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們的?
這是要把殺人的屎盆子,扣到白鹿村頭上?
白嘉軒嚇了一跳,不過他不光是被這話嚇到,更嚇人的,是夏想和他們說這話,就殺了楊排長一個排的兵。
那可是荷槍實彈的士兵啊!
注意到他的表情,夏想說道:「白族長,最重要的一步我做了,你們要做的其實不難。一是兩天內,要把地里的麥子都割乾淨了,至於打出的糧你們藏哪我不管。二是那些烏鴉兵的屍體我會運走,血跡什麼的,就要勞煩白族長你讓村民清洗了。三是白族長你要約束村民統一口徑,糧已經被楊排長征走了,至於他帶兵去了哪,你們也不知道。」
這年月逃兵多得是,土匪拉起來的隊伍,指望能有什麼軍紀?好些個征來的兵,兩軍一交火就跑,跑了回頭有部隊徵兵,再把自己賣一次,然後再跑……
鎮嵩軍圍了西安城幾個月,死傷這麼多,楊排長征了糧跑路,不是異想天開瞎扯淡。
白嘉軒很快聽懂了他的話,而夏想話里話外的意思,像是真在幫他們?但這也太危險了,萬一事情暴露,那整個白鹿村……夏想如果是先和他商量,他說什麼也不可能同意的,但先斬後奏,尤其那些兵丁已經變成一具具屍體,根本由不得他不同意。
不過和他商量,他想的有點多。
以他自認潔身自好,與世無爭,實際消極避世冷眼旁觀,缺少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大智大勇的脾性,夏想沒有讓人把他綁來,是對他壓抑人性的堅毅正直仁義的敬重。
白嘉軒還沒開口,祠堂里一個中年漢子突然跪到地上,頭磕的砰砰響,嘴裡含糊不清道:「謝…謝土匪爺殺了那些狗雜種!」
夏想朝老三投去一道不解的目光。
「他女人被楊排長糟蹋了。」老三沉聲道。
臥槽。
夏想覺得自己的動作夠快了,幾乎是理清消息的瞬間,就定了要幹掉他們的計劃,連夜就來了,竟然還是來晚了?
這些狗曰的白天才剛扎到村里,糧還沒收,就這麼不干人事,真不怕村民聯合起來反嗎?夏想吐了口濁氣道:「還有其他受害的嗎?」
老三點點頭,但沒給出具體數字。不是刻意隱瞞,估計是村裡的暗哨太少,三十幾個畜生撒出去,不到半天時間,將他們的惡行一樁樁全記下來也不現實。
「白族長,還覺得這些畜生不該殺嗎?」夏想問道。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就算是該殺,那也不是誰想殺就殺的。」一直沉默的白嘉軒怨氣十足道。
時代的一粒灰,落在個人頭上,就是一座山。夏想雖然不喜歡說這話的人,但不可否認這句話是有道理的,他不可能改變白嘉軒固有的認知和價值觀,所以換了種方式道:「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是問你能不能做到,否則三十幾個兵我殺了,再把你們殺了,也不過多浪費幾顆子彈的事。」
「嘉軒。」
「嘉軒哥…」鹿子霖叫了一聲,不等白嘉軒說話,就急忙表態道:「能,我們能做到。」
夏想不理旁人,目光灼灼的盯著白嘉軒,同時伸手,接過了老三遞來的匣子槍。夏想也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惡趣味,一定要看到他低頭。
在一干村民的勸說下,白嘉軒沉默點頭。夏想發現,他明明點頭,卻把腰背挺的更直,看上去十分古怪。
但只要點頭就好,其他不重要。而夏想也終於有了閒心搭理之前說話的鹿子霖,只見他眉眼高大,眼睛深邃,這面相屬實不像小人。
「時候不早了,再向鹿鄉約請教一事,我們就離開。」白鹿兩家的競爭源遠流長,夏想先請教了白嘉軒,問了納糧的道理,眼下又要請教鹿子霖,這一碗水端平的舉動,看的祠堂裏白鹿村村民有點錯愕。
鹿子霖一臉驚訝道:「問我?」
「當然,這件事只能問鹿鄉約,旁人說的,我不信。」夏想笑道。
「我一定知無不言。」鹿子霖回道。
夏想點頭道:「敢問鹿鄉約,一共糟蹋了原上多少女人?」
鹿子霖覺得自己被大風閃了一下。
他怎麼也想不到,夏想先前那副溫良恭儉的態度,問出的竟是這麼殺人誅心的問題。見鹿子霖瞠目結舌,夏想也不急,抬頭朝祠堂內一樣表情愕然的村民道:「我先前說的事,白族長點頭了,我就相信。但我最討厭別人騙我,敢於騙我又讓我知道的人,都死了。鹿鄉約,你有答案了嗎?」
額頭上沁出些許冷汗的鹿子霖覺得他好似被人扒光了,光著屁股站在祠堂里,還有一大群人在圍觀。他囁嚅道:「記…記不清了。」
真是好答案。
秀了時常要扶腰的夏想一臉。
所以搞的夏想不得不食言,說的請教一件事,結果又問道:「其中多少是自願,多少是威逼利誘?」
回答記不清的時候,鹿子霖就覺得周圍的目光好似利箭一般射在他身上,他小心呵護多年的貞潔牌坊…塌了。
沒人注意到,白嘉軒刻板的臉上,流露一絲快意。
反倒是鹿三直接的多,臉上滿是不屑和鄙夷,就像他常掛在嘴邊的,勺勺客的祖德太淺太薄,能出什麼樣式的人?
從鹿子霖往上數五輩,是做馬勺娃的。說是挨打挨罵賣了三回屁股,最終從爐頭那裡學了手藝,後來被位清廷大員嘗了手藝,題字天下第一勺。鹿馬勺因此揚了名,賺了錢在白鹿村買地築屋,這才有了後來的鹿家。
「全是…不…有…有一個…幾個…」鹿子霖看著夏想的眼神,連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那些女子,自然有因為他身為地位,主動貼上來的,無非是想撈點好處。但頂著見了女人就走不動路風評的鹿子霖,難免有用強但女人半推半就或是乾脆事後給了銀元,人不追究的時候。這讓他說,一是說不出口,二是他確實是記不清了。
不管祠堂內的譁然,夏想問道:「白族長,這樣的人,按照你們白鹿村的族規,該如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