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疏逸買了六杯咖啡回到俱樂部的時候，只見自家隊長正一個人坐在訓練室里笑。
他笑得無聲，笑得詭異，讓凌疏逸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要知道，前幾天，他們CLM戰隊在訓練賽中頻頻墊底，讓隊長積了不少怒火。
他不發火就很好了，居然會笑？
還是一個人坐在訓練室里笑？
凌疏逸把兩袋咖啡拎到大廳里的茶几上，拿起其中一杯走向訓練室，輕手輕腳地推開門。
他已經儘可能放輕了動作，卻還是被隊長覺察到了。
CLM戰隊的隊長莫辰，瞬間收斂了臉上所有的表情，向自己的隊友投去兩道凌厲的目光。
「咳，隊長好啊……」凌疏逸戰戰兢兢地貓過去，把咖啡放到莫辰手邊，瞥了眼他的電腦屏幕，居然是SGH的遊戲畫面。
然後屏幕左側顯示的ID是——Momo。
顯然，是他的小號。
「怎麼玩起小號來了？」凌疏逸不解。
莫辰摘下耳機，聽到這句話，淡淡地回應了四個字：「調節心情。」
說完，從背包里切換出手|榴彈，朝自己腳下扔去，自雷陣亡。
然後重新點開荒島逃殺的匹配界面，在雙排模式里勾選「不要隊友」，點擊「開始匹配」。
凌疏逸被他一系列操作弄懵了。
他以為他自雷是為了退出遊戲跟他說話，結果自雷完了又重開了一局？
玩的還是雙排？
更詭異的是，莫辰剛進入匹配的地圖就開始到處亂跑，就像在找什麼人。
凌疏逸的腦子轉得飛快，隱約猜到了什麼：「上一把遇到了誰？」
「一個有趣的人。」莫辰回答。
凌疏逸還想接著問，餘光瞥見莫辰眼中閃爍的光，欲言又止。
已經好久沒見自家隊長有過這樣的眼神了，就像一個在搜尋獵物的獵人。
凌疏逸只好默默地把莫辰的那杯咖啡往遠處挪了挪，避免影響他操作。
又盯著他的屏幕看了幾眼後，轉身離開了訓練室。
*
聞溪剛退出荒島逃殺模式，就被艾哲拉著又開了一局。
「再來再來！」艾哲進了匹配的地圖後原地跳了幾下，一副迫不及待想進入遊戲的樣子。
聞溪可以理解。
艾哲答應溪魅來帶他，陪他打低端局，其實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就是想在低端局裡秀一波操作吸粉。
結果第一把一個人頭都沒拿到就陣亡了，顯然讓他十分憋屈。
「溪，我覺得一定是你上一把戰歌沒唱好。」艾哲開始「甩鍋」，「這麼多歌不唱，非唱什麼《豬隊友》！」
聞溪哭笑不得，乖乖背鍋：「我的鍋我的鍋。」
艾哲：「所以這次你唱首激昂一點的！」
聞溪說了聲「行」，正打算拿手機查查自己會唱的歌里有什麼比較激昂的，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就看到一個黑色短髮的亞洲男性角色跑到自己面前，朝自己打了兩拳。
是水友？
聞溪愣了一下，看了眼對方的ID，看到Momo這個名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咦？這個人？！」有那麼一瞬間，聞溪還以為自己穿越了，「他怎麼會在這裡？！」
「誰？」艾哲問著，停下原地亂蹦的沙雕動作，將視角轉向聞溪，看到Momo後也是驚訝了一把，「臥槽怎麼是他！是殺了我們之後就被別人幹掉了吧？我想說——幹得漂亮！」
他說著就衝到Momo身前打了幾拳。
可Momo愣是沒鳥他，光懟著聞溪打。
聞溪不得不象徵性地回了兩拳，然後打開遊戲語音問：「你幹嘛？」
在匹配地圖裡互毆不會產生傷害，算是一種打招呼的方式。
本以為對方不會回應，沒想到下一秒，聞溪就聽到了他的聲音：「你果然是男的。」
對方的嗓音偏低沉，充滿磁性，聽得聞溪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聞溪本能地扶了下耳機，把遊戲語音音量調低了一格後再回應：「呃，為什麼？」
「直覺。」對方回應著，忽然笑了一聲，這一聲就像笑在聞溪的心上，讓他不由一陣失神。
這人的聲音，穿透力好強啊……
聞溪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在別人聽起來是什麼感覺，他只知道，艾哲和Momo的嗓音都好有特色，讓他十分羨慕了。
還在走神，便聽到Momo再次開口：「物理學得不錯？」
「啊？」聞溪沒反應過來。
直到聽見Momo的下一句話：「弓用得不錯，學物理的？」
「不是……」
聞溪回應著，想說弓用得不錯跟物理學得好不好有半毛錢關係……他還能一邊射箭一邊計算麼？
顯然是不能的。
他射箭都是憑感覺，可能是因為射多了，熟能生巧，所以手感好的時候，基本射出去的那一刻就知道箭會以一個怎樣的拋物線射到一個什麼位置。
「你很有趣。」Momo又說了一句，不等聞溪回應，遊戲就開始了。
聞溪看著屏幕上飛機航行的畫面，半天沒回過神來，錯覺剛才聽到的是……
【恭喜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彈幕把聞溪心中所想打了出來，讓聞溪有些哭笑不得。
【溪神，你被人盯上了！】
【哈哈哈，你很有趣，笑死。】
【這是什麼霸道總裁的台詞hhhhh】
「真是的，你們夠了。」聞溪制止了水友們的調侃，然後總算想起了唱戰歌的事，從自己手機里隨便翻了首比較激昂的，「我來給大家唱首《燃盡生命》吧。」
於是，聞溪又靠唱歌賺了一波水友的禮物，然後一邊感謝一邊在飛機飛到F區上空的時候按F鍵跳了下去。
已經跟艾哲匹配過一把的聞溪，意識到哪怕有艾哲帶，自己也不能什麼都不做，便沒有像上一局那樣光顧著降落，而是在降落的過程中把視角轉了一圈，大致數了下跳F區的人數：「至少10個……13個好像。」
「對，十幾個。」艾哲肯定道，「這把跳森林的有點多啊，溪你跟著我，我們找個好位置降落，干他丫的！」
「好！」聞溪應著，把視角轉向艾哲，加速降落，暫時忘了這一把也有Momo的事實。
最終，是艾哲先落到了樹上，剛落下便拿起狙，朝著還沒降落的幾個人開了幾槍，幾乎是一槍一個準。
【系統】Azure用狙|擊槍爆頭擊倒了cctw
【系統】Azure用狙|擊槍爆頭擊殺了cctw
【系統】Azure用狙|擊槍擊中了Babyboll
【系統】Azure用狙|擊槍爆頭擊倒了Babyboll
【系統】Azure用狙|擊槍擊殺了Babyboll
「66666！」聞溪配合彈幕吹了一波，「愛豬牛逼！」
艾哲「靠」了：「兄弟，愛豬是你叫的嘛？叫我帥哲，全JJ最帥的技術流遊戲主播！就問還有誰！」
結果彈幕一堆刷蒼狼的，聞溪「噗——」的一聲就笑了。
艾哲：「……這一屆水友不行啊，在我直播間刷啥蒼狼呢？我狼技術是好，但長得有我帥嗎！聲音有我好聽嗎！」
說話間，他又打死一個人：「看到沒？這就是技術！這就是帥！」
這個時候，聞溪也降落了，放眼望去，空中已經沒有靶子可以讓他射了。
不過沒關係，他還記得其他人基本都落在什麼位置，便選擇了一個對他們而言最危險的敵人射了一箭過去。
【系統】您用弓爆頭擊殺了FML
一擊斃命，別說彈幕驚了，聞溪自己也驚了。
雖然弓的殺傷力確實不輸給狙，但是一擊斃命還是很不可思議。
只能說，他運氣很好地選了一個比他還窮，連基礎頭盔都沒有的目標。
「可以啊兄弟！」艾哲一邊夸一邊轉移位置，「我覺得你弓已經用得爐火純青了，我說真的，不吹，用弓你絕對是SGH里準度最高的！」
聞溪跟著他一起轉移：「主要是弓沒有後坐力，比較容易控制。」
「但視角要抬很高吧？換了我我就做不到。我要是用弓，一箭射出去，都不知道箭落在哪兒。」艾哲說著，帶著聞溪轉移到了另一棵樹上，剛蹲下，就聽到一聲槍響。
【系統】Momo用狙|擊槍爆頭擊中了Azure
「靠！」艾哲被嚇得差點從樹上掉下去，連忙縮到樹後。
看到Momo這個ID的時候，他突然有種被死神盯上的恐懼。
「我的三級頭！」他一邊給自己打藥一邊喊，「這是有透視吧！不然怎麼看到我的？」
聞溪想起自己看過的回放畫面，猜測道：「可能他早就在瞄我們了，故意等你蹲下不動了再開槍。」
「魔鬼啊！」艾哲說著，忽然想到了什麼，「溪，你繼續往上爬，射死他幫我報仇！」
「不行，這一局跳森林的人太多，爬太高不安全。」聞溪倒是想幫艾哲報仇來著，但他不想為了射死Momo成為其他敵人的靶子。
畢竟他們的敵人不是只有Momo一個。
但Momo絕對是所有敵人里最棘手的一個。
艾哲顯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但他依然試圖慫恿聞溪：「沒事，低端局，大家槍法都不咋樣，打不死你的。誰打你我幫你弄死誰！只要你能幹掉Momo，這局我們穩贏好吧！」
【溪神別被他騙了！】
【無恥主播，在線忽悠。】
【哇，太無恥了！居然要我們溪神小可愛去送死！戰歌是白給你唱的嗎！】
聞溪看著彈幕哭笑不得，但也因此意識到——對啊，他是個主播來著，所以，比起遊戲的勝負，更重要的是直播內容的趣味性。
艾哲都給他下套了，那他當然是……往裡鑽啊！
於是，聞溪非但沒有被彈幕勸住，反而改了注意：「有道理，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兄弟，我上了！」
同樣是「兄弟」兩個字，不知道為什麼，艾哲喊出來給人一種「兄弟，我準備坑你了」的感覺。
聞溪喊出來卻是一種「兄弟，我願意為你赴湯蹈火」的鄭重感。
一時間，彈幕全是說聞溪「仗義」的。
還有說他「可愛」的。
【被騙的溪溪好可愛0w0】
聞溪：？？？
粉絲分為好幾種，艾哲因為他的男神音，收穫了很多「女友粉」、「老婆粉」，整天老公、老公地叫他。
而聞溪這邊，從喊他「溪神」到「溪神小可愛」，再到「溪溪」……
他深深覺得，自己的粉絲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媽媽粉」。
不過這會兒聞溪顧不上糾結自己的粉絲是什麼類型，他既然決定試試，就沒打算空手而歸。
他試著往上爬了一段距離，發現沒人打他，便繼續往上，直到爬到一個自己覺得合適的位置，把弓裝備上。
結果還沒來得及射箭，就被人發現了。
【系統】Badapple用狙|擊槍擊中了您
聞溪連忙給艾哲報點：「我11點鐘方向有一個。」
艾哲：「知道，交給我。」
然而，在艾哲開槍之前，一聲槍響率先從Momo所在的位置響起。
緊接著，右上角出現了一條擊殺提示。
【Momo用狙|擊槍爆頭擊殺Badapple，剩餘人數93。】
聞溪：「嗯？」
艾哲：「欸？」
聞溪和艾哲都不太懂這是個什麼操作。
普通匹配不像職業比賽那樣算人頭分，誰存活到最後，誰拿的積分和金幣就越多。
所以說，Momo何必為了這個人頭再次暴露自己的位置？
從結果上來說，他是救了聞溪。
聞溪愣了一下，沒想太多，只當他是搶人頭，果斷朝著天空拉弓射箭！
伴隨著「咻——」的一聲，細長的箭發射出去，在空中留下一道優美的弧，朝Momo的位置落下，卻是無事發生。
聞溪「嘖」了一聲：「不行，同樣的招數對他已經不管用了。」
他確定自己的箭射在了Momo所在的位置上，既然沒射中，只能是Momo提前察覺，進行了躲閃。
「那算了，你下來吧。」艾哲說。
聞溪「嗯」了一聲，準備往下爬，結果剛開始爬就又中了一槍，護甲徹底沒了，血量僅剩40%。
【系統】Blackrose用狙|擊槍擊中了您
聞溪：「還是11點鐘方向！」
艾哲：「收到！看我的！」
【Momo用狙|擊槍爆頭擊殺Blackrose，剩餘人數92。】
聞溪：「……」
艾哲：「……」
這個時候，已經有彈幕覺察到不對了。
【是我的錯覺嗎？感覺Momo在保護溪溪。】
【我又想起了開局前Momo的那句你很有趣。】
【我嗅到了愛情的酸臭味？】
注意到這些彈幕，聞溪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連忙澄清：「不不不，是你們的錯覺！忘了他上一把是怎麼殺掉我的嘛！他昨天也殺了我一次！」
話音剛落，不等彈幕回應，艾哲又開始搞事：「想確認他會不會殺你？這還不簡單？直接沖他臉上爆他頭啊！」
聞溪哭笑不得：「那我就真的死了！」
「沒事，這不還有我呢嘛？」艾哲接著忽悠，「還是那句話，只要你能把他崩了，這一局我們妥妥第一！」
饒是聞溪再軟再好欺負，也覺得這一招行不通。
他敢打賭，彈幕的猜測99%是錯的！
Momo把所有想殺他的人都殺了，僅僅是因為他們開槍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吧？
嗯，一定是這樣的！
所以這一次，聞溪打死都不從：「我不，就不，打死也不。」
全JJ最無恥主播艾哲開始撒嬌：「去嘛~溪，快去啦~你是我們的希望！這一把能殺他的人只有你了！我們能不能拿第一全看你了！」
彈幕一堆的【嘔~】，聞溪也是對艾哲無語了。
所以現在到底是誰在帶誰打啊？
然而，就這說話的功夫，Momo的位置明顯變了，因為右上角又出現了兩條擊殺提示，但槍聲並不是從Momo剛才的位置傳來的。
聞溪突然警覺：「愛豬，轉移，快轉移！」
「都說了叫我帥哲……」
艾哲話音剛落，便被一槍爆頭。
【系統】Momo用狙|擊槍爆頭擊倒了Azure
艾哲：「臥槽槽槽槽！快扶我！扶我！」
然而這一次，聞溪不知道要讓艾哲往哪裡轉移。
他就是再用身體替艾哲擋傷害，也沒辦法幫他爭取到足夠的時間讓他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啊？
這樣想著，聞溪果斷扔下艾哲，自己繞樹走了：「救不了了兄弟！」
「臥槽你……」艾哲才說出三個字，便被Momo補掉了。
【系統】Momo用狙|擊槍爆頭擊殺了Azure
隨著這條系統提示，艾哲的屏幕瞬間變成了一片灰白。
彈幕沒一個心疼他的，全在那裡【哈哈哈】。
不過事實證明，聞溪的判斷是正確的。
如果他剛才不溜，那Momo這一槍爆的可能就是他的頭了，那他和艾哲一個也跑不了。
艾哲嘆了口氣。
事已至此，他只能認命地點了「觀戰」，想看聞溪接下來會怎麼玩。
其實他想看的是聞溪怎麼擊殺Momo，沒想到這個沒骨氣的直接七繞八繞出了森林區，去了相鄰的C區，也就是城市區。
艾哲：「……兄弟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正面剛啊！」
聞溪很沒壓力地回應：「剛不過啊。」
艾哲：「可你跑得了一時，跑不了一局啊！」
聞溪：「那不一定，沒準兒進決賽圈之前，有人替我把他幹掉了呢？上一把他不就緊跟在我們之後死的？」
艾哲：「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聞溪笑了一聲：「沒事，你只要給我唱戰歌就好啦~」
「……」
艾哲自閉了，彈幕卻是喜聞樂見。
【哈哈哈哈哈！愛豬你也有今天！】
【溪溪：我都給你唱了兩首戰歌了，現在該你唱了！】
【我現在嚴重懷疑溪溪是故意的，真是太過分了（幹得漂亮）！】
聞溪真不是故意的，不過現在有點幸災樂禍也是真的。
沒想到坑隊友是這麼開心的一件事（不）。
「嘖，既然你都這麼求我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地滿足你吧！」艾哲倒也不生氣，還真把遊戲畫面小化，打開音樂軟體找歌去了。
就在他找歌的時候，聞溪手腳麻利地在C區某棟建築物里占據了一個有利位置，站在窗前用望遠鏡確認了一下其他敵人的位置後，一箭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