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將孩子們一一哄睡,曲輕歌將他們送回毒靈的空間之內。
裡頭因為要安置孩子們,曲輕歌將之前所得的萬能膠囊房屋放置在裡面,作為寶寶們起居用的屋子,魚魚尤其喜歡那張水床,每日睡覺前都愛在上頭跟哥哥們玩鬧一會兒才肯睡。
在毒靈將空間之門關閉之後,曲輕歌原本透著慈愛暖意的笑容瞬間冷卻了下來,再次化為了面無表情。
感到懷中的鏡子微微閃了閃,曲輕歌垂頭將鏡子拿出來,往裡頭輸入一絲靈氣,鏡中的畫面虛幻了一下,隨後顯露出了對面的人影,正是凌珩。
此時的凌珩一身白衣,烏散落,稍還微微濕潤,一看便知是與曲輕歌一樣,一結束戰事便回去洗澡,然後就趕緊聯繫到曲輕歌這邊來了。
「寶寶們睡了,你來晚了。」曲輕歌道。
在每一日戰事結束之後,若是時間上允許的話,曲輕歌都會用此面鏡子法寶與凌珩通訊,讓寶寶們與父親說說話,算是培育父子感情。今日凌珩那邊應該是有事耽誤了,所以來得不湊巧,見不到寶寶們了。
「我想見你。」不過凌珩並非是專程為了看寶寶們才每日聯繫曲輕歌,他蘊含擔憂的憐惜目光落在曲輕歌身上,出言問道:「今日,你……心緒可平復幾分?」
問是如此問,但凌珩看著曲輕歌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也知曉她定然還未從那族人被屠的悲痛中緩過神來。
他之所以讓寶寶們留在輕歌身邊,除了是因為毒靈的空間之外,也是為了讓寶寶們分散一點她的注意力,致使她的情緒不至於陷入崩潰,亦或被心魔得了可乘之機。
「凌珩……」一聲軟軟糯糯的,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
凌珩的那一句關切之言,對於曲輕歌來說便猶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般,使得曲輕歌的情緒瞬間崩潰了,她蹲在地上,捲縮在角落裡,將頭埋在雙膝之間,對著鏡子對面的凌珩,斷斷續續地傾訴道:「我最近總是睡不著覺,也無法入定修煉……」
「每每想將思緒放空,那些可怕的畫面便總是會浮現出來,時至今日,我都不知該如何面對爹娘,面對爺奶,我不敢去看他們的眼神,他們在怪我,都在怪我,怪我沒有保護好二叔和小叔他們,怪我沒有護住曲家族人。」
隨著腦中思緒的轉變,曲輕歌不由得再次回憶起了半月之前的那血腥一幕。
她原本正在宗門內陪著孩子們念書,不曾想突然接到了弟弟的傳音,說是家中出事了,待她火急火燎地趕回去之事,卻只能見到一具具裹著白布的屍身。
周圍是她的爺奶,父母與大哥一家子,大家看著她的目光很奇怪,那種悲痛中蘊含著怨恨的目光,令曲輕歌心臟瞬間緊縮。
她心底突然浮現出一股強烈的不詳預感,寒意隨著背脊直竄而上,這個預感促使她快點逃,逃離這個白帆遍布的大宅,逃離接下來所令她無法接受的事實!
可強大的意志力還是令她定住了腳,甚至還緩緩地邁步往前走,顫抖著手,曲輕歌掀開了其中一個蓋著白布的屍身。
濃烈的血腥味混雜著腐朽的屍臭味撲面而來,見到白布之下,那具殘破乾癟,甚至還缺少了半邊腦袋的腐爛身軀,曲輕歌瞳孔劇烈收縮,心臟瞬間猶如被一隻大手狠狠攥緊一般,生疼不已。
那是……她的二叔!
她的二叔今年已然有七十高壽,老人家因為有著曲輕歌時不時給予的靈乳等物,樣貌維持在一個相對年輕的模樣,瞧起來與那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也差不離。
而此時這個本該待在已然變得富貴榮華的家中安享天年的老人,此時卻被人殘忍地抽乾體內鮮血,甚至還被生生啃掉半邊身子,看其面容上的痛苦神情,也能知曉他身前究竟遭受了何等折磨!
如此畫面,令曲輕歌如何能夠接受,又怎麼樣去接受?!
不自覺地眨了眨眼,似乎有什麼涼涼的東西滑落,曲輕歌尚且來不及反應過來那是什麼,耳邊就聽到了奶奶抽泣的悲痛聲:「是那些紅色的怪物們幹的,是那些畜生們幹的!」
「它們吃不到我的乖外孫們,就吃掉你二叔一家,你小叔一家,整個曲氏一族!」
它們吃不到我的乖外孫們,就吃掉你二叔一家,你小叔一家,整個曲氏一族!
它們吃不到我的乖外孫們,就吃掉你二叔……
它們吃不到我的乖外孫……
……
這句話不斷地在曲輕歌腦中迴蕩,一度成為了她最深沉的夢魘,也引了她心底刻骨的恨意,對於自身無能為力的仇恨,對於修羅族一族殘忍手段的怨恨!
受此打擊,曲輕歌幾乎瘋魔,她只記得自己提起了弒血,轉身便沖了出去。
她知道的,能做出此等事的人究竟是誰,是誰一直在覬覦她的孩子們,誰就是兇手!
他們無法吞噬她的孩子們,居然轉頭對她的血脈親人下此毒手,曲輕歌誓,所有殺害她族人之人,都需要為此付出代價!
自古以來,能償人命債的,也就只有命了。
「孜幽!!!」那一日的整個大央朝金都,都能聽得到一聲悽厲如厲鬼的狂吼聲,透著深切的恨意與濃重的威壓,將整座帝都之人都嚇得瑟瑟抖,伏地而跪,生怕招惹了什麼惡鬼,引來天譴。
不知是否是天理輪迴,帶頭犯下此等令人深恨痛絕之惡事的孜幽身上,竟是有著一枚定位器,那是他之前接二連三招惹曲輕歌,被曲輕歌趁機丟到他身上的。
有了這枚定位器,再通過系統地圖,曲輕歌輕而易舉地便找到了孜幽的所在地——天之盡頭!
曲輕歌已然被瘋狂的仇恨吞噬了理智,她一路不顧身軀負擔,接連運用空間秘術,向著天之盡頭飛趕去。
直至抵達天之盡頭,眼見著那道如同天之傷痕一般的裂縫,聽著裡頭聲聲興奮的嘶吼聲,毫不猶豫地,曲輕歌瞬間化為了海皇形態,飛身而入,一路上見修羅便殺。
劍起劍落,帶走了無數海皇的性命。
同時,劇毒的紫煙瀰漫,霜雪凜冽,洪水滔天,種種威力強大的術法不斷顯現,隨著曲輕歌手中狠厲的劍勢,如同一尊殺神一般,不斷地收割著修羅族人的性命。
此時的曲輕歌早已不會再去思考他們的無辜與否,在她的眼中,只要是修羅族之人,全都是貪婪的惡徒,殺害她族人的凶獸,無人無罪!
一路殺進裂縫深處,曲輕歌才最終見到了孜幽的身影。
「你來了。」依舊是那副俊美到妖孽的人皮模樣,孜幽身著一襲華貴的紫色錦衣,負手立於一座沸騰的血池之前,垂眸看著那血腥的池子,那陶醉的神情,猶如在看著自己畢生的愛人一般,令人……噁心。
「……」曲輕歌懶得與孜幽過多廢話,事實證明,與其浪費時間去聽孜幽那堆神神鬼鬼的奇怪話語,還不如乾脆利落地動手來得爽快。
弒血劍隨著曲輕歌雙手的緩緩升起,而不斷地瘋狂吸收周圍散落的陰邪之氣,虛空中極快地凝結出了一柄巨大的血色巨劍,散著森然恐怖的威勢。
雙目銳利如刀,握劍之手極穩,一劍兇猛劈砍而下!
孜幽自然不會站在原地任由曲輕歌砍殺,他瞬間施展遁術,躲閃而過,抽出自身神兵,與曲輕歌激戰在一起。
他此時的修為乃是地仙級別,不僅僅高出了曲輕歌兩大階,還將他們二人之間的實力劃出了凡與仙的區別。
可那又如何?
即便是仙,膽敢殺害她曲輕歌的家人,她也能照砍不誤!
在經歷一番激鬥之後,曲輕歌幾乎是憑著兩敗俱傷的狠勁,用域將孜幽短暫困住,最後弒血劍猛地一揮,凌厲的血色劍影一閃而過,孜幽便被劈成兩半,化為一具與她族人一般地,毫無生氣的殘破屍身。
身軀被劈裂,身上的人皮自然也就無用了,孜幽顯露出了自身龐大而醜陋的男性修羅身軀,而此具身軀,此時也已然只剩下了一半,另一半早已無力地跌落進沸騰的血池之中。
他艱難地抬起僅剩的半張臉,對著曲輕歌咧嘴一笑,透著股奸計得逞的嘲諷,隨後直直地跌落入血池之內,步了他那半邊身子的後塵。
被血池腐化成其中的一灘血水了。
周圍原本被曲輕歌砍殺而死的修羅族屍身也突然一個個地自動飛起……不!那是如同被什麼強大的吸力吸走了一般,一一投入了血池之內。
血池之水不斷沸騰,內中血位也不斷升高,卻又怎麼都不溢出池邊,僅僅實在池中翻騰,如同正在孕育著什麼存在一般,隱隱透出一股危險的氣息。
曲輕歌是被仇恨影響了心智,但還不至於徹底失去理智,眼見眼前這詭異的一幕,她也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人給算計了。
屠殺她的族人固然是為了凝練這座不知正在孕育著什麼東西的血池,但也有要將她引來意思,否則以修羅族那貪婪的性子,怎會僅僅將她族人啃咬成那副殘破模樣,早已將其吞吃乾淨了,連屍身都不會給曲輕歌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