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問題
「非是貧僧膽子大，貧僧只是回答了施主的問題。」
玄奘看向振陽候，面色還是無喜無悲，他的雙眸之中，不帶任何一絲躲閃。
「施主，你問的問題，貧僧已經回答了，貧僧的疑問，施主可有答案？」
玄奘看著眼前的振陽候，面色平靜。
而站在玄奘面前的振陽候，此刻臉色卻是陰晴不定。
玄奘提出來的話，他沒有解答的辦法，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解答。
作為朝廷的侯爵，振陽候自然會響應當今陛下的主張，弘揚佛法。
他本人，自然也經常去各個寺廟參加法會，佛經之中的道理，他自然也明白幾分。
但在振陽候看來，佛經之中描繪的事物，都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現實世界之中的。
什麼眾生平等，什麼極樂世界。
什麼此世，來世，前世。
這些東西，在振陽候的眼中，都是一文不值的。
不光是振陽候如此想，其實長安，甚至生個大唐的百姓，也都如此想。
佛法傳揚的東西，誰都知道是好的，但如何做到這其中的好，卻沒有任何人清楚。
玄奘自己想不明白，站在他對面的振陽候，自然也想不明白。
經文之中沒有講述如何達到這樣的世界，即便是玄奘這般高僧，都無法解答，何況一個普通的侯爵。
振陽候看著玄奘，半晌都沒說話。
而此刻站在玄奘身後的老闆，已是面色煞白，滿臉都是虛汗，身體都已經開始打顫了。
片刻過後，那振陽候沖玄奘道：「法師……看起來，您也是個得道高僧，您所考慮的問題，在下，實在不知。」
「若是不知，貧僧留在這長安，又有什麼用。」
玄奘看向振陽候，道：「大唐的其他地方如此，長安更是如此。」
「我找尋不到答案，在這長安的寺廟之中，也無法找到。」
「施主，你說讓我去宏遠寺，讓我去小佛山寺，對於貧僧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
「貧僧在這客棧如此，再荒野如此，入殿堂，也同樣如此。」
「若在這長安沒有能解答貧僧問題之人，貧僧留在這長安，為何？」
此時此刻，聽到了玄奘的話，那振陽候已經有幾分相似眼前之人就是玄奘了。
他接觸過眾多的和尚，卻沒有一人能當著他的面說出這麼多玄理來。
而且這些玄理，也完全超出了振陽候的意料。
關於佛經之中的事情，振陽候和一些經常接觸佛經的人都清楚，也都明白。
佛經之中描繪的世界是不存在的，即便是存在，也並不在東土大唐。
他們只是將這些當成一副願景，所有信奉佛法之人，都將這願景當成了心中的信仰。
每日膜拜佛主的銅像，他們也並不會去考慮，要如何實現佛經之中的世界。
時至今日，好似只有那玄奘，真真切切的想到了這樣的問題，而且真真切切的想要去改變這個問題。
振陽候看著玄奘，隨後輕聲道：「法師，若你心中有疑問，在這長安之中，未嘗找不到能夠解答之人。」
「那宏遠寺的主持宏治，一生鑽研佛法，宏遠寺也在宏治大師的手下發展成今日這個樣子，想必宏治大師，知道法師心中問題的答案。」
玄奘聞言，微微一笑，但卻沒有說話，他並不認為有人能夠解答這個問題。
「既然法師已經到了長安，又為何要著急離去。」
振陽候看著玄奘，道：「去一次宏遠寺，聽聽宏治大師的說法，可能會給法師諸多提示。」
「法師能在這些提示之中，找到自己的答案，也說不定。」
玄奘聞言，雙手合十，輕聲道：「阿彌陀佛，多謝施主盛情，貧僧，恭敬不如從命。」
直到玄奘說出這句話，眼前的振陽候和身後的店鋪老闆，都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好似方才經受了什麼磨難一樣。
「哈哈哈。」
振陽候哈哈一笑，道：「如此，還請法師移步，和老夫前往那宏遠寺吧？」
玄奘聞言，微微躬身，雙手合十，隨後跟在那振陽候身後，走出了客棧。
直至玄奘和振陽候走出去之後，那店鋪老闆才一下癱軟在地上，他的額頭之上出現細密的汗珠，整個上衣，都完全濕透了。
……
一輛馬車，停在客棧之外，玄奘和那振陽候走了上去。
這馬車寬敞舒適，內飾華麗，但玄奘卻不曾多看一眼，進入之後，閉上雙目，口中念念有詞，默誦佛法。
見此情形，那振陽候微微一笑，沖玄奘道：「聽說玄奘法師出家寺院的主持，這幾日會到長安來，不知玄奘法師，可願一見？」
「阿彌陀佛。」
玄奘輕聲開口：「主持前來，貧僧自然要見，不過若是今日無法得到貧僧想要的答案，貧僧自會回到金山寺，也自然便能見到主持了。」
聽聞玄奘如此說，振陽候心中幾乎能夠斷定，此人八成就是玄奘本人，只不過現在還沒有其他佐證，不能絕對確信罷了。
馬車走在寬敞的石板路上，耳畔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
玄奘坐在馬車之中，心中平靜，古井無波。
看到這世間的一切，他幾乎已經失去了希望，內心也有了些許暗淡。
馬車行進了大約一個時辰，終於停下，前面的車夫輕聲道：「侯爺，到了。」
「法師，宏遠寺到了。」
振陽候聞言，從一旁的玄奘說道。
玄奘輕輕點頭，隨後和振陽候一起下了馬車。
馬車之前，是一座氣派的廟宇，朱紅色的木門，兩旁煙霧縈繞，直衝天際。
這裡的香火，還真不是一般的旺盛。
那木門邊，一個身穿彌沙黃衣的僧侶，淡淡的站在一旁，好似是在迎接振陽候。
振陽候輕輕一笑，隨後帶著玄奘，走上前去。
「阿彌陀佛，振陽候，別來無恙。」
那和尚看到振陽候，上前一步，雙手合十。
振陽候也立刻回禮，同時到：「師傅安好。」
隨後，振陽候側身，讓出了身後的玄奘，道：「這位，便是洛陽金山寺，玄奘法師。」
那和尚聞言，雙目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