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言崢口吻沉著,漆深的墨色瞳孔淡淡的,隱匿著深不可測的潮湧。
他啞著聲,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楚婉關上門,走了過來。
她自然地繞到霍言崢的身後,小手揉著霍言崢的雙肩:「我出門接了個電話。」
楚婉按摩技術一流,她靠著豐富的按摩技巧,時而輕、時而重地揉捏著霍言崢結實的肩膀。
霍言崢舒服地眯起眼睛,繃直的高大身軀逐漸放鬆下來,他嚴肅的面龐染上了點點的暖意。
那道不明的晦暗心緒,終歸一寸寸地沉澱下來。
霍言崢享受著楚婉的按摩。
隨著霍言崢的放鬆,他堅硬緊實的肩膀肌肉有了少許的柔軟跡象,楚婉控制著手勁,低下頭和霍言崢咬耳朵:「言崢,才只是接個電話的時間,你就想我了嗎?」
看見她不在,會想她。
楚婉言語親昵,帶著一抹黏乎乎的纏綿繾綣,她彎彎的眼眸含著水汪汪的亮澤和楚楚動人的笑意。
她分明在調笑他。
看上去,還有些不大正經。
楚婉以為自己這麼說了,從來都不會花花腸子的霍言崢生性耿直,肯定會感到不好意思的。
還有可能,他會冷冰冰地黑著一張臉,然後神色肅然地糾正她的言行和態度。
活像個一板一眼的小老頭。
所有行為都刻著嚴格又不容反駁的尺度。
然而,霍言崢的回應卻出乎了楚婉的意料,不過想想,又覺得合情入理。
「嗯,我想你了。」霍言崢沉峻的面龐不見任何波動,清醇的嗓音冷硬得過分。
分明是曖昧又動情的一句話,可經由霍言崢說出來,卻好似冰冷的機器連軸轉動的機械聲,一下一下的,平平淡淡的,沒有絲毫感情的投入。
可細細聽來,卻能聽出他別樣的溫柔和縱容。
楚婉的眼底綻放出一片亮光,她莫名地心悸,從來,在她鬧他的時候,他總是不會拘束她,而是會縱容著她。
訓斥的話,她很少在他嘴裡聽到。
「原來,你這麼需要我?」需要到一時一刻都離不開她,楚婉騰出手扯了扯霍言崢的臉。
他的五官輪廓剛毅俊魅,線條凜冽,又透露出惹人心顫的凌厲。
可與他親昵的楚婉,卻沒有絲毫的忌憚。
「是,婉婉。」霍言崢扯過她在他臉上為所欲為的小手,滿是無奈的寵溺道:「你是在明知故問,倘若離開你,那我活在這世間,也不過是行屍走肉。」
「我一直都需要你。」
或許,曾經沒有遇到她,他只覺得缺了點什麼,但對他影響不大。
而將她捆在身邊之後,他的生活里就全都是她。
他不願意設想,假若沒有她的日子該是如何的煎熬。
「我希望這一天永遠都不要到來。」不要有分離的一天,不單是霍言崢的執念,而她,也一樣需要霍言崢的陪伴。
楚婉彎著腰,下巴順勢搭在霍言崢的肩膀,軟聲軟調道:「一個人的生活沒有想像之中的好,我是自由了,但總會情不自禁地惦念你,想要愛你。」
不再無視,而是好好地愛他。
寡淡而沉重的記憶,充斥著窒息的黑暗和絕望,楚婉不是不能重走一遍。
只是,她早就受夠了。
如今還有別的選擇,她可以回頭,但不必往回走。
「你不用再過一個人的生活,你牽住了我的手,我們就是兩個人。」相互依偎的兩個人,彼此溫暖,他把她禁錮在自己的領域,讓她無處可逃。
楚婉甜蜜地笑著,垂下的眼瞼遮蓋住的,是熱烈滾動的綿綿情意。
也是,她有了他,根本就不用再畏懼無端的黑暗和絕望。
孤寂的生活早已從她的人生割捨。
「好了言崢,我們現在繼續,你好好坐著,我給你揉揉肩、按摩按摩太陽穴,讓你放鬆放鬆。」被打斷了的按摩流程,現在可以繼續,楚婉抽回自己的小手。
她的眉間始終洋溢著明艷的笑意,赧然的羞澀流轉在她的心底。
霍言崢自然依她,他調整了坐姿,姿態隨性淡然,桌子底下的修長雙腿肆意一搭,懶懶地交疊在一起。
他看著電腦屏幕上的郵件,磁性盡顯的聲調蠱惑人心,又攜帶著一股迷人的暗啞,他沉聲開口:「你力道太輕了,再按重一點。」
她的小手從他的肩膀,慢慢地攀上他的太陽穴上,輕輕地按壓,力道小了些,像是用尾巴草掃過一樣,他能感覺得到,但感覺不大。
「我有這一方面的經歷,既然你嫌我力道小,那我下手重一點,疼了你可別說我。」楚婉自認為自己的手勁已經不小了,以往被她按摩過的人,也覺得這個力道是舒適的。
霍言崢微微眯起的冷眸閃過一道精光,他心口略緊,幽幽道:「撇開我,你還為誰按摩過?」
她說了她有這一方面的經驗,說明她不單單是為他一個人按摩過。
「我想想。」太久遠的記憶,如果不好好地回想,楚婉還真想不起來:「其實,太多了,我數不清。」
這不是楚婉頭一回為霍言崢按摩,往日他工作累了,在睡覺之前,她會騰出一定的空閒讓他放鬆。
「都有誰?」霍言崢清越的聲線徹底冷了下來,鬆懈下來的身軀僵直:「如果真的數不清了,那就把你能想到的,都說給我聽聽。」
他會把她說的每一個人的名字都先記下來,然後下一步,他就一個個地找過去,和他們算帳。
霍言崢攥緊指尖,拳頭逐漸握緊。
他周身的氣溫一下子降到零點以下,裹挾著暴風雨一般的凜凜殺意,隱隱地有巨大的壓迫襲來。
「都是客人,他們給錢的。」
如果不是生存不下來去了,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又怎麼可能幹這些,她一度都看不上的低賤活計:「那時我要是不幹這些,我連吃飯都成問題。」
什麼活她都接,只要給錢就好。
所謂的、高傲的尊嚴,曾在殘酷的生活面前不值一文。
為了能和霍言崢複合這一點可笑的奢望,她瑀瑀獨行地苟且偷生。
當時,她枯瘦如柴,風一吹就走,因此,選擇讓她按摩的,多是女客戶。
楚婉幫霍言崢按摩了半個小時,直到雙手酸麻,她不得不停下來。
時間一晃,到了下班的時間了。
楚婉和霍言崢還沒走,等到霍氏員工都走得差不多了,兩人才攜著手不緊不慢地走出辦公室,又成雙入對地步入電梯。
在逼仄的電梯,霍言崢正要摁下一樓的按鍵,楚婉眼尖地瞧見了,她把手覆在他的手背:「我們走一趟秘書辦公室,還不急著走。」
許陽說過要等她和言崢,那麼,此時此刻他應該還在辦公室,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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