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長公主

2024-08-06 11:42:55 作者: 無事小C
  丞相痛心疾首,這可是他們家最有出息的孩子了。

  原本是多麼完美的家族繼承者啊。

  李堯止道:「茶,父親喝過了。話,父親也談過了。心意,堯止也表明了。父親可還有什麼要事?」

  「你長大了,為父管不了你了。但是李氏一族將來要交給你的,上上下下如此之多的人,性命榮華皆系與你一人之身。」丞相疲憊道,「你行事定要慎重。」

  「李家不止我一個孩兒。」李堯止笑了笑,「即便是沒有我,李氏也可以延續。」

  丞相啞口無言。

  的確幾乎每一個世家都不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總有路可以走的。

  氏族通常情況下,或許會日益衰微,但也不會因為一個人而從天上直接摔進泥地里。

  李堯止笑:「新皇登基,諸多事務。父親大人身為宰相,日理萬機,定有許多事情要忙。」

  被下了逐客令的丞相,在兒子面前忍氣吞聲地離開了。

  而蕭玉歇既然登基,滿朝臣子都要開始清算。站在蕭玉生那邊的要按照程度罰,中立的敲打,有從龍之功的也要賞。

  最打眼的還是蕭玉融,真要論起來,蕭玉歇萬里天梯,她當屬第一功。

  她旁觀蕭玉歇頭戴冕旒,走上階梯。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少年帝王開啟了楚樂的新篇。

  而蕭玉融再次回到了前世的位置,成為了這一世的昭陽鎮國長公主。

  昭陽這個封號是難能可貴的讚美,因為能夠擁有昭字作為封號的人屈指可數。

  容儀恭美曰昭;昭德有勞曰昭;聖聞周達曰昭;聲聞宣遠曰昭。

  當時蕭玉融擁有這個封號是殊榮,而如今蕭玉歇繼位,她的這份殊榮也繼續延續了下去。

  容華耀朝日,誰不希令顏?

  蕭玉歇朝著蕭玉融伸出了手。

  包括蕭玉融在內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蕭玉歇理應身為天子一個人走到台階的盡頭,俯視群臣。

  可他偏偏一路往前走,卻在途徑蕭玉融身邊的時候停住了。

  「哥哥?」蕭玉融低聲詢問。

  「這條路,我想是你跟我一起走完。」蕭玉歇說。

  蕭玉融頓了頓,「這不合規矩。」

  蕭玉歇微不可查地彎了彎唇角,「我怎麼不知道,我的妹妹什麼時候變成循規蹈矩的人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蕭玉融也不矯情了。

  她握住蕭玉歇的手,站在蕭玉歇的身側,在臣子們驚異或不滿的目光中,與蕭玉歇並肩同行。

  「登上這萬里天梯,融融,我的興衰榮辱都願意與你同享。」蕭玉歇說。

  蕭玉融彎了彎唇角,「我知道。」

  站在最高處往下望過去,其實誰的面龐都是一樣的模糊。

  蕭玉融長舒出一口氣。

  蕭玉歇允諾她攝政,承諾她擁兵,給予她無盡的榮寵。

  劍履上殿,上朝不趨,贊拜不名。

  而蕭玉歇一登基,蕭玉融便開始鋒芒畢露,以雷霆手段開始清算,劍鋒所指之處,無人不臣。


  蕭玉融府中幕僚不斷升遷,而曾經那些政敵不是辭官就是下獄。

  扶陽衛森嚴的等級制度之下,作為掌權者的蕭玉融權傾朝野。

  她作為皇族的代表,幾乎與世家壟斷軍政財諜。屬下扶陽衛監視暗殺,無所不用其極,又與世家根盤枝錯。

  蕭玉融能夠撥動楚樂時局的權勢,無時不刻在為曾經做過蕭玉融敵人的人們製造著恐懼。

  因為蕭玉歇的繼位,蕭玉融的權勢也隨之抵擋了巔峰,如日中天。

  好在蕭玉融還算理智尚存,並沒有把清洗全部。

  不過像是舒王這樣曾經跟她矛盾不可化解的,都開始遭殃。

  已經死掉的御史大夫也沒能逃過。

  御史大夫之責上承皇權,下監百官。

  如今的御史大夫能到這個職位,也是多虧了他背後的氏族侍奉了蕭氏好幾代,再加上資歷,才做到了這個位置。

  只是御史大夫和他的家族仰仗這點皇恩,私底下沒少做些小動作,讓蕭皇不滿已久。

  包括舒王在內的宗室也是如此,文王宜王謀反,人頭落地,蕭皇不想再多殺幾個宗室來讓史書和後人戳他脊梁骨。

  為了曾經的那點顏面和名聲,蕭皇沒有對他們下手。

  如今蕭玉歇繼位了,可就沒有那麼多顧慮了。

  舒王褫奪官位,跟他全家都被趕到了皇陵看守。

  御史大夫的家族被罰沒財產。

  這麼罰說輕不輕,說重不重。

  御史大夫背後的家族並無異議,反而還為留了小命一條而感到慶幸。

  只是舒王對此很不滿。

  何止是不滿,蕭玉歇褫奪了他的官位,給了蕭玉歇的門生。

  而御史大夫的官職,如今落在了與他有仇的公孫鈐身上。

  公孫鈐如今還是蕭玉融府中幕僚,一連越過數級到了這個位置上,朝里朝外無一不眼紅。

  根據可靠消息所說,舒王天天在皇陵發瘋,隨他一同前往皇陵的妻女都快要被他嚇死了。

  「我們為蕭氏鞍前馬後,如今他們卻卸磨殺驢,簡直是欺人太甚!早晚有一日,我要叫他們都付出代價!」舒王幾乎砸了所有能砸的東西,「我只要他們的命!」

  他的妻子連忙上去捂他的嘴,「這可是在皇陵!面對著列祖列宗呢!」

  「我難不成還怕這些死人嗎?」舒王絲毫不畏懼,「北邊要殺蕭玉歇的人那是多了去了!」

  他怨恨至極:「他們蕭氏兄妹,一個當著朝臣的不尊長輩,對我言語辱罵!一個褫奪我官位,沒收財產,還美名曰打發我全家來守皇陵!他們都該死!」

  他的妻子舒王妃滿臉都寫著,難道你都不想活了嗎的絕望。

  「他遲早要親征,吳氏謀害了他的君父,他不去情理不容!他不可能不想收服崔柳!即使柳氏崔氏殺不了他,好啊,讓他回來!回來他也只能看到蕭玉融的屍首!」舒王大笑起來。

  「我已經將玉京上下布防都已經交與了吳尚,還想著蕭氏天下?做夢去吧!他們都得死!」他狀若癲狂。

  其實蕭玉融已經能夠想像出舒王當時的模樣,但是派遣出去探聽消息的是易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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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易厭很不靠譜。

  本來易厭也不隸屬於扶陽衛,這本來是花部的活兒。

  易厭去,完全是他自己主動請纓,要去湊熱鬧的。

  他說上來的那些消息,越說越不靠譜,還在那裡模仿舒王。

  易厭此時正在模仿舒王,站在原地上下揮舞著雙臂,指天大吼:「這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我的仇恨已經燃燒起了熊熊烈火!難道我怕他蕭玉歇嗎?我怕她蕭玉融嗎?我不怕!我不做恐懼的奴隸!」

  「我要完成這史詩對線!新的風暴已經出現!我要以雷霆擊碎黑暗!」他神情激昂,仿佛身臨其境。

  可是他說的那些話,已經可以讓蕭玉融肯定後面這些都是易厭自己瞎編的了。

  公孫鈐還聽得津津有味。

  蕭玉融都沒眼看易厭在那邊演得興高采烈,怎麼不去唱戲呢?

  蕭玉融緊急喊停:「行了。」

  「怎麼了?」易厭顯然還正演在興頭上。

  「別在那裡瞎編有的沒的,重點就在他把玉京布防交給吳尚了是嗎?」蕭玉融問。

  易厭點頭,「是啊,沒想到他還留了一手哦。」

  「玉殊,去讓月部把他解決掉。」蕭玉融吩咐。

  玉殊領命,邁步離開。

  解決一個守皇陵的親王,還是沒有職權的,用什麼水土不服,突發急症的名義最好。

  蕭玉融面色凝重,「得述,玉京內的布防全部改過,傳書給舅舅,霍氏內也是如此。」

  謝得述頷首離開。

  公孫鈐笑道:「我如今可是大忙人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我這個新御史大夫有的是事兒忙,可先走了啊主君。」

  「去吧。」蕭玉融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些,擺了擺手。

  她又看向旁邊的公孫照,「公孫郎,你哥哥有了賞賜,你也該有。你覺得……尚書令如何?」

  她往常嬉笑逗趣地喊公孫照一聲公孫郎,都會讓公孫照為這戲謔的稱呼紅了臉。

  只是在此時,就只剩下驚了。

  「主君!」公孫照驚詫。

  御史大夫是死了,尚書令可還好端端地在位置上呢。

  而且尚書令雖然年邁腐朽,卻沒犯過什麼錯。

  蕭玉融笑了笑,「他年紀大了,也該告老還鄉了。」

  公孫照跪在地上,「主君,尚書令並無過錯,照如今……只想留在公主府辦事。」

  「起來吧,我與你是何等關係?用不著如此。」蕭玉融笑著把公孫照扶起來。

  嘖嘖嘖,又開始用這君臣魚水情一招了。易厭抱臂在一側,看著蕭玉融這如魚得水的權術謀劃。

  見蕭玉融一眼瞥過來,易厭興致勃勃地湊過來,「那我呢?我呢?我是什麼獎勵?」

  對公孫照,蕭玉融還能花費些馭人之術,面對易厭這種死乞白賴,給點陽光就燦爛,打壓了卻毫不在意的人,她就沒什麼心思了。

  「滾。」蕭玉融面無表情道。

  「哇。」易厭果然笑嘻嘻的,「罵得好,再罵我兩句。」


  蕭玉融:「……」

  蕭玉融都懶得罵易厭。

  易厭這人多少沾點變態,就算蕭玉融掐著他脖子,扇他耳光罵他,他也照樣能亢奮起來,興奮地衝撞著說喜歡。

  「已經花部有消息了,老師已然肅清了族中的叛徒。」李堯止說。

  這才叫人煩呢。因為這說明了柳品珏如今已經回到允州,並且奪回權勢和話語權。

  這也意味著柳氏已經安定下來了,以後就是柳品珏的一言堂,而柳品珏也就要謀劃些什麼了。

  身份的對立和轉變,也意思著身為允州一郡太守的吳氏一族會得到柳氏的庇佑,而玉京原本的布防圖也會到柳品珏手裡。

  李堯止意有所指,「吳尚前兩日,截斷了崟洲的軍隊。」

  「他攔了崔氏的兵士?領兵的是誰?」蕭玉融意外。

  「崔氏主帥,少將軍的父親。」李堯止笑了笑,「他先前重病,如今陛下召崔氏嫡系回京述職,他不顧阻攔,主動進京。」

  蕭玉融若有所思,「紹兗覺得崔老將軍執意要進京,是為了什麼?」

  李堯止道:「為崔氏鋪路,抹平帝王疑心。」

  「言之有理。」蕭玉融又問,「既然崔家軍進京途徑允州,那吳氏為什麼阻攔他們?」

  「可能是為了制止蕭氏收服崔氏。」李堯止說。

  蕭玉融沉吟,「先生那裡又是什麼意思?」

  李堯止搖搖頭,「老師做事,處變不驚,從來不顯山露水。」

  「這齣兵……」蕭玉融臉色變幻莫測。

  「此時朝中局勢不穩,不宜親征。」李堯止勸說,「無論殿下勝與不勝,都是吃虧。何況如今老師重整柳氏,難保不會出手。」

  見蕭玉融猶豫了,李堯止繼續說:「先皇之事,可以等穩定局勢後再追究,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而崔氏,他們不會過多為難,與其起衝突,崔老將軍遲早會進京的。」

  他從每一個角度都分析了。

  蕭玉融知道李堯止說的都是對的。

  於理而言,無論如何,此時出擊都不會最好的選擇。

  只是於情……那是她的父皇。

  公孫照也懇求:「主君,民生多艱,此時窮兵黷武,絕非善事。」

  「若山海不平,即便一昧休養生息也無用,遲早會有人打進來的。」蕭玉融眉眼動搖。

  「那也不是此時。」公孫照有些焦急,「萬望主君三思,事關重大,不可輕率。」

  蕭玉融閉了閉眼,「容我想想。」

  公孫照還欲再勸,被李堯止攔住。

  李堯止沖他緩慢地搖了搖頭,意思此事別再提。

  倘若蕭玉融最後還是決定要出兵,那公孫照必然要留守後方。這個時候,他不能讓公孫照跟蕭玉融產生嫌隙。

  蕭玉融誰要想想,也確實思考了幾天。

  這幾天李堯止明里暗裡都在勸蕭玉融。

  蕭玉融在軍營里,站在點將台上,沉默地看著眼前訓練有素的兵士們,仍然在猶豫。

  「阿姊!」一個與這裡格格不入的稚嫩童聲傳來。

  蕭玉融轉過頭,看到圓嘟嘟的蕭玉元踉踉蹌蹌地朝著自己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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