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離去後,董明也爬上了自己的床鋪,看來今天是啥也做不了了。當董明與李和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兒,宿舍的門再次被打開,只見兩個都很壯實的漢子,抬著一隻超大號的包裹,來到了宿舍的門前,這隻包裹,太大了,董明的那個與它比起來,只能算是孫子輩兒的!
「宿舍已經有人了。」年長人說著,向裡邊兒的董明和李和頌揮了揮手,「你們來得挺早的,這是我家小子梁永壽。」
「叔叔好!」董明和李和頌連忙各自打了聲招呼,兩人都沒介紹自己的名字,也不必介紹,床上都貼著名字呢,隨後幾乎同時問出,「你是幾班的?」
「初一三。」梁永壽聲音洪亮地答道。
太亂了,居然又來了個三班的!董明與李和頌對望了一眼,他再次打量了這對父子。兩人都是黑黑壯壯,看個頭,梁永壽跟董明差不多,但分量肯定要比董明重,圓圓的臉盤內,一雙單眼皮,下邊兒的眼睛卻是放著精光。
「難道咱們不是一個班的?」見到董明和李和頌都沒吱聲,梁永壽疑惑地道。
「我倆是五班的。」董明道。
梁永壽果然一臉愕然,但他的父親卻沒閒著,開始把門口這個包裹往宿舍里搬,最後,是被硬擠進來的,再大一些估計就得先拆包再進門了。
進了宿舍之後,梁父直接把包裹扔到了他的床上,然後道,「我得趕忙回去了,再晚就趕不上車了,你自己拾掇吧!」然後,還不忘跟董明與李和頌打了個招呼,這才離開。
「也不知道這學校是怎麼想的,怎麼把不同班的人分到一個宿舍?這上課多不方便啊!」父親剛走,梁同學就有些鬱悶地道。
「你以為學校想啊,肯定是分不開了,一個宿舍就能住八個人,像我們的宿舍應該都是甩頭。」沒了大人在的時候,李和頌的話可就多了。
「宿舍里還有別的班的?」梁同學更是吃驚了。
「最起碼還有四班的,嘿嘿。」李和頌笑道,「我看你爸急著走,這也不晚啊,你是哪兒的?」
「家裡遠沒辦法,跑馬寨的。」
「董明比你還遠,他家在採石峪呢!」
「那我倆回家倒是能走一道兒,過了跑馬寨就是採石峪。」
說話間,宿舍門再次被推開,董明向下方門口看去,只見小胖子王敏跟呂博天兩人走進了宿舍,進宿舍的時候,明顯看到了宿舍里又來了新人。兩人很快就根據床上的名字,跟同宿舍的人對上了號,幾乎瞬間,大家就相識了。
說起來,這裡也就董明跟兩人的家長見過了面,因而問道,「你們家長都走了?」
「我爸吃完飯就走了,他爸好像在縣裡還有事兒,就辦事兒去了,走之前應該也不過來了。」呂博天道。
「你們都是幾班的?」梁同學仍然還糾結在這個問題上面。
「四班。」「四班!」顯然兩人還沒意識到這個問題,猛然呂博天有些醒悟地問道,「怎麼,你們不是四班的?」
「我知道那個杜容是四班的,我和董明在五班,而梁永壽在三班。」李和頌苦笑道。
現在宿舍里,貌似還沒來的,只有那個何陽,他的床鋪還空蕩蕩的,而那個引齊指揮部來的郭奇偉,看來,剛剛李和頌也沒問他。
「哎,我們這個宿舍,就是被遺忘的角落,命苦哦!」梁永壽咧嘴假嚎道。
「就是啊,剛剛跟王敏一起在食堂吃飯的時候,還以為我們宿舍都是四班的人呢,誰想到我們這裡就是個雜巴湊的地方!」呂博天也是報怨道。
「誰說雜巴湊不好了,我就覺得挺好!」一直沒說話的小胖子王敏突然道。
「你還覺得好?為什麼啊!」呂博天有些不解。
「好處多了去了,我跟你們分析一下啊,首先,現在來看,宿舍里已經有三個班的人了,那麼,我們這個宿舍就是消息最靈通的宿舍,無論哪個班有點兒啥情況,都比別人知道得早!」
「還真是的啊,怎麼我們沒想到!」
「就是,以後在班裡可以可勁兒地吹他們不知道的事兒了!」
「那還有別的好處嗎?」呂博天也對小胖子王敏的分析感到了動容,繼續問道。
「那個麼,嘿嘿,」小胖子奸笑一聲道,「要是誰想裝個病啥的,周圍要都是本班的人,搞不好會人多嘴雜,難免會被說漏了,可要是在我們宿舍麼……」說著,王敏對大家露出一個你懂得的笑容。
這下子,宿舍熱鬧了起來,小胖子這話,真是說到了大家的心坎兒里了,剛剛那種被拋棄的感覺,也似乎不見了蹤影。董明心裡苦笑,這些孩子們啊,彎彎繞還真不算少!
當大家開懷的時候,三個人又來到了宿舍,「出啥事兒了,你們這麼開心?」眾人向著門口望去,卻是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正是郭奇偉那一家三口,說話的是郭奇偉的母親。
「阿姨回來了啊!」離門最近的李和頌是認得他們,馬上打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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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們又有同學到了呀!」郭母笑著道。「那兩位同學,這是郭奇偉,我是他母親,這是他姐姐,我們是引齊指揮部的。」
「你是哪個班的?」目前最小眾的梁永壽最關注這位郭同學的來歷,馬上熱情地問道。
「三班的,你們不是嗎?」說話的卻是郭奇偉的姐姐。
「太好了,這下子我終於有伴兒了,不用擔心打單幫了,再認識一下,我叫梁永壽!據我所知,現在宿舍就我倆是三班的,他們都是別的班的!」梁永壽高興地道。
大家又是熱鬧了一番,郭奇偉也搞清了宿舍的情況,也知道了自己處在了一個班級組成比較混亂的宿舍。當然,當著家長的面兒,王敏的那套說辭,是不可能拿出來了,郭奇偉也只能暫時保持著鬱悶。
「那就不能調一下宿舍嗎?這有點兒不方便吧?」郭姐有些不甘地道。
但她的話,卻在宿舍里沒有引起其他同學的響應,稍沉寂了一會兒,郭母接話道,「還是算了吧,和誰去調?這是學校也沒辦法,才會這樣的,硬要去調的話,還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矛盾,算了吧。」
郭奇偉的東西早就收拾好了,再回到宿舍之後,看意思他的母親與姐姐也就要回去了,果然,郭姐道,「那小偉,我跟咱媽就回去了,你要是在這裡有什麼不適應的,就給家裡打電話,我會過來看你的。」
「那我們走了,你要跟同學,同宿舍的處好關係,大家互相幫助,別鬧意見,啊!」董母再次囑咐了郭奇偉一番,然後對宿舍的其他同學道,「大家別看來自不同的班,但在一個宿舍住,就是一種緣份,希望你們以後能相親相愛,都成為好朋友,更歡迎你們有機會的話,到我們那兒去玩兒,無論誰去了,我們都非常歡迎的!」
郭同學的母親和姐姐走了,郭奇偉帶著萬般地不舍,又跟著他們下了樓,然後,又是很長的時間,才看到了郭奇偉獨自回到了宿舍。回宿舍時的郭奇偉眼圈是紅的,大家都已經看出來,知道他剛剛哭過。
董明心裡有些古怪,郭同學名字叫得這麼偉岸,但性格卻與偉岸不沾啥邊兒,都是離開自己的家到學校念書,好像別人就沒他這麼劇烈的反應。
不知道是誰,又把剛剛王敏的那套理論給翻了出來,宿舍里又熱鬧了起來,就連剛剛抹眼淚的郭奇偉,都有些興致地插了幾句話。
時間慢慢流過,宿舍里這幾個小孩子,好像也聊得有些乏,正當聊興漸淡的時候,宿舍的門被從外面輕輕推開,一個背著不小包裹的孩子,出現在了宿舍的門前。
董明看了看表,已經四點多了,而這個來人,顯然應該是宿舍里仍未露面的那位何陽!這個何陽,頭髮有些凌亂,個頭不算高,極瘦。可看著他自己背著這麼個大包裹,力氣還算不小,何陽上身一件綠軍衣,很舊,下身的藍布褲子,竟然還打著補丁,一雙不新的膠鞋,卻不怎麼跟腳,走起路來,有些趿拉。別看何陽很瘦,但他眼睛卻非常明亮,裡面透露出一股子不屈的意志。
「你是何陽?」仍然是離門最近的李和頌問道。
「我是。」說完這話,他沒有再言語,從床鋪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正是李和頌的上鋪。只見他雙手一用力,直接就把包裹給扔了上去,隨後,把鞋一脫,跳上了床。
董明看到他從包裹里取出被褥,雖然不新,但疊得很整齊,他很小心地整理好自己的床鋪,然後,將包裹里的衣物也都重新整理了一番,又跳下了床,找出了唯一一個空閒的壁櫥,放了進去。
似乎發現了大家在一直注視著自己,何陽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了,就問道,「你們看著我幹啥?」
「你是自己來的?」還是李和頌問出了大家想問的問題。
「是。」
「那你家是哪兒的?」
「風都山。」何陽繼續道。
這下子,大家更疑惑了,風都山離縣城可只有十二里路,他怎麼這麼晚才來報到?呂博天更是直接就問了出來,「我就是風都山的,那你怎麼來得這麼晚?」
「你是風都山鎮的吧?我是大涯子莊的,離你們那兒還七八里呢。」似乎覺得這還不足以解釋大家的疑惑,何陽又道,「我是走著來的。」
何陽為什麼走著到學校,從他的那身穿著很容易就能得到答案,二十來里的路,竟然一路走來,這是捨不得花錢坐車啊,並且,來縣中上學,居然沒有家人來送,看來風都山也不是沒有窮人,董明想著。
「那得走多久啊?你吃飯了沒有?」王敏有些驚愕地問道。
「九點多出來的,我走得不快,路上歇了幾回,吃的帶著呢,還沒吃完。」何陽靦腆地笑了笑道。
大家完全被他驚到了,一時間,宿舍陷入了安靜,好一陣子之後,梁永壽才支吾問道,「你是哪班的呢?」
「五班。」何陽吐出了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