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

2024-09-01 18:37:08 作者: 池木棲
  潭州,四月多雨。閱讀

  曲歆苒坐在辦公室里,看著窗外的綿綿細雨,嘆了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從前天開始她就一直心緒不寧,感到十分不安。

  這種感覺十分不舒服,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一樣……

  下午五點放學回到家,吃完晚飯後曲歆苒又拿起了手機。

  她看著依舊沒有任何消息的連昀鶴,心底的不安越發強烈。

  甚至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曲歆苒反覆刷新著,試圖想要收到連昀鶴的消息。

  然而事實是,一條也沒有。

  她抿了抿唇,把手機息屏,拿起筆寫起教案來。

  這天晚上,曲歆苒反反覆覆做了好幾個夢。

  夢裡的故事沒有關聯,但幾乎都是關於連昀鶴的。

  有不好的,也有好的。

  半夢半醒間,現實與夢境交織在一起,讓曲歆苒在凌晨四點多驚醒了。

  驚醒之後,就再也睡不著了。

  她忍著眼睛的酸痛,給自己泡了杯熱牛奶。

  客廳里的穀雨睡得正熟,曲歆苒走過去摸了摸它的頭。

  然後裹了一條毯子,坐在主臥陽台的吊椅上,開始發呆。

  直到夜色褪去,太陽緩慢地升起,人群熙攘流動時。

  曲歆苒才站了起來,開始洗漱吃早餐,去學校。

  今天上午她只有第四節以及下午兩節。

  但因為昨天晚上沒睡好,早上醒得早原因,曲歆苒收拾好後便直接來了學校。

  她坐在辦公室,揉著陣陣發痛的額頭,批改起學生的作業。

  沒過幾分鐘,便有電話進來了。

  曲歆苒斂下眸,看著來電顯示「鄭佳意」這三個字,接了起來。

  「歆姐,連隊跟高瑾詞他們好像前幾天就回潭州了!」

  聞言,曲歆苒不由得愣了一下。

  但很快,鄭佳意欣喜的語氣卻淡了下來。

  「只是歆姐,有一個不好的消息,連隊他……」

  聽到最後這三個字,曲歆苒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

  坐上滴滴好幾分鐘後,曲歆苒都沒緩過神來。

  她的耳邊一直迴響著鄭佳意的那句:

  「連隊他在隊裡玩得最好的一個朋友,鄒向毅鄒隊,他……犧牲了。」

  街頭的樹影人群不斷往後退。

  喜悅的情緒被鄒向毅去世的這個消息沖刷得一乾二淨,曲歆苒難受得說不出話。

  那些場景,一幕幕似乎還在昨天。

  那麼鮮活的一個人,出了趟任務,失聯將近九十天之後。

  等來的唯一消息是犧牲了。

  曲歆苒無法想像,也不敢想像鄒向毅的妻子會有多難過。

  她甚至聽到這個消息直到現在,都是一陣後怕。


  車內寂靜無比,只有前排的電台在放著新聞,是關於一月初十幾個中國人喪命的事情。

  「根據最新報導,四月十九號,警方在M國將主犯扎波卡成功抓獲。而他們這個武裝犯罪集團,也隨著扎波卡的被捕徹底瓦解。」

  「據悉,一月過年前,我國便派遣精英警察潛伏破案。在費時八十九天之後,取得圓滿成功……」

  「唉。」前方的滴滴司機嘆了口氣,「一月的時候動靜鬧得那麼大,沸沸揚揚的。十幾條人命啊!真是辛苦他們警察同志了。聽說這次還有犧牲的啊!家裡人要傷心死去,真是造孽喲……」

  接下來的話曲歆苒沒有再聽下去。

  她心如亂麻,想起連昀鶴之前跟自己提到鄒向毅最小的小孩才三歲時,心情就更沉重了。

  曲歆苒記得,她第一次見到鄒向毅時,是那次遠恆路癮/君子事件。

  那會,鄒向毅從車裡下來後,先跟連昀鶴說了些什麼。

  曲歆苒記得連昀鶴當時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然後那個比連昀鶴黑一點、更強壯一點的鄒隊便走到她面前。

  他臉上帶著笑,介紹著:

  「你好,我是潭州市特警支隊第一大隊中隊指導員鄒向毅。」

  就如鄭佳意所說,連昀鶴真的跟鄒向毅玩得很好。

  曲歆苒時常能看見他們兩勾肩搭背,笑著聊天。

  除開於朝和程硯南,鄒向毅大概是連昀鶴在工作上最好的朋友。

  可是現在……

  曲歆苒嘆了口氣,握緊了手機。

  幾十分鐘後,車子在殯儀館門前停下。

  確定扣完費用後,滴滴司機多看了曲歆苒一眼,便開車離去了。

  曲歆苒在原地站了會,這才邁開腳步走進去。

  來到追悼會的門口,哭喊聲傳了出來。

  隔著人群,曲歆苒看見了坐在地下放聲大哭的女人。

  而她雙手揪著一節警服,曲歆苒順著視線往上看,看到了連昀鶴。

  他下巴上有一圈青色的鬍渣,眼睛下帶著烏青。

  身姿也不像以前一般筆直,而是駝著背。

  連昀鶴嘴巴一張一合的,似乎在說些什麼。

  但曲歆苒什麼也聽不清楚,她的目光集中在連昀鶴的臉上。

  這麼多天不見,連昀鶴很明顯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

  他臉上不再帶著笑,沒了往日般的張揚活力。

  像一個行屍走肉。

  只這麼一眼,曲歆苒的眼眶便瞬間紅了。

  她所有醞釀好的情緒,在真正見到連昀鶴的那一刻,皆數瓦解。

  此時,曲歆苒的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

  走到連昀鶴身邊去。

  而曲歆苒也真的這麼做了,但在離連昀鶴幾步遠的時候,她聽見連昀鶴說:

  「對不起嫂子,真的對不起……」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曲歆苒停下了腳步。

  她把目光移到中央去,她看見鄒向毅身上蓋著國旗。


  他的臉色跟平時一樣,沒什麼差別。

  唯一有差別的是,他一動不動的,就那麼靜靜地躺著。

  「連昀鶴,你以前跟我說過什麼?」

  坐在地上的女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其實她前幾天剛得知這個消息時,就已經大哭過一次。

  她努力控制著情緒,卻還是在開追悼會前崩潰了。

  就在前段時間,她都還在生鄒向毅的氣。

  生氣鄒向毅幾個月沒個消息,還想著等他回來要臭罵他一頓。

  可現在什麼都沒了,什麼都沒了。

  鄒向毅再也不會惹她生氣了……

  「你不是答應過我,你們兩會永遠一起回來的,你明明答應過我……」

  曲歆苒喉間一哽,她偏過頭,強忍住眼淚,走了出去。

  外頭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夾雜著涼風,淒涼又蕭瑟。

  曲歆苒回過頭,看見眼熟的魏凌洲和高瑾詞都在偷偷擦眼淚。

  耳畔邊小聲抽泣的聲音間歇不斷,曲歆苒不禁也紅了眼眶。

  一個半小時後,追掉會結束,接下來便是火化環節。

  同事上級領導們斷斷續續離去,留下鄒向毅的妻子家人,以及連昀鶴。

  曲歆苒看見蔣青雲和連楚凝默默站在連昀鶴身後,陪伴著他。

  鄒向毅的屍體送去火化時,連昀鶴沒再跟去。

  他一個人站在空落落的大廳,低著腦袋,背一直駝著。

  曲歆苒往前走了一步,實在沒忍住,出聲喊道:

  「連昀鶴。」

  連昀鶴沒動。

  過了好幾秒,他才木訥地抬起頭,朝曲歆苒看了過來。

  曲歆苒看見連昀鶴的眼尾似乎更紅了。

  他又在原地站了會,然後便大步朝她走了過來。

  腰間一緊,曲歆苒感受到連昀鶴把下巴埋在了她的肩胛處。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喊著:「苒苒。」

  曲歆苒回抱住連昀鶴,應道:「嗯我在。」

  連昀鶴又叫了一聲:「苒苒。」

  沒等曲歆苒回應,她便感受到一陣溫熱的觸感滴落在脖間。

  曲歆苒心頭一緊,手掌輕輕拍打著連昀鶴的背,語氣輕柔。

  「嗯,我在。」

  連昀鶴有太多的話想對曲歆苒說,可到了嘴邊,全都化成了「苒苒」兩個字。

  他想對曲歆苒說鄒向毅的事情。

  他想跟曲歆苒聊聊這八十九天發生的事情。

  他想親親曲歆苒,對曲歆苒說「我好想你」。

  可鄒向毅的犧牲給連昀鶴造成的衝擊太大,大到他見到曲歆苒時,除了叫「苒苒」,什麼也說不出口。

  「苒苒,他這次回來就能升職的……」

  聽到連昀鶴這句話,曲歆苒安撫的動作一頓,眼眶瞬間濕潤了。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安慰到連昀鶴,在這一刻好像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身後的蔣青雲看著緊緊抱住曲歆苒的連昀鶴,長嘆了口氣。

  從前幾天回來開始,連昀鶴自責,跟鄒向毅的妻子不斷道歉外。

  沒有在外人面前展露出一絲脆弱,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就跟當初連國耀去世的時候如出一轍,他主動挑起大任,默默承受一切。獨自消化那些負面情緒。

  蔣青雲原本以為,連昀鶴的性格就是這樣。

  可他卻屢屢在曲歆苒面前破例,無論是高中在追苒苒也好,還是現在在一起之後。

  他的所有衝動、溫柔、脆弱,無一例外,都給了曲歆苒一個人。

  連昀鶴好像從始至終,一直都格外偏愛曲歆苒。

  之前,蔣青雲不太懂連昀鶴的這份執著和專一。

  為什麼他能暗戀苒苒這麼多年,非苒苒不可。

  而現在她懂了,或者說,從上次苒苒在墓地里說的那番話後,蔣青雲便懂了。

  不止是連昀鶴把他所有的溫柔偏愛給了曲歆苒,曲歆苒也把所有的溫柔愛意給予了連昀鶴。

  他們兩人之間,從來都是雙向奔赴的愛情。

  苒苒永遠值得連昀鶴的這份深情與專一。

  蔣青雲吐出一口氣,「走吧。」

  「走?」身旁的連楚凝表情有些疑惑,「不管連昀鶴了?」

  蔣青雲無奈地笑了笑,「苒苒會管的。」

  -

  那天回去之後,連昀鶴跟曲歆苒聊到了天亮。

  關於鄒向毅是怎麼犧牲的,她也大概了解到了。

  根據連昀鶴所說,他們一隊剛到現場打算支援後,突然從身後跳出了幾個人。

  他們手持刀斧,砍傷了好幾名警員。

  連昀鶴反應很快,躲過了一劫,沒傷到。

  但二隊鄒向毅那邊情況就沒這麼好了。

  扎波卡的手下估計覺得反正被捕,他們那麼多罪行加在一起也是落個死刑。

  還不如拼一把,看看能不能逃走。

  於是都跟不要命了似的,打算來個魚死網破。

  鄒向毅便是在阻擾扎波卡逃走的硝煙彈雨中,犧牲的。

  顯然,鄒向毅沒有那麼好運。

  那一槍不偏不倚,恰好貫穿了他的心臟。

  鄒向毅甚至沒來得及留下什麼話,就離開了。

  具體的細節連昀鶴不願再提起,曲歆苒也就沒再多問。

  這天晚上,連昀鶴還跟曲歆苒提及到扎波卡武裝犯罪集團的惡行,包括當地的混亂程度。

  那些黑暗的事情,是曲歆苒想都不敢想的,但卻真真實實地發生在這個世界上。

  這讓她不禁想起了一句話:

  我們不是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年代,我們只是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國家。

  而這些和平,是以前的先烈們以及現在一個個像鄒向毅的警察們,用自己的生命捍衛換來的。

  曲歆苒眨了眨發酸的眼睛。


  她微微偏頭,看著抱著自己安穩睡著了的連昀鶴,翻個身笑了笑。

  「連昀鶴,我是不是從來沒跟你說過我愛你?」

  耳邊傳來連昀鶴綿長輕淺的呼吸聲。

  曲歆苒靠近了些,她仰頭親了親連昀鶴的嘴唇,嗓音溫柔。

  「我愛你。」

  只愛你。

  永遠愛你。

  ……

  追悼會結束後,局裡給整個突擊隊連著放了兩個星期的長假。

  但連昀鶴卻始終興致不太高,悶悶不樂的,似乎還沒有從鄒向毅犧牲的事情里走出來。

  曲歆苒使出渾身解數,平時下班帶連昀鶴去吃好吃的,周末跟連昀鶴出去玩。

  卻依舊起不到半點作用。

  直到五一放勞動節時,曲歆苒帶著正在休假的連昀鶴去了世界之窗。

  假期人流量大,排隊都要排很久。

  儘管在心情不好的情況下,連昀鶴還是給足了曲歆苒耐心。

  總是曲歆苒說要玩什麼就玩什麼,說要買什麼就買什麼。

  連昀鶴就負責依著她,十分配合。

  中午吃飯的時候,曲歆苒找了個上廁所的藉口,在商城裡給連昀鶴買了只會發光的兔子頭飾。

  等到再回去時,發現連昀鶴面前站了兩個女孩子。

  其中一個舉著手機,似乎是在要微信。

  曲歆苒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了下來,她不高興地撇了撇唇。

  看見連昀鶴表情淡淡地說了一句什麼,兩個女生遺憾地走開後。

  她才又高興了起來,小跑到連昀鶴面前。

  「看我買了什麼?」

  迎上曲歆苒眼裡的興奮,連昀鶴笑了笑。

  「很可愛,我幫你戴上吧。」

  連昀鶴剛伸出手想去拿,誰知曲歆苒猛地一縮手。

  「不要,我這是給你買的。」

  連昀鶴一愣,不確定地問著:「給我買的?」

  「嗯對啊。」曲歆苒笑臉盈盈的,再次重複道:「給你買的。」

  「小朋友才戴這些東西。」

  話雖是這麼說,但連昀鶴還是順從地彎下了腰。

  曲歆苒看著百般依著自己的連昀鶴,笑得更開心了。

  她邊幫連昀鶴帶上兔子耳朵,嘴上邊說著:

  「小朋友好啊,小朋友無憂無慮。」

  連昀鶴又是一愣,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

  曲歆苒便接著說:

  「所以我希望連昀鶴你也無憂無慮的,永遠開心健康呀。」

  眼前的曲歆苒笑得眉眼彎彎,連昀鶴清楚地察覺到,她比以前要活潑快樂許多了。

  就好像因為他的到來,苒苒真的變成了一個小朋友。

  連昀鶴笑了一下,他伸手揉了揉曲歆苒的頭髮。

  「不許學我。」


  看見連昀鶴這麼久以來,第一次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曲歆苒總算鬆了口氣,她順勢抱住連昀鶴的腰,朝他笑著。

  「已經學完啦。」

  「既然這樣,就罰你請我吃火鍋。」

  「沒問題。」曲歆苒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連昀鶴挑挑眉,「這麼爽快?」

  「當然啦。」曲歆苒臉上滿是得意,「反正你的工資也在我手裡,用你的你也不知道呀。」

  連昀鶴無奈地笑了笑,「苒苒小氣鬼。」

  「誰說的,我明明很大方。」

  「小氣。」

  「大方。」

  「……」

  那天從世界之窗回去後,連昀鶴臉上的笑容也逐漸多了起來。

  到了五月中下旬,連昀鶴結束休假,恢復了往常的工作。

  他慢慢從鄒向毅犧牲的悲傷里走了出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回歸了正常。

  只是每到節假日有時間時,連昀鶴就會帶著曲歆苒去看望鄒向毅的妻子。

  他的妻子從最開始的崩潰,到現在提及鄒向毅時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

  就如她自己所說一般:

  事情已經發生,而活著的人總歸要調整好心態,接著活下去。

  六一兒童節這天,曲歆苒結束完所有的工作後。

  走出辦公室,看到了倚在走廊上的連昀鶴。

  他穿著簡單的白色短袖,露出半截手臂,眉眼低斂著,不知道在看什麼。

  背著書包的連宇遠站在他的身側,一臉期待地說著。

  「舅舅舅舅!今天是六一兒童節誒。」

  連昀鶴嗯了一聲,「我知道。」

  見自家舅舅沒什麼表示,連宇遠只好直白道:

  「你沒有什麼六一禮物要送給我嗎?」

  聞言,一直在看手機的連昀鶴終於有了反應。

  他低下眼,表情淡淡的,看向連宇遠。

  「你長大了,要學會自己買禮物。」

  連宇遠:「……」

  這是人說的話?

  「舅舅你有必要這么小氣嗎?」連宇遠板著一張臉,「我要的禮物又不貴,只是一台筆記本電腦而已。」

  連昀鶴氣笑了:「只是一台筆記本電腦而已?你怎麼不上天。」

  連宇遠一本正經道:「但我買來是有用的,又不是拿來玩的!」

  連昀鶴不為所動,「叫你媽給你買去。」

  「我媽要是給我買,我會來找舅舅你嗎?」

  「……」連昀鶴默了默,「有點道理。」

  「是吧?」連宇遠小臉上滿是得意。

  站在一旁的曲歆苒無奈地笑了笑。

  緊跟著,她看見連昀鶴收好了手機。

  他微微彎腰,嗓音低沉,說出來的話卻極其惡劣。


  「要不然這樣,你叫我十聲爸爸,我就給你買。」

  連宇遠:「……」

  連昀鶴眉梢微揚,「怎麼樣,划算吧?」

  「……」

  曲歆苒看著黑著一張臉,被氣得說不出話的連宇遠,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一笑,連昀鶴立馬站直身子看了過來。

  一看到是曲歆苒,他臉上瞬間帶上了笑。

  「下班了?」

  曲歆苒點點頭:「嗯。」

  「那走吧。」

  說完,連昀鶴立馬攔住了邁開腳步的連宇遠,對他說道:

  「你在這等你媽,要不然就自己坐車回去。」

  「?」連宇遠徹底怒了,「你都來接舅媽了,我都不能跟著你們一起回去嗎?」

  「不能。」連昀鶴沒有半點猶豫,「我們不回去,要出去過兒童節,你就別跟著瞎摻和了。」

  連宇遠:「???」

  離了個大譜,到底誰才是兒童?!

  不給連宇遠反駁的機會,連昀鶴直接拉著曲歆苒走了。

  臨走前,曲歆苒還試圖勸說連昀鶴,帶上連宇遠一起。

  誰知道連昀鶴看都沒看連宇遠一眼,直接回道:

  「十歲了他還不能自己坐車回家,不如去巨嬰國當國王。」

  被拋在身後的連宇遠:「……」

  兩人牽著手並肩走下教學樓。

  曲歆苒撓了撓連昀鶴的掌心,偏頭問他:

  「真的不管遠遠了嗎?」

  「不管。」

  連昀鶴的回答斬釘截鐵,末了,又加了句。

  「苒苒,遠遠是男孩子,不需要那麼嬌氣地養著。他需要清楚他爺爺、他太爺爺是幹什麼,這樣才好成長為一個正直的人。」

  曲歆苒笑了笑,很難不贊同這句話。

  畢竟連昀鶴的爸爸是緝毒警察,他的爺爺甚至還參加過抗美援朝。

  連家的男孩子向來正直,連宇遠也不能例外。

  「那如果你以後有女兒也這麼養嗎?」

  聽到曲歆苒的問題,連昀鶴皺起眉,顯然猶豫了。

  過了好半天,他才含含糊糊說了一句:「到時候再看。」

  曲歆苒笑了笑,沒說話。

  在距離車幾步遠的時候,連昀鶴突然加快了腳步。

  他打開了後備箱,然後朝曲歆苒招手。

  曲歆苒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走了過去。

  剛走過去,曲歆苒便看到後備箱裡滿是巧克力、糖果和鮮花。

  上面繞了一圈彩燈,精緻又絢麗,一看就知道連昀鶴花了不少心思。

  曲歆苒微微一愣,她驚訝地看向連昀鶴,「這是給我的嗎?」

  「嗯,給你的兒童節禮物。」連昀鶴唇邊帶著笑,「苒苒,節日快樂。」

  聽到這句話,曲歆苒臉上滿是笑容。


  她主動踮起腳尖,摟住連昀鶴的脖子,親了親他的嘴唇。

  連昀鶴也摟住曲歆苒的腰,回應了一個淺吻。

  曲歆苒看著近在咫尺的連昀鶴,傻笑了兩下。

  她的目光錯開,落到連昀鶴背後絢爛的落日上。

  此時天色還明亮著,晚霞飄浮在天邊。

  一片片金色,暈染在盡頭,點綴人間,美得一發不可收拾。

  高中的時候,曲歆苒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和連昀鶴在落日下親吻。

  遇到連昀鶴之後,似乎以前的那些日子都只是在將就。

  連昀鶴注重儀式感,會包容她的自卑和敏感,給足了耐心,也傾盡了溫柔。

  在這聲色犬馬的世界,連昀鶴對她的愛意清澈而又純粹。

  而在這短暫難捱的人生里,曲歆苒在想:

  其實她原可以忍受她的生活枯燥無味,如果連昀鶴沒有朝她走來。

  但很榮幸,她能在這灰暗荒蕪的世界裡,抓住她唯一的光。

  「在想什麼?」

  聽到連昀鶴的聲音,曲歆苒回過了神。

  她眨了眨眼,坦然道:「在想怎麼樣才能跟連昀鶴結婚。」

  說完,曲歆苒頓了頓,她的笑容明媚又動人,問他:

  「連昀鶴,你能娶我嗎?」

  似乎是沒想到曲歆苒會說這句話,連昀鶴不由得一愣。

  他很快反應過來,眼底的笑意愈濃,恣意又張揚。

  亦如當初那個耀眼奪目的少年,一字一句堅定地回答道——

  「當然,我的榮幸。」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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