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坐上馬車,蕭逐野舒坦地將蘇檀往懷裡一摟,那個一個容光煥發。
蘇檀瞧著他這幅「苦盡甘來」的模樣,忍不住笑著拍了他一下,「蕭平津方才定是在想,好一對小人得志的夫妻兩。」
蕭逐野瞬間睜開眸子,原本想說蘇檀怎地對蕭平津還直呼其名了,這在他看來多少是有些親昵了。
可聽完蘇檀接下來的話,唇角的笑容便再也藏不住,輕哼一聲:「他那是羨慕嫉妒。」
蘇檀:「……」
好一個志得意滿啊!
蕭逐野可不管,他今日是真高興,要說就去說罷,橫豎又不會少他一塊肉。
頓了一下,又道,「作為弟弟,也該為他看看可是有哪家的貴女適合。」
說著,他腦海里靈光一閃,伸手敲了敲馬車,「七寶,回去再讓人送一份賀禮去給大皇子。」
蘇檀:「你今日上午不已經讓人送了一份了嗎?」
這送禮哪有時不時送一份的?
蕭逐野眯了眯眸子,眼裡閃過一抹似笑非笑,「這禮,和別的禮可都不一樣。」
蘇檀:「有何不同?」
外頭,七寶也下意識地支棱起耳朵聽。
只見蕭逐野神秘一笑,將蘇檀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裡,「七寶,將如今皇城裡各公卿大臣家裡適齡的貴女都整理成冊,送去大皇子府。」
這句話一出來,不僅坐在馬車裡的蘇檀悟了,麻了,外頭的七寶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倒吸了一口冷氣,才讓自己沒有笑出聲來。
蘇檀無語看著得意洋洋的蕭逐野,心想蕭平津若是覺得他們小人得志那的確是沒說錯的。
「你這做法,當真是落井下石。」蘇檀道。
其實,她覺得說落井下石還是輕的,這他喵的簡直就是殺人誅心好不好。
這法子也就只有蕭逐野能想出來了。
「而且,這可是大年初一,你就不能夠讓七寶回去後休息一下?」大過年的,也要人家加班幹活,工資還不給雙倍,真是過分!
蕭逐野倒是滿不在乎,表情那叫一個正氣凜然,「這怎麼能叫落井下石呢?我這分明就是雪中送炭,若是有朝一日,陛下想要亂點鴛鴦譜,他好歹心裡有個底不是?而且這休息什麼,七寶……」
七寶:「主子,我不累!」
蘇檀:「……」
七寶啊,你要不要有點立場啊!
蘇檀:「陛下倒也不見得會亂點鴛鴦譜。」
她想,一來如今皇帝還算講道理,二來他只怕也沒有那麼大的心力去操心這些事情。
「這種事情誰知道呢?」蕭逐野笑得混不吝,「橫豎是有備無患,免得措手不及。」
話被他說盡,道理也被他占完了,蘇檀一整個靚女無語,最後雙目一合,開始閉目養神。
蕭逐野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蘇檀的無語,還溫聲詢問,「怎麼了?困了?」
蘇檀:「……」
「嗯。」她從鼻子裡憋出一個音,心裡想的卻是:你最好別讓我睜眼,不然我怕一個白眼翻死你。
見蘇檀說了困,再想到昨夜確實歇的太晚,蕭逐野便也立馬老實了,拿起一旁的斗篷給蘇檀蓋上,又將人小心翼翼地攬在懷裡。
倒是外頭趕車的七寶,聽著裡面的動靜,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心想,這大皇子可真是可憐。
別人不知道,他還看不出來自家主子的心思嘛,這興師動眾地給他送名冊,為了什麼?
不就是因為當年大皇子殿下覬覦過蘇良娣嘛。
哦,不對,如今應該是叫太子妃娘娘了。
所以說,自家主子做得也不算過分,畢竟那可是自家主子最心愛的人兒,誰讓他當年不自量力的?
想到這兒,七寶當即將手裡的韁繩一甩,「駕!」
他得趕緊回去整理名冊,爭取快點大皇子送過去啊!太子妃娘娘不用擔心他,他不累,真的,一點都不累!
昨日除夕是在宮裡用的晚宴,今日午膳太子府也沒能夠等到兩位主子,到了晚膳自然是熱鬧非凡。
蘇檀看著眾人笑逐顏開的臉,不由得感慨到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自己也不外如是。
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晚膳用到一半時,眾人突然不約而同地跪下行禮,「恭賀太子妃娘娘。」
蘇檀:「???」
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蕭逐野,用眼神詢問是否是他安排的這一出。
雖然蕭逐野說自己發紅封的舉動是太子妃才能做的事情,但眼下蕭逐野神超只有她一個人,就算是猜測也不敢這般篤定吧。
畢竟這種事情說中了也就罷了,若是猜錯,可是要挨板子的。
蕭逐野用眼神回應蘇檀:別看我,我沒有。
但他雖然沒有說,可看到眼下這一幕,臉上明顯寫滿了「老懷甚慰」四個大字:不愧是他太子府的人,果然一個個都聰明機智。
當下撫掌一笑,「昨日是太子妃賞賜,今日本宮也該賞賜給你們,所有人都去七寶那裡領賞罷。」
下人們了,瞬間歡欣鼓舞起來,一疊聲的祝福像是不要錢似的脫口而出,像是要將屋頂掀翻。
蘇檀望著這一幕,不由得哭笑不得,轉頭看向秋蟬,小聲問道,「怎麼回事?」
此事,她連秋蟬都沒有來得及告訴。
「七寶和大傢伙不小心說漏了嘴。」秋蟬臉上也帶著笑容。
比起其他的人,她更知曉其中的隱情。
並非是蘇檀終於等到了這一刻,而是太子殿下終於等到了這一刻。
蘇檀轉念一想,當下也就瞭然,屋裡逡巡一圈,卻沒有看到七寶的身影。
蘇檀皺了皺眉,「七寶呢?」
秋蟬強忍住笑意,「七寶還在準備殿下吩咐的事兒。」
至於什麼事,不用想也知道是謄抄名冊的事兒。
蘇檀:「……」
好吧,既然他自己和蕭逐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那麼她也愛莫能助。
臥房裡,此刻的七寶正在奮筆疾書。
他看著還有一大半沒有抄寫完的名冊,臉上的表情從最開始的笑容漸漸變成苦笑,最後只剩下了「苦」。
是了,太苦了。
他是怎麼會覺得,這是一個簡單的活啊,還敢大言不慚地拒絕太子妃娘娘的體恤。
現在好了,該!他活該啊!
長呼一口氣,七寶狠狠地「抹」了一把淚,再度奮筆疾書。
他想,只要把這封名冊謄寫完,明日就能夠好好歇息了。
是日戌時三刻,七寶終於完成了名冊的謄抄,將名冊給蕭逐野看了一遍,親自送去大皇子回來時,已經到了亥時。
正當他準備舒舒服服歇息一下時,卻被人告知了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你說什麼?」七寶怔怔地看著來人。
來人見他一副不可置信地憔悴模樣,心裡也嚇了一跳,趕忙又講了一遍,「太子殿下說昨日太子妃給了賞賜,今日他也要給賞賜,讓七寶公公您……好生準備一番,給大家分發下去。」
七寶:「……」
得,金日個他不忙到子時,這床是不用沾的。
命啊,這就是命!
長吁短嘆一聲,七寶認命地去準備他未乾完的活。
大皇子府書房裡。
墨七看著擺在自家主子面前的兩樣來禮,拿起那雕刻上精緻花紋的金絲檀木禮盒看了兩眼,忍不住「嘖嘖」了兩聲,「還真是讓主子說中了。」
的頓了一下,又道,「太子府如今果然是大手筆,這禮一送還是兩。」
而且別說裡頭是什麼物件了,就沖這一個盒子,也是價值不菲。
看到蕭平津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又道,「裡面裝的是什麼啊?」
他今日忙著弄府里別的事兒去了,都還沒來得及看這裡面的「賀禮」究竟是什麼。
但看著這盒子,想來裡面的東西估摸著也是價值不菲。
蕭平津嘴角動了動,想說什麼,最終卻是輕輕嘆了一口氣,揮了揮手道,「你自己打開看看罷。」
墨七挑了挑眉,直覺告訴他這禮物有古怪,所以……他更想知道裡頭是什麼了!
當即快速地打開了第一個長形盒子,看到裡面是一幅字畫時,倒也沒有太大的意外。
畢竟這種包裝,除了字畫也沒有其他的物什兒能裝了。
但當他展開時,還是不由得驚了一下。
「竟是徐章的字畫!」墨七眼神有些許驚喜,「還是《策馬平川》圖,殿下之前可是尋它尋了不少日子了吧,原來是在太子府啊。」
自家主子極愛徐章的畫作,這卷策馬平川圖更是找了好長一段時間,但始終無果,今日倒是主動送上門來了。
蕭平津嘴角動了動,目光幽幽地看了墨七一眼,「嗯。」
「這太子殿下想來是用心了。」墨七低笑一聲,將這幅畫作小心翼翼地收好,「等明日屬下給殿下瞧個好位置,掛起來罷。」
說著,又看向另一個盒子道,「這第一樣又是什麼?」
哦對,太子府的人過來送了兩次禮,這是第二份。
這天黑了還特意送過來,難不成是比《策馬平川》圖更加珍貴?
想到這兒,墨七的表情也多了幾分熱切,趕忙拿起盒子一瞧,「又是一卷書冊?難不成是什麼古籍孤本?」
彼時,他正站在燈下的陰影,大半個身子將燈光遮擋住,加之盒子拿反了,上面幾個字又看得不甚清楚。
這句話一出來,蕭平津的臉更黑了。
墨七沒有察覺他變化的表情,兀自嘀咕了兩聲,將盒子在半空中轉了個圈兒。
借著亮幾分的光,他逐字逐字念道:「皇城貴女名……」
念到最後兩個字時,他猛地閉上了嘴,錯愕地看向蕭平津。
蕭平津幽幽地看著他,似乎在說「你只管繼續念下去。」
墨七嘴角一抽,摸了摸鼻子,訕訕一笑道,「主子,這太子殿下,還怪貼心的,知道主子如今尚未娶妻,所以……」
蕭平津:「……」
他忍無可忍,向來溫文爾雅的拽徹底坐不住了,奪過墨七手中的冊子,「啪」地一聲往他身上一砸,「你給我滾!」
這個蕭逐野,當真是壞到家了!
墨七嘿嘿一笑,側身躲過,又將冊子護住,「主子,這冊子也是太子殿下一番心意嘛,而且瞧著上面的墨跡,只怕是連夜謄抄下來的。」
蕭平津:「……」
「你要不要看看,上頭哪個是你中意的,我倒也可以給你說門親事。」蕭平津眯了眯眸子。
墨七嘴角一抽,臉上的笑容就此僵住,連忙擺手,「多謝主子,屬下心如磐石,只想跟在主子身邊伺候,不必勞煩主子憂心。」
做什麼玩笑?
墨七一想到娶妻,滿腦子都是蘇檀那狡詐的模樣,心想若是一個不辛娶了和蘇檀那般的女子,那他這後半輩子怕是要日日在油鍋里煎熬了。
畢竟,那可是自家主子都沒法子拿下的女人啊!
一想到這兒,墨七也不由得暗暗有些許佩服蕭逐野,別的且不說,就這一點:太子殿下當真是世間男子之楷模。
蕭逐野可不知道自己在墨七心裡突然間有了這般崇高的地位,作為「世間男子之楷模」的太子殿下,此刻正在親自過目明日要帶去蘇家的賀禮。
秋蟬與他一一過數。
這個活,原本也是七寶來乾的,奈何他此刻還在給下人們發賞銀,分身乏術。
蘇檀聽著禮單,一開始覺得還好,可當秋蟬念了幾乎一刻鐘都還沒有結束時,只覺得腦瓜子開始嗡嗡響了,這沒完沒完?
她揉了揉眉頭,「還有多少?」
秋蟬看了一眼蕭逐野,「還有三頁。」
蘇檀:「……」
她轉頭看向一臉得意的男人,「你這是在做什麼?」
蕭逐野一臉無辜,「對禮品單子。」
蘇檀倒吸一口氣。
如果她沒有記錯,剛剛秋蟬才翻開兩頁吧?
五頁的禮品單子,知道的是太子府給蘇家送新春賀禮,不知道還以為是蘇家抄了太子府呢!
你就算是表示敬意,好歹也靠譜點吧?
「方才念的那些,拿三成出來,剩下的這些,都別念了,送回庫房罷。」蘇檀擺了擺手道。
蕭逐野眉頭一挑,「你這是作甚?」
蘇檀:「我還想問你作甚呢?蘇家又不是名門望族,這般張揚,殊不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蕭逐野反駁,「太子妃的母族,還不算名門望族?」
蘇檀,「……」
「我不管,橫豎這些都不准送,否則明日你自己去。」
就算如他所言,那也不是用送新春賀禮的名頭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