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陸泠月昨日去過東廠,必定會發現,眼前這個叫做王行的男子,跟昨日大鬧東廠的九王季思珩身上穿得是同一件衣服。
但此刻他的面容卻因為人皮面具,而又變成了極其普通的模樣。
「春桃,快去請郎中前來,快!」陸泠月急忙吩咐。
直至此時春桃才看清那人的模樣。
竟然是在他們這借住多日的那位公子!
春桃急忙放下那些菜,跑著就去請郎中,卻不曾聽見陸泠月的叮囑:「仔細別被發現了!」
可她一個字都沒聽見,火急火燎的跑出太師府。
趙姨娘才剛從屋子裡出來,就見春桃跑出殘影的背影。
奇怪,跑這麼急做什麼?
她眸光一轉,看向陸泠月院子的方向。
難道是陸泠月出事了?
屋內,錢郎中一手捋著鬍鬚,另一手搭在季思珩的脈搏上,眉心不展,又頻頻嘆氣。
聽的陸泠月急得直冒汗,卻也不敢開口驚擾。
直到錢郎中收回手,陸泠月才急切詢問:「如何?」
錢郎中搖頭,「這位公子傷勢太重,恐怕是不成了。」
扶季思珩回屋時,陸泠月就已經看到他身上的傷了,傷口又深又長,能活著回到太師府已令人驚訝!
「除非……」錢郎中又突然開口。
可卻半晌沒說下去。
陸泠月急的跺腳,「除非什麼啊?」
春桃也不知是從何處請來的郎中,這樣說話換了別家的病人,他只怕是要挨打的。
「除非有靈藥。」錢郎中道。
「靈藥?」陸泠月突然想起母親留給她的一個盒子。
那裡面全是些名貴藥材,還有各種藥丸!
雖不知那些是不是錢郎中所說的靈藥,但眼下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她急忙去將盒子取來,打開後推到錢郎中面前。
「這些裡面,可有能救他性命的?」
錢郎中拿起一株靈芝,雙眸一亮,「這、這得有五百年吧?」
低頭又接著拿起人參。
「這怕是得有至少千年吧!」
陸泠月臉都黑了。
這郎中是真不靠譜,竟然還欣賞起來了!
「救人要緊,錢郎中先看看哪些藥能……」
「回春丸!」
錢郎中驚呼,滿是驚喜的拿起盒子裡的一個拇指大小的瓷瓶。
上面雕刻著回春丸三字。
他倒出一粒,仔細端詳,又聞了聞。
「確實是回春丸。有了回春丸,這位公子就有救了。」
「當真?」真想到母親給她留下來的遺物,竟還真派上用場了,「既然能救人,錢郎中快給他服下一粒。」
待給季思珩餵下回春丸後,郎中又吩咐道:「陸小姐好生照料這位公子,倘若他能撐過三日,也就平安無事了。」
陸泠月點頭:「我記下了。」
轉過頭沖春桃遞個眼神,春桃識趣的遞上一錠銀子。
「有勞錢郎中。」
送走錢郎中,陸泠月就衣不解帶的照顧季思珩。直至深夜,也不曾離開半步。
可他始終昏迷不醒,甚至還起了熱。
高燒不退,更是危險。
陸泠月只得拿錦帕沾了冷水,貼在他額頭上,又吩咐春桃去府外買些退燒的藥材來。
半夜,陸泠月迷迷糊糊的撐著下頜,不住的往院內看。
卻不曾留意季思珩羽睫輕顫。
他慢慢睜開眼,朦朧間入目四周十分陌生。直到看見身側的女子,雙眸驟然一寒,倏地抬手扼住她的喉嚨。
「晏兒呢?你將晏兒怎麼了?」
屋內燭火昏黃,他高燒以至眼前愈發模糊,看不清面前的女子是誰,只知道冥晏有危險!
陸泠月呼吸不暢,雙手拼了命掰開他的手,「什麼晏兒,我不知道!公子快放開我,我是陸泠月,是太師府大小姐!」
陸泠月?
季思珩反覆在心中念叨這名字,只覺得耳熟。
直到眼前逐漸清晰,他才看清陸泠月那張臉,忙鬆開手。
陸泠月大口的喘著氣。
見季思珩仍是一臉茫然,她柔聲安撫:「沒事了,這裡是太師府,你不會有事的。只是你如今高燒未退,身上的傷勢又重,需得養幾日才成。」
他不會有事,那晏兒呢?
季思珩眼底慌張一閃而過,「多謝陸小姐救命之恩。但如今,我還有一事需得陸小姐跑一趟。」
他眼前再次模糊起來,身子也愈發無力。
此刻連嗓音也弱了下來。
「有勞陸小姐去城西第三條街後面的小巷子,找我那侍衛。命他前去將冥晏找回來……務必將冥晏找回……」
最後一句近乎是喃喃著才說出聲。
說完身子驟然倒下,再次暈了過去。
陸泠月只好暫且守在他身邊,等春桃折返回來,她才深夜前往城西,再次去了上次那條巷子。
但哪裡還有他的那什麼侍衛在這!
陸泠月等了許久,都沒能找到飛鴻,只得無功而返。
東廠廠公府。
戴公公在屋內踱步,如鬼魅般的嗓音在屋內響徹,「一群廢物!竟還沒找到此人!難道光天化日之下,此人還能消失了不成?」
布局至此,原以為是萬無一失。
可這些人竟連一個人都殺不了!
就連那盒子竟也被九王的手下又給奪走了。
「砰!」
戴公公氣的一掌拍在桌上。
順勢拔出放在桌上的劍,殘影閃過,低頭站在屋內的十多個帶刀侍衛,尚且不曾反應過來,脖頸上就划過一刀。
察覺到疼時,身子一軟,便倒地不起了。
屋內的血腥味濃重,鮮血流淌。
兩側還站著的幾個小太監嚇得瑟瑟發抖,齊齊跪下。
戴公公半闔著眼,盯著地上的屍首道:「一群廢物,留著也是無用!帶下去,統統埋了!」
然後又吩咐道:「將九王那個貼身侍衛給我帶過來!」
戴公公一腳踩在全身是傷的飛鴻背上。
「說!你們家九王最近藏身何處?」
回到太師府,季思珩已經再度醒來。
陸泠月見春桃困的睜不開眼了,便吩咐她回去歇著。
支開春桃,她才走上前低語:「我今日沒能見到你那手下,我也不知道冥晏是誰,你若信我,我便差人暗中去給你找。」
季思珩心底一沉,心知飛鴻只怕是出事了,急忙起身想要去尋人,可卻牽動了傷勢,差點從床上摔下來。
還好陸泠月將他扶住。
「我知道你心急,但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你傷的這麼嚴重,只能是送死。」
就這麼一折騰,季思珩的臉上已經沒了血色,傷口開裂鮮血浸透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