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表店,車輛就聽見了爭吵聲。
進去一看,武文杰正紅著臉跟老闆在爭執。
聽了幾句,車輛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武文杰已經等了老闆好久,才等到,他對老闆說,他的表買了不到一個月就壞了。
老闆說,這表買的時候就是打了折的,所以不退不換,自認倒霉。
聽上去武文杰並不善於吵架,車軲轆話來回說,卻總也說不到點上。
見車輛吊著臉進來,老闆以為他是新來的顧客,便不再理武文杰,去招呼車輛。
車輛站在武文杰身邊,用手搭上他的肩膀,老闆馬上明白,這倆人是一夥的,而且剛進門的這個傢伙顯然來者不善。
老闆還是客氣地問他要什麼。
車輛沒搭他的茬,在武文杰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沖老闆說:「這是我哥們,打小在農村,苦孩子出身,現在爹媽還在山裡苦熬呢。你怎麼他了?」
老闆答道:「我沒怎麼他呀,就是頭幾個月賣給他一塊打折的電子表,現在他非訛我說要退貨。」
話沒說完,武文杰就打斷他:「什麼頭幾個月?就是上個月!連一個月都沒到。」
車輛又在武文杰肩上重重地拍了兩下,道:「沒讓你說話,聽他說。」
武文杰住了嘴。
那老闆不知車輛葫蘆里賣的什麼藥,眼珠子轉了兩下,接著說:「當時賣給他的時候就是打折的,說好不退不換。不同的表進貨渠道不一樣,價格也就不一樣。」
「那他這個表怎麼辦?」車輛問。
「能怎麼辦?不能退,不能換。如果要修的話,我可以幫他修。5塊錢,包修好。」老闆說。
那邊「5塊錢」一出口,這邊武文杰的心裡咯噔一下:「買這塊表才花了9塊錢,把它修好竟然要5塊錢!」
他心裡著急,卻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車輛又拍了一下武文杰的肩膀,衝著老闆說:「按說電子表都皮實著呢,這塊表怎麼這麼快就壞了?」
老闆的眼睛狡黠地眨了眨,說:「我知道電子表皮實著呢,可誰知道他是怎麼戴的。」
車輛轉過頭看著武文杰:「哎,小武,你這塊表有沒有進過水什麼的?」
武文杰答道:「班長,你還不了解我嘛,這塊表對我來說可金貴著呢。」
車輛又轉向老闆:「那你說為什麼它會壞呢?」
「這玩意誰說得好?它說壞就壞了嘛。要不它幹嘛打折呢。」
車輛停了一下,突然問:「這表確實是新的嗎?」
「怎麼不是新的?天地良心,不是新的,我能當新的賣嗎?」老闆就差詛咒發誓了。
「好的。」車輛看了眼表,問武文杰道:「這表你還打算修嗎?」
武文杰搖搖頭。
「既是這樣,那咱們就死馬當成活馬醫吧。」車輛像是下了什麼決心。
顯然,老闆和武文杰都不明白車輛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車輛用手晃了晃表,對武文杰說:「如果這塊表被我弄壞了,我賠你9塊錢。我就不相信會沒個說法。」
他伸手摸向後腰上的鑰匙串,上面有一個小起子,他把小起子對準電子表的後蓋,用力一杵,後蓋開了,露出了裡面的元件。
見車輛打開了後蓋,老闆的臉立刻變了色。
「你拿一塊舊錶芯糊弄我兄弟。」車輛把打開後蓋的表舉到老闆眼前,厲聲喝問。「你說這是新的?新的會是這樣嗎?」
老闆還試圖狡辯:「如果他把表掉到水裡了,就會是這樣的。」巴特爾小說 .
表的裡面確實是鏽跡斑斑。
一聽他這樣說,武文杰急了,脫口而出:「誰把表掉進水裡了?我的表從來沒進過水!」
「這誰知道啊。」老闆不陰不陽地說。
車輛頓時暴怒:「你睜大狗眼往這兒瞧瞧!這裡面的接觸片是一根鐵絲,這是因為掉進過水裡嗎?這塊表完全就是一塊舊錶!」
這一看,確實再明白不過了,這塊表徹頭徹尾就是一塊舊錶。
老闆雖然不吭聲了,但脖子依然梗著。
車輛「啪」地把電子表拍在櫃檯上,喝道:「退錢!把你這破玩意還給你!」
他管這塊表叫「破玩意」,讓武文杰很不開心。
雖然武文杰戴這塊表的時間不長,卻已跟它有了感情。
從他內心裡說,如果老闆樂意免費把這塊表修好,他還是願意繼續戴它的。
作為他人生的頭一塊表,這錶帶給他的快樂實在太大了,這是旁人所無法理解的。
武文杰用商量的口氣說:「你幫我把表修好,我給你一塊錢,咱們兩清,行不行?」
「憑啥啊?別要他這個破爛貨!就讓他退錢!」車輛替武文杰拿主意。「你不是戴了一個月嗎?讓他少退5毛錢,9塊錢買的,退8塊5。」
這樣的讓步,對脾氣剛硬的車輛來說,算是挺不容易的。
武文杰生怕老闆把這塊表收走,自己想收起來,又覺得不合適。這塊表究竟歸不歸他,他現在也不知道了。
老闆可沒覺得車輛是在讓步,反倒被他的話激怒了,只見他用手把躺在櫃檯上的表猛地一掃,表被掃得飛了起來,不偏不倚,正好擊中了車輛的眼部。
表掉在地上,裡面的零件散落一地。
武文杰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只聽車輛大吼一聲:「好小子,你不想活啦!」
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就見老闆被車輛從櫃檯里拎了出來。
車輛用他那慣用的大巴掌,對著老闆的臉上就是一頓猛扇。
車輛正打來勁,忽覺腿上一陣劇痛,他不禁大叫一聲。
定睛一看,老闆不知從哪裡抄來一個改錐,戳中了他的大腿。
車輛趕緊一把搶過改錐,本想也沖老闆戳下去,忽然心裡有個聲音提醒他:「可別那樣,會出人命的。」
那一瞬間,他收住了要紮下去的手,把手裡的改錐掉了個頭,手握改錐的金屬頭一端,用另一端膠木把衝著老闆的腦袋一陣猛打……
派出所來人,把車輛和老闆都帶走了。
作為證人,武文杰也跟著去了。
亂鬨鬨當中,他從地上撿起那塊空表殼,偷偷裝進了兜里。
那是他花錢買來的。
在派出所,武文杰在證詞上按過手印後,就走了。
車輛則到第二天才回來。
他看上去狀態還好,但他顯然對武文杰不大滿意:「好小子,我去為你出頭,你怎麼在派出所里不向著我說話呀?
他的話把武文杰說愣了:「警察問我,他打了你幾下,你打了他幾下,我對記數有擅長,總能記得特別清楚。讓我說,我就照實說唄,這有什麼錯嗎?」
「真是個書呆子。警察問你的時候,你就不會說,那小子打了我一下,我打了他兩下?你幹嘛要老老實實說他打了我一下,我打了他十五下呢?胳膊肘往外拐,你是不是缺心眼啊!」
武文杰說:「其實,我還是打了埋伏的,只說了你用改錐打他的次數,你抽人家大嘴巴的那幾下,我還沒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