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之中,太子的身份並不可靠,一定要擁有保護自己的手段。而武功就是最好的保護自己的手段,因此趙諶一直刻苦學武。
一開始,他努力學武,或許還是因為好奇,畢竟從現代社會而來,學武是一件異常新奇的事情。經過了這麼幾個月的時間,新奇已經慢慢的消失,剩下的則是「艱苦」、「枯燥」。這也是皇室之中除了趙諶之外,再也無人習武的原因。皇室的普通子弟都身份高貴,平日裡大可尋歡作樂,即使不尋歡作樂,也可吟詩作對,何必學武?到了這個時候,學武早就不是因為好奇,而是因為心中的危機意識存在!
「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聖心備焉!故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舍!」
趙諶一邊往前,一邊嘴裡念著高三時候曾經學過的語文詩詞,用以鼓勵自己。勤可補拙,更何況趙諶一點都不「拙」。身為皇室子弟,他擁有一般人沒有的資質,擁有一般人沒有的絕頂武學秘籍,他還擁有王德這樣的先天高手作為老師!在這種種有利條件下,他若是不能學出一番高深武學來,那就真的對不起自己了!
在聚景園的中心位置,他看到了王德,王德的表情異常的平靜,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趙諶卻知道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知道王德擔當了多大的風險!若是那小三兒被人發現,小三兒自己固然難逃一死,而將小三兒送到皇宮的王德也難逃一死!而且不僅僅是王德本人,王德的整個家庭都有可能受到牽連,株連九族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王將軍,多謝了!這份恩情我永銘在心!」趙諶來到王德跟前,輕聲道,他的聲音異常的真摯!
「太子殿下何必這樣說?您是君,我是臣!太子殿下對王德有知遇之恩!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有所命,我自然會全力以赴去完成!殿下今後萬萬不可提謝字,這些都是臣下應該做的!」趙諶越是真摯,王德越是覺得心中惶恐,越是覺得這份「知遇之恩」難以報導,當下急忙道!
在現代人看來,別人替自己做了事情,自己表示感激那是應該的!可惜這僅僅是現代人的思維!在古代,儒家理學教導之下,君主好比是天,臣下好比是地,君主對臣下說了一個「恩情永銘在心」,這簡直是無上的恩德,粉身碎骨都難以報答。此刻王德眼睛甚至都有些潮濕,他急忙轉過頭去,不讓趙諶看到。
趙諶此刻卻是有些驚訝,他不明白王德為何如此的激動。
「殿下,那個小三兒只是開封城中的一個潑皮,雖然年紀只有十歲,但是異常的狡猾!您要小心提防他!」王德想起那小三兒,又道。
「這個放心,我不會讓他在皇宮中隨意生事的!他看樣子也頗為機靈,自己也會小心謹慎的!」趙諶道。
早上趙諶跟著王德練習太祖長拳,不過他所練習的僅僅是民間所傳的前三十二式!真正的太祖長拳擁有一百零八式,可惜後面的七十六式乃是皇宮秘傳,他不能在其他人面前展示,即使是在王德面前也不行,所以他只有在東宮的時候才能一個人練習!
一開始趙諶有些心神不寧,他擔心東宮之中的小三兒被人發現,擔心東宮出事!不過隨著一招一招的練習下去,他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越是在這樣混亂的情況下,他越是要冷靜,不冷靜什麼事情都做不好,現在焦急對他沒必要任何作用!
以往中午的時候,趙諶會和王德一起在聚景園中吃飯,不過今天中午他卻是返回了東宮!看到東宮之中一切正常,他才放下心來。
趙諶進入了自己的寢宮,將所有的太監、宮女全部趕了出去,他來到床前,低下身去,只見小三兒仍舊躲在床底!小三兒一雙漆黑的眼睛看著趙諶,趙諶鬆了口氣。
「你很好,沒有被他們發現!」趙諶道。
「太子殿下,我餓……」小三兒道。
趙諶失笑,道:「我這就讓他們把食物帶進來,還有夜壺……這樣的日子,你可能還要過上一段時間,你能夠適應嗎?」
「我能行的!我三歲的時候就開始乞討,那時候的日子比現在要苦的多了!跟著太子殿下,至少不會讓我餓著,小人要多謝太子殿下!」小三兒道。
「很好!你現在替我做事,我不會虧待你!這寢宮之中有不少的金銀寶物,你若是看中了那個,儘管拿去!」趙諶點頭道。
聽到趙諶這話,小三兒的臉上露出了異常驚喜的表情!昨天半夜來的時候,他已經看到這寢宮之中富麗堂皇,其中的寶物不知道有多少!這裡隨隨便便一件東西都是皇家用具,拿到外面都能夠賣出大價錢來!他表面上是乞丐,實際上乃是一個潑皮!他雖然知道皇宮大內非同小可,但是卻覺得自己能夠離去,所謂的初生牛犢不怕虎就是如此!他是想著在這裡呆上幾天之後,將寢宮中的寶物偷上一些,然後偷偷離開!可是現在趙諶竟然說「看中了那個,儘管拿去」,他反倒準備在這裡多呆上一段時間,多獲得一些寶物,然後再離開這裡!
至於趙諶到底讓他做什麼,他現在都不明白,也不準備明白!歸根結底,他仍舊是小孩,不會考慮許多煩心的事情。
趙諶在寢宮中吃了午飯,想了想,決定還是用言語騙住這個小三兒,讓小三兒可以「心甘情願」的替自己做事!到時候金兵若是包圍開封城,這小三兒能夠沒有任何抗拒的前往金軍之中!
「你可知,我讓你進入宮中,為了什麼事情?」趙諶道。
「小人不知!」小三兒搖了搖頭。
「其實也簡單得很,這皇宮裡實在是太悶!有的時候我難免偷偷離開皇宮,去外面逛一逛!只是我若離開皇宮,宮中的人找不到我,定然會稟報父皇,我便會被父皇責怪!我讓你進宮,為的是做我的替身!我離開皇宮的時候,你就以我的身份出現,這皇宮中美食眾多,財寶眾多!到時候你隨便索取,不必客氣!到時候你也可以作威作福,對任何人有所不滿,也可以隨意的呵斥!」趙諶道。
「竟然有這樣的好事!」小三兒的臉上露出了驚喜交集的神色!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你以為太子替身是那麼好當的嗎?身為太子,有許多的禮儀,許多的規矩,這些你都要學習!今後一段時間,我會慢慢的教你!你若是忍受不了這份辛苦,我便讓王德再去找一個人,你便離開這皇宮吧!」趙諶道。
「太子殿下放心,這份辛苦算得了什麼!我定然會做好的!」小三兒道。
「很好!」趙諶點了點頭!
趙諶已經離開了皇宮,小三兒仍舊躲在床底。他已經在床底躲了一早上,現在全身都發疼。不過他心中卻是欣喜至極,如在雲中一般。他心想將來可以以「太子」的身份出現在宮中,那該是何等的威風凜凜啊?原本他是想要獲得金銀之後離開皇宮,此刻他卻是決定在這裡長久待下去,至少要等他享受夠了「太子」待遇之後才能離開這裡!至於在享受太子待遇之前所承受的辛苦,他覺得那也是值得的!
……
等趙諶來到聚景園,王德仍舊是早早到來。
趙諶看到王德的臉上有一絲喜色,不由得一愣,道:「王將軍,發生了什麼事情?」
王德笑道:「啟稟殿下,現在開封城中已經傳開了,李綱李大人已經歸來!」
「哦!」趙諶一愣。
李綱這個名字對他來說也是如雷貫耳了,不僅在當年他聽說過這個名字,來到古代之後他也常常聽到這個名字!去年金兵第一次南下的時候,正是李綱力主抗金,在李綱、种師道的帶領下,金兵才無法進入開封城,最後退去!只是金兵退去之後,李綱卻遭遇了貶職,大宋朝廷給予李綱的罪名竟然是「專主戰議,喪師費財」,意思是李綱一心一意要和金兵作戰,因此導致士兵死亡、軍費浪費!去年金兵退後,李綱便被貶到了江西建昌軍一帶,成為一個知縣!現在金兵再次來臨,宋欽宗心中慌亂,於是又將李綱從江西叫到了開封!
「除了李綱李大人之外,張叔夜大人也一同到來!而且張大人還帶了數萬的勤王之軍!」王德笑道。
「張叔夜!」趙諶自然也聽說過這個名字,水滸傳中梁山好漢天下無敵,但是實際上宋江起義很早之前就被剿滅,而剿滅宋江起義的正是張叔夜!金兵第一次南侵的時候,天下分為四道,張叔夜正是南道的總管!這張叔夜乃是歷史上有名的忠臣,宋欽宗下令天下四道勤王,只有張叔夜一人帶兵前來,其餘三道現在還沒有來。
「李大人、張大人乃是天下的中流砥柱,他們遠遠勝過張邦昌、李邦彥之流!有他們在,防守開封有望!」王德興奮的道。
「慎言,不可被人聽到!」趙諶急忙道。
王德在這裡鄙視張邦昌、李邦彥,若是被人聽到,稟報到張邦昌、李邦彥的耳中,只怕王德要吃不了兜著走!王德乃是趙諶的「愛將」,趙諶可不想他出什麼意外!
李綱、張叔夜到來的消息傳遍開封城,似乎整個開封城的軍民都有了信心!但是趙諶卻知道單靠兩個人不可能擋住金兵,大宋的朝廷、軍隊已經從根子上爛了,現在靠誰都難以力挽狂瀾!他仍舊在密切關注金兵的消息!
之後幾天,戰報仍舊不斷的傳來,金軍仍舊是銳不可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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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的時候,天氣愈發的寒冷!
早晨的聚景園一片白色,這是霜降的顏色!若是當年學生時代,趙諶定然已經穿得極厚,躲在房間之中,可是現在他卻是一身單衣站在聚景園裡!接連幾個月的練功,內力有成,他竟然不覺得寒冷!
趙諶練了一會兒劍法,王德在一旁指導。
就在這個時候,幾個太監朝著這邊跑了過來,這幾個太監一臉的驚喜。
「發生了何事?」趙諶停了下來,道。
「太子殿下,大喜,大喜啊!」
「大喜?金兵入侵,現在能有什麼喜事?」趙諶道。
「金兵派人前來議和了!」領頭的太監滿臉笑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