可樂:「你今天好好上課了嗎?」

  「有!我今天上課可認真了!」

  「溫老師講課怎麼樣?」

  「之前覺得他這個人驕傲的不得了的樣子,看見就討厭……其實今天聽課聽下來,他講的確實很好懂。」方潤嘿嘿笑了兩下。

  衛凌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什麼叫做驕傲啊?那個叫做『高冷』,你要明白這是一種非常高級的氣場,女孩子就喜歡這種的。你好好學學你溫老師的氣質。」

  「哦……」

  「而且人家有驕傲的本錢。高考理綜,他拿了滿分。把你學校老師叫去做高考理綜,還未必能拿滿分呢。他不驕傲,難道你這個裝女孩子騙高手帶你打遊戲的Low貨驕傲?」

  「啊?他那麼厲害呢?」

  「廢話。」

  「那他厲害還是你厲害?」

  「他厲害。」衛凌回答。

  「你向著他,真沒意思。」方潤癟了癟嘴。

  「小潤子,哥哥告訴你一個我摸索了十八年零九個多月的人生哲理。」衛凌說。

  「哦,也沒比我多幾年。你說吧。」

  「執著認真的人,比聰明人更難得。我覺得我比溫酌聰明和討人喜歡多了,但是我知道在未來,我遠遠達不到他的成就。因為我比他容易分心,我沒有他專注。」衛凌看著方潤的眼睛說。

  「哦……」

  「你不是討厭他的驕傲,你只是感覺到了他的這個優點,而自己又做不到,所以你心裡酸罷了。」衛凌笑了。

  「我才沒酸呢!」

  「哦哦哦,好好,你沒酸。哥請你吃冰激凌!」

  「我的對戰你別忘了啊!」

  「那你也不許逃課了啊!兩個條件,溫酌的課你給我老老實實地聽,還有期中考試必須進步,不然我跟你一拍兩散,我見你一次殺你一次,殺到你不敢上線!」

  衛凌抬著漢堡,冷冷地看了方潤一眼。

  方潤立刻給震住了,點頭點得跟個鵪鶉一樣。

  「我知道了,我會認真聽課的啦!」

  溫酌回了學校,才知道方潤逃課的事情是曹教授不經意跟衛凌提起來的。

  衛凌當時就說自己可能有辦法讓方潤乖乖地聽溫酌講課。

  這個辦法,其實就是帶著方潤打遊戲。

  衛凌很厲害,讓方潤在同學面前很有面子,這小子得了便宜,就得乖乖聽溫酌上課。

  這幾天,衛凌「背叛」寢室里眾位兄弟的原因,就是去帶方潤了。

  那天晚上,衛凌打遊戲打到十一點多才回來。

  一進寢室的門,就發現自己新買的那條小波點被洗了,就掛在寢室里。

  「唷?誰洗了我的小波點啊?」衛凌歪著腦袋問。

  「溫酌啊?不是你賠給他的嗎?」楊照榮問。

  「所以……他是打算收下了?波點好啊,波點妙,波點獨一無二,波點不會被穿錯!我就說嘛——什麼都逃不過真香定律!」衛凌笑嘻嘻地說。

  這時候,溫酌端著漱口杯進來,冷冷地說了句:「你藏在柜子下面七天沒洗的襪子,已經餿了。」

  「哈?」衛凌愣在那裡。

  接著,又是來自一整個寢室的討伐。

  「我就說我一直聞到什麼味道啊!你這是毒害全寢室啊!」

  「你這是放毒氣啊!」

  「我的天啊,你攢那麼多襪子是要養蘑菇嗎?」

  「我洗!我現在就去洗!哎喲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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