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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死者的幻境

2024-09-01 20:57:11 作者: 萌虎出更
  第一次就碰上這麼邪門的事情。

  出師不利啊!

  更為邪門的是,凌寒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那個駝背中年人也沒再說話,而是表情呆滯,好像假人一樣一動不動。

  也就是一兩個呼吸之間的功夫,整個房間包括駝背中年畫屍人和面前這具屍體,都如同扔到火堆上的蠟油,緩緩融化。

  一個新的世界在融化的蠟汁之後,撲面而來。

  ……

  「我這把年紀還能有個兒子,這是老天爺開恩賜給我的。」一個頭髮花白的男人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欣喜若狂,「就叫你天賜吧!」

  「從今以後,你的名字就叫余天賜。」

  ……

  余天賜就是這具男屍的名字。

  凌寒就好像開了上帝視角的觀眾一樣,從出生開始去經歷余天賜的一生。

  與此同時,自己身處的這個世界也在余天賜的故事中,露出了它的冰山一角。

  這是一個亂世。

  儘管這個國家名為大盛,太平盛世的盛,但卻沒有一絲一毫盛世的樣子。

  天災連連,人禍頻生,當官兒的只想著斂財,做生意的坑蒙拐騙,有錢的酒池肉林,苦哈哈賣兒度日……

  更不要說,這個世界還有妖。

  大盛西南,十萬大山之中,有一個名為九幽的妖之國度。

  人妖兩不犯,互不干擾。

  但那是幾百年前的事情,近些年大盛國內屢屢有妖怪出現,傷人性命,食人血肉,甚至還有過屠城滅族的記錄。

  除這九幽妖族之外,大盛的其他方向也並不安生。

  北有羅剎蠻族,西有極樂佛國,中間西北方向夾著的是一個崇尚武勇,被巫族控制的草原異族。

  大盛東邊和南邊都是無盡的蒼茫大海,海上有無數個大大小小的島國聯邦,隔三差五就要上大盛的海岸線上劫掠一番。

  外有強敵環伺,內有天災人禍。

  大盛老百姓過的日子,可想而知。

  余天賜出生在一個官宦家庭,父親是天都城從九品的醫學正科,擱凌寒前世大概是市立醫院院長那個職位的樣子。

  老父親走後,余天賜子承父業,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坊間人稱「余神醫」。

  一年前,余天賜救活了一個身受重傷的中年劍客。

  沒成想那中年劍客是京城裡某位大人物的心腹,余天賜因此也莫名其妙得了一些象徵性的賞賜。

  官場之上,站隊是個很玄妙的事情。

  很多時候,你都不知道自己站在了哪個隊伍里,有人早早地就給你貼上了標籤。

  半年不到的功夫,京城那位大人物因為黨爭被滿門抄斬了。

  余天賜因此被殃及池魚,含冤入獄。

  兩個兒子一個死於拒捕,一個死於流放的路上。

  妻子和小女兒更慘,被送進了教坊司,成為了達官顯貴豪門士紳用來取樂的玩物。

  余天賜在獄中得知此事,用自己的血在牆上寫下反詩,而後一頭撞死在了監牢之中。

  「有心報國入杏林,奈何滿朝皆苟蠅。」

  「來世策馬金鑾殿,不執銀針執刀兵。」

  ……

  余天賜的故事就此結束,眼前的一切慢慢消散,凌寒再次回到了小房間之中。

  自己的手依然還按在余天賜的屍體之上,沒有詐屍,更沒有融化,一切都還是自己剛剛滑倒時的那個樣子。

  剛才所經歷的,是余天賜的回憶。

  只是個幻境。

  而且目前看來,幻境與現實之中的時間流速是不一樣的。

  自己剛才所看到的余天賜活在人世的數十年,雖然好像短視頻的剪輯一樣,被極度壓縮了,但至少也能有個把時辰的。

  而實際上,現實之中的時間幾乎就像是被靜止了一樣。

  這種感覺,蠻奇妙的!

  就跟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滾遠點兒!」駝背中年人過來一把拉開凌寒,惡聲罵道,「差點兒讓你這個小王八蛋給害死了!」


  「幸好你剛入行,否則一旦詐屍,咱倆都得嗝屁。」

  有了這個小插曲,駝背中年人對凌寒的好感瞬間降成負數,讓凌寒站到角落裡,距離自己和屍體遠遠的,只看著就行了。

  那個駝背也不再說話,開始悶頭干自己的活兒。

  至於凌寒學不學得會,他自然也不會關心。

  教你是情分,不教你是本分。

  自己慢慢看吧!

  凌寒知道自己惹人煩了,所以乖乖站角落的陰影里,認真看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和步驟,然後記在了心裡。

  駝背中年人從盒子拿出一根白色的豬毫筆,然後又拿出一個小瓶兒蘸了蘸,在余天賜的眉心位置點上了一個金色的圓點。

  說來也怪,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怎麼回事,這一點金漆點下去之後,凌寒覺得整個房間好像都亮堂了許多,也不再那麼清冷了。

  駝背中年人從房間角落裡拉過來一個畫板架子,然後又從木盒裡抽出一張畫紙夾上去,「刷刷刷」畫了起來。

  不過凌寒發現了一個細節,那就是他一邊畫一邊看,但他看的不是板兒床上那具男屍,而是板兒床旁邊的空氣……

  就好像,那裡站著個人似的。

  這尼瑪……

  凌寒用力搓了搓臉,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集中注意力在認真畫畫兒的駝子身上。

  他畫的速度很快,幾筆下去就已經勾勒出了一個大概輪廓。

  但畫功就……

  就很業餘那種。

  一炷香下去了剛四分之一的樣子,駝背中年人已經畫好了。

  畫好之後,他把那畫兒放在那三炷香火上用煙燻了熏,而後愣了一下,然後繼續放上去熏……

  熏了足足十幾秒鐘,駝背中年人終於嘆了口氣,把那畫兒放油燈上點燃了,然後重新抽出一張畫紙,然後夾好畫了起來。

  凌寒看得雲裡霧裡,不知道他在搞什麼。

  沒一會兒,第二張畫又畫好了。

  再熏,再燒,然後又拿出一張畫紙……

  凌寒終於忍不住了,張口問道:「額!您這是……」

  「你閉嘴!」駝背中年人沒好氣地呵斥道,「肯定是因為你剛才觸怒了人家,現在我怎麼畫都畫不像了。」

  不是……

  凌寒覺得很無奈。

  你畫得不像,咋還賴上我了?

  駝背現在的心態肯定有點兒崩,凌寒也不好再問東問西惹人煩,於是往前走了兩步,輕聲說道:「還有多的筆沒?」

  「要不,我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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