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班啦?」蔣青雲臉上帶著笑,解釋道:「之前凝凝幫連昀鶴裝修房子的時候,留有一片鑰匙,我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下班,就拿著先進來了。閱讀��
不是想像中的人,曲歆苒的笑容頓時淡了下來。
但很快她便意識到自己這樣不太好,於是又笑著說道:
「沒關係阿姨,這本來也是連昀鶴的家。」
蔣青雲看了曲歆苒一眼,察覺到她有些失落,嘆了口氣。
「苒苒,你下午有時間嗎?我有事跟你說。」
曲歆苒點了點頭:「有的,只是下午第六節課有課,可能時間不是太多。」
「兩個小時就夠了,我帶你去見一見連昀鶴的爸爸。」
聽到蔣青雲這句話,曲歆苒表情微微一愣。
下午一點多,曲歆苒跟著蔣青雲驅車到達了墓地。
她看著眼前的無字碑,再看了看認真倒酒的蔣青雲,輕抿了下唇。
墓地里寂靜無比,過了很久,蔣青雲的聲音才響起:
「連昀鶴有跟你說過他爸的事情嗎?」
曲歆苒搖了搖頭,「只提過一嘴。」
「正常,是那臭小子的性格。」蔣青雲臉上沒有半點驚訝,「連昀鶴的爸爸是緝毒警察,在連昀鶴升高一那年,去世了。像連昀鶴現在這樣消失、失聯的任務,我多得數不過來。」
蔣青云:「他每次什麼交代都沒有,就直接跟我失去了聯繫。少則一個星期,多則一兩個月,也因為工作性質特殊,時常晚上回不了家。當初不管是生凝凝還是生連昀鶴,都是我一個人羊水破了,去的醫院,基本上跟喪夫沒什麼區別。」
「……」
曲歆苒看著蔣青雲淡淡的表情,一下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麼多年過去了,安慰的話對於蔣青雲來說,也早已經失去了作用。
「苒苒,其實我也很不想跟你說這些。」
蔣青雲頓了頓,她垂下腦袋。
「但你必須提前知道這些,我作為連昀鶴的媽媽也必須提前跟你說清楚。像他們這種工作,以後你吃苦的日子只會多,不會少。畢竟他們在當我們的丈夫、男朋友之前,始終都有個前綴,那就是人民警察。」
「前段時間苒苒你因為連昀鶴的事情,受到了不小的影響,我都知道,包括凝凝跟你提的房子的事情。」
曲歆苒眨了眨眼,下意識地看向蔣青雲。
恰好蔣青雲也在這個時候看向了自己,她的眼底滿是笑意,嗓音輕柔。
「所以苒苒,你要是以後有一天,或者說現在受不了連昀鶴不能陪伴在你的身邊,那你離開就是,哪怕連昀鶴對你再好。他對你好,是他心甘情願的事情,這些都不需要你來考慮,你只需要考慮你開不開心,快不快樂。」
蔣青雲站了起來,她拉住曲歆苒的手,表情真誠。
「你不需要犧牲自我,也不需要那麼偉大。你只需要簡簡單單,每天開開心心就好,這是我,同樣也是連昀鶴所希望的。」
「苒苒,連昀鶴從年少初遇你時起,他的心愿便只剩下兩個了。」
面前的蔣青雲頓了頓,隨後堅定地說出了答案——
「國家,和你。」
這話一出,曲歆苒立馬想到了那張紙條。
紙條上的字跡恣意灑脫,在十八歲的青春里似乎是一句十分中二的話。
但連昀鶴卻把這句話貫徹落實了。
曲歆苒把視線從蔣青雲的手背上移開。
她看著眼前的蔣青雲,笑著回道:
「我知道了媽。」
蔣青雲一愣,她看見曲歆苒笑臉盈盈地問:
「我可以這麼叫您嗎?」
曲歆苒看著徹底愣住的蔣青雲,自顧自地說著。
「其實剛開始連昀鶴不在的時候,我確實有點不適應。可這種不適應里只有思念,媽,我很想連昀鶴,我想見他,我想抱抱他,就像您跟爸一樣。我找不到放棄連昀鶴的理由,我愛他,勝過這些小委屈,所以我也會等他。」
聽到曲歆苒堅定的回答,蔣青雲眼底滿是欣喜。
她主動伸出手抱住了曲歆苒,激動得不知道該夸些什麼,只好嘴上一直重複著:
「好苒苒,好苒苒……」
烈日當頭,暴雨卻突然傾注而下。
連昀鶴掀起眼,他看著坑窪不平的地面,轉過身看向身後的一眾隊友。
「找個地方避雨休息。」
「是連隊。」
雨水模糊了視線,連昀鶴看見他們零零散散地跑到樹下避雨。
他在原地環顧一圈,沒有發現高瑾詞,於是朝陳卓羽走去。
「連隊。」陳卓羽一看到連昀鶴走了過來,立馬站直了身子。
「嗯。」連昀鶴點了點頭,聲音淡淡的:「高瑾詞呢?」
「高瑾詞?」陳卓羽跟著望了一圈,「我沒注意。」
連昀鶴皺起眉,正想說些什麼,魏凌洲跳了出來。
「我知道!連隊你上午不是讓他和王睿寒找野果野菜嗎?他兩上午沒找到,這會應該跑去找了。」
聞言,連昀鶴眉蹙得更深了,他冷著一張臉,聲音瞬間嚴厲了不少。
「下著大雨去找野果?高瑾詞前段時間才適應了這邊的氣候,現在好了傷疤忘了疼?」
「這……」
魏凌洲跟陳卓羽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說話。
「把他兩找……」
話還沒說完,連昀鶴的肩頭便一重。
他微微側目,看到了笑嘻嘻的鄒向毅。
「連隊,什麼事發這麼大的火啊?」
「……」連昀鶴睨了他一眼,沒說話。
「接著。」
視線里連昀鶴看見鄒向毅扔了個什麼東西過來,他下意識地伸手接住。
仔細一看,這才發現是個野果。
身旁的鄒向毅拍了片連昀鶴的肩,語重心長道:
「連昀鶴,你太緊張了,放鬆點。高瑾詞他們雖然年紀輕,沒有那麼多經驗,但肯定也有自己的分寸,不會跑太遠的,你放寬心啊。」
連昀鶴抿了抿唇,沒回話。
「我知道你是擔心他們的安全。」
鄒向毅看向表情嚴肅的連昀鶴,嘆了口氣。
「但有些事情由不得我們,當了警察,我們的使命職責就是這個。」
兩個月前,剛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
連昀鶴便知道這個任務的兇險程度,像這樣的涉及三個國家的大案子,他和鄒向毅之前也沒遇到過。
換句話說,作為特警,大部分人可能一輩子都遇不到。
為了儘量避免驚動這個犯罪集團,去了解他們的動向以及藏身之地。
連昀鶴他們只能靠著自己的雙腳,徒步在原始森林穿行了兩個月。
其中包括運送食物的車輛和人員都是能減就減,到最後吃完了口糧,他們便只能找尋野果、野菜充飢。
這樣的日子一長,對他們來說更是一種考驗。
連昀鶴沉默了半刻,他用袖口擦了擦野果,咬下一口,朝鄒向毅挑了挑眉。
「突然這麼矯情,怕了?」
鄒向毅笑了一下,坦然道:「我是怕啊。」
雨水砸在地上,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鄒向毅的聲音輕了下來,幾乎要被這些響聲掩蓋過去。
「我怕我們這麼多人辛辛苦苦那麼久,最後卻不能把這個犯罪集團一網打盡,沒辦法給遇害的十幾名中國人家屬們一個交代。」
連昀鶴再次沉默下來,就在鄒向毅以為他不會再開口說話時。
旁邊傳來連昀鶴的聲音:「確實。」
「不是。」鄒向毅偏頭瞪著連昀鶴,「你這什麼狗脾氣,我一個在這叭叭叭感性地說了這麼多,你就給我回個確實???」
連昀鶴得逞地笑了一下,「贊同你還不行?」
「……」鄒向毅斜睨著他,「我還得謝謝你?」
連昀鶴:「不客氣。」
鄒向毅默了默,實在沒忍住:「你以為我誇你呢?」
站在兩人身後的魏凌洲聽見兩人的互懟,樂呵得不行。
他湊上前:「連隊鄒隊,我們大概什麼時候能完成任務回家啊?」
鄒向毅看了連昀鶴一眼,回過頭問:「你想家了啊?」
「確實。」魏凌洲笑著點了點頭,「確實想祖國的食物了。」
陳卓羽嫌棄地看了魏凌洲一眼,「瞧你這點出息,回家給你吃個夠好吧?」
「你請我吃啊?」
「憑什麼我請你。」陳卓羽睨著魏凌洲:「你自己沒工資啊?」
「能白嫖為啥要出錢。」
「不是,你白嫖為啥嫖我的?」
「你人傻錢多唄。」
「你再罵?」
「事實還不讓人說了?」
「……」
聽著身後魏凌洲和陳卓羽打鬧的聲音,鄒向毅笑著看向連昀鶴。
「你們隊這兩小子還挺有意思。」
連昀鶴點點頭,倒也不謙虛,「畢竟是我帶出來的。」
鄒向毅嗤了一聲,懶得懟他了。
雨勢漸小,太陽又重新從雲層後面爬了出來。
鄒向毅低頭擰著衣服的水,頭也不抬道:
「再往前走一段,我們兩隊是不是就要分頭行動了?」
連昀鶴:「嗯。」
擰乾衣服,鄒向毅拍了兩下皺褶,他站直身子看向露出半個身子的烈日。
「好事。我們應該很快就能找到犯罪集團的藏身之地,給他一鍋端了,然後回家。」
「嗯。」連昀鶴頓了頓,補充著:「肯定能一鍋端。」
熾熱的太陽光照了下來,身上淋濕的衣服貼著皮膚,又干又悶。
鄒向毅輕嘖了一聲,「行了,我帶隊先走。」
連昀鶴點點頭算作回應,他看著鄒向毅走出幾步,然後又突然回過頭。
「連昀鶴,你好好完成任務,記得苒苒還在家等你,一等功就屬於我了。」
連昀鶴笑了一下,「嫂子也在家等你,另外,一等功是我的。」
「切。」鄒向毅的臉上帶著笑,他眉梢微揚,「你做個夢,去夢裡領吧。」
說完,鄒向毅便轉身走了。
他背著身子,朝連昀鶴揮了揮手,聲音明朗。
「潭州見,到時候我拿到獎金請你吃飯啊。」
面對鄒向毅這一系列的幼稚行為,連昀鶴哭笑不得。
沒等鄒向毅的隊伍走更遠,他也整理好衣服,帶著隊員跟了上去。
四月中旬。
中國警方費勁心思,終於找到了犯罪集團的藏身之處。
這兩個月多來,他們四處奔波。
查貨了大量毒品毒資,抓捕了好幾名武裝犯罪集團的成員。
現在便只剩下最後決定性的一戰——
抓捕主犯扎波卡。
上級布置了嚴謹的計劃,其中鄒向毅跟連昀鶴的隊伍便被劃分到了行動中。
這次行動分為了兩隊,一隊圍剿扎波卡,一隊在他們撤退的路上埋伏,隨時待命。
恰好連昀鶴跟鄒向毅不在一個隊,所以在正式執行抓捕任務前,他並沒有機會跟鄒向毅見面。
連昀鶴他們帶好裝備,來到扎波卡的藏身之地。
考慮到扎波卡和他手下五六十人都分別攜帶著槍枝、刀斧。
上級為了避免這場惡戰,只好嘗試用英語喊話勸降:
「裡面的人聽著,我們是中國警察,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請放下武器立即投降。再重複一遍,我們是中國警察……」
這樣喊了三遍,裡頭卻絲毫沒有動靜。
連昀鶴握住槍的手緊了緊,他死死地盯著前方,不敢分心。
「裡面的聽著,我們是中國警察,你們已經……」
沒等這句話說完,槍聲便率先響起。
從裡面衝出來一排人,他們手上分別持著A/K/47自動步/槍。
對著連昀鶴他們便是一陣掃射。
反應很快的連昀鶴快速找了棵樹做掩體。
他眯了眯眼睛,手上握緊了槍。
看來,這場惡戰註定避免不了了。
子彈劃破樹幹,狙擊的槍聲也混在裡面。
不遠處的犯罪嫌疑人倒下幾個,連昀鶴靠在樹幹後,耐心地等待著時機。
眼看著槍里的子彈快要用完,趁著犯罪嫌疑人換彈匣的時間,他們握著槍便開打了。
子彈無情,四處飛串,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在歷經一場惡戰後,衝出來的兩排人基本上被他們制服。
他們隊伍里也有受傷的人,但好在穿了防彈衣,傷勢都不重。
唯一可惜的是,房子裡的扎波卡早已不見了身影。
「二隊注意,扎波卡已經逃走了,正朝你們的方向跑去。」
「是。」
耳麥里傳來上級的說話聲,他冷靜地指揮著。
「一隊跟上去支援。」
「是。」
樹林泥路多坑窪,不好走。
扎波卡他們常年活躍在這些地段,相比於警方要靈活許多。
這也就導致於連昀鶴他們追上去的速度慢了許多。
等他們趕到時,二隊鄒向毅他們已經在跟扎波卡交火了。
槍林彈雨,場面十分混亂。
連昀鶴匆匆掃了一眼,發現了鄒向毅所在的位置。
他才拿起槍,後頭卻突然傳來一陣慘叫聲。
連昀鶴還沒來得及轉身,率先聽到了旁邊的魏凌洲和陳卓羽的聲音。
兩人嗓音急切,大喊著:
「連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