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世子不喜和別人交流,所以他居住的院子被安排在人少且偏僻的地方,不過即便如此下人們也絲毫不敢對他有所怠慢,小院被打掃的乾乾淨淨,院角一株紅梅開的正盛。
君瑾的目光在那艷紅上微停了一會,周隼十分敏銳的便注意到了,當即表示:「先生若是喜歡那紅梅,府邸里還有幾處別院中有種植,到時候你可以挑選一個喜歡的住進去。」
「不必了,只是曾經的住所里也有種植,故而多看了兩眼而已。」君瑾說完這句後,不由愣了一下。
這句話純屬他無意脫口而出,他哪裡記得自己的過去?
小白沉默不做聲,君瑾也不打草驚蛇,轉移話題詢問周隼世子平日裡行為習慣。
周隼推著君瑾走進院中,候在世子院中的僕役遠遠見到他,立刻過來行禮,周隼揮退他們,讓僕從喊周子越出來。
門帘推開,君瑾看到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年走出,面容清秀,一雙眼眸如黑葡萄一般,直勾勾的望了過來。
然而,很快他便避開了和周隼的對視,甚至也沒多看君瑾一眼。
周子越朝周隼行了個禮,他也不說話,就站在了原地。頭微微低著,似是在凝視著地面的磚石。
周隼轉過頭來,語氣有些無奈:「先生也見到了,犬子便是這個樣子。」
君瑾點點頭:「世子的症狀其實並不算太嚴重,只是一直沒有得到恰當的治療而已。」
說著,他扭過頭與周隼對視,目光中一派認真:「在開始治療前,在下還想請殿下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要求。」
周隼挑眉:「你說。」
「我的治療方法與世俗不同,治療世子可能要花上一段時間,希望殿下在這期間不要干涉我。」
「只要真的有效,孤自然不會讓不長眼的傢伙來打攪先生。」周隼微微眯眸道。
「如此便好。」君瑾頷首。
初步談攏之後,周隼為君瑾安排了一間住所,並給他送了兩個聰明伶俐的侍女來照料起居。
兩個侍女一個名喚冬雪,一個□□梅,皆是長得水靈可愛,做事手腳麻利,十分懂得察言觀色。
君瑾對她們很是滿意。
而周隼也實現他的諾言,在君瑾住下後便向他敞開了王府的藥庫,任他挑選。
雖然周隼出手十分大方,但是君瑾內心清楚,若是自己不能拿出讓他滿意的結果,那麼最終等著自己的絕不會是什麼好事。
話雖如此,君瑾面上並未流露絲毫不安或者捉急的模樣,只是坦然的先去王府的藥庫中取了一些藥材。
這些當然並不只是裝裝樣子,他知道自己挑過什麼藥材的清單之後必然會出現在周隼的桌子上,因此特意選了修補元氣、治癒暗傷的方子。
吩咐冬雪幫他把藥煎了去,等煎好入口,君瑾的眉頭微擰了一下,這滋味著實不算好。
最關鍵的是,他隱隱有種感覺,這些藥材對他的身體並沒有什麼作用。
正如之前他在接近攝政王府之時驟然感到身體上的輕鬆,再聯想系統發布的任務,君瑾猜測治好自己的東西可能正存在於這王府中的某一處。
而與之關聯足有可能的人物便是周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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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瑾在第二日便令侍女推自己前往世子的院子了。
周子越一如當日那樣,在面對周隼的時候他的模樣尚且還算正常,但是遇到完全不熟的君瑾時便一下暴露出他的異常了。
不主動去接觸,持以完全無視的態度,周子越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小小世界中。
君瑾的眸色暗了暗,他在周子越的房中轉了一圈,目光落在桌上已經被翻的幾乎快要散架的書籍,轉頭詢問照顧周子越生活起居的侍女:「世子平日裡只看這些書麼?」
侍女的目光在君瑾面上巡了一圈,羞紅了面頰,嬌聲答道:「回先生,奴婢自來這裡從未見世子看過以外的書了。」
「原來如此。」君瑾心中已有了准數,他繼續詢問道:「世子是否夜晚難以入眠?」
侍女再次點了點頭。
「我知曉了。」君瑾說完便喚春梅去向周隼討一架七弦琴過來。
周隼收到消息,毫不猶豫便將自己收藏的一架上好桐木製作的七弦琴借給了君瑾。
君瑾拿到琴之時眼前不由微亮,手指輕撫在琴線上,深色的木琴與他玉白的手指相得益彰,引得陪伴在身邊的侍女目光在上面流連不去。
冬雪和春梅相互交換了個目光——她們的這位新主子生得實在是有些太過美麗了,即便是女子到了他面前都也有些忍不住自行慚愧起來。
只可惜君瑾病氣纏身,真難想像在他落難前會是怎樣的風華絕代。
君瑾稍微試了下音色便收起手來,他並不急著彈奏,而是讓侍女先推他回去。
他的舉動令冬雪和春梅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疑惑,但並沒有說出來。
畢竟殿下已經放話讓君瑾放手去做了。
君瑾停在自己的房中休息,喝茶看書好不悠閒,直到夜幕降臨,黑暗籠罩大地。
他取出了七弦琴,將其置在自己的腿上,長袖一撩,一聲輕吟便自指尖流瀉而出。
那琴聲綿長而悠遠,一直傳到了不遠處院子中世子的耳中。
往日的這個時候,周子越是睡不著的。
過往就像夢魘一樣追逐著他,令他總是要讓自己精疲力竭才能看看入睡。
然而今夜伴著這琴聲,孤寂的心靈卻仿佛被什麼給撫慰了一般,心臟前所未有的輕柔跳動著,心神不受控制的隨著那琅琅琴聲起伏。
前奏是如寧靜的小溪一般,靜悄悄的流淌過人的心田。
到達中段,君瑾指法一變,溪水般的琴聲變幻為溫柔的月光,輕靈的撥動如蝴蝶翅膀般輕盈,只撓得人心尖微癢。
攝政王的寢室之中,周隼捏著酒杯,微微一笑:「果真襯得上那架琴,不過光會彈琴難道便有用了?」說完他將杯中酒液一飲而盡。
琴聲響了一個時辰才逐漸平息下來了,而世子的房內,不知何時少年已躺在柔軟的床榻上,闔眼睡得香甜。
君瑾將手從琴弦上挪開,他此刻的面色慘白的嚇人,就仿佛隨時都要一口氣再也上不來般。
彈奏也是十分消耗體力的事情,君瑾無力的靠在椅背上,過了好一會才捱過那叫人難受得幾乎欲死的感覺。
小白沉默良久,才緩緩道:「宿主,您為什麼這麼拼命?」
君瑾閉著眼睛,只淡淡道:「為了不再忍受這副身體。」
「……我知道了。」
君瑾並未聽到小白後面那句話,因為此時他已經昏睡了過去,在旁邊等候已久的侍女擔憂的上前,見他只是太過疲憊而導致如此,便小心翼翼將君瑾給扶到了床上並掖好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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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瑾便這樣,夜夜為世子彈琴,持續了一個月。
在這期間許多次旁人都以為以他那孱弱的身體,要不了多久便會放棄,卻不想他竟然真的堅持了下來。
周隼並不是一個十分清閒的人,因此君瑾這邊的事情都是由暗衛報告給他的。
在聽到往日裡難以入眠的世子現在每天能夠安穩的入睡後,周隼眯了眯眼道:
「哪怕他只是個琴師,能讓子越睡好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暗衛們聽著周隼半是嘲諷又暗含期待的語氣面面相覷。
「先生日夜彈奏哄子越入睡也是辛苦了,傳孤的命令,去將前段時間得來的千年玉芝送去給先生補補身子。」周隼負手而立,下令道。
君瑾得知周隼的賞賜之時,他正端坐在世子的院中。
經過那一個月的努力,現在周子越已經表現出願意接納他的意向了,君瑾算了算,便知道治療的第二階段可以提上日程了。
周子越願意讓君瑾留在自己的院中,甚至還願意坐在他身邊,已經幾乎令那些侍女驚掉了眼珠了。
要知道世子為人孤僻,當他人侵入他的私人空間之時,他雖不會發脾氣,卻也是將人當做一團空氣無視。
就仿佛他的周圍有一層透明的屏障,將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都隔絕了。
而現在他卻接納了君瑾……
那一個月的彈奏當真這麼有魔力?
攝政王府來了個病秧子在給世子治傻症的消息早已通過暗線傳入了皇帝周子靖耳中。
周子靖今年不過十六七歲,這些年來托攝政王一點點下放權力,他在朝中或多或少也有了些自己的力量。
小皇帝深知,若是他的皇叔周隼想的話,完全可以踢下他自己坐上那龍椅,就連安插在王府的暗線也是為了安撫他而默許的。
當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只覺得嗤之以鼻。
這都是多少個騙子了,他的皇叔怎麼還不死心。
周子靖資質愚鈍,在執政方面天賦稀缺,他知曉若不是他的兄弟周子越是個傻子,那這龍椅到底由誰來坐是說不準的。
周子靖半是嘲笑又半是自我安慰的將此事當做笑料說給了國師來聽。
國師聽聞之時,搖扇的動作一頓,眸光微閃,語氣卻依舊是那溫柔可親的調子:
「陛下方才說的,那個給殿下世子治病的騙子是叫什麼名字?」
TBC.
作者有話要說:渣作者對這些心理疾病了解的並不多,網上一搜搜到的全是醫院的GG,所以大家隨便看看,不要太較真【癱
這文就是個蘇爽文,渣作者的智商全用去努力蘇主角了,大家看文不要太較真哈_(:3J∠)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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