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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為我不喜歡,是因為我愛你

2024-09-01 17:10:59 作者: 覺覺今天也想睡覺
  余嘉藝抓著刀的手還在止不住地發顫,他明明睜著眼睛,但眼前的畫面漸漸變得昏暗下來,像是被抽去了色彩的油畫。記住本站域名

  他話音剛落,四肢突如其然地一軟,余嘉藝的手掌抓不住刀,水果刀從他的手上滑落,掉在了地上。

  他的耳邊隆隆作響,眼前算是徹底看不見了,像是突然之間被人推向了黑夜。

  他的聽力也變得衰弱,但余嘉藝還是聽到了陸初璟過於慌亂和錯亂的聲音——「你把刀放下!余嘉藝……你把刀放下!我不過來!」

  下一秒,余嘉藝感覺到渾身上下的力氣都剝離出身體,他不受控制地合上了眼皮,脫力的身體像是被剪了線的木偶,他驀地往前一摔。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余嘉藝聞到的是陸初璟身上的烏木香,纏繞著他的味道讓他有靠近的本能,但又悶得想讓他遠離。

  余嘉藝被陸初璟倉皇失措地接住,他懷裡的余嘉藝已經沒多少肉了,磕在他胸口的時候,陸初璟的肋骨生疼。

  「……余嘉藝。」陸初璟聲音都有些哆嗦,他慌亂地低下頭,去聽余嘉藝的心跳聲,「余嘉藝!」

  他把昏迷著的余嘉藝抱了起來,陸初璟的臉色比他懷裡的余嘉藝還要蒼白,踉蹌著往樓下跑去。

  抱昏迷不醒的人會讓人有強烈的負重感,但陸初璟其實可以輕鬆地把余嘉藝抱起來,但他的腳步卻沉得像是石頭。

  陸初璟猛地拉開車門,把余嘉藝抱了進來,他完全失去了平時的鎮定從容,給人打電話的時候聲音都像是吼。

  他無比地後悔,後悔把余嘉藝一個人留在別墅里,後悔在房子裡留了刀,他也後悔沒留司機或者傭人在別墅里。

  陸初璟全程都是彪著油門上去,時不時粗暴地按下喇叭,好在陸家的醫院和別墅不遠。

  他提前通知過人,看著余嘉藝被人接進了醫院裡,陸初璟才覺得渾身發軟,他出了一身的汗。陸初璟的睫毛像是被濡濕,濃黑成了一片雨。

  他站在醫生的後面,看著他們確認余嘉藝的身體狀況,陸初璟掐著自己的掌心,這好像是他數不清第幾次送余嘉藝來醫院了。

  醫生聚在一起小聲地討論著,他們的聲音很輕,陸初璟根本聽不見,他靠在牆邊,臉色是完全失去了血色的白。

  「他沒事。」

  陸初璟只盯著余嘉藝一個人看,就連醫生什麼時候走到他面前都不知道,直到聽到他的聲音,他才像是大夢初醒般地點了下頭。

  他跟在醫生後面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病房是玻璃房,陸初璟的睫毛微垂著,繼續盯著余嘉藝。

  「他沒有什麼問題,只是因為情緒過於激動暈倒,心理應激性過強,激動時大腦需要氧量大大增加。」

  醫生盯著手上的病案本,暗自嘆了口氣,病房裡那個Beta和陸初璟是什麼關係,他當然知道。

  他低聲地道:「其他就等化驗結果出來吧,不過我覺得他應該可能有貧血什麼的,平時還是要多補一補。」

  陸初璟一直沒說話,久到醫生轉身離去的時候,他才輕輕地「嗯」了聲,然後道:「我知道了,謝謝。」

  陸初璟再次進病房的時候余嘉藝還沒醒,他的手放在外面掛著點滴,血管因為過於蒼白的膚色,青得突兀。


  他剛想伸手去拉余嘉藝的手,余嘉藝卻突然醒了,他看到陸初璟伸過來的手,猛地一翻身,啞著聲音道:「滾。」

  陸初璟的手停在半空,他的眉眼沒有半分情緒,他看到余嘉藝手上打著的點滴因為剛才的動作滑了針,他面無表情地扣住余嘉藝的手腕,然後起身按了護士鈴。

  「別亂動。」陸初璟頓了下,又放緩語氣道,「我不碰你,只是幫你按著針口。」

  護士來得很快,乾淨利落地替余嘉藝重新紮了一針,然後溫聲細語地提醒了句「待會不要再亂動了」。

  她走之後,房間裡又只剩下了余嘉藝和陸初璟,空氣靜得像是凝固了一樣。

  余嘉藝不由分說地把自己的手抽離出來,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了自己的大半張臉,他閉上眼睛拒絕交流的意思很明顯。

  「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嗎?」陸初璟熟視無睹地問道,「我讓人送過來。」

  余嘉藝不理他,他就自顧自地繼續往下報菜名,直到後來余嘉藝忍無可忍地一睜眼,冷淡地道:「我什麼都不想吃。」

  「那我讓人給你送面。」

  「我說了我不想吃。」

  陸初璟收不住情緒,低聲喊了下他的名字:「余嘉藝。」

  他的語氣像是往常無數次一樣,余嘉藝仿佛被戳中了雷點,他瞪著陸初璟質問道:「我不吃會怎麼樣,像以前一樣嗎?我不順著你的意思,你就把我壓在床上玩死里弄?」

  余嘉藝開始胡亂地扯陸初璟的衣服,他邊吼道:「你想來就來,我都無所謂。」

  他作亂的手被陸初璟按住,余嘉藝面色冷淡地看著他:「現在不要了?那以後也別來找我。」

  陸初璟的情緒起伏極大,他捏著余嘉藝的手腕不自覺地用力,直到看到余嘉藝倔強皺起的眉,他才猛地清醒過來收開手。

  他不去看余嘉藝被他掐紅的手腕,陸初璟的目光沉寂,他低聲地問道:「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走。」余嘉藝在這瞬間崩潰,他剛才強裝出來的氣焰一崩而散,他的眼眶發紅,只會重複著道,「我想要走。」

  「我欠你的就當我這幾個月還清了吧……陸初璟……再這樣下去我會真的會瘋。」

  「我拿到刀的時候我是真的想割下去,陸初璟。」

  飄窗前的那一幕還刻在陸初璟的腦海里,那種感覺像是有人把他往懸崖下推,他整顆心臟都在往下墜,如果以前是抓不住余嘉藝,那他現在是覺得自己在失去。

  「……那我退一步好不好?」陸初璟輕聲地道,「我不再繼續關著你了。」

  余嘉藝卻捂住了耳朵,他像是什麼聲音也聽不見,淚珠從通紅的眼眶掉下來,打濕在了床單上,他只會一遍遍重複著道:「我不要……我不要……我想要走。」

  陸初璟像是在黑暗裡下沉著,有那麼一刻,他想的是乾脆想辦法讓余嘉藝真正失憶算了,然後就此把余嘉藝綁在他身邊,讓他只能依靠自己、看著自己。

  他伸出手,溫柔地揩去了余嘉藝的淚水,他低聲地道:「我放過你,那誰來放過我?」

  陸初璟沒再說話,轉身往外走去,他讓護士給余嘉藝送了飯,自己走去了樓道旁。

  余嘉藝的體檢報告出來了,和醫生說的一樣,沒什麼大毛病,但小毛病卻很多,大部分都是因為三餐不規律之類引起的。


  他把東西疊好收在了手中,陸初璟已經準備等余嘉藝出院他就去找個營養師,他一個人站在樓道里吹了很久的風,吹得眼尾有點泛紅。

  陸初璟再次出去的時候,他竟然看到了陳鳶,估計他前腳剛送余嘉藝來醫院,後腳陳鳶就知道了。他下意識地往遠處看去,果然看到了站在不遠處和院長講話的陸凜。

  陳鳶向他走過來,柔柔地問道:「小魚應該沒什麼大礙吧?」

  「沒事。」

  「那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陳鳶向來溫婉彎起的唇角平了下來,「我們去那邊沒人的地方說好嗎?」

  見到陸初璟點頭,她走在前面,裙擺像是朵花。陳鳶站在窗邊,她伸出手想幫陸初璟理一下領口,但還是猶豫著放下手。

  陳鳶欲言又止地道:「我知道我們是不負責任的父母,所以我們從來沒有插手過你的決定,因為我覺得我沒有資格。」

  「但是你跟小魚的事情,我想和你說幾句。」

  「……」

  陳鳶的手腕從陸初璟記事起就一直戴著東西,有時候是腕錶,有時候是手鐲。

  但她現在卻摘了下來,露出了手腕上很深的疤痕。

  「你和你爸爸很像。」陳鳶像是在想過去的事情,眸光微垂,她說的話模稜兩可,「但小魚和我不像,我可以接受現實,他不可以。」

  「初璟,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你很喜歡小魚,感情是你們之間的事情,但我只想告訴你——」

  陳鳶摸索著手腕上的疤痕,她用很輕的聲音道:「我以前自殺過。」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和小魚都不要受傷。」

  陳鳶只來得及和他說幾句話,就被陸凜一聲「鴛鴛」喊走了。陸凜的手臂又摟在了陳鳶腰上,他們兩個只要在一起,兩人之間的氣氛就仿佛他人無法融進去。

  陸初璟一個人站在原地,他看到陳鳶微偏了下頭,她的臉上有很輕的笑意。

  他一點也看不出陳鳶自殺過,陳鳶沒有告訴他為什麼自殺,但陸初璟心裡隱隱有些預感,讓他不安的預感。

  陸初璟關著余嘉藝的想法很簡單,互相折磨也好,他只是想讓余嘉藝妥協,他想逼著余嘉藝和他和好如初。

  就算是他現在明白了這樣是錯誤的,陸初璟依舊固執地想和余嘉藝折磨到白頭,但他剛一轉身,太陽穴卻傳來了撕裂般的脹痛。

  無數的切片畫面毫無預兆地湧入他的腦內,陸初璟突然之間看不見了眼前的東西,只剩下像是老相片一樣的鏡頭在播放。

  一會是余嘉藝坐在飄窗上拿著刀,又一會是余嘉藝抱著他掉眼淚,再一會是余嘉藝站在客廳說要跟他「分手」。

  畫面消逝不散,陸初璟緊閉上眼睛拒絕的時候,耳邊卻驀地傳來了兩道聲音。

  「——我拿到刀的時候真的想割下去。」

  「——我以前自殺過。」

  陸初璟的胸是異常地悶,腦袋裡的暈眩感混亂無序,他的腺體也跳動著地發疼。

  他察覺到自己的信息素像是場龍捲風,又像是拋下來的一顆炸彈,猛地在走廊里炸開,像是漫山遍野的泥石流擴散,陸初璟下意識地撐住了牆。


  陸初璟的雙眼發紅,他的呼吸聲沉重,他的意識尚在,但又覺得現在並不是完全地清醒。

  ——余嘉藝,他要去找余嘉藝。

  他往前挪動了腳步,但卻像是有千斤重,壓迫著神經的疼,讓陸初璟控制不住地往下跪。

  陸初璟的信息素越來越重,已經不只是在走廊上四散,開始往整個醫院的上下樓蔓延。他聽到了紛至沓來的腳步聲,還有驚惶失措的聲音,只不過他已經看不見,也聽不太清。

  余嘉藝整整三天沒有見到陸初璟,他雖然平時說著不想見到陸初璟,但余嘉藝這時候才發現,當他真正看不到陸初璟的時候,余嘉藝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陸初璟呢?」

  這已經是他數不清第幾次問病房裡的小護士了。

  「我也不知道。」小護士收起東西,給他的答案還是一成不變。

  他的心裡充斥著不安,余嘉藝猶豫地開口問道:「他……有什麼事嗎?」

  小護士回答他的時候甚至連語調也沒有變化:「我也不知道。」

  余嘉藝緊抿著唇不再說話,就當他以為今天也見不到陸初璟的時候,他突然出現了,在他開門進來的時候,余嘉藝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陸初璟的身上穿了件黑色的衛衣,他裹在裡面,眉眼顯得更加的濃黑,也襯得膚色更加得冷白,甚至是一種病態的白。

  他的右手還拿著襪子和鞋,陸初璟一聲不發地走了進來,然後突然半蹲下來,他抓著余嘉藝的腳放在腿上。

  余嘉藝下意識地蜷縮起腳掌,他搞不懂現在是什麼情況,但他又覺得陸初璟有點說不上來的不正常,就比如陸初璟的手掌很冰。

  他想把腳往後縮,但又被陸初璟按住了腳踝。

  余嘉藝的腳掌踩在陸初璟的黑褲子上,潔白如玉的腳趾不安地扭動著。陸初璟的手指很長,指節寬大,是雙很有男人味的手。

  他伸出手來幫余嘉藝穿襪子,余嘉藝愣住了,他低頭就看到陸初璟微垂著的眼睛,眼尾弧度壓得很低,讓人摸不透情緒。

  「我第一次幫你穿襪子是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陸初璟拿起另外的鞋子,往余嘉藝的腳上穿,「現在已經是我數不清第幾次幫你穿鞋子。」

  陸初璟把鞋帶系成了一個漂亮的結,然後起身把余嘉藝從床上拉了起來,他的嘴唇沒有什麼血色,整個人都像是精緻漂亮的雕塑。

  他的聲線清冽:

  「我成全你,我們分開。」

  「你坐電梯下去,會有人等著你。」

  余嘉藝走出住院樓的時候還是一臉茫然,他沒有想到陸初璟會輕而易舉地放他走,就好像他本來都為了打BOSS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但BOSS卻突然自己點了投降。

  可這一刻,他沒有感覺到欣喜,盈滿他情緒的更多是悵然若失。

  他和陸初璟的感情終於結束了。

  沒有藕斷絲連,也沒有繼續折磨,就被這樣一刀兩斷地斬乾淨了。

  樓下有司機等著他,司機的手裡還提著一個書包,余嘉藝打開看了一眼,是他以前的手機和證件之類的,他長抒了口氣,把書包背在了身上。

  余嘉藝每走一步,就能感覺到一陣心悸感,他最後一次扭過頭,還是沒有看到陸初璟的影子。


  醫院並不是很忙,外面的人也不多,余嘉藝正低著頭繼續走,突然聽到了身後急促的腳步聲。

  他被人往後一拽,抱進了懷裡,余嘉藝往後跌了幾步,背磕在了背後的樹上。

  余嘉藝被扣著後腦勺按在了陸初璟的懷裡,他什麼都沒來得及看見,只看到了陸初璟微紅的眼眶。

  陸初璟應該是從樓梯上跑下來的,呼吸聲起伏得急促,就連心跳聲也很快。

  他像是要把余嘉藝勒在懷裡,俯下身去親余嘉藝,這次的吻溫柔又決絕,陸初璟釋放出來信息素,染在了余嘉藝的身上。

  余嘉藝的鼻尖很酸,他不敢眨眼,因為只要一眨眼他就會有眼淚掉下來。

  但他突然卻發現陸初璟眼眶很紅,像是在哭。

  還沒等他看清楚,他再次被陸初璟按在了懷裡,余嘉藝只能聽到陸初璟的聲音,緩慢又低沉。

  「我不知道我捨得讓你離開我多久,可能是一個月兩個月,也可能是一年兩年,甚至可能是一輩子。」

  「我不能保證我將來會不會反悔,但如果你想要自由,我給你。」

  「但余嘉藝——我希望你知道,我願意讓你走不是因為我不喜歡你,而是因為我太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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