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泠月說的在理,他必須養好自己,才能去救冥晏跟飛鴻。
陸泠月上前為他換藥。
隨著絹帛慢慢拆開,映入眼帘的傷口觸目驚心,單單是看著都覺得疼。
陸泠月也只得硬著頭皮幫他換藥,但還是下意識放輕動作。
季思珩眸光定定的落在她臉上。
她仍戴著面具,但僅僅是半張臉也足以稱得上傾國傾城。
若非是那半張臉被毀了,她應當算得上是京都數一數二的美人了……
察覺心思飄遠,季思珩斂回目光,頓了下,「多謝了。」
陸泠月錯愕抬頭,驟然笑出了聲。
他竟然謝她了!
還真是罕見。
但能得他一聲謝,也算沒白照顧他。
只是他身子仍未曾好,高燒退了,又斷斷續續低燒。接連兩日,陸泠月都守在他床邊照顧。直到錢郎中所言的三日之期已過,她才覺鬆口氣。
好在這條命是保住了……
傍晚,趙姨娘的院子裡。
「奴婢盯著大小姐那院子足足三日,那院中每日都有血水倒出來,也不知是哪兒來那麼多血。而且這些時日大小姐院內的餐食都加了,每日早膳還特意加了兩道葷菜。」
「這幾日春桃進進出出也不知買了多少次藥,可奴婢看著大小姐和春桃都沒病,那些藥倒不知是給誰用的。」
即便房門緊閉,但丫鬟說話時刻意仍壓著嗓音。
「血水?」趙姨娘喃喃自語。
可這兩日陸泠月都好好的,瞧著不像是受傷的模樣。
難道是她院中藏了重傷之人?
趙姨娘倏地雙目圓睜,「難道是……」
「夫人,此事要不要稟報給老爺?」丫鬟問。
「不用。」趙姨娘眼底閃過一抹狡黠,「此事我心中有數,你退下吧。」
丫鬟緩緩退下,可趙姨娘卻是在屋內坐到天黑。直到陸謙出府前去與同僚飲酒,她才悄悄從後院出去,直奔城東。
小巷中,她站在門前警惕的敲敲門。
「叩!叩!」
不多時,院門打開,沈玉探頭看出來。
見是趙姨娘來了,將門大開。
還以為她是來清算上次鎮遠侯府一事的,率先開口:「上次一事是……」
「東廠要抓的人,找到了嗎?」趙姨娘打斷他的話。
沈玉思忖一瞬搖頭,「沒有。你問這個做什麼?」
趙姨娘笑著將唇角下壓,「我知道東廠要抓的人在哪。」
她踮起腳尖,湊到男子耳邊低語幾句。
「當真?」沈玉驚呼。
趙姨娘睨他一眼,「這種事,我若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定不會前來告訴你。你還不快快去東廠,領了這功勞。」
聽這話沈玉頓時喜笑顏開,當即低頭在趙姨娘臉上親了一下。
「哎呀,我可真是找了個好夫人!」
「去你的!誰是你夫人!」趙姨娘嬌嗔著推搡著他的胸膛,「今夜務必要將此事辦妥,免得夜長夢多!」
陸謙只是出門與同僚飲酒,她不便留在此處。
再三叮囑後,才放心離開。
天色擦亮。
陸謙多吃了幾杯酒,睡得昏昏沉沉,卻聽門外吵鬧。
他不耐煩的擰著眉,沖門外大喊:「大清早的,喊什麼!」
正躺在他身側的趙姨娘抬頭望向門口,「老爺,門外的家丁好像是說東廠的人來了,還將太師府團團包圍起來了。」
「什麼!」陸謙噌的一下坐起身。
這樣的話府中家丁必不敢亂說。
陸謙急忙穿上衣袍,蹬上靴子就往外走。一路上,管家已將門前情形告知與他。可陸謙在看到府外一幕時,仍是震驚的合不攏嘴。
太師府門前被東廠的人圍的水泄不通!
他為官多年還從不曾見過這種場面。
陸謙匆匆朝帶頭前來的徐公公走去,諂媚一笑問:「徐公公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我太師府得罪了東廠?」
不料徐公公直接抬手將他推開,冷漠看向四周侍衛。
「太師府窩藏奸細,進去搜!」
頃刻間,門外近百名侍衛直接沖了進去,陸謙甚至沒來得及出聲阻攔。
徐公公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陸大人,好自為之吧。」
言畢,他也往府中走去。
彼時春桃才剛提著籃子要出門買菜,可才剛走沒多遠就聽見從前院傳來的動靜了。
她探頭看了一眼,嚇得急忙跑回去。
猛地推開陸泠月的房門,風風火火的衝進去,「小姐不好了!外面來了好多侍衛,看樣子是在找人,正往這來呢!」
陸泠月難得的睡個好覺,此時也被徹底驚醒。
壞了,定是衝著季思珩來的!
顧不得穿鞋直奔季思珩所在的屋子,推門而入時,卻見他已然醒來,像是要下床,卻虛脫的摔倒在地上。
陸泠月忙將他扶起來,又回頭吩咐春桃,「去將那些藥罐和藥渣都清理了!決不能被他們找到!」
「是、是!」春桃顫聲應著退出去。
季思珩面色煞白,有氣無力道:「我聽見動靜了,是東廠的人找來了?」
「應當是。」陸泠月看著他如今的模樣,心中清楚,此事若不能瞞過去,整個太師府都完了。
可偏偏季思珩如今自己跑不了。
陸泠月心中一橫。
事到如今,唯有兵行險著了……
素來靜謐的小院,被一聲聲厲呵聲充斥。近百名侍衛帶刀衝進來,凶神惡煞的踹開每一間房門。
「砰砰砰!!」
沒有人,全都沒有人!
徐公公環顧四周,看向僅剩的最後一間房門。
親自上前猛地將門踹開——
入目卻是衾被之下翻湧,聽到動靜後驟然停下。
女子香肩半露,房門打開的剎那將衾被往上拉。
大早上的竟在顛鸞倒鳳!
門外的侍衛看的低下頭,唯有徐公公笑著。
「放肆!誰給你們的膽子,竟敢踹本縣主的門!」她側著頭,餘光看向門外之人。
徐公公拔出身側侍衛腰間佩劍,緩步上前,「安平縣主好雅興,大清早的竟在魚水之歡。不過聽聞縣主前幾日才剛退親,倒不知這衾被之下是誰。」
「自是本縣主養的男寵!」陸泠月輕挑眉峰,說的高傲。
「是嗎?」徐公公顯然是不信,「我倒是想看看縣主這男寵,長的是什麼模樣。」
手中利劍正欲挑開衾被,卻被陸泠月凌厲目光一瞪,「我乃陛下親封的縣主,公公今日若敢將這衾被挑開,明日我便入宮參東宮一本!」
不料脖頸突然一涼——
徐公公笑著將劍抵在她脖頸上,可眼底卻是殺氣直躥。
他嗓音無波無瀾,卻又暗藏殺意,「安平縣主不讓看,難道是這衾被之下藏了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