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升初的考試在村里說實話算不得啥大事,但大喇子和董淑芬的這兩份通知書的出現,仍然在村里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瀾。董明的家裡,自然也會是波及的中心,雖然無論是爺爺奶奶,還是董明的母親,都沒對董明表示過什麼,甚至還刻意不對他提及此事,都擔心此時的董明承受不了這種打擊。
董明心裡又是怎麼想的呢?這種考試,對他來說只是去不去上中學的事情,他從來對此事就看得沒有多重,又怎麼會生出一些受到打擊的想法呢?當然,也不是說他現在就一點兒愁事兒沒有,他的修煉已經讓他產生了迷惘,這個第三十六個穴竅的磨穴關卡,難道就不能跨越了嗎?已經足足三個月了,這已經比他磨第一個穴竅用去的時間還久,可為什麼還是沒有見到成功的可能?
收到通知書的大喇子這兩天可是風光得很,村里所有見到他的,無不誇獎他有出息,而他的老娘董雪,也少見地對他和善了許多,起碼,董明在這兩天就沒聽到過他挨老娘的罵。大喇子高興歸高興,他卻少見地沒有跑到董明的眼前晃悠,原因也很簡單,他有通知書,而董明卻沒有,他知道自己的這份通知書中董明的功勞有多大,也非常感激董明對自己的幫助。他可不希望董明見到自己後,引起不必要的傷感,哎,實際上,大喇子現在是多麼地希望再次跑到董明家裡,讓他與自己一起分享他的快樂啊?
但兩家離得太近了,想不碰面也是困難,哪怕董明那麼地宅,就在董明出去打醬油的時候,倆人竟然也在胖嬸兒那兒遇上了。
「大喇子!幾天不露面兒了,是不是你收到通知書,就變得忙了?」董明仍然是笑著調侃道。
「呀,熊伢兒!」見到董明後的大喇子笑得要多燦爛有多燦爛,他那副胖臉笑得都幾乎看不到眼睛,「你沒事兒吧,我,我去你家還行嗎?」
「那有啥不行了?屋前屋後地住著!」
「好!」大喇子笑得一蹦三高!
「熊伢兒,考不上也沒關係,我還是你丈母娘,大喇子考得就是再好,我們也不要他!」胖嬸兒卻是對董明沒有收到通知書的事情,似乎早就想到了,根本沒覺得有啥意外,熊伢兒那個笨笨憨憨的樣子,能考上才怪呢,反正自己只是圖他人老實,自家閨女將來不會受罪。
「說啥呢,我說胖嬸兒,熊伢兒學得好著咧,跟你說啊,我能考上鎮中,全是熊伢兒幫的我!」董明還沒開口,大喇子在邊兒上不幹了,急著為董明正名。
「好好好,他學得好,行了吧,你的醬油、還有你的,都拿好,可別掉了。」胖嬸兒哈哈笑著將東西遞給了小兄弟兩個。
兩人拿了東西,一道兒回了家,董明前腳進屋,剛把東西遞到了母親的手裡,後邊兒大喇子就跟了進來。原本在家裡還算平靜的母親,在見到了大喇子之後,臉色卻稍稍一暗,也沒有多說什麼,對董明道,「去跟大喇子玩兒會兒吧,他也好幾天沒來咱家了。」
大喇子則是笑嘻嘻地跟董明母親打了招呼,就隨董明進了他的屋。
「這次考試是咋回事兒啊,我都能收到通知書,咋會沒你的呢?」
「這我哪知道,興許是沒考好,也很正常啊。」董明倒是不以為意。
「我就不信你還考不過我,我那點兒東西還不都是你教的!」
大喇子的這話,說得董明臉上一紅,他是敦促大喇子學習了,可他只是給他規定了學習時間,按時考他一番,至於如何去學的問題,他是幾乎沒教過半分。「你能考上,那是你這一年多努力的結果,這種事情別人是幫不了你的,主要還是靠你自己的自覺。」
「哎,我說熊伢兒,你不知道吧,這些天,董新陽跟村長鬧了好幾回了,哈哈哈!」
「我說你還笑,那個董新陽還是你表兄,我看你好像幸災樂禍呢!」
「哼!」大喇子卻是不以為然,「我媽跟他爸是堂兄妹好不好,他們家就從來沒拿正眼兒看過我們家人,尤其就是那個董新陽,就不知道我那老娘為啥整天到他們家去陪笑臉。」
「親戚之間相互走動,再正常不過,在這點上,我的大伯和大嬸做得就不如你那老娘。」原本董明不想把這些事情對外人講,但大喇子在他的眼中看起來根本就不算是一個外人。
「我說你那大伯和大嬸也算是奇人,在村子裡哪有他們那樣的,爹媽都不過來看一眼,也不怕別人說閒話。」大喇子在董明的面前也從來不外道,是什麼話都敢往外講。可正當大喇子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的目光卻是凝滯了起來,而大喇子注視的地方正是窗外。
受到大喇子目光的影響,董明也隨他的目光向窗外望去,卻見一個高高大大肥肥胖胖的女人身影,出現在了董明家的院內,不是董明的大嬸還有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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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大嬸走進院子,小哥倆也就結束了聊天。
「爸媽,他二嬸,都在家了嗎?」大嬸的聲音和她的身材一樣,高亢而嘹亮。
「在了在了,金枝來了啊。」天氣比較炎熱,門窗都是打開的,大嬸的那個大嗓門兒,誰能聽不到呢?聽到聲音之後,奶奶第一個走了出來,一邊走還一邊說著,「今天咋還想著過來了?」
「我這不是過來看看媽和爸你們嗎?」說著大神一轉身就進了灶堂間。
正在灶堂間忙活著做飯的董明母親,連忙跟剛進屋的大嬸打起了招呼,「大嫂來了啊!」
「來了來了,我這次是過來報喜的,我們家那個小林子啊,已經收到技校的錄取通知書了,就是金岸縣的那個虹飛技校。」大嬸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態說道。
聽到大嬸這麼說,躲在董明屋裡的小兄弟兩個,卻是同時嗤笑了起來,「不就是那個根本不需要分數,給錢就讓上的學校嗎?去年因為招不滿人,就連咱們村都派人過來降分招了一天,最後也沒有人去,這個學校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大喇子不屑地道。
董明沒有接話,他只是微笑著搖頭。因為他更想聽聽大嬸還要說些什麼。
「熊伢兒也考完了,現在結果出來了,村里收到了兩份通知書,不過沒有咱家的。他大伯那天的話是怎麼說的來著,希望熊伢兒提前有個思想準備,那個採石峪中學不是他能惦記的,看看咋樣?被說中了不是!可誰想到,有人卻是把好心當成了驢肝肺。」
有人會在別人的傷口上面撒鹽,別人會說他惡毒,可董明這位大嬸,卻是仿佛在別人的傷口上面又插了把刀,這還不算,插進去之後還用力地攪!董明母親被大嬸的這話氣得嘴都抖動了起來,但為人和善的她,卻很難對人惡語相向。奶奶也覺得這個大兒媳的話有些過分,有心反駁一下,卻覺得別人剛進家門,就掉臉子給人家看,也不是她的稟性,不過爺爺可不管那麼多,登時就是一瞪眼道,「小林子考上了技校,是好事,我們都為他高興,都需要我們做點兒啥,直說就是了,熊伢兒的事兒,就沒必要再拿來說事兒了。」
「哈哈,我這不就是隨口一說麼,我還真沒想那麼多,實際上呢,今天這事兒跟熊伢兒也不能說是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爸你看啊,熊伢兒沒收到錄取通知書,小梅現在還在念小學,這就說明雙華這兒,近幾年也不會有啥太大的花項。小林子眼看要到金岸那兒念書了,這學費就是八千,四年下來,雜七雜八的費用我們也算過,怎麼著也得六、七千塊,我們家裡的情況您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小林子上學的零頭還沒湊上,您看,是不是……」
聽著大嬸的話,董明差點兒給氣樂了,不知道自家的這位大嬸是不是頭腦有問題,有這麼問別人借錢的嗎?你跑去找人借錢之前,先給人家奚落一番,有這麼辦事兒的嗎?其實,董明對自家的這位大嬸,還真是了解不夠,實際上,大嬸兒這趟過來,就根本沒打算能夠借到錢!那次聚餐時大嬸提過一次借錢問題,不過,董明的母親回絕得也很有藝術性,借錢是吧?我們家剛剛幫你們處理小柏的事情時,花了三千,那好,這三千你們不用還了,這總挑不出我們理來吧?如果董明知道大嬸既然明知道借不到錢,又跑了過來,那其目的不用猜都能想到,大嬸的目的很簡單,就是過來示威的!你們家不是很牛嗎?住著新房,男人按月還能從國家拿錢,兩個孩子也都挺懂事,而我們呢?收入比不上你們,前段兒時候大兒子還鬧出了官司,最後還是在你們的幫助下才擺平此事,知道我這一年活得多憋屈嗎?現在好了,小林子收到了錄取通知書,但你家熊伢兒卻沒有,我這個時候不過來展示一下肌肉,啥時候來呢?
邊兒上聽牆跟兒的董明,終於還是出現在了大嬸兒的跟前,這倒不是他的主意,而是大喇子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這才非要董明出來跟大嬸兒理論一番。「呀,大嬸兒來了!」隨後,董明的小臉兒又轉向了母親,對母親道,「媽,大嬸兒來了,咋不進屋坐呢,站在灶堂間算個啥事啊?」
「對,進屋坐啊,都別在這兒站著了!」奶奶也開始從邊兒上緩和氣氛。
「嚯,這不是大喇子嗎!我知道你收到了通知書,現在已經是鎮中的學生了,有出息!小林子就是那兒畢業的,這不麼,剛考上了虹飛技校。你是過來安慰董明的吧?」大嬸見到大喇子後,臉上笑得卻是異常地燦爛,似乎是說,你看,別看你也上了鎮中,可我家小林子,已經從那裡畢業了,現在考上了技校。大嬸卻是自動忽略了小林子進入鎮中的真實原因,沒有考慮過大喇子與小林子根本就沒有可比性,小林子進鎮中是受政策照顧,而人家大喇子可是真刀真槍憑實力考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