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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從死囚到畫屍人

2024-09-01 20:57:11 作者: 萌虎出更
  凌寒睜開眼睛,一隻老鼠正在和他對視。

  稍頃,老鼠輸了,慢悠悠從牆根兒下面的一個破洞裡走了。

  看房間的樣子,這裡應該是一處監牢。

  可我為什麼會在監牢里?

  稍微緩了緩,大腦像是一台老舊的機器慢慢啟動,記憶碎片開始慢慢地拼合起來。

  但只有前世,沒有今生。

  上輩子一場車禍之後高位截癱躺家裡一年多,媳婦親手拔了他呼吸機的管兒。

  凌寒讓她做的。

  夫妻一場。

  對她,對自己,都是解脫。

  原本以為萬事皆空,一了百了,沒成想還能在這個世界再活一次。

  看了看身上的衣著,不是現代文明世界的打扮,兩隻腳上還鎖著大鐵鏈子。

  又對著地面上的一潭污水照了照,裡面是一張完全沒見過的臉。

  穿越了。

  有前世網絡小說的薰陶,這種離奇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也不至於會太過驚訝。

  「呵——」

  凌寒苦笑了下,這開局有點慘。

  吃牢飯的。

  也不知道犯了啥事兒。

  不過好在四肢健全,無病無災。

  只要不死,總有翻身的一天。

  剛剛定下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小目標,凌寒就聽到外面傳來了腳步聲,還有一個尖細嘶啞聽起來就跟個尖叫雞一樣的聲音:「大人!這裡的都是死囚,您看中哪個儘管言語。」

  死囚?

  凌寒臉一垮,心說這尼瑪死局啊!

  小目標看來夠嗆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牢門外走過去兩個人。

  一個是身穿藏青色差服腰挎朴刀的衙役,另一個則穿著酒紅色的官服,應該是個小領導之類的。

  又過了一會兒,那個好像尖叫雞一樣的聲音又響起來了,還伴隨著「鐺鐺鐺」敲打牢門的聲音:「都醒醒!都醒醒!有還沒斷氣兒的給我聽清楚了,有會做針線活兒的、會畫畫兒的都給我滾門口來,能活命!」

  能活命?

  凌寒一聽這個,立馬支棱起來了。

  「我會畫畫!」

  「我會針線活兒!」

  「大人,我什麼都能幹!能活就行!」

  ……

  死囚牢里好像熱油鍋里撒了一把鹽,瞬間熱鬧了起來。

  這兩樣兒,凌寒其實都會。

  可要說起來,更擅長的還是畫畫。

  畢竟是專業美術院校畢業的,走上社會後雖然改行做生意了,但閒暇無聊的時候,還是會拿起畫筆胡亂劃拉幾下子。

  沒一會兒,報名的死囚們被叫出來排成了兩隊,然後凌寒就跟著這兩隊人被穿酒紅色官袍的人帶走了。

  不過死囚不都應該是重犯嗎?

  就這麼隨隨便便就帶走了?

  出了死囚牢,才發現外面已是半夜三更,滿天星斗。

  兩列全副武裝的兵丁一左一右,將這死囚們夾在中間兒,慢慢悠悠向著夜幕之中走去。

  ……

  「各位說這大好的花花世界,咱圖的是不是就一個好死不如賴活著?」

  「出了那死囚牢,能活下來就是賺,咱也就不挑挑揀揀了。」

  「諸位都聽過這陰門四大行吧?劊子手的刀,仵作的眼,扎紙匠的手藝,二皮匠的針線,吃的是活人飯,掙的是死人錢。」

  「和你們一起出來的那隊人,他們就是二皮匠,也就是縫屍匠。」

  「你要問咱們是做什麼的?」

  「咱們這行當,和他們差不太多,但咱們不在陰門四大行之中,咱們做的是獨一無二的鬼門生意。」

  「筆下死人像,紙上活人魂。紙筆通陰陽,大盛畫屍人!」

  ……

  凌寒「噸噸噸」喝下一碗稀得能照見臉的熱粥,肚子裡勉強算是有了點兒東西,然後和死囚們一起,聽一個花白頭髮五短身材白白胖胖長得跟個土地爺似的老頭兒在那裡講話。


  老頭兒跟說評書似的講得唾沫飛濺,神采飛揚,不過倒也是言簡意賅,通俗易懂。

  凌寒大概也就明白了自己被帶來這裡的目的。

  給死人畫像的。

  在凌寒前世,人死之後會有遺照。

  不過遺照一般都貼在墓碑或者骨灰盒上,是給活人看的。

  這個世界沒有照相機,所以只能靠人工畫。

  而且這個畫也不是畫給活人看的,而是給前來拘魂的無常鬼看的。

  出殯的時候,把死者的畫像跟著紙人車馬一起燒了,無常鬼收到畫像就能按圖索驥,把死者的魂魄拘了帶到地府再入輪迴去了。

  一般的畫兒還不行,必須是人死之後,交由專業的畫屍人用特殊的紙和筆墨畫出來的才有效果。

  因此就有了專門為死人畫像的畫屍人這個職業。

  畫屍人畫出來的畫,叫陰畫兒。

  也叫做無常引、死人像。

  如果不畫這個死人像會怎麼樣?

  那麻煩可就大了!

  魂魄附在屍體上一直不入輪迴,長此以往,輕則魂飛魄散,重則成為厲鬼惡靈,禍害人間。

  所以朝廷下令,死人下葬必須要有陰畫兒,否則一經查實,輕則罰款,重則入獄。

  凌寒聽了直想笑。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人死燈滅,哪來那麼多鬼啊魂的?

  這奇葩的時代,遺像竟然還給立法了!

  白頭髮老頭兒又「嘚吧嘚吧嘚」講了一大通,基本都是一些注意事項,行業規矩之類的。

  凌寒很努力也很認真地在聽,但就是控制不住地犯困。

  沒辦法,一上課就忍不住犯困應激症。

  不知是自己前世帶來的毛病,還是這身體的原主兒也這樣。

  正在半睡半醒之間呢,凌寒聽到一陣喧譁,然後有一隻手在後面使勁推了自己一把。

  回頭一看,是一個佝僂著腰的駝背中年人,手裡抱著一個長方形的木頭盒子。

  「嘛呢?想啥呢?」駝背中年人耷拉著眼皮,說話好像嘴裡含著個雞爪子一樣,含混不清,「準備幹活了!我帶你開工,機會就這一次,下次你就自己幹了。」

  凌寒不明就裡,四處看去,和自己一起來的這批死囚每人都有一個抱盒子的老手畫屍人帶著,緩緩往外走去。

  這就,開始了?

  跟著駝背中年人走出去,外面是一條燈光昏暗的走廊,走廊兩側是一個又一個的小房間。

  老手帶新手,各自找了個房間在門口停住了。

  走廊盡頭走出一個穿黑色差服的差役,手中一面銅鑼「咣」地敲響,口中兀自高聲唱道:「鬼差辦事,諸邪莫擾!」

  然後畫屍人們聲調各異,參差不齊地跟著應道:「敕!」

  鑼響九遍,口號也跟著喊了九遍,縱是凌寒這種接受現代唯物主義教育長大的人也禁不住覺得有些鬼氣森森,後背發涼。

  小房間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凌寒跟在駝背中年人身後走了進去。

  一盞油燈細小如豆,燈下是一張板兒床,床上仰面朝天躺著一具男屍。

  許是死了時間有些久了,男屍已經有了些許巨人觀,看起來面目猙獰,還有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臭味。

  「屍前三炷香,點香不拜香。」駝背中年人從盒子裡取出三炷香就著油燈點著,然後插在了屍體身前的香爐中,「畫屍人是為鬼差辦事的,氣場要硬,不能失了銳氣。」

  「點香是敬他為人不易,不拜香則是擺明立場。」

  「不要以為畫屍人就是畫副畫兒就完事兒了,這其中規矩頗多,你需要一字一句都記清楚。」

  「這都是你以後拿來保命的,否則任何一條做錯了你都會小命不保。」

  「就比如,畫屍就畫屍,千萬不要碰屍體。一旦入了畫屍人這個行當,你一輩子就是個鬼差,身上有鬼氣,一旦碰到屍體,他以為是鬼差來抓他了,保不齊就給嚇得詐屍了。」

  「小王八蛋!你幹嘛呢!!!」

  ……

  這房間裡燈光昏暗,凌寒腳底下不知道踩到了什麼東西,滑膩膩的腳下一出溜兒整個身子就往前倒了下去。

  他的前面正是那具屍體。

  情急之下,凌寒也顧不得什麼規矩不規矩了,伸手往前一撐,正好扶住了那具男屍的胸脯兒。

  不用手的話,就得用臉貼上去了。

  「不好意思!這腳底下不知道是啥,怎麼這麼滑?」凌寒趕忙抽回手,滿臉的歉意,「我新來的,應該還算不上鬼差,你看這屍體他也沒事兒,對吧把啊啊啊啊——」

  一句話說到最後,凌寒的聲調控制不住地拉高,一連串喊出了好多個「啊」……

  面前的屍體毫無徵兆地眼皮動了動,然後胸脯上下起伏,竟然開始有了呼吸。

  細細看去,其呼吸的頻率竟然和凌寒一模一樣。

  這是……

  要詐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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