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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君臨天下

2024-10-03 23:03:30 作者: 無事小C
  第二日是要上早朝的,王伏宣顯然不知節制。

  但蕭玉融還是要適可而止的。

  蕭玉融暗惱地錘了一下王伏宣的腿,「送我回去。」

  「好。」這會的王伏宣很好說話,似乎心情很是愉悅。

  王伏宣自己整理好衣衫,也替蕭玉融整理好一切,連衣服的皺褶都給仔仔細細撫平了。

  見王伏宣還是打算坐著輪椅,蕭玉融又錘了一下王伏宣的肩膀,「你居然還打算這樣?裝什麼啊,你又不是走不了。」

  王伏宣沉默。

  他確實不是走不了,他這些年以來,都是因為年幼時因為走快了看起來一瘸一拐的,很奇怪被嘲笑了才不走的。

  「走一走嘛,陪我走一段,又不遠,嗯?」蕭玉融軟了聲調。

  王伏宣張了張嘴,找了個藉口:「腿疼。」

  蕭玉融擰他腰,「現在你知道腿疼了?剛才怎麼不說腿疼呢?啊?」

  剛才王伏宣把她壓在銅鏡前面的時候,可沒說什麼疼。

  王伏宣又一聲不吭,耳根倒是起了一層薄薄的紅。

  「快點!站起來跟我去,不然我以後都不理你了!」蕭玉融站起來,踢了踢王伏宣的腿。

  平心而論這是個極其冒犯的動作,對於王伏宣而言或許還有侮辱和欺負的意思,不過是由蕭玉融來做的話,就有了別的意味。

  可他偏偏就吃這套。

  他不是她的丈夫,甚至連朋友都不是。

  他是一條毒蛇,而她是另一條毒蛇。

  從這個層面來說,他們把自己哄得很開心。

  所以王伏宣還是緩慢地站了起來,跟著蕭玉融一起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往公主府走。

  「多久沒見你起來自己走過這麼長的路了?」蕭玉融悠哉悠哉地跟王伏宣並肩走在月下。

  王伏宣諷刺地彎了彎唇,「不還是為了陪你?」

  「你這不是走得挺好的?別每天苦大仇深地坐在輪椅上裝瘸子,走著看看。」蕭玉融替王伏宣下了決定,「明天上朝就用走的,慢慢走,看不出來的。」

  王伏宣抿緊了唇瓣,沒有答應,也沒出言反對。

  蕭玉融拿手肘撞了他一下,「快點答應。」

  「要有人敢說閒話,我做了陛下第一個先砍了他腦袋。」她叉腰。

  「嗯。」王伏宣眉眼稍稍柔和了些,「好。」

  蕭玉融滿意了,「這才對。」

  又走了一段,蕭玉融又有了別的想法,「背我走。」

  王伏宣無語,瞥了一眼蕭玉融,沒有說話。

  蕭玉融看他的背影,琢磨片刻那個眼神的意思,便朝著他一路跑了過去。

  蕭玉融跳到他背上,砸得他一趔趄。

  王伏宣也沒有說什麼,沉默地托住了蕭玉融的腿彎,背著她繼續往前走。

  他畢竟有腿傷在,走得有些艱難,在負重下甚至有些一瘸一拐。

  「痛不痛?」蕭玉融伏在他的肩膀上問。

  王伏宣走得很慢,「有點。」


  「那要不放我下來?」蕭玉融原本就只是鬧一鬧玩。

  「不放。」王伏宣仍然負重前行。

  蕭玉融切了一聲,埋在王伏宣肩上笑,「等我當了皇帝,我就讓你當淮陵王。」

  「那個算了。」王伏宣勾起唇角,「照你這麼封,得有多少個王侯?」

  「那也是。」蕭玉融點點頭,晃了晃雙腿,「快走快走,我要回去睡覺了,明天早朝還要舌戰群儒呢。」

  「嗯,知道了,我會幫你的。」王伏宣往上掂了掂蕭玉融,將人往上拖了一把,「別亂動,小心掉下來。」

  他踩著一地霜雪般的月色,背著蕭玉融往前走。

  *

  不出所料,即使是前夜裡派遣了扶陽衛挨家挨戶上門,上早朝的時候依然有一群人反對。

  這回他們學聰明了,不再說什么女子不可登基,而是冠冕堂皇地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例如說從蕭玉歇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來入手。

  「呵。」蕭玉融坐在龍椅上,笑出了聲。

  「因循守舊、不思進取,在其位而不謀其政。如此之類者,繁不勝數。」她道,「徇私舞弊,貪污受賄,道德敗壞者,也不在少數。」

  她說罷,玉殊帶著一隊鏡部和花部的扶陽衛從殿外走進來,手中拿著的都是搜集而來的反對者罪證。

  自然也有一些自身沒什麼毛病的,見了這一幕也是膽戰心驚。

  達官顯貴出入追月閣者不在少數,進了追月閣,一言一行都會悄無聲息地暴露在度熙和扶陽衛的眼裡。

  扶陽衛手眼通天,有不少人在追月閣里會毫無自知地暴露自身的問題。

  即便是有些人本身沒有問題,身邊的家人族人,也會有不少有問題。

  條條罪證,觸目驚心。

  蕭玉融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指尖敲了敲太陽穴,「諸位愛卿,要不要瞧一瞧上邊有沒有自己,或是自己親族的?」

  大殿上一時間鴉雀無言。

  「古往今來,天下才能出眾者不勝其數。這皇位,也該是有能者任之,而非以性別論之。」蕭玉融道,「本宮既是正統,又是有能者,為何不能做皇帝?」

  她捏著下巴,幽幽道:「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流水的皇帝,鐵打的世家。」

  聽著這之前廣為流傳的民間言論,不少朝臣一個激靈。

  「別緊張嘛。」蕭玉融笑,「本宮母族也是世家。」

  她坐直了身子,「也該到我做皇帝了,你們可以試著制止看看,試試能不能做到。」

  「畢竟當年你們也制止我參政議政,制止我手握兵權,制止我頭戴冕旒身著龍袍,都失敗了不是嗎?」她的語調帶了些戲謔。

  「放心吧,諸位。」蕭玉融掃視底下眾人,「本宮深知自己肩負的東西,皇兄既然將皇位傳於本宮,也是信任本宮。」

  萬馬齊喑。

  誰忘得了?

  他們現在回憶起來,好像也是蕭玉融假死了這一年半載的,讓他們都忘記了這人有多恐怖了。

  再看看朝堂上有多少人是她黨羽,是她門生故吏。


  哦,就為了當年她戴冕旒穿龍袍坐龍椅,還有個火燒相國寺的瘋子呢。

  他們看向李堯止,李堯止面露微笑。

  這麼說來,蕭玉融稱不稱帝有什麼區別?

  反正之前蕭玉歇在位的時候,也是他們兄妹二聖臨朝。

  只不過是一個名正言順的稱呼而已。

  蕭玉融站了起來,擲地有聲:「本宮定當不負皇兄所託,以國家社稷為重,以百姓福祉為念,勤勉理政,長治久安,為國家和百姓謀福祉。」

  「陛下聖明。」李堯止掀起衣袍,跪地行禮。

  「陛下萬歲。」隨後一眾臣子紛紛跪地。

  蕭玉融滿意了。

  「既如此,諸位並無異議,那便一周之後登基大典。」蕭玉融一錘定音。

  臣子們對視一眼,應聲:「是。」

  *

  禮樂奏,笙鼓鳴。

  登基之日,陽光如金色的紗幔般籠罩在巍峨浩蕩的宮殿之上,恢宏大氣的禮樂聲傳遍宮廷上下。

  血紅長毯從一頭的宮門鋪就,攀爬過漫漫長階,綿延不絕。

  蕭玉融黃袍加身,金紅色的龍鳳呈祥紋路從袍角袖角蔓延而上,威儀與明艷並存,雍容端麗。

  她頭戴十二旒冕冠,一步步拾階而上。

  旗幟飄揚,車鈴作響,馬轡閃耀,諸侯臣子覲見新王。

  載見辟王,曰求厥章。龍旂陽陽,和鈴央央。鞗革有鶬,休有烈光。

  禮官雙手捧著聖旨,以洪亮的聲音宣讀登基詔書。

  把玉璽捧到蕭玉融面前,打開盒子時,禮官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蕭玉融停了一下,看到禮官發抖的手又倏地一下把匣子合上了,強撐起一個笑臉,將裝國璽的匣子呈給蕭玉融。

  蕭玉融心底一頓,明白玉璽估計是不見了。

  禮官這是在強撐著儀式和場子。

  「等等!」

  蕭玉融垂目看下去,有人提著刀和一個包袱從底下越眾而出。

  什麼時候混進來的?又是哪個看不慣她登基的能人異士?蕭玉融半眯起眼睛。

  玉殊臉色大變,一眾扶陽衛立即就要將人拿下。

  這是主子的大好日子,卻出了這樣的紕漏。

  「等等。」蕭玉融抬手,「讓他上前來。」

  「公主……」玉殊緊張道。

  蕭玉融先前就跟他們說了,只有他們無須改變稱呼,照舊就好。

  她待舊人,到底是留戀。

  「讓他上來。」蕭玉融又重複了一遍。

  她站在長階中間,還有剩下的一段階梯沒有走完。

  曾經她跟蕭玉歇共同走完了這條路,如今她一個人,卻也有這麼多的阻礙。

  玉殊用殺人般的目光掃了一眼那人,後退了一步。

  那人上前,打開包袱,裡面儼然是國璽。

  蕭玉融瞥了一眼禮官,禮官汗流浹背,不停地抹汗。


  理應是他看管好玉璽的,誰知道會在這種節骨眼上被人盜走?

  「什麼意思?」蕭玉融問。

  那人答:「你不配擁有這塊玉。」

  蕭玉融揚起眉梢,「你和我有仇有怨嗎?」

  「無仇無怨。」他回答。

  「那你為何要制止我?」蕭玉融又問。

  那人義正言辭:「我為了楚樂和百姓們而來。」

  他指責:「你暴虐無道,濫殺無辜,連親族都不放過。你奢靡成性,大興土木,你窮兵黷武,四下征戰,你若是成了帝王,楚樂將永不太平!」

  「一將功成萬骨枯,成王敗寇,這路上哪個王侯手上沒有沾血?我殺他,他殺我,用以刀兵者即使是被刀兵以對也不能有怨言。」蕭玉融冷淡地垂著眼睛,「你手執兵刃,難道不知道這個道理?」

  她眯起眼睛,「我不成帝王,這天下就太平了嗎?利刃在手,權大無邊,群雄並起,逐鹿天下。」

  「與其這般紛亂不休,倒不如由我來一統天下。」她攤開雙手,袖袍招展。

  那人又道:「你終究只是女子,不可入主玉京,這天下終究是男人的天下。女子為帝,聞所未聞。」

  「這些話,即便是你殺了我,我也要說。」他仰起脖子,言語激昂。

  「哈——」蕭玉融笑出了聲,「原來是這樣,是個籍籍無名之輩苦求留名於世卻沒有辦法,跑來我這以死沽名釣譽了。」

  「你!」那人漲紅了臉,高舉起手中的玉璽,「即使是你巧舌如簧,也無法改變事實,你的統治只會如同這塊玉璽一般。」

  扶陽衛當機立斷,以玉殊為先從四方朝著那個人沖了過去,要去奪下國璽。

  玉璽擲地,四分五裂。

  「哈哈哈哈哈!沒有國璽,如何能算名正言順?」那個人仰頭大笑起來。

  「你!」玉殊雙目通紅,就要提劍砍他。

  「玉殊。」蕭玉融喝止。

  玉殊硬生生止住,跪地,「公主恕罪,屬下無能……」

  「呵。」蕭玉融嗤笑。

  她上前一步,「我站在這裡靠的是一塊冰冷的玉嗎?靠著這一枚玉,我就可以成立扶陽衛,開設女子學堂,招立女官,誅殺文王,平定叛亂了嗎?」

  「我的父兄對我照顧有加,因為他們,因為我的親族,因為我的幕僚,因為所有支撐我的人,也是因為我自己,我才能站在這裡。」她垂眸的姿態平靜卻不怒自威。

  蕭玉融道:「沒有那塊玉,我照樣能君臨天下!」

  擲地有聲。

  她的話語不亞於玉碎之時帶給眾人的震撼。

  「你想要留名於世,我就叫你留名於世。」蕭玉融微微揚起唇角。

  她瞥向玉殊,「玉殊。」

  「是!」跪在一側的玉殊起身,抬了抬手。

  旁邊的扶陽衛立即上前,扣押住那人,將人連拖帶拽扯了下去。

  「你就跪在玉京城門口,向著進出往來之人跪著。你的臉上會刺下你的姓名和罪行,進出玉京的人都會知道你的名字,直到你化作一具枯骨。」蕭玉融說道。

  「不!不行!你殺了我!蕭玉融,你殺了我!」此人掙扎怒吼,卻無濟於事。

  他被扶陽衛拖拽著路過周圍列隊而立的臣子,群臣都默不作聲地低下了頭顱,降低存在。

  蕭玉融彎了彎唇,「再去造一枚玉璽,不僅要有龍,也要有鳳凰。龍魚鳳鳥螭虎鈕,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是。」立刻有人應聲。

  「報——」有扶陽衛從人群之後快步疾走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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