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杰下班回到宿舍,見老七一反常態,回來的特別早,卻一言不發,悶頭在他的床上看書。
武文杰知道他是為設計出現問題而煩呢。
既然不知該幫他什麼,那就只好等他什麼時候願意說話了,再跟他說吧。
武文杰的心裡也覺得挺彆扭的。
車輛這次捅了這麼大婁子,實際上是為了幫他武文杰,可幫來幫去,怎麼最後弄成這樣了呢?
躺在自己的床上,武文杰拿出那個表殼,套在自己的手腕上。
他是真心喜歡這塊表,卻沒想到它是個壞了芯的玩意。
看來,自己跟這塊表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
他想著最後再戴它一晚上,明早起就把它收起來。
第二天一早,上班路過表店,見那老闆在門口站著,臉上清晰可見幾塊淤青。
看到武文杰過來了,老闆招手示意他進店。
武文杰本不想搭理他,但他一副神秘古怪的神情,還是讓武文杰忍不住跟他進了店。
「你那位大個子哥們兒,真是個仗義的人。」一進店裡,老闆就說。
武文杰冷冷地說:「仗義不仗義,那是我們之間的事,還用你管嗎?」
他冷眼看著老闆,究竟要出什麼牌。
老闆並沒有在意,接著說:「看你小哥們為人也挺正,就是書呆子氣重了點,不過真是好人。」
武文杰有點不耐煩了:「有什麼話你快點說,我還要去上班呢。」
老闆話歸正傳:「那天你作完證走了以後,所里給我們調解,讓你們那位大個子給我賠50塊錢。大個子不干,倔勁上來了,死活不服。最後害得我也跟他多蹲了一宿。最後,所里給他加到100,他也老實了。
「沒想到他來給我送錢時,又弄出個名堂,他跟我說,給我的這100塊錢裡面,有20塊錢,我應該再賠給你。啥意思呢,就是說因為那塊表,我還欠你的,我應當再賠償你20塊錢,算翻倍賠,假一賠二。他讓我問你,是給你20塊錢呢,還是在我這店裡挑一塊值20塊錢的表。」
老闆說的囉嗦,武文杰聽得迷糊:「什麼意思?什麼20塊錢?跟我有什麼關係?」
「怎麼跟你沒關係?」老闆眼睛一瞪:「大個子賠我錢,他認了,也給我了100塊錢。但他說,我也應該賠償你的損失。我一想也是,雖然當時他打我打得挺疼,我心裡也特別生氣,可是現在看,也沒啥大問題。再說,挨了這頓打和罵,我自己也反思了一下,確確實實我有點黑心。掙錢不能這樣,以後我也得改。這麼說來,其實我應該感謝他,也應該感謝你這個書呆子,做人應該像你們這樣。我這個人無論做人還是做生意,是有問題的。」
見武文杰還愣在那裡,老闆捅了他一下:「你倒是說句話呀,是要這20塊錢,還是從我這裡拿一塊表,你自己定。辦完了,你直接告訴那個大個一聲就行了,我可不敢再見他了。」
這可讓武文杰為難了。這20塊錢,自己拿吧,這是從車輛兜里掏出來的,不拿吧,似乎又便宜了老闆,而且跟車輛也沒法交代。他那個臭脾氣,武文杰也不想受。飛揚小說 .
如果再拿塊表,當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不知怎麼的,頭一塊表在武文杰心裡的位置揮之不去,他覺得,拿一塊新表回去,實在對不起那塊跟了自己一個月,現在正躺在他枕頭下面的舊錶,哪怕它現在只是個表殼。
見武文杰一直愣著,老闆給他遞上一疊鈔票,看上去大概有七八十塊的樣子。
這讓武文杰更覺詫異:「你這是怎麼回事啊?還給我錢幹嘛?」
「這錢不是給你的,麻煩你把這80塊錢帶給那個大個子,我不想見他。原來我也怕他把我打出個好歹來,現在看,里里外外一點問題也沒有。這頓打算是把我打明白了,等於給我上了一課,我就不再額外給他感謝費了,就麻煩你把這80塊錢退給他,算是了了我的一樁心事。」
武文杰沒想到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了。本來自己面臨選擇,就很麻煩了,現在居然還讓自己再把剩下的錢帶給車輛?
他腦子裡亂成了一團麻,不知該怎麼做才好。
由於惦記著還要上去上班,他掃了一眼櫃檯下面的表,想看看時間。
這一掃,他看見櫃檯擺著的小盒裡,放了幾個小巧的表芯。
「老闆,那80塊錢的事,咱們待會再說,先解決我的問題吧。」武文杰拿定了主意。「那20塊錢我不要,新表我也不要,你這裡有沒有還能用的舊錶芯,我自己花錢買,我要裝到原來的表殼上。只要能讓我用的時間稍微長一點就行了。」
聽到這裡,老闆眼前一亮,他隨即把手裡的80塊錢收起來,又從兜里掏出了100塊錢,接著在櫃檯里細細選了一會,挑出了一個表芯。
「跟心地好的人打交道就是舒服。」老闆不動聲色地給武文杰戴了一頂高帽:「那就這麼辦了,你把這100塊錢退給那個大個子,就告訴他說我這裡啥事也沒有,用不著賠償了。當時說狠話,動手,都是因為在氣頭上,況且我還在他腿上捅了一下呢,他都沒說什麼。這個表芯給你拿走,不要錢了。你現在就走,趕緊去上班,咱們兩清。」
幹活間隙,武文杰悄悄找到車輛,遞給他100塊錢。
車輛滿臉的警惕和詫異:「你這是幹什麼?什麼意思?」
武文杰微微一笑:「這不是我的錢,是那個表店的老闆退給你的。」
車輛被警察罰錢的事,他跟誰也沒說,所以一聽武文杰說是表店老闆退給他的,他自然無法懷疑。
但他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我揍了那小子,警察罰我賠他錢,我跟那小子都了了。他退我錢,這算哪門子事啊?」
武文杰不緊不慢地說:「班長,首先我得感謝你,一直惦記著我那塊表。這次讓你吃這麼大苦頭,其實都是為我。在派出所我還沒向著你說,真是對不住你。你賠完錢以後,還跟那個老闆說起我表的事,讓他挺感動。再加上一看自己啥事也沒有,他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就說不要你賠他的錢了。」
武文杰一五一十說完,車輛知道他說的都是實情。
「行了,還算這小子有點良心。」車輛接過錢,突然又想起了什麼:「那你那塊表又是怎麼弄的?」
武文杰掏出那個表芯給車輛看:「他給我一個表芯,可以裝在原先那個表殼裡,還能繼續用。」
車輛釋然了。
突然,武文杰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舉著表芯湊近眼前細細地看:「太神奇了!過去的表都是機械錶,現在這麼個小小的表芯,就把那一大堆東西都給替代了,真不簡單。什麼時候能有這樣的晶片,把咱們火車上的那些傻大黑粗的東西都代替了,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