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模樣俊美無儔,但渾身散發不可逾越冷意,看著自己的眼神中更沒有任何熱度,仿佛把她當做空氣般的男人……
不就是那位性子冷淡不盡人情的二哥嗎?
顧家三兄弟,模樣各有相似,都同樣的稜角分明,高貴優雅,但氣質卻是天差地別。
顧夜沉作為顧家老大,高傲,嚴肅,一身的霸總架勢,眼神充滿了威懾力。
顧夜風小兩歲,那種藝術家的性格陰晴不定,話少又冷漠,除了值得被他放進眼裡的一切,都會被他當做空氣忽視掉。
至於那個三哥……顧溫妍現在沒空去想。
她直視著眼前的二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顧夜風沉靜的瞳仁中沒有絲毫情緒波瀾,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般看著她:「顧溫妍,我聽說了最近發生在家裡的事情。」
他言簡意賅,用最省時省力的方式說著最為殘忍的話:「在我心裡,只有綿綿一個妹妹,你回到顧家來,井水不犯河水,別去招惹她,否則你能回來,我也有辦法讓你離開。」
落下這些無情的字眼,他便轉身。
顧溫妍心口一揪,就算早做好了準備,也對幾個哥哥沒有抱過多期望,可真到這個時候……
親眼目睹他們對她的冷漠與殘忍,還是有些不好受。
顧溫妍握著拳,聲音清冽,平穩的叫住他:「顧夜風。」
男人停下腳步,再看向她的眼神里有著諸多的不滿,似乎對她的無禮感到厭惡。
顧溫妍無所謂一笑:「是你剛才說的,你只有顧綿綿一個妹妹。」
顧溫妍笑起來,胭脂色的唇瓣淺淺勾起,頓時連周遭的空氣都變得生動。
「有些話我已經和大哥說過了,我想我有必要再向你說一遍。」
她並沒有表現出過度的強勢溫言細語,可說出來的字字句句都充滿了力量。
「這裡是我的家,無論你認不認,我都是父母的親生女兒,所以我哪裡也不會去,也不會被任何人趕走。」
說完,顧溫妍率先留給他一個纖細但挺拔的背影,充滿倔強。
顧夜風緩緩擰起了眉頭。
在他的印象里,這個鄉下回來的妹妹……只會讓他看到雜亂無章的色彩堆砌。
作為一個藝術家,他很厭惡顧溫妍身上那種粗鄙且混亂的氣質。
可是從剛才他看到她第一眼開始,就明顯察覺到有些不一樣。
只不過,顧夜風暫時還沒有足夠的時間去理清楚,顧溫妍身上到底是什麼和他的預估不同。
顧夜風看著顧溫妍即將消失的背影,仿佛也看到與之前相比時已經變得純淨的色彩,他下意識往前幾步,想叫住她,說些什麼。
就在顧溫妍打算關門的那瞬間,他的視線越過她,落在了她身後的床頭柜上。
山巒巍峨,煙雲氤氳,瑰麗濃郁的筆觸,以墨色為主,潑出複雜的色彩結構,卻呈現出了最為清新典雅的山水畫。
這幅畫,大氣端莊,灑脫飄逸……一眼就令他看出,這就是她苦尋無果的那位白老筆下大作!
顧夜風頓時忘記了自己原本想說什麼,伸手擋在門框上阻止:「等等。」
顧溫妍半眯著眼,有些不悅的問他:「還有事嗎?」
這副疏離的態度也如顧夜風先前那般,完全將他視作一個陌生人。
而在他剛來這裡之時,顧溫妍看到他時脫口而出的那聲「二哥」,分明是帶著喜悅與親昵的。
很明顯,是他毀掉了這一切。
顧夜風驚異於自己能在短短時間內感受到這些情緒,對於藝術之外的很多事情,他的感知力都分外低下……
「你……你那幅畫,是哪裡來的?」
顧夜風冷淡的音色中帶著疑惑,顯然有些不可置信。
已經退隱許久,每一幅畫作都已成為收藏家絕不外露的珍寶,有價無市,根本難以尋得新作的白老,他的潑彩山水畫,為什麼會在顧溫妍的床頭那樣隨意放著?
顧夜風眉頭皺得更緊,認為顧溫妍這種行為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顧溫妍反問:「這幅畫是從哪裡來的?和你有關係嗎?」
顧夜風面對她顯而易見的冷淡,竟然難得的軟著性子:「能不能讓我進去看一眼?」
「……」顧溫妍也有些沒想到。
她這個二哥本來就很古怪……
他似乎很喜歡白老的這幅畫?
「進來吧。」看一眼又不掉塊肉,顧溫妍點頭答應了。
顧夜風一直跟著她進了房間,進來時才發現這個房間竟然這么小。
他掃了一眼,又很快將注意力放在了他最重視的那幅畫上。
正當他要細細觀察時,一直在暗中窺探這一切的顧綿綿急不可待,追了過來:「二哥!」
顧綿綿假意驚喜:「你這麼突然就回來了?」
「嗯,綿綿。」
顧夜風見到顧綿綿,神色溫柔了許多。
顧綿綿有些得意的瞥了顧溫妍一眼,然後走到他身邊去撒嬌:「二哥,你怎麼突然到姐姐房間來了?」
她意味深長說:「她現在已經嫁人了,來她房間不太方便的……」
「哦,我只是來看看畫,馬上就走。」
畫?顧綿綿只是擔心顧溫妍把二哥拐到房間裡來,用親情關係去打動他。
眼看二哥只是為了幅畫進來,顧綿綿鬆了口氣:「什麼畫?二哥,我最近一直都在幫你找你說的那位白老的畫,已經有些眉目了!」
她很開心:「最近就可以打聽到一些消息,說不定能趕在你的藝術館開館之前,買下白老的大作呢!」
顧綿綿向顧夜風邀功時,顧溫妍的眼神閃了閃。
算是明白了……難怪顧夜風要跑到自己房間來,原來是為了白老的畫?
掃了一眼床頭柜上那幅精湛畫作,顧溫妍不動聲色笑了下。
顧夜風對上顧綿綿故作甜美的笑容,柔和道:「綿綿,謝謝你,不過,白老的作品,應該已經找到了。」
他心思都在畫上,開始細細觀察床頭柜上的山水畫。
顧綿綿則是有些大驚失色,怎麼可能?
白老歸隱之後,他的畫作那麼難得,怎可能在……顧溫妍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