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色快黑的時候,開封城才慢慢的平靜下來。
此時此刻,開封城終於實行了宵禁。在這種情況下,若是沒有開封府的令牌,任何閒雜人等在街上閒逛都會被立刻格殺!現在誰都不敢出來!
至於皇宮大內,此刻也已經慢慢恢復了平靜!
東宮,太子的寢宮之中,趙諶正在焦急的等待著。
他在房間中不斷的走來走去,往日裡這寢宮中還有幾個太監、宮女,今天夜裡,這些太監、宮女都被趙諶趕走,現在房間中只有他一個人。
「王德為何還沒有來?難道時機還沒有成熟?難道一定要等到金兵包圍開封的時候,他才能把那個孩子送來嗎?」趙諶暗暗的道。
他心中越來越是著急,不過越是著急,他反倒越是冷靜!已經到了半夜,他心想王德恐怕不會過來了,想到這裡,他輕輕嘆了口氣,心中一陣失望,準備入睡!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窗戶上突然傳來了輕輕一響!趙諶一驚,他急忙朝著窗戶上望去!
只見窗戶慢慢的、無聲的打開,一個青年人出現在了窗戶跟前,正是王德!
趙諶心中大喜,但是很快又是一愣,道:「王將軍,只有你一人潛入皇宮之中嗎?那小孩可曾帶來?」
他一臉期盼的看著王德,王德點了點頭。
片刻之後王德從窗戶上跳進了房中,他的懷裡抱著一個小孩,接著他將那小孩放到了地上。小孩身體有些發麻,站立不穩,險些跌倒,那邊王德已經將他扶住。
趙諶深吸了口氣,他點起火燭,朝著那小孩望去!只見這小孩和他一般的身高,小孩的眼睛異常的明亮,其中透著一絲奸詐狡猾!小孩的面孔很是清秀,這面孔和趙諶長的有九分相似,如果不仔細觀看的話,幾乎以為這是趙諶的孿生兄弟!
「像!實在是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趙諶不由得喃喃自語道!
「小三兒,這一位便是太子殿下,你還不參見太子殿下?」王德猛地開口道。
那小孩看向王德,看到王德點了點頭,他急忙跪了下來,道:「草民小三兒參見太子殿下!」
「不要大聲說話,免得驚動了旁人!」本來聽到這小孩的名字叫做「小三兒」,趙諶還覺得有些可笑,小三這個詞在後世有特殊的含義!可是此刻聽到這小三兒的聲音過大,趙諶又吃了一驚,那片王德也吃了一驚!幸好,趙諶已經將太監、宮女們遠遠的趕開,現在他寢室周圍並沒有太監、宮女存在,並沒有人聽到這邊的聲響!
「王將軍,多謝了!」深吸了口氣,趙諶道。
「殿下,今日金兵渡過黃河的消息傳來,開封城中一片混亂!皇宮之中,無數的侍衛擔心家中遭遇搶劫,或者是家人遭遇危險,因此都跑回了自己的家中!天色變黑之後,宮門關閉,這些侍衛也無法回到宮中!因此宮中的防禦遠遠不如往常,所以我才能帶著小三兒進入皇宮之中!只是皇宮大內畢竟非同小可,我一路過來的時候仍舊是被幾個侍衛發現,我把那幾個侍衛敲暈了!不過他們很快就會恢復過來,恐怕今天晚上,整個皇宮都會捕捉刺客!所以,我必須立刻離去!」王德本來還想介紹一下那小孩的大致情況,但是現在他根本來不及,只得用急促的聲音道。
「好!有勞王將軍了,你先離去!」趙諶點了點頭。
「如此末將就先告辭了!」王德道。
當下王德告辭離去!他剛剛從窗戶上跳下來,遠處出現一個太監,王德心中大驚!他身體一閃,如同閃電般竄入周圍的花叢之中!他乃是先天高手,武藝高明,輕功也異常的高明!那太監沒有武藝,和普通人沒有多少差別,因此沒有發現他。
王德卻是心驚不已!皇宮之中太監、宮女、侍衛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稍有不慎他就會被人發現,一旦被人發現,一旦有人驚叫出聲,立刻便會有無窮無盡的高手將他包圍,以他先天武者的身份,到時候也只有死路一條!所以一路上他必須小心翼翼!
「太子殿下要那小孩做些什麼?」王德心中仍舊在猜測這個問題!如果不是這幾個月的相處,趙諶真心誠意的待他,把他當作朋友、老師,讓他感覺到「君主知遇之恩」難以報答,他是絕不會替趙諶做這樣的事情的!
他一路往東而去,路上碰到了十餘波侍衛!等他來到宮牆門口的時候,宮中又出現了一次混亂,這一次是宮中發現有「刺客」侵入,因此宮中侍衛全體出動而造成的短暫混亂!幸好王德已經來到了牆邊,他的身體如同壁虎一樣遊了上去,片刻之後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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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室之中,趙諶正在看著那個小孩!
他坐在那裡,那個小孩則是站在那裡!小孩的眼珠子轉來轉去,打量四周的環境!一般的小孩若是來到這樣的陌生環境,定然是膽怯心驚,而這小孩卻沒有一點點的膽怯模樣!
「你叫做小三兒?姓什麼?」想了想,趙諶道。
「草民就叫小三兒,沒有姓。」小三兒道。
「沒有姓?這怎麼可能?」趙諶皺了皺眉,道:「你家中還有什麼人?」
「草民從小無父無母,因此無姓,這些年我一直在開封城中乞討!前些天,王將軍找到了草民,讓草民跟隨他!今天白天的時候,他才說是太子殿下要召見草民!草民真是三生有幸,竟然能夠見到太子殿下!」說到這裡,那小三兒猛地跪了下來,衝著趙諶不斷的磕頭!
「原來是這樣的人物!」趙諶暗暗的道。
大宋雖然富裕,但是大宋朝也是歷史上貧富差距最大的朝代!南北兩宋期間,農民起義不斷,王小波、李順起義、宋江起義、方臘起義、鐘相楊麼起義等等無數,後世統計,宋朝乃是中國歷史上農民起義最多的朝代!在宋代,農民的生活水平極差,甚至可以說千年來來最差的一個朝代!無數的農民被餓死,因此形成了無數的孤兒,這許多的孤兒集中在各個城池之中,包括開封府,這裡也有許多的孤兒!這些孤兒大都是乞討為生,其中身體差的、沒有本事的往往都會凍餓而死,剩下的孤兒基本練就了一副八面玲瓏的面孔,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坑蒙拐騙無所不能。長大之後,這些孤兒就是潑皮無賴!開封城中的潑皮無賴那可是天下聞名!水滸傳中楊志便是被開封府的潑皮陷害,以至於流落到大名府,最後不得不上了梁山!
看著這小三兒表面恭順,實際上一副狡猾面孔,趙諶不由得站起身來,心中隱隱有些煩躁。
他實在是不知道這小三兒是否可靠,是否願意代替他去見女真人!
此刻那小三兒的磕頭已經停了下來,只是小三兒仍舊跪在那裡,表面上一副謙恭的模樣!
「你可願意為我做事?」不知過了多久,趙諶道。
「草民自然願意為太子做事!太子殿下乃是君主,草民怎敢違背太子的命令?」小三兒回答的異常流利。
「我讓你做任何事情,你都願意?」趙諶道。
「這是自然!」小三兒打包票道。
這小三兒越是回答的如此流利,趙諶心中越是不安!他讓小三兒做的事情實在是匪夷所思,到時候萬一小三兒露出馬腳,那可就糟糕了!
「太子殿下,已經三更時分,您還不入睡嗎?」就在這個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一聲尖銳的叫喊!
聽到這聲音,趙諶大吃一驚,他身體都僵在了那裡,全身冷汗直冒!不僅是他呆在了那裡,那小三兒也呆在了那裡!
過了許久,趙諶才反應過來!外邊的太監只是提醒他入睡,並非發現了這裡的異樣!
「我這就入睡!外邊喧譁,這是什麼聲音?」趙諶冷靜下來,他隱隱聽到外邊喧譁不斷,便開口問道。
「啟稟殿下,有刺客進入皇宮之中,幾位總管大人命令嚴防密守,一定要找到刺客!殿下,很快就會有更多的侍衛前來東宮,若是驚擾了殿下,還請殿下贖罪!」那太監道。
「無妨!」趙諶淡淡的道。
他輕輕吹滅了火燭!夜色里,只見那個叫做小三兒的小孩仍舊是跪在那裡!
趙諶本來已經計劃好的事情,現在卻感覺這計劃破綻太多!不說這個小三兒的性情如何,是否能夠替他做事,他的寢宮中每天都有人收拾打掃,他總不能不讓那些太監、宮女進來吧?這小三兒躲在寢宮之中,吃喝拉撒都在這裡,萬一被人發現該怎麼辦?
「太子殿下,我困了。」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小三兒一直跪在那裡,此刻終於忍受不住,道。
不管多麼的狡詐,多麼的八面玲瓏,他終究只是一個十歲小孩罷了!
「平身吧!你今日就在我的寢宮中入睡……今後你都呆在這裡,不得離開這裡!除了我之外,你不能讓任何人發現!你大概也明白,這是皇宮,你若是被人發現了,只有死路一條,就是我都保護不了你!我最多是被皇帝責怪幾句罷了!」趙諶道。
聽到這話,小三兒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恐怖的表情,他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草民知道!」好一陣之後,小三兒才道。
「這床很大,今日你和我一起在床上入睡吧!」趙諶道。
「草民萬萬不敢!」誰知小三兒卻拒絕了。
趙諶也不以為意,這個時代君臣地位差距太大!在皇宮之中呆了幾個月的時間,他也慢慢「入鄉隨俗」起來,當下他也不再勉強。他在床上入睡,那小三兒則是縮在寢宮的一角,慢慢入睡。
第二日清晨,趙諶早早醒來,看到小三兒蜷縮在牆角,他心中不忍,長長的嘆了口氣!
將小三兒叫醒,命他躲在床底,萬萬不可發出聲響!當下他卻是離開寢宮,朝著聚景園而去,今天他仍舊跟隨王德習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