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凌經常在寢室里吹噓自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溫酌倒也覺得確實,這小子生了一副好皮相,又會哄人,按照楊照榮的說法,衛凌就是花心小渣男的標配。
那天溫酌從自習室回來,就看見衛凌早早地爬到床上睡覺了。
他背對著牆,蜷著腿,就露了一小截腰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溫酌覺得這小子看著有點兒可憐。
最重要的是,溫酌知道他沒睡著,因為沒聽見他的鼾聲。
沒過多久,他們宿舍長李健喜就風風火火跑進來了,一看衛凌窩在自己的上鋪,就扯了一把他的後腰,衛凌也不回頭,拽著褲子不撒手。
「二喜!你是不是瘋啦!拽我褲子幹啥!」
即便這樣,衛凌還是面朝牆壁窩著,一看就是有問題。
「衛小凌!你翅膀長硬啦!跑去和張文舟干架!你很可以嘛!」李健喜順著梯子向上爬。
衛凌立刻撈起枕頭砸了李健喜一把:「知道爺爺不爽,就別惹爺爺了!」
李健喜知道凡事要點到即止,再繼續下去,衛小凌恐怕真的要哥斯拉爆發了。
但是溫酌不習慣了。
因為衛凌太安靜了,他連手機都沒拿出來玩,遊戲也不打了,就那麼窩著,像是一隻被獅子欺負過了的貓仔。
那叫一頹然。
溫酌還是按部地去了圖書館。
學校論壇里把衛凌和隔壁班張文舟開架的事情傳了個沸沸揚揚。
張文舟畢竟是作為體育特長生被招進來的。
那渾身的腱子肉,一拳打下來,有幾個人扛得住啊。
到底是什麼事,能讓衛凌敢於挑釁張文舟啊。
有人說,是張文舟的女朋友看上了衛凌這個小白臉,微信上撩了幾句,被張文舟發現了,於是就被張文舟給教訓了。
也有人說是因為衛凌的腦袋上頂了一片青藏高原,所以才跑去和張文舟火拼。
雖然一整個寢室的人都以為是衛凌單方面被張文舟碾壓,但是現場的人都說是衛凌眼珠子都快爆出來了,把張文舟揍得找不到還擊的點。
十點多的時候,溫酌收拾了書包,走在回寢室的路上。
大概真的是冤家路窄,張文舟和他幾個兄弟拎著烤串在回寢室的路上走。
哦,也不算冤家路窄,回寢室都這個方向,應該叫做殊途同歸。
「大舟,你今天被那個小白臉兒給揍上我們校園論壇頭條了!一直置頂呢!」張文舟的兄弟們也都是體育特長生。
小白臉估計是指衛凌。
溫酌記得,在一堆打籃球的人裡面,衛凌白得很顯眼。
張文舟一聽「得了吧!誰知道那神經病怎麼忽然掄拳頭了!真他麼的倒霉!別再讓我遇上他,見一次我揍他一次!」
「我好像聽說了,小白臉和那個溫酌是同寢,是不是因為這個所以他才跟你干架啊!」
張文舟火了:「他是溫酌的客戶還是怎的?那麼維護溫酌!」
「客戶?啥客戶?」
「你們沒見過那個溫酌吧?長得賊漂亮!我好幾次看到他從豪車山下來!有男的開車送他,也有女的開車送他。你們說咋回事兒?」
「我說大舟,你是不是在計較你前女友看上溫酌了?你都知道你前女友最大的愛好就是給你編織綠帽,你咋還放不下呢?」
張文舟被兄弟戳穿了,實在下不來台,繼續嘴硬:「我不是放不下!
溫酌對於別人的詆毀,向來不以為意。
但那天晚上不知道為什麼,他很介意。
「喂,你叫張文舟是嗎?」
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張文舟一回頭,就看見溫酌把背上的書包隨手往地上一扔,長腿一邁,走了過來。
「溫……溫酌?」
溫酌的周身有一種凜冽的氣場,張文舟的兄弟們下意識向著兩側讓開,就跟特地給這兩人讓出交涉的空間。
走近了,溫酌才看清張文舟的臉,左眼烏青,右邊的顴骨還腫著,看來衛凌下手是真的狠。
籃球打得好跟打架能揍倒張文舟這種很虎的傢伙是兩回事兒。
張文舟也就是在前女友的朋友圈裡見過溫酌,覺得他也就是個偶像劇里小鮮肉的長相,但沒想到人真的走到自己面前了,才發現溫酌根本不是自己想像中的白斬雞。
溫酌的手冷不丁伸了過來,一把就掐住了張文舟的臉頰,疼得張文舟眼淚差點掉下來。
「看來衛凌已經在你臉上劃定地盤了,都沒我可以上色的空間了。」
張文舟真的沒有想到,溫酌的手勁兒這麼大,自己揮了他一把,溫酌都沒怎麼晃悠。
其他的兄弟們看到這情況,隱隱明白張文舟是踢到鐵板了,趕緊上來打圓場。
「誤會!都是誤會!大舟他就是嘴欠!」
「是啊!是啊!這麼多人看著呢,我們沒關係,溫酌你在教授那邊的口碑可是很好的,別讓教授們知道了啊!」
許多回宿舍的人都駐足看了,一個張文舟不算什麼,向來和旁人不打交道的溫酌竟然出手了,那可是大新聞咯。
被這麼多人看著,張文舟巨沒有面子,血蹭地一下沖腦袋頂上去了。
他扣住溫酌的手腕就想把他給壓到地上去,但是沒想到溫酌反應快的很,一擰一收,再一推一摁,張文舟的胳膊就壓在自己後背上,疼得冷汗都冒出來了。
「哎喲!大舟他是打網球的,你別傷著他手!」
幾個人想要來開溫酌,溫酌都死死摁著,絲毫不為所動,張文舟的青筋都快爆出來了。
「你到底想……想怎樣……」
張文舟疼得上氣不接下氣,溫酌的神情太冷了,張文舟不得不擔心對方是真的要折了自己的胳膊。
「你想說我什麼都隨便你嘴欠,但有一點,你下次敢再碰衛凌一下,你以後這條胳膊就別要了。」溫酌說。
張文舟不甘心地吼:「那他衝上來揍我,我還讓他揍啊?」
「我說了,你再碰他一下,這條胳膊我一定收下。」
溫酌的聲音並不兇狠,但是聽在張文舟的耳朵里,卻很有力度。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快放手!」
溫酌這才鬆開了手,拎了自己的包,只是這一次他沒轉身回宿舍,而是去了別的地方。
張文舟站了起來,還想說什麼,旁邊的兄弟趕緊制止他。
「你差不多點得了啊!小心把那閻王爺又招惹回來!」
「那他什麼意思啊?如果衛凌那小白臉跑來揍我,我還讓他揍啊?」
「你不會跑啊?」
「我幹嘛要跑?又不是打不過!」張文舟喊了出來,充滿了委屈。
「那你就……你就只能挨揍了。」
「還說?你們這幾個傢伙,怎麼不幫我揍他丫的!」張文舟抬了抬肩膀,生怕自己的胳膊真的出問題。
「怎麼幫你啊?溫酌動作那麼快,誰反應得過來?」
「而且我們後來也有幫你拉開他啊,這不是……拉不開嗎?」
溫酌去了趟學生食堂,問食堂阿姨要了一個煮熟的雞蛋,然後回了宿舍。
李健喜他們早就都回來了,抱著手機躺床上開黑。
至於衛凌,還是蔫不拉嘰地躺在床上。
這讓全體室友們睡前一小時的娛樂時光都不怎麼得勁。
這時候,溫酌回來了,把書包一放,走到了衛凌的床頭,把雞蛋從床頭架放了進去。
衛凌就跟得了什麼寶貝一樣,死狗一樣的忽然活過來了。
「溫酌!你對我真好,還帶了雞蛋給我!」
這話立刻惹了眾怒。
「衛小凌,你什麼意思啊?剛哥泡了番茄牛腩面,端你面前了,你一副林黛玉的死樣子,算怎麼回事?」熊驍把床頭桌拍得啪啪響。
「我不吃番茄牛腩面,只吃紅燒牛腩味的。」衛凌一本正經地說。
「我還拿出了我珍藏多年的德芙巧克力給你……」
黃展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衛凌打斷了:「珍藏多年?得過期多久啊?」
「那我還給你帶了稀飯呢?」李健喜涼涼地反問。
「大晚上吃稀飯,連根蘿蔔乾都沒有怎麼下飯嘛!而且還會起夜!」
「那我的進口黃油餅乾呢?為到你嘴邊了,你也不吃!」楊照榮好笑地問。
「床上吃餅乾,會掉渣啊……」
「掉渣?昨晚上是誰躺床上吃脆皮蛋卷的啊?」
衛凌終於開口說話了,大家也都安心了,只是衛凌還是側著身,就是不肯轉過來。
眼看著他就要拿著雞蛋往牆面上敲,溫酌伸長胳膊一把將他的手扣住了。
「你幹什麼?」溫酌問。
「吃雞蛋啊。」衛凌理所當然地說。
「這個雞蛋不是給你吃的。」溫酌說。
「啊?那肯定不是讓我孵小雞仔的吧?」
「給你敷眼睛的。」溫酌鬆開手,放了書包就去洗漱間了。
「敷眼睛?敷什麼眼睛?」
和衛凌的鋪挨著的李健喜爬了過來,非要把衛凌給擰過來。
「我嚓——是誰?是誰把我們衛小凌的眼睛給打腫了?」
聽見李健喜這麼說,其他人也都下了鋪,爬了過來。
「你們走開!我又不是熊貓!看什麼看!」
衛凌左推右推,無奈他被打腫的眼睛太有吸引力了,全寢室都想看一看。
「哎呀!肯定是方文舟那孫子打的!明天我們就去給你報仇!」黃展把袖子一撈。
「真的?」衛凌眯著眼睛,總覺得後面的話肯定不是好話。
「當然是真的!我們還沒出手揍你,你的第一次就被方文舟給奪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對,就是!」
「哎呀……」衛凌倒回去,他知道自己熊貓眼的消息明天肯定傳遍整個系。
「別難過啊,衛小凌,就算你被人揍出了熊貓眼,還是我們整個系最靚的仔。」
衛凌不想說話了,揣著溫酌給他的雞蛋,繼續面壁。
等寢室里終於安靜下來了,溫酌也回到自己的鋪上了,就聽見衛凌咔嚓一下,還是在牆上把雞蛋給敲了。
「你不敷眼睛了?」溫酌輕聲問。
大概是熄燈了,衛凌不在乎別人看到他的熊貓眼了,這才慢悠悠轉過來。
他半邊臉陷在枕頭裡,眯著眼睛朝溫酌笑了一下。
「你給的雞蛋,還是吃到肚子裡才能完全發揮作用嘛!」
「我不在乎別人對我的看法,所以你也不用因為別人的看法而去打架。」溫酌說。
「啊?」衛凌一副沒聽明白的樣子。
「我說張文舟。」
「張文舟?誰?」衛凌把人給揍了,還不知道對方是誰。
「把你揍成熊貓眼的那個。」
「你沒看見,他被我揍得更慘!」衛凌立刻給自己辯解。
「我知道。」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去跟張文舟打架。
我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但我在乎想要保護我的人。
「哦,你知道就好。」衛凌拉過被子,就要睡了。
你知道我比張文舟厲害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